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阿鶴
阿鶴
路雲錦終歸是念着自己弟夫沈驚鶴在旁邊,不好打路鶴深了,邊十分優雅地坐回了椅子上,笑道:“說什麽呢,我從來不做那樣的事。”
路鶴深嘀咕道:“虛僞的女人。”
沈驚鶴笑了番,瞥眼向他:“你還有事忙麽?”
路鶴深咬了口糕點:“很多啊。接下來一兩月都是忙忙忙忙忙忙……”
“現在先回去吃飯吧。”沈驚鶴道,“你應該是一天都沒吃什麽東西。吃完了再忙。”
路鶴深确實是需要遠離這些白紙黑字一段時間,便忙不疊應道:“嗯好。姐你吃飯嗎?”
沈驚鶴望向路雲錦。
路雲錦就跟個複讀機一樣:“不餓。”
“行吧。”路鶴深邊同沈驚鶴起身,“我吃完飯了再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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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約莫七點,天邊暗了大片,家家戶戶亮了燈,路鶴深拐進廚房裏,沈驚鶴正在裏頭烹煮。
“沈驚鶴啊,”路鶴深想起路雲錦對沈驚鶴那奇怪非常的态度,還是忍不住道,“我覺得我姐對你有點奇怪啊,你有沒有感受出來。”
他本來是想說“我感覺我姐對你有很大意見啊”,但又想到沈驚鶴說過要和他家人維持一個好關系,話到嘴邊便又改了。
沈驚鶴偏過頭來看他,唇邊噙了幾分笑:“對我有點意見吧。”
“咳!”路鶴深慰道,“我姐對你那肯定……沒有意見。估計看我這麽個弟弟轉眼就被你拐去了,心裏不太過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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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驚鶴刀工好,就算是和他邊說話邊切菜也沒問題:“為什麽突然和我說這個?”
“怕你記心上了又不說,從此和我姐有了隔閡……”路鶴深看着他,“所以,我在以防萬一。”
沈驚鶴禁不住笑了,在他唇上落下淺淺一吻:“去外面休息休息吧,辛苦了。我待會就做好菜了。”
“記得多擱點辣椒……”
“好。”
說沈驚鶴不愛吃辣,倒不如說是心中有些抵觸,以及多年來養成的口味。
不過和路鶴深在一起這麽久,也差不多調整過來了。
路鶴深坐在沙發上閑得無聊,便擡眼來環視起這間屋子。
雖然搬進來才一天有餘,但沈驚鶴的執行力向來是很強,昨天才說要裝飾裝飾房子,今天裏頭便煥然一新,頗富生活氣息。
他複又注意到牆上挂的畫集,一溜的油畫中還夾着副素描。
恰巧沈驚鶴端菜出來,路鶴深便拉着他走到那挂畫的牆上,指了指那幅素描:“這畫我看着很熟悉啊。像我畫的,但又記不起來了。”
沈驚鶴失笑:“就是你畫的啊。上學時,你給李蔓婷畫素描,我看了……就讓你畫。”
路鶴深邊搖頭邊道,“哇,原來你那個時候就開始暗戀我了嗎?”
沈驚鶴垂眸:“那時候對你還不大确定吧,不過心中已經有些許感情了。”
路鶴深:“行啊,居然沒對我一見鐘情!”
沈驚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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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時候路鶴深嘴也不停,邊吃菜邊說話,跟沈驚鶴閑聊瞎扯。
一會說這道菜不要放蔥了,一會又扯到付竹生下一年就高考了,不知道能考多少分,而沈驚鶴一直笑着聽他說。
“話說,你跟你家裏人關系好嗎?”路鶴深剛說完自己童年的芒果慘事,随口就又問向沈驚鶴。
沈驚鶴捏着筷子的手一頓。
他擡眼來笑着,避重就輕地:“不怎麽親近吧。”
路鶴深“哦”了聲,也不再問,仰頭看了眼鐘:“好吧,我現在又要跑去路雲錦那地了。”
沈驚鶴擱下碗,撚了張紙替他拭淨了唇邊,而後道:“去吧。早點回來。”
路鶴深笑了笑,轉身去開門,卻忽然對上了一個女人。
這女人瞧着是美,有一種年歲沉澱下的風韻。不過神色倨傲,有種令人敬而遠之的氣質。
“你……找,誰?”路鶴深三個字被硬生生斷成了三段才說出去。
啥玩意?沈驚鶴這房子也不是租的啊,沒理由包租婆上門讨債啊。
來人沒說話,眼簾上下翻到,像在打量觀察他。
難不成是我想錯了,不是包租婆上門要房租,而是富婆上門包養?
路鶴深想着想着都給自己逗樂了。
屋內的沈驚鶴見路鶴深遲遲不出門,便走來查看,在看到人時臉色也倏忽間變了。
他呼出一口氣,對路鶴深說,“你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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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雲錦轉頭向推門進來的路鶴深:“吃完飯了?……你什麽表情?”
路鶴深坐了下來,随手就抓起文件:“我靠姐,我剛剛看到了個跟你一樣兇神惡煞的女人!”
“……”路雲錦道,“你會不會說話?”
路鶴深望回手上文件:“算了。今天還有啥事?我争取一個小時內全部弄完回家去。”
“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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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鶴深真正認真起來的工作效率還是很不錯的,路雲錦整理文件的時候還說希望他能一直這麽高效。
路鶴深臨走時心想我也想一直這麽高效啊,但一直這麽高效的我就不是我了。
小區樓道裏是聲控燈,随着電梯“叮”的一聲,暖黃的燈光也随之開啓。
說實話,路鶴深居然有點覺得這燈有點瘆人。
嗒,嗒,嗒。
路鶴深開了家裏的門。
家裏燈還亮着。路鶴深稍稍放了心。
雖說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麽。
好的,沈驚鶴那玩意在哪……
路鶴深的瞳孔猛然一縮。
锃亮的刀面上,是幾乎幹涸的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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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路鶴深看着向自己走來的護士,擡眼問道:“……他怎麽樣?”
“創口不是很深,不用太擔心。”護士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現在轉病房了。”
路鶴深按了按眉心,畢竟是大半夜沒睡守了幾小時搶救室,怎麽能不疲倦,“哪個病房?”
“我帶你去。”
路鶴深坐在床邊,無甚表情地看着正合眼的沈驚鶴。
護士還是很盡職的,離開前還帶了句:“……如果可以,帶他去心理科看看。”
路鶴深應了聲。
身邊空曠寂靜,消毒水的氣味時刻萦繞在鼻間。
想他剛這麽年輕就給人守病房去,守的人還是自己男朋友,別替多糟心了。
他忍不住喃喃道:“沈驚鶴你不一直是生龍活虎的嗎,一點也不像有心理問題啊。”
他心中愁緒萬千,想着等沈驚鶴醒來後先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頓,然後再問他到底是幹什麽了。
但奈何有如此豪情壯志,也敵不過困覺,眼皮還是合上了。
路鶴深是被一聲輕喚給叫醒的。
剛睡醒的人還迷迷糊糊的,路鶴深一擡頭,倏忽間對上了沈驚鶴睜着的眼睛,他登時就清醒了。
“沈驚鶴!!!”他蹭地一下站起身來,怒不可遏地,“你還叫我?!”
沈驚鶴只是傷到了手,其它地方都還好好的,但此時也不敢去制止他,只道:“阿鶴,你小聲……”
路鶴深一點不聽他的話,咬牙道:“你幹什麽想不開割腕!我要是晚一點回家你屍體都僵了!你男朋友我就守寡了!!”
沈驚鶴:“阿鶴你冷……”
“幹什麽呢!在醫院裏安……”一位護士推門進來,卻恰好聽到路鶴深那一句“你男朋友我就守寡了”,不由語塞,“……靜點……”
說完便又迅速關門離開。
“…………”
路鶴深垂下手,後面一大串的守寡感言也被迫咽了回去。
沈驚鶴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将他拉到身邊,先說了第一句完整的話:“……對不起。”
路鶴深其實也沒多麽生氣了,但還是道,
“你想死的時候怎麽不多想想我呢,事後道歉算什麽!我昨晚忙完一大通事回家就看見你和你的血,在搶救室門前守了你幾小時,我這輩子第一個守的人居然是我男朋友!”
沈驚鶴抿唇,沒再說話。
“還有最重要的事。”路鶴深看着他,“你跟我老實說為什麽割腕?是不是跟那個女的有關系?我懷疑你上次壓根兒沒跟我說實話。”
路鶴深态度十分堅決:“你這次要是還胡編亂造,咱就沒可能了!分手!”
沈驚鶴一頓,表情空白了半晌。
他良久後才道:“對……”
“那個女人,是我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