第34章 第三十四個瓜 什麽瓜，啃三十四口……
第34章 第三十四個瓜 什麽瓜，啃三十四口……
葉家之前的那位私人醫生袁醫生, 全名袁永康，他如今在市中心醫院上班，由于醫術出衆, 在圈裏名聲極盛, 受到了很多人的尊敬。
而這一天，袁永康如往常一樣去醫院上班，到了醫院，卻發現醫院的大家看着他的眼神十分不對。
“……袁醫生。”他科室的護士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袁永康好脾氣的看向她，問：“怎麽了？”
他笑, 道：“怎麽今天一大早，你們看着我的眼神都這麽奇怪？”
護士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說這件事, 在張了張嘴之後, 最終只丢下一句：“……您還是自己去我們醫院的官網看看吧！”
袁永康心中奇怪：“什麽事情還要去醫院官網看？”
說着, 他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在将電腦打開後, 想到護士剛剛說的話，他順手打開了醫院官網。
然後, 他看見了自己被高挂在官網主頁的的大頭照。
【敢問二十三年前，袁永康醫生您在幫助您喜歡的人将別人的孩子調換之時, 您當時在想什麽？】
照片底下，加粗大字的标題映入他的眼簾，讓他的大腦頓時一片頭暈目眩。
袁永康臉上的平靜被打破, 他臉色青白，目光緊緊的盯着電腦頁面上，握着鼠标的手點進去了标題，霎時間，一片文章彈了出來。
……
而另一邊的護士臺, 三個護士趁着上班時間沒到，也在議論這件事。
“看不出來，袁醫生竟然是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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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竟然幫他喜歡的人把別人的孩子調換了，還把被調換的孩子扔到了千裏之外的火車站垃圾桶裏，這完全就是沖着要那孩子的命去的啊，虧大家還說他是個好醫生了！”
“這事也不一定是真的吧？”
“這文章裏時間地點都寫出來了，我看可不像是假的……”
在三人嘀咕的時候，卻突然聽見砰的一聲，她們驚訝擡頭看去，卻看到一道身影從眼前快步走過。
“那是袁醫生？”護士們驚愣，轉頭看向袁醫生的科室，卻見科室的門大開，裏邊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而袁永康從科室出來，便直奔醫院網絡部去，讓他們立刻将官網的文章給删了。
網絡部的人現在也是焦頭爛額，苦着臉道：“不是我們不删，是我們删不了啊，醫院官網被人黑了！”
那黑官網的人還講道德得很，主頁挂號的功能那是一點沒影響，只黑了主頁最上方那一塊，将醫院的圖變成了袁永康的大頭照，讓點進來的人一眼就能看見。
人家就差明擺着說:我就是沖你袁永康來的了。
所以，網絡部的人雖然着急，但是卻也沒那麽着急，畢竟他們官網的功能那是一點沒影響啊。
唯一着急的，大概只有袁永康這個當事人了。
要知道他們市醫院科室b市最好的醫院，官網每天的浏覽量不知道有多少，要讓這照片繼續挂着，他這名聲就完蛋了。
“那你們快想想辦法啊！”袁永康抓狂的大喊。
他喘着粗氣，此時的模樣哪裏還看得出往常的優雅和從容啊，完全就像是一只陷入了急怒狀态的公牛。
網絡部的人也很想想辦法，可是黑掉他們醫院官網的這人顯然技術極為高超，他們真的是有心無力，沒辦法啊。
“袁，袁醫生……”此時網絡部一個年輕人猶豫着開口，他道：“就算我們把官網恢複也沒辦法了，您的事情，已經在網上傳開了。”
說着的時候，他将自己的手機屏幕遞到袁永康面前。
只見上邊，一個【市醫院袁永康醫生，“德高望重”好醫生？】的話題赫然處在熱搜榜上，看得袁永康眼前一黑。
而事情不止如此，年輕人繼續說：“不只是微博，各大網絡上的熱搜上都被這個話題給占了。”
總的來說，這個話題已經全網爆了，只要是能上網的人，都看見這個話題了。
袁永康：“……”
他半天沒說話，只是呆站在那裏，臉色慘淡，表情茫然。
網絡部的幾個工作人員忍不住瞅他，叫了一聲：“袁醫生？”怎麽不說話了？
下一秒，他們就看見袁醫生白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袁醫生？！”衆人大驚。
***
一夜之間，袁永康這個名字就在網上出名了，有關他為虎作伥，幫人調換孕婦孩子的事情，一夜之間便傳遍了整個網絡，各大門戶網站都充斥着這個話題。
當然，無憑無據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會信的，尤其是在袁永康那裏治過病的患者，只覺得網上這些言論都是無稽之談，紛紛出言為袁永康說話。
但是，那些帖子文章中，有關這件事具體的日期卻都寫得清清楚楚，說得有理有據。
而且發言的人還挑釁表示，如果袁永康醫生覺得她所說的是虛假的，她不介意和他在網上對線，好好掰扯掰扯一下這件事。
“……這事到底是真的假的啊，這事要是真的，以後誰還敢去市醫院生孩子啊？誰不怕自己的孩子被醫生調換啊？”
“卧槽，我大舅的三侄女家的姑婆的兒媳婦就在市醫院生産的，你們說我要不要讓人去做個親子鑒定啊？”
“大家還是不要先下結論，以前被打臉的事情還不夠多嗎，所以還是讓子彈再飛一會兒呗，先看看市醫院那邊的回應吧？”
“這事都發酵這麽久了，市醫院那邊也沒有回應，我看這件事說不準是真的了。”
……
網上有關這件事的議論那是沸沸揚揚，許多相信市醫院和袁永康的人暫時秉持着觀望的态度，等待市醫院以及袁永康的回應。
而市醫院這邊呢，在發現網上的事情之後，當即就有領導去找了袁永康，然後就得到了袁醫生暈過去，到現在還沒醒的消息。
好不容易等袁永康醒過來，這位領導立刻詢問他網上那件事的真假。
對于這個問題，袁永康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臉上的表情變了變，眼神也頓時有些閃躲起來。
看着他這個反應，問話的領導不用他回答便已經知道答案了，當即指着袁永康怒罵：“你糊塗啊！你做這件事之前，你還記得你是個醫生嗎？你覺得你的所作所為對得起你身上這件白大褂嗎？你對得起你祖父嗎？”
這位領導姓黃，叫黃辭新，說起來他和袁永康也有些關系。
他是袁永康祖父的弟子，算是袁永康的師兄，所以此時這位領導除了憤怒之外，心中還充斥着對袁永康的痛心和失望——他做夢也沒想到，袁永康在二十三年前竟然還做了這樣一件昏頭事，如今被人家在網上連面皮都掀得一幹二淨了。
而袁永康聽到他提起自己祖父，臉上的表情也是再次一變，變得有些痛苦和灰敗。
“你愚蠢！”
黃辭新在怒罵袁永康之後，也不得不開始考慮要怎麽解決這件事——他不僅是袁永康的師兄，更是醫院的領導，作為醫院領導，他必須得将這件事的影響範圍縮小到最小。
他聲音冷靜的分析這件事：“這件事現在突然被爆出來，顯然不是偶然，對方這做法，也明顯是奔着要将你的名聲弄臭，讓你無法在醫院立足……”
畢竟哪個病人敢把自己交給一個沒有醫德的醫生？
“我看，做這件事的人，恐怕就是當初那件事的當事人之一，說不定就是被你調換孩子的那家人所做的……”黃辭新猜測道，又看向袁永康，問他：“所以，你當時到底是把哪家的孩子給調換了？現在要解決這件事，只有取得這家人原諒的這個辦法了！”
聞言，袁永康臉上的表情卻是更加灰敗了，他苦笑，道：“是葉家……”
“葉家？”
黃辭新念了一遍這兩個字，旋即他大概是想到了什麽，表情驚愕又不可置信的看着袁永康，問他：“哪個葉家？你不要告訴我，是天恒産業的葉家吧……”
袁永康閉着眼睛點了點頭。
黃辭新：“……”
在驟然安靜的幾秒後，黃辭新突然暴怒，指着袁永康破口大罵：“袁永康啊袁永康，你真的是能耐了，你竟然連葉家的孩子都敢調換了……我看你真的是鬼迷心竅了！”
……
不說黃辭新如何暴怒，就說葉家這邊，他們也看到了網上“袁永康調換孩子”的熱搜，作為當事家庭，他們瞬間就知道這上邊所說的，被調換的那兩個孩子是指的誰。
“……這是你做的。”在餐桌上，葉森直接看向葉默，語氣是極為肯定的。
對此，葉默點頭坦然承認：“對，是我做的……有什麽問題嗎？”
“你怎麽能這麽做呢？”葉寶珠卻是開口，似是不滿，又似是擔心，“袁家和我們家是世交，你這麽做，我們家以後還怎麽和袁家來往啊？”
“以後要怎麽和袁家來往，那是你們家的問題！”葉默的眼神變得銳利，她瞥過眼前的葉家人，“對于一個導致我被丢到火車站垃圾桶，差點死去的罪魁禍首之一，我只是将他的所作所為發到了網上，讓全網的人都看看他做什麽，也沒有添油加醋，我并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麽。”
她嘲諷譏诮的道：“我和你們葉家人不一樣，我心眼小，容不得欺負我的人還好好的，被人尊敬着活着！”
他袁永康也配被人尊敬的叫“袁醫生”？那可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她一句“我和你們葉家人不一樣”，瞬間将自己和整個葉家給徹底分割開來了，看着她冰冷又充滿嘲諷的眼神，葉家人只覺得之前和她拉近的距離，就好像是他們的一場錯覺，心裏頓時有些發慌。
就連葉淼，此時都被她看得慌張又心虛，不敢和她對視。
“你自然是覺得不忍心的。”葉默緊盯着葉寶珠，笑道：“畢竟多虧了他，你才能成為葉家金貴的大小姐，錦衣玉食的活着……但是我和你不一樣，我被欺辱着、咒罵着長大，從有記憶開始，就得下地幹活，就連讀書，考上了高中，都沒有錢交學費，只能中途辍學出去打工！”
她笑，輕聲細語：“所以啊，我不能忍受他還是那個被人尊重的袁醫生，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做了什麽！”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了，葉寶珠聽到這話，臉色瞬間就白了，她幾乎是反射性的轉頭去看其他人的表情，果然看見大家因為葉默那番話而變得自責愧疚的表情。
而葉默呢，看着葉家人的表情，她心中終于覺得舒服了——果然，自己不高興的時候，看別人不高興，自己就更高興了。
“他袁永康要是不覺得自己有錯，可以直接來找我！”葉默嗤笑，“我不介意和他直接對線，只要他敢！”
葉默說完之後，餐桌上一片無聲，葉志鵬和阮娴月眼巴巴的看着她，欲言又止，似是想解釋什麽。
葉默将最後一口粥喝完，站起身，态度自然的道：“對了，趁現在我說一下，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都不會在家，我馬上就要進組下一個劇組了，如果有事的話，就打我電話吧。”
說完，她轉身回樓上收拾東西，準備今天就去《追逐》劇組，只留下葉家人面面相觑。
“……大哥怎麽這個時候出差去了啊。”葉淼欲哭無淚的這麽說，“有他在，剛剛的氣氛肯定沒那麽僵硬的！”
要說他們家誰和葉默關系最好，那一定就是葉林了，他和葉默總是有種詭異的默契，如果有葉林在，剛剛的氣氛一定不會那麽尴尬又僵硬的。
“唉，”葉志鵬嘆氣，道：“這事怪我，我早該想到，這事和永康脫不了幹系……”
他們當初被這件事給驚昏了頭，後來等将葉默接回來之後，他們既高興，又苦惱如何讓她融入家庭，完全忘了調換孩子這事，如果沒有人輔助，幫鄭淩音隐瞞，這事怎麽能被瞞到現在？
是他昏了頭。
“都怪我，讓默默生氣了。”葉寶珠自責的開口，“我剛剛不該這麽說的，我只是想到我們家和袁叔他們家關系好，怕情況鬧得太僵……”
“我們葉家從來不怕別人，區區一個袁家，又算得了什麽？”葉森突然說，語氣平靜，卻透出了十分的自傲，他看向葉寶珠，陳述一個事實：“你剛剛的确不該說那句話，誰都有資格說，唯獨你最沒有資格說那句話，去維護袁永康。”
作為既得利者，葉寶珠開口說那句幾乎可以說是維護袁永康的話，有種既當又立的感覺。
“我，我沒有想維護袁叔叔……”葉寶珠語氣急速的解釋，“我只是覺得，默默把這件事鬧得太大了，最後不好收場怎麽辦？”
葉志鵬不贊同的看着她，搖頭道：“寶珠，你要知道，做錯事情的人是他袁永康，默默沒錯，我們葉家也沒錯，該怕的人也該是他袁永康才是你……”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便有些咬牙切齒了，帶着幾分對袁永康的恨意。
他的話中并沒有指責葉寶珠，但是葉寶珠聽到他的話，只覺得他的每個字都在打自己的臉，她身子微晃，整個人搖搖欲墜，臉色也瞬間變得慘白。
“寶珠，你怎麽了？”葉淼見她臉色不對，忍不住着急的問了一句。
這下，在場的人目光都落在了葉寶珠身上，見狀，葉寶珠眼神閃爍了一下，突然眼睛一閉，直接一頭栽倒在了桌上。
“寶珠？！”
……
【宿主，葉寶珠暈過去啦！】
葉寶珠一暈，葉默這邊就從888這裏得到了消息。
葉默表情不變，不在意的問：【這次是真暈，還是假暈？】
【假暈！】888一點不猶豫的說，【我都看見她眼皮子底下的眼睛在咕嚕嚕的轉了，而且她的心跳也跳得很有力的。】
作為高科技系統，888雖然主業是吃瓜，但是卻也擁有其他許多的功能，譬如檢測一個人的生命信息，還有着遠超于現代的網絡技術——如今滿網的有關袁永康的事情，就是多虧了888，才覆蓋得這麽全面，保證只要你上網就能看到。
而對于葉寶珠裝暈的事情，葉默是一點都不意外，當初葉默還沒來葉家了，葉寶珠就已經會裝暈絆住家裏的人，不讓他們親自去接葉默，就剛剛那個情況，葉寶珠會裝暈那更是不奇怪了。
【宿主您生葉家人的氣了嗎？】888突然問。
葉默意外，【你怎麽這麽問？】
888：【因為葉家人都沒為你說話，而且還想放過那個袁永康，都沒有和宿主您站一條戰線。根據888的運算得出的結論，一般的人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很難過氣憤的。】
葉默：【你也說了，那是一般的人，我能是一般的人嗎？】
她笑，【而且我和葉家的情況和別人家也不一樣，說到底，我和他們并不熟，我為利來，也不能強求葉家人對我有多少感情。】
當然，與之相對的，她也不會強求葉家人對她有多少感情，但是，如果要想欺負她，那是絕不可能的，她葉默吃啥都不吃委屈。
888：【我以為宿主您已經喜歡上葉家人了……】
【說多喜歡倒也稱不上，我和他們認識說到底也才不到半年，能有多少感情？】葉默說這話的時候，眼中的情緒極為淡漠，淡漠得甚至讓人覺得有些冷酷了。
***
袁永康和市醫院那邊許久沒做出回應，這倒是他這件事在網上越鬧越大，不少人猜測，難道這位袁醫生還真的做出了将病人孩子調換的事情？
而當晚，袁永康的身影卻出現在了葉家的客廳。
和早上剛去醫院那會兒的意氣風發相比，此時的他看起來卻灰敗頹然了許多，連身後背脊都彎曲了下去，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蒼老了十來歲不止。
葉家夫妻兩坐在他對面，看着他的表情十分複雜，既憤怒又痛恨，尤其是葉志鵬——他和袁永康也算是多年的朋友了，幾乎從小一起長大的，所以他從來沒懷疑過袁永康和孩子被調換的事情有關。
“……是因為鄭淩音，對吧。”葉志鵬問。
葉默也坐在葉志鵬對面，冷眼打量着這位袁醫生，同時聽着888在她腦海中說着袁永康和鄭淩音的八卦：【袁永康喜歡那個鄭淩音，當初鄭淩音讓他幫忙隐瞞這件事，他本來是不願意答應的，奈何鄭淩音跪下哭着求他，他一心軟，就答應了。】
葉默：【他這不叫心軟，而是該叫戀愛腦，你看一個毫無關系的人跟他跪地磕頭，你看他會不會答應？所以我總說，戀愛腦害人吧。】
而她，顯然就是被戀愛腦害到的人之一。
袁永康再次坐在葉志鵬夫妻兩面前，心情是有些羞愧的，自從這件事被葉森發現後，他便再也沒來過葉家了，只覺得沒臉見他們。
“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我簡直沒臉來見你們。”他苦笑。
“袁先生這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了。”葉默微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他毫不客氣的道：“你要是真覺得沒臉，那就該好好遮住臉躲在家裏……你口上說着沒臉見我爸媽，現在還不是坐在他們面前了？”
袁永康聞言，臉上表情一僵，他看着葉默，嗫嚅道：“你就是那個被找回來的孩子？”
葉默點頭，“沒錯，是我。怎麽，看我沒死，很失望吧？”
原本她是在樓上的，但是一聽888說袁永康來葉家了，她十分積極的下了樓，趕上了和對方面對面坐着交談的機會。
她好奇的看着袁永康，問他：“其實我很好奇，看着差點被你害死的孩子現在坐在你面前，不知道袁醫生您現在是個什麽樣的心情？”
她說：“……像你這樣的沒有心腸，能讓人家骨肉分離的人，會覺得自責愧疚嗎？”
她看着他，眼神裏果真充滿了好奇。
袁永康呼吸急促，只覺得十分難堪。
“……我們今天來，就是為了永康做的這件事來道歉的。”和袁永康一起來的老人苦笑着開口，他恨鐵不成鋼的瞪着袁永康，說道：“都怪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沒教好他，才讓他做了這麽惡劣的事情！這件事情，我們袁家上下都感到十分抱歉！”
袁永康快五十歲，而這個老人，看起來卻是已經有八九十歲的樣子了，人老得已經只剩下一把骨頭，如今滿臉愧疚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好不可憐。
只是可惜，葉默這人冷心冷肺，這一幕落在她眼裏，卻沒讓她的情緒有任何的波動。
葉默漫不經心的想道，如果真的要可憐誰，她覺得自己也該可憐可憐自己……也只有她自己可憐自己了。
倒是葉志鵬和阮娴月，看着老人這副模樣，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
葉袁兩家也有快百年的交情了，他們家老人，生了好幾次大病，都是被袁永康的祖父救回來的，眼前這個老人也算是他們的長輩，看着葉志鵬長大的，如今卻因為袁永康的事情，朝着他們兩個小輩低頭。
“三叔，”袁永康聲音沙啞的開口，“這事是我做的，和袁家沒關系，要道歉也該是我自己來道歉！”
他深吸了口氣，看向葉志鵬夫妻兩，以及葉默，道：“這件事情，我真的很抱歉，當初……淩音她跪在地上求我，她說她不甘心看着你們和美恩愛，不甘心只有她被逼遠走他鄉，想出一口氣！”
“我，我當時一時心軟，就鬼迷心竅了，答應了幫她隐瞞這件事……之後一步錯，步步錯。”
他滿臉愧疚，“這麽多年，我其實好幾次都想跟你們說出真相，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後來看你們真心疼愛寶珠的樣子，更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噗嗤！”
一聲笑聲突兀的響起，打斷了了袁永康的話。
衆人轉頭看去，便見葉默滿臉笑意，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
“抱歉啊。”她不走心的道歉，“我就是覺得有些好笑……袁先生你也真是奇怪，你一邊說着抱歉，跟我父母道歉，一邊表現得好像對我父母很愧疚……可是，看來愧疚也不影響你把這件事瞞了我父母二十三年啊……”
她冷冷的看着對方，“你這簡直就是既當又立！”
袁永康表情一變。
葉默緊盯着他，道：“而且，你也不是什麽酬勞都沒收到吧？我聽說因為這件事，那位鄭淩音女士可是還和你有了一段露水情，你們二人可是共度了一夜良宵……”
葉默這話可不是胡謅的，她是從888那裏知道的，當初那位鄭淩音女士為了讓袁永康幫她瞞住這件事，連自己的身體都當做了條件。
袁永康和人有了一夜之情，哪裏還舍得不跟人瞞着？
“你閉嘴！”袁永康發怒打斷葉默的話，葉默之前說那麽多，沒見他發怒，但是一扯到鄭淩音，他就好像被激怒的公牛。
“淩音好歹是你的長輩，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來污蔑她？”他指責葉默。
葉默：“……”
葉默無語。
“……你稱一個害過我的人，是我的長輩？”葉默覺得不可置信，只覺得這位袁醫生的腦子有問題，“我看袁醫生你病得不清，聽說你醫術挺好的，有時間給自己治治腦子吧！”
袁永康氣得渾身發抖，看着葉默的眼神像是噴了火。
“還有，你是以什麽身份在這指責我？”葉默笑容譏诮，“虧我還以為你真是來道歉的，現在看來，還真是我想多了，你這人，還真是夠道貌岸然，虛有其表的。”
葉默是知道別人哪裏痛就專往人哪裏踩的，袁永康因為她這話直接差點吐血。
“葉小姐！”
袁家那位老人終于是坐不住了，他弓着身子道：“我知道這事是永康對不起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葉默對着袁永康那是什麽尖酸刻薄的話都能說出來，但是對着一個行将木就的老人，她那些難聽的話就難以吐出來了。
“讓長輩跟你道歉，你真是不要臉！”她怒瞪袁永康，指責他。
袁永康：“……”
阮娴月此時卻是開口：“老爺子，我知道你們來是做什麽的，但是，你們還是回去吧！我不可能原諒袁永康的。”
她扭頭看向葉默，眼眶有些發紅，輕聲道：“就因為他，我親生的女兒被丢在千裏之外的垃圾桶，如果不是被人撿到，她怕是早就沒了命！”
“就算這樣，她長到現在，也吃了很多的苦……”
“從五六歲開始，她就要給人洗衣做飯，她那個養父有打人的習慣，她從小不知道挨了多少大……等她大些，讀書了，她的養父母卻不願意讓她上學，她好不容易考上高中，卻因為沒錢交學費，只能辍學去打工。”
阮娴月說着這些事情，說着說着人就忍不住哽咽起來，淚水更是跟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一時間竟是難以言語。
葉默被她緊緊的抓住了手，她本來是想抽出來的，可是看着阮娴月淚水漣漣的樣子，手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把手抽出來。
“如果不是被人故意調換，如果不是袁永康他幫鄭淩音瞞着，我的親生女兒怎麽會吃這麽多苦，受這麽多的罪？她本該是葉家的千金小姐啊，該被人捧着長大的……”
阮娴月泣不成聲，“所以，我無法原諒袁永康他的所作所為，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原諒他！”
“……可是，”袁家那位老爺子還想說什麽，卻被葉志鵬直接打斷了。
“不原諒，這就是我們家的态度。”他冷聲說，沒有笑意的臉看上去格外的冷酷，“所以，老爺子，您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他冰冷的視線落在袁永康身上，道：“從袁永康選擇幫助鄭淩音将我的孩子調換的那一刻開始，我和他之間的情意就已經斷了。”
“……”
袁家老爺子閉了閉眼，這一刻，他的背脊看起來更加彎曲了，人看着似乎也更加衰老了。
“那，網上的事情……”他欲言又止，“網上的那些消息傳開了，永康他以後還怎麽做醫生啊？你們就高擡貴手，放過他一回吧。”
袁家世代為醫，而袁家這一代，也只有袁永康的醫術最好，他是支撐他們袁家門楣的那人啊，所以，一旦袁永康口碑敗壞，同他一同跌落的，還有他們袁家啊。
這是袁家這位老爺子絕對不想看見的事情。
“網上的事情是我做的。”葉默直接開口，她又笑了下，說道：“說起來，我其實也沒做什麽，我只是單純的把袁醫生做過的事情分享給網友們知道而已……”
“如果袁醫生行得正坐得端，又怕什麽呢？”
她看着袁家的這個老頭，終究還是可憐他年紀這麽大了，還要為小輩的事情給人鞠躬哈腰，突然道：“袁老先生，我聽說你們家祖輩世代都是為醫的，是嗎？”
聽到葉默這話，老爺子微微有了點精神，表情和語氣都十分自豪的說：“是的，我們家祖上，從我爺爺的爺爺那一輩開始，便都是醫生了，想當初，我爺爺還是皇宮裏的禦醫，給宮裏皇帝看病的！”
所以算下來，他們家的醫術可是傳承了幾百年，而且傳承都很完整，是很有底蘊的人家。
試問，有哪個學醫的有他們家這樣的底蘊？這也是他們袁家人最為之自豪的人。
只是可惜，他們家空有寶山，醫術上有天賦的人卻不多，也就袁永康和最小輩裏有一個不錯的，其他人，學了幾十年，醫術也不過平平。
現在頂起他們袁家名號的，也就袁永康一人了。
想到這，袁老爺子心中嘆息。
葉默輕輕颔首，繼續說：“我聽人說，為人醫者，當有仁心、仁德、仁義，也就是醫德……我很好奇，在您老人家看來，醫術和醫德相比，哪一個更重要？”
老爺子想也沒想的就說：“那當然是醫德更重要！
“那您覺得，能做出将別人孩子調換的人，他是一個合格的醫生？您覺得他還配做醫生嗎？”葉默笑着問。
聞言，老爺子瞳孔一縮，渾身一震。
葉默語氣淡淡的道：“他袁永康二十三年前，既然能為了鄭淩音不記得自己身為醫生的職責和本分，那麽來日就能因為鄭淩音而謀財害命……”
“你胡說八道！”袁永康一副深受侮辱的表情，“我才不會那麽做！”
葉默似笑非笑，“你說這話，都不覺得可笑嗎？一個品德敗壞，毫無醫德的醫生，他的話能有幾分說服力？”
“……沒有醫德的人卻做了醫生，老爺子，”葉默認真看向袁家這位老爺子，“您應該知道這是多麽一件可怕的事情吧？”
老爺子沒說話，只是表情怔愣。
葉默道：“如果我是您，家族裏要是有這樣的小輩，早就把他逐出師門了，不然留着他，反倒讓大家都覺得你們袁家是沒醫德的人家，百年英明毀于一旦……”
“你！”
袁永康再也忍受不了了，猛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怒瞪着葉默，氣急道：“你不要在這信口雌黃，在這跟我三爺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葉默語氣輕松：“我這是按照事實說話……”
袁永康往前沖了一步。
“袁永康，你想做什麽？”葉志鵬也站了起來，身影擋在葉默面前，目光銳利又兇狠的瞪着袁永康，“你難道還想對我女兒動手不成？”
袁永康：“……”
他最終不甘的道：“是你女兒太過分了，當着我的面就在這挑撥離間，完全當我不存在，是吧？”
葉默：呵。
我本來就是想讓你生氣，不當面挑撥離間，我還背着啊？我又不是傻子。
她心裏想道。
“行了！”袁家那位老爺子終于再次開口，他手中拐杖在地上敲了敲，“這是在葉家，你在這冷眉豎眼的，像什麽樣子？”
葉默小雞啄米點頭，“還得您老人家智慧如海，瞧着可比您這小輩知道人情世故……”
葉志鵬看袁永康氣得都要吐血了，阮娴月無奈的拍了拍葉默的手，頗有些哭笑不得：這孩子，怎麽怎麽損呢？
袁家也有些啼笑皆非，同時心中還有一股巨大的疲憊感，他老人家嘆了口氣，搖頭道：“人老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也不摻和了……”
“三爺。”袁永康驚訝的看向他，不明白他怎麽真的被葉默那丫頭給策反了。
老爺子卻是失望的看着他，說：“永康，你太急躁了。”
葉默的話在他老人家耳中回蕩。
“…他袁永康在二十三年前，既然能為了鄭淩音不記得自己身為醫生的職責和本分，來日就能因為鄭淩音而謀財害命……”
是啊，袁永康能為了鄭淩音丢掉自己的醫德第一次，就能丢掉第二次。
不，不對，他早在為了鄭淩音做了那樣的事情之時，就已經舍棄了醫德，忘記了他醫生的本分。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袁老爺子的背更坨了。
“我早知道的，那鄭淩音就是個禍害……”他老人家喃喃，顫巍巍的站起身。
“今天是我們打擾了，我們就先回去了……不過雖然你們大概不會接受，但是，小姑娘，因為袁永康讓你受了那麽多苦，是他的錯，也是我們袁家沒把他教好的錯……”
“所以，我在這鄭重的跟你說聲對不起！”
他老人家站着，沖着葉默的方向重重的彎下了腰。
葉默：“……您要害我就直說！”
她彈似的跳開，一副避之不及的姿态，言之鑿鑿的表示：“您老人家這麽大歲數跟我鞠躬，我這得折壽多少年啊。”
“哈哈哈！”袁家老爺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也是他到葉家來之後，第一次大笑，他說：“我發現你這丫頭還真是有趣，以後要是有機會，一定要來我們袁家來玩啊……你放心，我們袁家其他人的醫德都很好！可不像他袁永康。”
袁永康：“……”
袁永康震驚了，疑惑了，茫然了，他不解的看向老爺子，簡直有些懷疑他老人家是不是突然換了個芯子，怎麽就像被葉家那丫頭給灌了迷魂湯？
——三爺，您醒醒，我才是您大孫子啊！
他三爺卻是沖他冷哼，拄着拐杖往外走了，一副不想理他的态度，背影看起來都是氣呼呼的。
袁永康沒辦法，只能快步跟上他老人家。
“袁醫生，”葉默卻突然叫他，笑吟吟的看着他，道：“我這裏有個你和鄭淩音的秘密，你想聽嗎？”
“……你不想聽也沒關系，因為我肯定是要說給你聽的。”
袁永康：……既然不管怎麽樣你都要說給我聽，那你問我的目的在哪？
在逗我那？
袁永康氣抖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