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和它誰好看
我和它誰好看
禁足期有一百年之久,帶着季修出行的事,還得往後延。在此之前,花玦衍便打算先在都主府好好照顧季修。
“少主,我們是一起睡麽?”當晚,季修就扔了道難題給他。
花玦衍猶豫了許久,覺得也不是完全不行,修的身體還沒有好透徹,同睡一張床便于照顧修。但,修已經長大,太過黏着他,可不是件好事。
下一刻,花玦衍卻被季修講的話戳中了心窩子,心再次放軟下來。
“真好。少主您回來了,我再也不需要一個人睡了。”季修動作飛快地爬上床榻,蓋好被子後,他側着臉,望向花玦衍,微微笑道,“您還沒回府的時候,每年總有那麽一陣子,外頭時不時就會刮風,夜裏總睡不踏實。”
“有您在身旁,我便不害怕了。”
盡管季修的模樣已然成熟,但當他說出這些話的霎那間,在花玦衍的眼眸中,他依舊是那個半大孩童。
花玦衍情不自禁地朝前走,輕手輕腳地上了床,躺着,“嗯,睡吧,快閉眼。”
顧慮如此之多作甚呢?眼下,照顧好修,令修高興地過完這一生,才是自己最重要的事。
只要修開心,他只管配合便是。
自己這床這麽大,兩個大男人睡亦綽綽有餘,有什麽好擔憂的呢?
花玦衍想通後,緩緩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這些天,他每日為季修擦身,每夜守在季修的床頭,還未曾安心睡過一個好覺,今晚卻入睡得極快。
“少主。”
“少、主,您睡了嗎?”季修悄悄轉身,盯着花玦衍的側顏,小聲詢問。
回答他的,只有耳旁細微的呼吸聲。
季修稍稍蜷縮着身子,腦袋往花玦衍的肩膀那兒靠近,他閉上眼眸,口中喃喃着。
“別再趕我走,我會乖乖的。”
次日。
花玦衍睜眼時,發現他跟季修正面對面躺着,自己的手不知何時伸了過去,竟将季修圈在了自己懷中。
其實這番情景,花玦衍倒也不覺得稀奇,遙想當年,修仍年幼時,自己确實這樣摟着他睡過。
現如今的情景,相比于往日,又有點不同。季修已然是位身形颀長的俊朗男子,正蜷縮着身子,躺在花玦衍的臂彎之下。
那人睡得很沉,絲毫沒有要醒來的征兆。
花玦衍便懶洋洋地垂下眼眸,視線慢悠悠地自下而上,仔細端詳懷中之人。
睫毛細長而濃密,鼻峰高挺,唇紅似櫻桃,此般睡顏,着實令人垂涎。
花玦衍內心莫名湧起一絲驕傲。
不愧是他養大的崽子,小模樣生得可真英俊!別的人一瞧,肯定就知道他是他們北域的人兒。
少主大人悠哉悠哉地打量了許久之後,季修終于有了睡醒的跡象,花玦衍這才收回目光、收回摟在季修身上的手臂。
“你如今這幅模樣,倒真像只縮緊尾巴的‘小蠍子’。”花玦衍調笑完季修,就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季修見狀,也坐起身,神情顯然是懵懂的。
花玦衍随即喚來自己院內的侍從,命他們拿來衣裳。
衣裳,當然是自己穿自己的,畢竟這麽大人了,哪裏還用得着別人幫着更衣?
不過,作為長輩,幫晚輩編發還是可以做的。
“你,還是想像以前那樣綁‘蠍子辮’,還是想換另一種?”花玦衍手裏握着把桃木梳,另一只手輕撫着季修烏黑濃密的秀發。
“和以往相同便好,多謝少主。”季修立馬回應。
九千年過去,季修的頭發長了很多,雖然修剪過,卻也比年幼時長。等花玦衍幫其編完發,才發覺他的發尾垂下已至腰間。
如此之長的“蠍子辮”直直地落在身後,屬實顯得冗長,但這并非最後的步驟。緊接着,花玦衍一把抓起季修的發尾,朝前方輕甩,長發便順着季修的肩頭垂下,展現于身前。
“這樣好看多了。”花玦衍邊說,邊繞至季修面前,直白地盯着那人,誇贊道,“我們修,生得可真俊逸吶。”
季修罕見地沒有立即回複,耳朵卻漸漸染上了緋紅。
他眉眼低垂,吶吶道,“是少主的手藝好。”
随後,花玦衍又帶着季修去了後山。
因為他實在擔心季修的身子沒有完全痊愈,所以就拉着人到後山,打算一塊兒泡湯池。
說來也奇怪,花玦衍明明記得,季修小時候性子就內斂,每次和他一起泡湯泉,都會穿件裏衣。
現在似乎有點不一樣。
花玦衍剛脫剩一件裏衣,擡頭向對面看去,恰好瞧見季修扒開裏衣,露出胸膛。
驚得少主急忙開口提醒:“修!不用全脫光,你已經長大成男人了,還是需要給自己留件裏衣的。”
聽見花玦衍如此說,季修臉上露出了些許茫然的表情,可對少主的話仍是言聽計從,乖乖地将裏衣重新穿好。
直到花玦衍與季修皆穿着裏衣,面對面地坐入湯池之中時,季修還是沒有回過神來。
他的腦內,再度響起秦阿牛的聲音。
“修啊,我同你說件事,就當作解解悶哈。我聽聞,這些個世家子弟啊,或多或少都會在府上養幾個貼身侍女。你知道是幹什麽用的嗎?陪床,就是專門在床上伺候那些公子哥的!”
“不過,我來都主府這麽些年,倒是沒見過少主身邊有。別說貼身侍女了,貼身的侍從也沒見過!能近少主身的,估計也只有侍衛了哈哈哈哈……”
由于秦阿牛此前跟季修講過此類的傳言,以至于那一夜,季修認為少主是想讓他陪床,而他,自然在心底,就把自己定成了那樣的身份。
在泡湯池前,季修想,既然他與少主已經有了肌膚之親,那便沒什麽需要遮遮掩掩的了。
結果少主方才的一番話,反而讓季修不懂了。
難不成,真是自己會錯意?
那一夜,其實是個意外
飄忽的思緒重新被收回,季修眼前的畫面逐漸清晰,他望見,對面的那個人,同樣在看自己。
“想什麽呢?這麽入迷。”這位容貌俊美無雙的北域少都主,此時此刻正微微勾唇,笑着瞧他。
四目相對的無數個瞬間。
季修的內心又在默念着那段話。
不管怎樣,從始至終,他只想待在這個人身邊而已。無論是何種身份,只要能陪伴在少主左右,他是什麽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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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玦衍被禁足的一百年間,他盡心盡力的對季修好,以彌補沒有陪伴在季修身側的那九千年時光。
教他寫字,教他練功,為他編發,伴他入睡。
當然,除此之外,對于思念成疾的爹娘,花玦衍心中同樣慚愧。所以,這段日子,他時常兩邊跑,陪完這邊陪那邊。
期間,花玦衍常常感覺,自己已經提前過上了“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
這對于天性不羁、喜愛四處游蕩的花玦衍而言,是種微妙的體驗。
總的來說,他認為這種感覺并不糟糕,反倒是挺奇妙的。
“既之,這麽多年,你有遇上心儀的姑娘了嗎?”花玦衍照顧完老小,某天,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忘了,身邊還有一位忠心耿耿、恪盡職守的下屬。
于是,他又開始關心道,“若是有心意相通的姑娘,盡管告訴我,都主府也是你的家。別因為害羞而不肯說,都主府向來不差錢,府上必會為你備好隆重的聘禮,讓你風風光光地去提親。”
“多謝少主美意。”黃既之平靜地回,“屬下暫且沒有心儀的人,亦沒有成家的想法。”
花玦衍索性打趣道:“那……輕衣姑娘呢?”
黃既之沒有說話,僅淡淡地掃了花玦衍一眼,花玦衍便見好就收,沒再調侃下去,“好嘛,我也舍不得你這麽早成親。你可是我的得力幹将,失了你,宛如失去左膀右臂,我會難過很長一段時間的。”
黃既之看了他許久,才出聲回道,“……哦。”
“既之你好冷漠,我找修玩兒去了。”花玦衍抛下這句話,便使着輕功離開。
季修此時正在院內的花圃裏種花,北域前些日子氣候不佳,害得好些花兒凋零。
最近的氣候總算是回暖了,季修就趁此機會,在花圃內播種。
“種的什麽?”花玦衍悄無聲息地站在季修身後,問。
“少、少主。”季修聞言轉身行禮,而後回複道,“是月季。”
花玦衍眉眼彎彎,笑着說,“哦?這回不種牡丹了?”
“還剩一株,足矣。”說着,季修的視線瞥向那一株紅得似火的牡丹花。
“你照顧這些花如此之久,可曾看見過化作人形,跑了的麽?”花玦衍慢慢行至牡丹花前,伸手輕撫起它的花瓣。
“不曾。”季修搖了搖頭,語氣頗為正經,“想來,的确印證了您當年所說的,修煉不易。化形,果真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千年化形,指的是那些具有修行天賦的世間之物。倘若資質平庸,即使修煉上萬年,也不見得能夠化成人形。
有的,終其一生,頂多是擁有了靈識,可距離化形,還遠遠不夠。
“修。”
“嗯?”聽見少主喚了自己的名,季修随之應了應。
然後他就望見花玦衍盯着他問:“你覺得,這一株小牡丹若是化了形。會是它好看,還是我好看呢?”
“自然是少主。”季修先是微微一怔,緊接着脫口而出。
聽見滿意的答案,花玦衍唇邊不由地漫出笑意。
被花玦衍捏住花瓣的牡丹花十分不樂意,咆哮道,“不要臉!!!人家尚且沒化形,您跟我比什麽呀?!”
其餘花草:“……”顯而易見,少主大人是吃醋了呗。
那一株牡丹說的話,季修若不使用功法,是聽不見的。而花玦衍不一樣,身為北域世家子弟,天生擁有與花草樹木對話的能力。
無需催動靈力,想聽便可聽見,不想聽也能屏蔽。
“是麽?你怎麽就确定,我會比它好看?”花玦衍松開捏着牡丹花瓣的手,瞧了瞧那株牡丹,笑着又問了一遍。
季修鄭重回答道:“因為,少主是我見過的……長相最端正的男子。”
那株牡丹花再度咆哮:“夠啦!少主您是天底下最最最俊美的男子!別再問啦!”我不想再聽到小修修誇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