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沈驚鶴
沈驚鶴
美好的兩天假期迅速逝去，同學們又回到了那個讓人又愛又恨的一中。
耳邊忽然傳來紙頁的嘩嘩聲，路鶴深擡眼一看，是羅三祥在發東西，懷裏還抱着一大堆紙。
“？三祥你幹什麽？”路鶴深問着，心中又有一種可能，“你姑父叫的？”
羅三祥眼下猶有烏青——不知道是打游戲打的還是焦慮搞的。
他鄭重地一搖頭：“不是。”
路鶴深看了兩眼這張紙，随口問道：“那這是什麽？”
“我的遺囑。”
路鶴深差點把肺給咳出來。
他看了一陣面色發虛的羅三祥，語氣真誠地勸道：“三祥，你不要想不開啊，人生還有很多不美好等着你迎接，一定要相信暴雨過後就是冰雹，冰雹過後還有極夜……”
羅祥痛心疾首道：“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自從我在班群裏對完答案後就回不去了！”
他複又道，“我就把我的遺囑打印了五十份，咱班人手一份誰都不能少啊，好好看看……”
他抽出一張遞給寫譜子的沈驚鶴：“沈驚鶴你也看看吧。”說完轉身就走。
路鶴深湊向沈驚鶴，拿出那張“遺矚”：“來，一起看看三樣整了個啥啊。”
“一、如果我不幸身亡，請對我的
妻子月亮說一聲對不起，因為我讓他守了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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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鶴深在看到第一條時就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沈驚鶴微微扶了扶他的肩。
他瞥眼望向一旁的劉岳亮，見後者正面色鐵青地捏着三祥的遺囑，随後站起了身。
“羅三祥，你寫的什麽死玩意啊？！”
“我靠，月亮你快松手咳咳咳咳……”
路鶴深簡直嘆為觀止，不知為什麽忽然看向了沈驚鶴。
“……”沈驚鶴問道，“看我幹什麽？”
路鶴深心有餘悸地又看了互毆雙人組一眼，而後應道：“就怕咱們有一天也打起來，你看那兩人——哎我，月亮快掐死三祥！”
看到最後他還不忘又加一把火。
沈驚鶴笑道：“你不用擔心這個的，就算……”
他忽然滞了話，不再開口，只笑着看路鶴深。
路鶴深：“？”
怎麽卡在“就算”這就沒了？
他看着沈驚鶴，就像在小說裏即将說出兇手是誰，案件完美收尾結束he大結局時，忽然一命嗚呼的目擊證人。
一句話簡介：賤，太賤了。
他碰碰沈驚鶴：“怎麽不說了？就算什麽？”
沈驚鶴卻難得地沒有接他的話了，微微笑着。
“羅三祥和劉岳亮你們幹什麽呢？松手！回座位去！”
就當羅三樣快要被憤怒的劉岳亮手撕了時，是徐老師的一聲喊救了他狗命。
“咳、咳我靠，月亮你聽見了嗎，咳咳。”
劉岳亮狠狠剜了他一眼。
見老師進來，路鶴深便也放棄了打破砂鍋的想法。
正收東西回抽屜時，忽然又看到了羅三祥的那張遺囑。
“四，請在我的葬禮上裝一個超大屏幕，上面就循環播放深子跳遠完後投入沈驚鶴懷抱的視頻，那是我特意帶了手機拍下……”
“咔嚓”兩聲，白紙猝然被捏緊。
沈驚鶴聞聲望來：“怎麽了？”
“沒什麽，”路鶴深看了一眼剛死裏逃生正樂呵的羅三祥，幽幽道，“就是有點理解月亮了。”
沈驚鶴伸手，似乎是想拿過那張羅三祥統一發的遺囑。
“你別動！”路鶴深低聲道。
沈驚鶴笑了笑：“怎麽了？”
路鶴深從他手裏拿過三祥的罪惡之書，又嘆道：”突然發現這東西太害人了，為了你的身心健康深子哥決定把它拿去銷毀了。”
沈驚鶴沒堅持，靜靜看着路鶴深。
後者現在已經把紙當成羅三祥而撕碎了。
他開口應道：“好。”
雖然我已經看過了。
羅三祥寫的也沒錯吧。
挺好的。
不過阿鶴好像不太喜歡啊。
徐老師一直看着這一桌，卻沒說話，而是把厚厚的一沓試卷在講臺上一摔。
“期中試卷已經改完了，能考多少相信大家自己心裏都有數。”她皮笑肉不笑，“課代表将試卷發下去，試卷要簽名，別扯什麽理由。”
五班同學：“……嗯？！！”
路鶴深碰碰羅三祥：“待會你的那份遺囑給我發一份，我也打印五十張出來。”
沈驚鶴道：“不要這麽悲觀啊，往前看。”
路鶴深&羅三祥：“你看看你那剛摸到一百的試卷，你再說一遍？？”
沈驚鶴但笑不語。
·
下課鈴打響後，羅三祥在抱着他高達六十的試卷痛哭流涕。
“該死啊——我的好兄弟們都背判我了——不僅沈驚鶴作文上岸了，就連深子也考了九十多——”
他複又擁了擁劉岳亮，言辭真切：“不過還好有你陪着我啊月亮！”
劉岳亮忙不疊跳開：“滾滾滾！你配和我站在一起嗎！”
“我靠你——”
路鶴深看了看自己手上剛剛到活命線的試卷，頗有幾分滿意。
他複又推推悲痛欲絕的羅三祥，一本正經：“三祥，你是不是抄的啊？”
羅三祥：“？”
“你怎麽可能考這麽高啊。”他想了想，又加了句，“鏈接在哪？給兄弟看看。”
羅三祥暴起：“太賤了！我今天不把你打殘我就跟你姓路！！！——”
路鶴深渾不在意：“那好，路三祥？……”
·
一番生死大戰後，羅三祥平複了心情，又道：“哎，深子，給你試卷我看看啊，聽李曼婷說你寫的特精彩。”
路鶴深扶額：“有啥好看的？我這有本高中優秀作文集，你看不看？”
羅三祥：“我現在不困。”
他随後目光鎖定在路鶴深書下的語文試卷，趁其不備奪了過來：“讓我看看你寫了什麽妖魔鬼怪吧！……月亮快攔住深子！”
路鶴深倒也沒太掙紮，如視死如歸狀一擺手：“看吧！”
于是羅三祥邊吃餅幹邊嘲笑起了路鶴深的作文。
這次的作文主題是記敘文，路鶴深作文前四百字走随心所欲抒情風，後四百字走垂死掙紮瞎想硬湊風，其風格跌宕起伏融合了百家之風。
“哎我，一百字一個故事啊，從輔導我寫作業到暴雨天抱我去醫院、下雪天背我去上學都有啊，太有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評價到最後羅三祥終于是忍不住笑場了。
沈驚鶴聽這話時眸色彎彎，偏頭對路鶴深笑道：“阿鶴，你覺得怎麽樣？”
他随後伸手，在羅三樣的餅幹盒裏拿了兩片餅幹，便是遞給身旁的路鶴深，動作之娴熟與其行雲流水，羅三祥甚至沒反應過來。
“……我覺得不怎麽樣。”路鶴深眉頭狂跳，看到餅幹後一頓，“謝了啊。”
他剛剛還想和劉岳亮合作舉奪過餅幹的，但沈驚鶴就這麽給他順來了，便也是十分愉快地接過。
“你也吃點。”路鶴深迅速調節好了情緒，展唇露出一顆尖牙，笑吟吟地羨死一邊相愛相殺的塑料兄弟。
沈驚鶴接過時，似乎是有意地避開了路鶴深的指節。
“哎我靠了——”劉岳亮立馬忘了嘲笑路鶴深試卷的事，後知後覺一打羅三樣，“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羅三祥把餅幹護在身後，怒道：“你還有臉說咳咳咳……人家深子有吃的還不會忘了沈驚鶴呢……靠了！”
路鶴深吃完餅幹後一撫手，開口勸道：“要我說句真的，你倆別一天盡在班裏打打殺殺的，那影響真不好啊。”
他複又抱起沈驚鶴的手，真心實意道，“跟我倆學着做一個模範好兄弟好嗎？”
沈驚鶴垂眸。
“不好！羅三祥還欠我三塊錢飯卡五塊錢辣條四塊錢檸檬水以及去年借的二十塊沒還！”
·
最後羅三祥的命是他掏破褲底才翻出的二十塊救的。
路鶴深嘆道：“太可怕了。”
他複又轉向沈驚鶴：“你作文怎麽樣啊？”
沈驚鶴一聳肩，啓唇：“不怎麽樣，很無聊的。”
路鶴深不信，從沈驚鶴抽屜裏摸出了他的試卷。
……沈驚鶴說的确實沒錯，他寫的作文确實無聊。
通篇都是抄的作文本上的文章，不僅內容一樣，就連分段、标點符號的位置都一樣，如果不是相信一中的監考能力，路鶴深都懷疑他是現場抄的。
沈驚鶴笑着拿過試卷：“都說無聊了。”
路鶴深忽然道：“你記性還挺好啊。”
“彈鋼琴彈的。”
陳老師倏忽走進班裏，叫了一聲沈驚鶴：“驚鶴，你來把這個發下去。”
羅三祥頓感危機：“這什麽，試卷嗎？”
陳老師脖子上系着條圍巾——正是他三個星期前在辦公室織的。
他聞言一笑，親切道：“放心吧三祥，你的成績我已經打包發給哥嫂他們了，想必家長會的時候他們會有話和你說的。”
羅三祥：“…………”
路鶴深舉手問道：“那是什麽？”
“教師評獎表。”陳老師一理圍巾，“徐老師沒空，叫我過來發給你們填好收起來。”
他又笑着警告道：“勸你們別淘氣，實事求事好吧。”
五班同學信勢旦旦地應道：“放心吧老師！”
羅三祥牙癢癢道：“看我怎麽抹黑反光板……”
路鶴深揶揄道：“你覺得你爸媽是會信你姑父還是你？”
羅三祥預時感覺自己的心被紮了一萬刀。
路鶴深開開心心地一語紮完了三樣心，而後又轉向沈驚鶴，只見他筆下唰唰，三兩下就填好了評獎表。
清一色的十星好評。
——你覺得老師們的教課質量怎麽樣？
十星（非常好）
——你覺得老師親切嗎？
十星（非常好）
——你覺得陳老師的頭禿麽？
十星（非常好)
“哎等等——？”路鶴深匆匆一瞥就發覺了不對，“最後一個問題是誰放進來的？沈驚鶴你還填了十星，不怕反光板手撕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