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溫壹
第15章 溫壹
這是什麽新型報複手法,姜薇落淚。
溫壹見對面時而激動時而憂郁時而義憤填膺的豐富情感切換,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但幾秒後他便明白過來,基地中偶爾也會收留一些因為家破人亡而精神失常的人。
看向對面的眼神頓時多了幾分同情之色。
姜薇見溫壹目露憐憫,更加篤信自己處境,整個人又黯淡了幾分。
“沒關系的,又活了一天,你已經很棒了。”溫壹開口,他并沒有為自己多了個精神病室友而煩躁,而是笨拙安慰道,但他憋出前半句後半句愣是就不知從何說起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實在不知對面是在出言諷刺還是安慰。
溫壹把天給聊死了,兩人一時大眼瞪小眼,千言萬語,無從說起。
最終,溫壹轉頭逃出了房間,狼狽的樣子像是遭到了非禮。
姜薇懷疑他是下礦井時被哪次塌方砸到了腦袋,好好一個人,就此傻了,嗚呼哀哉。
“宋——西——洲!宋西洲在哪兒!出來!再來一局!”
忽有人扯着嗓子在外頭喊,聲音之大像在尋仇。
姜薇閉目裝聾,恨不得把人毒啞。
是辛北檬,扯着個像是哭喪的破鑼嗓子在那嚎。
他從走廊這頭嚎到那頭,聲音只增不減。
年輕人就是精力旺盛,姜薇虛得覺得自己再多說一句話就會死。
正在她撅着屁股往床下鑽妄圖躲過一劫的時候,門簾忽然被人拉開,辛北檬大步流星,跳将過來扯着她的褲帶就往外面拽。
大有不把她褲子扯掉誓不罷休的氣勢。
姜薇哀嚎,男女授受不親,就是沈知意也沒看過她的屁股!
想到沈知意她就腦仁疼,失憶裝高冷不知道裝給誰看!傻叉!
都是傻叉!姜薇提着褲子拼命往外咕蛹。
為了報複辛北檬她飛起兩條腿亂蹬,後者不知道遭了多少下。
辛北檬不曾想對方牌局上咄咄逼人,線下的攻擊力也如此強悍,怒意上頭,拉扯姜薇褲子的勁愈發大了。
最終戰事告一段落,辛北檬鼻梁被姜薇亂飛的鞋打中哀叫退場,姜薇扯着她被撕開一個大洞的褲子怒目而視。
這條褲子陪了她多少年風風雨雨,如今落得這般下場,不得善終。
“宋西洲!再來一局!”辛北檬氣喘籲籲,腫着兩只哭紅的眼不忘來時目的。
他承認自己被打破防了,在這裏人人誇的天才突然被擺了一道,況且對方的年齡看起來也沒比他大多少。
扪心自問,他有懷疑過對面是帝都精心訓練過的細作,還要專門餓成這副模樣掩人耳目,帝都那群鬼東西長相雖酷似人類,但實際更像是在人類基礎上的進化物種,具體怎麽個進化法他也搞不懂。
但細作這種事情是姐姐他們該考慮的事!他現在就是要看看,對方到底是個什麽水準!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就惹上她了,當初要是活下來的是虞蘅,辛北檬能被打到哭爹喊娘懷疑人生。
姜薇狠提褲子,眼神兇惡“不打!你技術這麽爛!浪費我時間!”
辛北檬瞪大眼睛,“哇”的一聲,看似又要哭,這話紮了他心窩子。
“你不打,我今晚就不走了!”他有撒潑之嫌。
姜薇冷哼“随意。”
她單腳跳着蹭掉最後那只鞋,麻溜上床躺下。
辛北檬一骨碌也跟着跳上她的床,就這麽直挺挺地在旁邊躺下。
姜薇憤怒,躍至溫壹床上躺下。
辛北檬竟也跟着貼了過來。
如此反複幾輪,姜薇躍起,忍無可忍,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她叫嚣着“來來來!你有膽咱們就在場外打!”
房間內外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有的估計是洗澡洗了一半出來看熱鬧,光溜溜的啥也沒穿,姜薇覺得再鬧下去自己真要長針眼了,她為自己隐瞞性別感到萬般後悔。
辛北檬驚喜,反手就要從褲兜裏掏準備好的戰鬥牌。
掏至一半,就挨了個大耳刮子。
一張卡牌斜斜地擦着他臉頰飛過,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出招幹淨利落,收勁恰到好處,沒有觸發卡面規則,卻将卡牌本身就具備的攻擊力發揮得剛剛好。
是戰牌師的好苗子。
辛北檸冷冷站在門外“辛北檬,在基地裏随意用卡牌場外,你想死嗎?”
姐姐果然是弟弟的天敵,辛北檬慫了,看起來是被扇慣了,一個屁也不敢放。
“還看着幹什麽?都散了!”辛北檸斥道,氣場冷冽如寒梅。
她生得秀麗,本就是個美人,在末世中更是難得一見的存在,周圍不少男人看她的眼神都帶着傾慕之意,礙于她手中的卡牌,只得讪讪離去。
辛北檬沒實現他的願望,還挨了大比鬥,跟在辛北檸身後的樣子像垂頭喪腦夾着尾巴的小狗。
唯一沒有随衆人散去的就是溫壹,他拖着根毛巾站在門口,應該是才去擦洗了身子,那些煤灰一樣的污漬消失了。
或許是長年生活在見不到陽光的地方,溫壹的原膚色很白,甚至是有些誇張的蒼白。
他正望着那兩姐弟遠去的背影,滿眼豔羨之色。
半晌才回過神來,溫壹轉頭望向姜薇,猶豫着開口“水房在走廊盡頭,你現在沒有積分,先用我的卡刷吧。”
望着他遞過來的一張因為掉漆已經看不清卡面的陳年舊卡,姜薇很感動,但她現在也不敢去洗,打算等到大半夜兩三點的時候偷偷摸摸進去。
她接下那張卡點點頭表示感謝,接着因為和辛北檬的一番争鬥累得在床上躺屍。
時間點點流逝,已經很晚了,透過挂在房門上的簾幕隐隐可以看到微弱的光盞盞熄滅。
辛北檸他們似乎并沒有把她的事情公之于衆,或許是害怕引發不必要的恐慌和猜忌,她被暫時擱置在這裏,或許是他們也沒有想好要拿她怎麽辦。
無暇去過多思考,姜薇茍在床上等溫壹睡了她就去洗澡。
但溫壹根本沒有要上床的意思,他窩在低矮的小桌前,開始認真地研究些什麽,嘴裏一邊還在嘟嘟囔囔。
一連過去了兩個小時,他還是這般坐着,一句話也不跟她講,像個悶葫蘆,溫壹有性子,姜薇可耐不住了。
她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湊過去看他到底在幹嘛。
溫壹正拿着那些小紙片寫寫畫畫,嘴巴嘟囔着像是在背書。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絲毫沒有發覺後面有人鬼鬼祟祟地靠近。
“你在,背牌?”姜薇突然出聲,吓了溫壹一跳。
他回頭,有些慌張道“我打擾你睡覺了?”
姜薇搖搖頭,她湊得更近,去仔細看那些小紙片上的字。
好散亂的規則,像是東抄抄西抄抄最終四不像的産物。
見她眉頭緊皺,溫壹猶豫半晌,将屁股挪了挪,在桌前為她騰出了個位子。
“你們就是這麽訓練戰鬥卡牌的嗎?”姜薇質疑,這種訓練方式跟她在故事中編造跟着瘋子學卡牌有什麽區別,他們憑什麽就認定她在撒謊!
“不不....”溫壹連忙否認,“我沒有資格學習戰鬥卡牌,我...我沒天賦,都是白天幹完活晚上自己随便學學。”
他一邊笨拙地解釋,一邊有些無措地擺弄那些零碎的卡片。
姜薇了然,一屁股就往桌上坐“你為什麽想學戰鬥卡牌?”
溫壹張大嘴,像是在思考,他好像什麽事都要慢半拍。
“我,也想出去,去帝都鬥牌場。”
姜薇哼了聲“會死人的,去了的人多半都回不來,還不如待在這兒呢。”
溫壹道“可呆在這裏就是一輩子了,孟姐他們說,每多一個人會戰鬥卡牌,也許就多一天出去的希望。”
“那他們不教你?”姜薇挑眉。
“會戰鬥卡牌的人本身就不多,資源少,況且,基地裏還有大量的事務,需要維持運轉。”溫壹低頭,輕輕嘆氣。
“你聽說過一句話嗎?淹死的都是會水的。”姜薇目光沉沉。
溫壹沉默了很久“我原本活不下來的,帝都一年一度強制征人去鬥牌場,那年抽到的是我,我哥哥代替了我,然後再也沒能回來。”
“他一點戰鬥卡牌基礎都沒有。”他的下一句話,每個字都咬得很重。
愧疚感瞬間拉滿,這話讓她大半夜都得坐起來扇自己兩巴掌。
“我也有幾個朋友,他們很厲害,但也是因為我,他們都死了。”
深夜果然适合抑郁,姜薇發誓,沈知意如果在這個時候出來嘲諷她她一定不會生氣,而會嚎啕大哭然後把鼻涕抹在卡牌上。
溫壹目露同病相憐,相逢何必曾相識之意。
“所以年輕人喲,那就讓我來看看你的資質!”姜薇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從此處發掘一個新興天才。
溫壹雖然有點呆,不會說話,反應還經常慢半拍,但并不影響,防禦師或是起陣師這類需要深思熟慮,不動如山的位置就是不能咋咋呼呼。
也正因如此,這兩種位置因為性格原因不容易被發掘。
如果她能發現滄海遺珠,并帶去将功折罪,少不得能獲得一些印象改觀。
姜薇新撕下一些小紙片,在上面塗塗畫畫後遞給溫壹,她興奮地說。
“來!就憑你的第一直覺,寫出所有這些卡牌能夠排列組合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