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他第一次被分手,既新鮮又新奇

第44章 44 他第一次被分手,既新鮮又新奇。……

“樓淮, 我們分手吧。”

話音剛落,樓淮原本充滿欲望的一雙眼,瞬間變得冰冷無比。

他目光直直地盯着靠在沙發上的人, 充滿銳利的眼神,企圖從應缇的臉上看出一點別的情緒。

然而一切都是徒然的。

應缇的反應比他還冷靜, 更有甚者,她的眼神比他還要來得冷漠。

仿佛剛才餐桌前的溫馨, 剛剛沙發上的意亂情迷, 都是假象。

唯有她幾秒前的那句“我們分手吧”,才是真實的。

樓淮眼眸微眯, 盯着應缇看了有一會,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這樣的一個動作, 按理說應該是充滿柔情,且富有張力的。

然而,在當前的平靜中, 倒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劍拔弩張。

一時間, 誰也沒有說話, 客廳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許久, 樓淮慢慢搜緊捏着應缇下巴的手,神情突然一笑, 他身體微微往前伏,一步步逼近應缇, 直到兩人的臉頰只有厘米之距了,他視線在應缇白皙的臉上梭巡了一番,最後視線落在她漆黑的雙眸。

他再次笑了聲,将她的下巴往上提了一點,說:“應應, 你剛才說什麽了?能再說一次嗎?”

應缇看着他,昔日柔軟的目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冷靜的疏離。

她不緊不慢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樓淮,我說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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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淮的眉眼一擡,臉上帶着淡淡的笑,聲音卻是冷淡極了,“分手?是我聽錯了,我不是很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應缇吸了一口氣,擡手,将他鉗住自己下巴的手拿開,一字一句道:“樓淮,我要和你結束這段關系。”

樓淮側眸,掃了眼自己被拿開的手,末了,再去看應缇,她一手放在沙發上,一手則是擱在膝蓋上,無論是那樣,一點也沒有要挨靠的意思。

或者,更進一步說,這時候的應缇,想得更多的是要和他分手,要徹底遠離他。

雖然距離他們晚餐時的溫馨,也才過去半小時不到。

為何那個柔軟的、依賴他的應缇,一下子就突然變了樣,和他提出分手。

樓淮并不明白。

他的第一時間也不是去弄清楚原因,而是思索了數秒,從沙發上起來,而後居高臨下地看着應缇,不疾不徐道:“我沒記錯的話,上一次你有分手的想法,是在兩年前。”

原來他也記得。

身前少了個束縛,也就少了壓迫,應缇雙手抱着胳膊,擡眼去看他。

兩人,一個站着,一個坐着。

這一幕,應缇覺得有些熟悉。

很像五年前初見的那次。

不過,相比現在的成熟穩重,情緒收放自如,那時的他要更意氣風發,情緒也更加外放許多。

那會他高高在上,朝她伸出一只手,問她要不要走。

而她跌坐在地上,前途正一片昏暗,好不容易有個人伸出一只手,她自然是要緊緊抓住的。

可五年過去了。

她現在要做的卻是,甩開這只手。

其實,兩年前,她就該速戰速決,推開這只手的。

應缇說:“兩年前那次我還猶豫着,這次我卻是認真的。”

她頓了下,再次開口,竟然是無比的從容,“樓淮,我們到此為止。”

樓淮的目光一下變得審視起來,他看了會應缇,半晌,低頭冷笑一聲,笑過了,他擡頭,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臉上,再開口竟然是難得的平靜。

“應缇,你是在玩我嗎?”

玩?

到底是誰玩誰呢?

應缇抱着胳膊的上身突然抖動了下,她像是在笑,又像是在隐忍,好一會,她才說:“樓淮,憑什麽你能輕輕松松說出這句話?”

樓淮說:“難道不是嗎?前一秒我們在做什麽,現在你又在做什麽?”

他甚至瞥了眼,被他丢在一旁的內衣。

應缇自然也看到了,她說:“我現在,很認真地在和你說分手。”

分手,又是分手。

短短幾分鐘,應缇和他說了幾次分手?

樓淮頭莫名地一陣脹痛。

盡管他今天回樓家老宅,再一次被那對父子的奇葩做法給惡心到了,但那種憤怒,比起眼前的,還是太輕。

至于為什麽輕,樓淮一時沒有想明白。

他目前唯一能清楚的是——

應缇要和他分手。

這次的态度,相比兩年前的試探,是要決絕許多的。

客廳就有一個酒櫃,因為他平時在家不怎麽喝酒,是以酒櫃裏的酒并不多。可眼下,他竟然有點想喝酒。

他走到酒櫃旁,取出一支酒,到餐廳打開,然後倒了半杯,品嘗了兩口,他感覺那股憤怒似乎被壓下去一點了,他又往酒杯裏加了點酒,然後拿着酒杯,就要走到客廳,就在這時,餘光好似瞧到了什麽,他停下腳步,側目看過去。

那玄關處,赫然立着一個行李箱。

除了行李箱,還有一件大衣、一雙靴子。

這樣簡單的一幅場景,蘊含的意味卻是清晰明了的。

樓淮的憤怒一下子被火點燃了一般,燒得無比旺盛。

他拿着酒杯,在應缇面前的那處沙發坐下。

而後,雙腿疊着,無比自然,也無比波瀾不驚地問道:“什麽時候有這個想法的?”

到了這樣的一個關頭,他還是那副高高在上、充滿倨傲的樣子。

好像分手是一件很尋常的事。

而她在這之前,還要百般計劃。

應缇輕輕嘆了口氣,對上他的視線,她說:“重要嗎?”

不給樓淮回答的機會,她便自顧自地往下說:“樓淮,這些細枝末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和你結束。”

她頓了下,鄭重其事地道:“不是商量,是通知。”

樓淮揚了揚眉,晃着手裏的酒杯,目光玩味地看着她。

應缇很熟悉這樣的他,以往他憤怒的時候,通常就是這般樣子。

一副城府頗深、成熟穩重的模樣。

完全讓人捉摸不了他心裏真正想的是什麽。

久居高位的人,通常是不會輕易讓人看出他們內裏真實的情緒的。

換做是五年的她,看他這般神情,她大概會揣測不安,反複思索是不是自己哪句話哪個詞語說得不到位,引得他這般讓人難以琢磨。

可到底不是五年前,那個一無所有,一無所知的人了。

哪怕他現在憤怒異常,她也能很好地坦然應對。

對面的人許久不言。

而應缇也似乎覺得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了。

她起身,朝玄關處走去。

只是剛走出去一步,身後就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作為被你莫名其妙通知的人,應應,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理由?”

應缇沒回頭,她只是看着那扇大門,看着那早就被她收拾好的行李,說:“什麽理由?”

“分手的理由。”

“沒什麽理由,就是我不想下去了。”

樓淮就笑了:“什麽叫不想下去了?我哪裏虧待過你嗎?”

應缇說:“你對我一向是問心無愧,是我自己不想了。”

樓淮的腦袋再一次脹痛起來。

這種脹痛來源于,眼前對話的無力感。

就像深處一座迷宮,有人在出口,有人在迷局裏。

應缇是前者,而他是後者。

樓淮一下子突然不知道說什麽。

許久,他拿着酒杯,起身走過常常的客廳走廊,來到應缇面前。

他看着她的眼睛的同時,同時也看到她那份毅然離去的決心,他說:“應應,讓我猜猜,你是什麽時候準備和我分手的。”

他想了有一會,忽的低下頭,視線與她齊平着,再出口時,聲音竟然是溫柔了許多。

他說:“是去年年底的事?”

應缇的眼眸暗了下。

樓淮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憤怒的情緒莫名被安撫了下,“所以那會開始你就不怎麽接我電話了。”

應缇沒說話。

他轉身,朝身後不遠處的玄關看了眼,再回過頭,看着應缇,又說:“我讓你收拾的行李,你是不是也沒有收拾?”

這次應缇沒有沉默,相反,她倒是笑了:“對,你和我回去做什麽?”

不知為何,樓淮有種直覺,要到了這個時刻,應缇才被他挑起點什麽情緒。

而不是像過去那漫長的幾分鐘,全是他一個人的憤怒時間。

他晃着酒杯,說:“男朋友陪女朋友回家,不應該嗎?”

應缇說:“應該什麽?應該我每年都要在和我家裏人過完年,然後大半夜跑去雲頂山莊找你嗎?”

他一下子抓住她話裏的重點:“應應,你在因為這事怪我?怪我什麽,怪我對你不夠重視?”

應缇看着他,看着他眼底裏的冷漠,她往後退了一步,說:“樓淮,我不會因為這種事怪你,我只是受夠了,受夠了這種無聊的日子,所以我不想繼續下去了。”

不想繼續了。

就像那句分手一樣,樓淮已經不知道幾次聽到這話了。

他說:“原來和我在一起是件無聊的事,那看來這些年還真是難為你了。”

應缇說:“跟你在一起這些年我還是學到了很多東西,這點我還是很感謝你。”

後面這句話真是今晚以來,樓淮聽到的最諷刺的話。

遠比前面那句“受夠了這種無聊的日子”,還要來得諷刺。

應缇說得沒錯,這些年她确實在他這裏學到了些東西,不然說起這種殺人不見血的話,怎麽随手拈來。

放在以前,她是能和他說出分手,提出結束,斥責和他在一起無聊的人嗎?

她不是這樣的人。

正因為如此,樓淮才覺得諷刺,有種他親手培養澆灌成長起來的花朵,有一天突然生出尖銳的刺,狠狠刺向他的心髒。

這個念頭剛起,樓淮随機想到一個詞。

背叛。

他将應缇帶進他的世界,全方面由她自由探索。

而這個人某天竟然拍拍手,說太無聊了,她想走。

樓淮那股憤怒的情緒,在此刻,又一次被挑起,而且,這股憤怒是巨大的。

巨大到了他開始失控。

也是他對應缇第一次失控。

他說:“看來你要結束的決心很強烈。”

是她要,而不是她想。

後者還有商量可言,而前者,正如她前面所言那般,只剩下通知了。

應缇說:“是。”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說道,“要和你結束的心情,這些年從沒有一次是和現在一樣強烈的。”

樓淮身形似乎恍惚了下,但他很快讓自己站穩,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說:“是急切到了連這個新年都不想和我一起度過的地步。”

應缇再次點頭,說:“是。”

兩次的單音節“是”,無異于如兩把利箭,一次比一次更狠更用力地紮在樓淮的心髒上。

原來當年那個迷茫不知前途何去何從的人,一旦狠心起來,也知道怎麽用語言傷人。

而這樣的語言仿佛還不夠傷人似的。

很快樓淮便聽到應缇說:“你這邊的東西我都收拾幹淨了,金融街那邊的房子我也在上周就整理好了,你的行李在過完年後我會讓人送到你家,我也在找合适的賣家了,等那套房子賣了,我會把一半的錢轉給你。”

後面這句話似乎是覺得自己說得不夠清楚,她說:“當年那套房子,我們各出了一半的錢,現在既然分手了,錢的事當然要算得幹淨。”

賣房子、錢要算得幹淨。

樓淮無論如何都不想到,有一天,應缇冷靜和他說的最多的話,是在說要怎麽計算兩人曾經存在的痕跡,然後再消除得一幹二淨。

或許是憤怒到了極點,他竟然變得平靜了,平靜地問道:“還有什麽要和我算得幹淨的嗎?”

應缇還真就好好地想了一會,搜刮了許久,搖搖頭說:“沒有了。”

這些年她從他這邊得到的東西其實并不多,那些珠寶首飾和衣服已經都整理在那套金融街的房子,就等着有天全部歸還。

房子的事,也在剛才都說清楚了。

如果真的還有計較的話,恐怕就是他這些年在事業上對她的幫助。

平心而論,這點上應缇還是相當感謝他。

娛樂圈這個時刻充斥着權色的大染缸,這些年要不是他在背後袒護一二,她未必能坦然自由地走到今天。

應缇語調軟了許多,她說:“樓淮,這些年謝謝你對我工作上的支持。”

說着這句話的應缇,确實又回到了樓淮過去熟悉的那個人。

就在他要開口說話時,就聽到應缇下一句說道:“你對我工作上的支持我感激不盡,但這些年我給你提供的情緒價值,多少是能抵扣的吧。”

能……

抵扣的……

吧……

前一刻,樓淮還在慶幸應缇回到那個熟悉的樣子。

後一秒,她又用最平靜但又辛辣的語言,将他打回原地。

還有再談的必要嗎?

沒有了。

應缇根本不可能和他談。

不然她絕不會是現在這種,毫無退路可言的談法。

樓淮捏緊手中的酒杯,那被他拿來消散憤怒的道具,此刻全然無用武之地。

他黑着一張臉,唇線緊抿着。

兩人無言對峙了一會。

而應缇耶知道這會已經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她越過他,錯開他的肩膀,朝玄關處走去。

玄關處很寬敞,她手扶着牆壁,彎腰穿靴子,然後拿起擱在行李箱上的大衣,往身上套。

系扣子,紮好腰帶,确保自己這會能足夠抵禦屋外的寒冷了。

應缇拉起行李箱的杆子,就要往外走。

這時,客廳那邊再次傳來樓淮的聲音:“你是不是有東西落下了?”

應缇握着門把的動作一停,但也只是停住,并沒有松手,她甚是平靜地說:“我不需要了,麻煩你幫我扔了。”

她甚至沒有問是什麽東西,只是讓他扔了。

她摁下門柄,就要走。

樓淮再次叫住她:“要算就算得清楚些,我沒給人扔垃圾的習慣。”

應缇頓了下,放下行李箱,返回客廳。

樓淮口中的,所謂她落下的東西,是剛才被他扯下來的貼身衣物。

應缇看了看,也沒覺得恥辱什麽的,她只是轉頭看了下,見垃圾桶就在茶幾邊上,她拿起那衣物,往垃圾桶一扔,随後轉身再次朝玄關處走去。

至于站在一旁的樓淮,她自始自終沒有給一個眼神。

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再次拉起行李箱的杆子,應缇往門口走去。

“吱呀”一聲,門輕輕從裏面往外面推開。

樓淮冷眼看着。

當應缇腳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他适時說道:“應缇,今晚你出了這份扇門,日後我們再無可能。”

這是他今晚迄今為止,在一次次被應缇紮透心後,他所能做的最後的挽留。

如果這是挽留的話。

然而這句話在應缇聽來,仿佛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說:“是嗎,那倒還要感謝你的成全。”

話落,她再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拉着行李箱朝門外走去,随着身影消失,那扇門也終于緩緩合上。

随着“咔噠”,一聲門鎖咬合的聲音,偌大的屋子,一下子變得安靜無比。

也像是一種塵埃落定。

-

樓淮在客廳站了許久,久到時間都蒼白了,他才走到沙發坐下。

他坐的位置,是剛才應缇坐的地方。

他緩緩靠在那柔軟的沙發背上,一手把玩着手裏的酒杯,一邊複盤上今晚發生的一切。

同時也感受應缇幾十分鐘前坐在這裏的感觸。

良久,他還是想不明白。

他們明明在一起了那麽多年,他什麽性子,應缇比誰都清楚了,她能和他在一起五年,卻在兩年要步入第六年的時候,在他決定要把她規劃到樓家暴風雨來來臨前的時候。

她竟然和他提出了分手。

她給他們這些年的定義是無聊。

甚至他最後放狠話孤注一擲,她也能輕飄飄說出“成全”二字。

樓淮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應缇要在他們這段堅固的關系,臨陣脫逃,臨陣背叛。

他想不明白,于是就越發的憤怒。

這股壓抑了一晚上的憤怒,終于在電話響起的那一瞬間,徹底藏無可藏。

來電人是常年并沒有什麽聯系的父親——樓望生。

放在從前,看到這串號碼,他都是要摁掉的。

可現在,這通電話,來得實在湊巧。

白天樓望生已經惡心透頂了,他實在不知道他這位軟弱的、自私的父親,還要在這個寂靜寒冷的夜晚要怎麽惡心他。

寒冷?

忽的,他想起什麽。

他摁掉這通來電,轉而撥打應缇的電話。

電話那端傳來機械的女聲,提醒他電話那端無人接聽,稍後再撥。

他再打,依舊是這番回複。

他放下酒杯,起身快速朝玄關處走去,随後一口氣沖到地下停車場。

那個原本應該停着應缇車輛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

他懸着的那顆心終于放松了些。

憤怒充斥大腦的時候,他确實疏忽了一些事,比如今晚應缇穿着并不厚重,而她一向怕冷。

可她的車不見了,可見她并不會冷着自己。

随即他又笑了,她今晚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決定,可見這些年她确實成長了,至少在對待自己一事上,她不會像從前那般含糊。

樓淮回到家裏。

他又倒了杯酒,坐在客廳的沙發。

坐了一會,他的父親再次撥來電話。

他接起。

電話那端傳來一道小心翼翼的聲音:“小淮,是我,爸爸。”

很小很小的時候,在樓望生還沒有被出軌,每次到了幼兒園放學時,樓淮對于前來接他的保姆司機一概不理,總是等着他的父親。

而他的父親也總是不落他的期待,每次都能在短時間內從繁忙的工作上趕過來,然後蹲下身,說:“小淮,是我,爸爸來接你回家了。”

可這樣溫馨的話,終于在他五歲那年,不複存在。

樓淮沒作答。

樓望生遲疑了一會,說:“明天再回家一趟吧,我們一家人好久沒一起吃飯了。”

樓淮冷笑了聲:“我們一家人?我們一家幾口人呢?”

樓望生不說話。

樓淮說:“別惡心母親了。”

樓望生:“過去是我的錯,我現在也在盡力彌補你母親。”

樓淮說:“怎麽彌補?把你外面的那個家公然帶回來過年嗎?”

“我……”

樓淮喝了一口酒,說:“爺爺惡心母親就算了,為什麽你安靜了這麽多年也要來惡心母親?你在江南過得不是很好的嗎?”

樓望生嘆了聲氣,說:“帶他們回來不是我本意,是你爺爺的意思,你非要和那個女孩子在一起,你爺爺沒辦法了才出此下策。”

有意思。

當年非要背信棄義,出軌破壞家庭,抛棄樓家一切的人,如今經過世俗的洗禮的人,終于也變得面目可憎,甚至學會轉移矛盾了。

樓淮說:“你想給你兒子争取利益就直說。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和那兩個人惡心我母親。”

樓望生好一會沒說話,良久才說了句:“你如果和那位女孩子分手,他們進不了門。”

樓淮笑了。

是被氣笑的那種。

老爺子明裏暗裏逼過他多少次分手,每次他都不不以為意。

哪怕這次,老爺子不惜搬出母親的陳年舊痛來惡心他,他絲毫不放在眼裏。

他們能戳着他最在意的地方,狠狠往下壓擠。

他自然也能以牙還牙。

畢竟,這是樓家多年争鬥下來,每個樓家人都熟知的一個道理。

但是今晚好不湊巧。

很多事超出了他掌控的範圍,以至于這通電話來得是那麽的巧妙,巧妙得樓淮覺得,樓家這群惡心的、傲慢無比的人,似乎忘記了一個事實。

樓淮說:“樓家在我手裏,你或者爺爺敢讓那對母子進門一步,我就讓樓家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番話你也可以轉述給爺爺。”

樓望生還想說什麽,樓淮即刻挂了電話。

他把手機丢在一邊,晃着酒杯,靠在沙發上。

距離應缇離開望京新景,大概有二十分鐘過去了。

他不知道她今晚要去哪裏,而她剛才坐的位置,屬于她的觸感早已盡然消散,可樓淮坐在她坐的位置,仿佛能感覺到她的氣息,她的餘溫。

亦能感受到他們一個多小時前的意亂情迷。

可那樣的意亂情迷,終究是沒有抵達該到的地方。

就像這個夜晚,或者說,以後的許許多多的夜晚,他的身旁再沒有一個應缇。

一個事事全然以他為先的人。

也像這個新年。

還沒真正到來,就已經全然破碎了。

他所有的一切計劃,都被應缇一句分手、結束,破碎得徹徹底底。

這就是被分手的感覺嗎?

樓淮第一次被分手,新鮮又新奇。

無端的,還有一種對未來的無措感。

可他又想,他怎麽會無措呢。

他的态度,決定了他和應缇早就有這麽一天。

只是這天,來得比他預想中的要早一點而已。

他這麽想着,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直到一條消息的進來。

是餘助理。

問他明天是否需要送他和應缇去機場,更進一步的,是否需要他跟着他們一同前往臨城。

不怪餘助理這麽問。

往年陪應缇過年回臨城。

都是餘助理在送,偶爾遇到工作忙碌的時候,他也會一同前往。

這是他的職責所在。

只是,這次問得有些不該。

樓淮才剛平靜下去的心緒,被這條突然到來的消息,再一次被狠狠撩起。

就像是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無瀾的湖泊,瞬間揚起滔天巨浪。

今晚,這是第幾次,他被提醒。

他被分手了。

他被應缇分手了。

他正式被應缇劃出她的世界了。

什麽過年,什麽陪同,哪怕是親密無間的水乳交融,從今往後,他都将不再擁有了。

如果前一秒,他覺得人生頭一次被分手,是新鮮又新奇。

那麽眼下,就眼下的這一秒,他有的只是今晚以來,一次又一次的出奇憤怒。

他睜開眼。

偌大的屋子,照亮的燈光,還有被玻璃抵擋在外的黑夜。

多麽尋常而普通的一個夜晚。

人生這麽些年,他哪天不是這麽過來的。

可就是這樣普通而尋常的一個夜晚,眼前的這些寂靜,這些明亮,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

說時遲那時快。

樓淮抄起桌上的酒杯,狠狠砸向對面的牆壁。

砰!

一聲巨烈的聲音響起,片刻後,是接二連三的巨響聲。

第一聲是酒杯砸在牆上破碎落地的聲音,第二聲以及之後的聲音是挂在牆上的電視機屏幕碎掉的聲音。

那是一種世界轟然崩塌的聲音。

樓淮再也坐不下去了。

尤其還是應缇剛剛坐過的位置。

他起身。

路過的茶幾的時候,一個踉跄,他險些被絆倒。

他低頭一看,是被電視機屏幕帶倒的垃圾桶。

随後垃圾桶裏面的東西,更是刺痛了他的雙眼。

這一瞬,他明白。

這處居所,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樓淮動作也很迅速,他拿起手機,搭乘電梯,逃離這處随時有可能要吞噬他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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