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鏡(二)
鏡(二)
就這樣我一直都在查關于山河九鼎的事情,發現這裏面貌似還隐藏了些什麽。為什麽歷代的君王都那麽不依不饒的非得鑄鼎?難道他們都不知道周文王砸鼎這件事麽?這種情況居然陸陸續續的持續了幾千年,這裏面到底還有些什麽名堂呢?而六子他們又為什麽會死咬着玄璜璧的秘密不肯說呢?我抓着自己的頭發,白翌敲了敲門示意可以去晚飯了。現在輪到我沒日沒夜的查資料了,除了上班,如果不是困到不行,我都在埋頭查資料,但是來來回回也就是說到這幾個點,并沒有進一步的突破。這讓我心情變得十分的煩躁。
我迅速的在鍵盤上敲了最後幾個字,然後就出去吃飯。我出門揉着眼睛,最近可能用眼過度看東西都有些模糊,看樣子再下去我只有也戴眼鏡兒了。白翌指着電飯煲意思讓我自己盛飯,一開始我還能告訴他點我查的東西,但是後來資料總是重覆,并沒有再多的東西可以讨論。我們讨論來讨論去的實在也沒有什麽可說的突破了,所以吃飯的時候我們也就不再說關于鬼咒和山河九鼎的事情。
六子自上次之後就再也沒帶來有關他老板的消息,明天就是周末了,也就是說明天就是我們約定去看他老板的日子。我放下筷子對着白翌說:“我說……你覺得趙老板他們知道多少東西?”
白翌吃了一口飯說:“這個就得看了,不過他們鐵定也知道的不全,如果真的全都知道,他們絕對會先下手為強。”
我道:“也就是說他們未必知道很重要的東西咯?”
白翌笑着回答道:“你是在衡量我們之間籌碼的分量吧,這點不是我們現在該去操心的。這等于是一種拼圖,也許他們手裏的拼圖碎片對他們來說沒什麽用,但是如果我們拿到了就可以把圖案完成,反之對他們來說也是一樣的。我們目前該操心的是盡量理清所有的線索,之後就是看運氣了。”
他又看了看我搖着頭說:“放心吧,事情還沒到最後關頭。你呀,還是好好吃飯吧,看你又瘦了,再這麽下去就得皮包骨頭了。”
我擡了擡自己的胳膊,甩着手說:“得了吧,我這叫做筋骨好,再說了我瘦關你什麽事?”
他嘴角裂開一個賊笑道:“當然有關系,你以為抱着一副骨架子睡覺很舒服?不過也別太胖了,我也不喜歡大胖子。”
我臉又不争氣的紅了一大片,我連忙嚴肅的說:“什麽抱着一起睡?我們的關系可是從睡同一間屋子分成誰兩間了!”
他聽我說這話還真的認真的低頭思考了片刻才說:“怎麽說,你也覺得你幹脆和我睡一起比較好?那倒也是太行山那次居然被你給跑了……”
我最不想面對的就是這種事情,而且最主要的還是咱們都是男人,我實在沒有心理準備讓同樣是男人的白翌把我壓下面。這種心理壓力是非常大的。我指着他的鼻子說:“白翌同志,我先跟你說好了,你小子別……別以為我就會乖乖的讓你……總之!還不一定誰上誰下!這事不是你一個人說的算!”
他饒有興趣的看着我的窘态問道:“那麽我們是不是要開一次仿遵義大會,找一百個人在大禮堂裏讨論讨論咱們兩個哪個在上哪個在下的問題?嗯?”
我舉起筷子就向這只老狐貍的頭上打去,他幹脆一閃身,站了起來坐到我對面的位置捧起飯碗繼續吃飯,我紅着臉怒目道:“你真沒臉沒皮的,這種事你都可以開會讨論。我先告訴你,我是不會就那麽容易讓你得逞的,別以為吃定老子了!還不知道誰栽在誰手裏。還笑!你小子對待問題嚴肅點!”
他咳嗽了一下來掩飾笑出來的聲音說道:“好了,不鬧了。你把筷子放下來吃飯吧。今天別太晚睡覺了,明天我們還有事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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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甘心的瞥了他一眼,放下筷子看着桌子說道:“你倒是猜猜那姓趙的老小子最讨厭什麽?”
白翌皺着眉頭搖頭道:“不好說,可能沒錢會讓他很崩潰吧,這種人把錢看的比命還……”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我連忙去開門,沖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明天我們才會遇見的趙老板。
他滿頭的大汗,因為天熱我都可以聞到一股汗臭味,我皺着鼻子又不好意思說什麽,就見他是沖進我們屋子連鞋子也不脫。白翌端着飯碗,保持着夾菜的手勢,就那麽傻在那裏看着趙老板向他沖來。
我連忙攔住趙老板,他幹脆一把抓住我的衣領說道:“二位!”
我被他幾乎是掐着脖子的,難受的想要扳開他的手,他幹脆抓住我的肩膀來回的晃。此時六子也沖了進來。他“啊”了幾聲,不知道該說什麽,看到自己的老板丢臉丢成這份上他也一時間找不到詞來應付。我費力的扳開那老小子的手指,然後理了理被他捏皺了的衣領說:“你們這是演的哪出戲啊?還有趙……趙老板您有話就好好的說,不用掐着的我脖子!”
白翌此時已經倒了兩杯白水,我看着六子想要詢問到底怎麽回事,他也搖着頭說:“我也是剛剛才得到老板消息,他要我過來的……”
此時趙老板才稍微緩過神來,他擦着額頭的汗水,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盒子說:“二位……”
白翌示意我去接東西,我拿過盒子打開一看居然是玄璜璧,不過此時它的顏色幾乎變成一種蛋黃色,和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差別非常的大,即使如此依然可以隐約的感覺到玉所傳來的絲絲寒意。
趙老板指着那塊玉說:“這是我釋出的誠意,現在它歸你們了。至于你們想知道的情報,我想等不用擔驚受怕的時候自然會全盤告知。
此時白翌眼中露出了一絲得逞的狡猾,不過這也真的是我和他待久了才能發現,估計這種神色連六子也未必能夠察覺得到。白翌一本正經的讓我把盒子藏好。
趙老板看我們收下了玄璜璧這下才底氣稍微足了一點。他喝了大半杯的水說道:“我老婆回來了。她死了有十七年了……”
第一句話把我說愣了,第二句話直接把我說傻了。他的老婆死了?然後又回來了?
說完他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門口。六子被他吓了一大跳,連忙跳到我身邊,我也被他搞的一驚一乍的連忙回頭看向門口,但是門口并沒有人。我們莫名其妙的看着趙老板,趙老板咽了下口水對着門口空空的走道說:“阿珍,我今天不回去了……我住這兩個後輩這,他們……他們想要讓我給他們鑒定下古物。”
說完他神經質的指着門口對我們說:“還站……還站着幹嘛……快叫嬸子好啊。”
我和六子一點也不知道他要我們向誰喊好,但是此時趙老板像是一種哀求的眼神看着我們。我張着嘴巴對着空門怎麽就找不到一句對應的話來。
“阿姨好,趙伯伯是家父的至交,今天想要讓伯伯住下來,給我們一些建議。”
我們聽到白翌不緊不慢的對着空氣說的頭頭是道,也連忙滑稽的對着門口的走廊說道:“那個……啊……阿姨,伯伯今天住這裏了……”
我踹了一下六子,他也對着門口說了幾句話。趙老板馬上接着說:“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再回家……”
于是我就看到趙老板對着空氣低頭哈腰的說了一陣,這才像被拆了線的木偶一樣垮在沙發上。我還沒搞清楚狀況,覺得這事怎麽亂七八糟的?如果是小說,那也編的太糟糕了吧。我低頭看着白翌問道:“你看到門口有什麽人了麽?”
白翌搖着頭說:“門口一個人也不在,趙老板不是要我們說麽,那麽我們就幫他說呗。”
此時趙老板垂頭喪氣的對我們說:“果然你們是看不見她的,只有我……只有我看見了。她……還是十七年前那個樣子啊。”
原來趙老板的老婆在十七年前死掉了,他老婆阿珍是名副其實的河東獅,他怕得不得了,別說偷腥養小秘,就連抽什麽煙都得向他老婆征求建議。日子過的和大多數的妻管嚴一樣,既沒有尊嚴也沒有權利。後來按照趙老板的原話是蒼天開眼,終于讓這個母老虎得了重病死了,救他出水火之中。不過這個女人非常會持家,管錢管的是滴水不漏,其實撇開本身的潑辣,還算得上是一個賢內助,幫助趙老板做足了日後他飛黃騰達的前期工作。因為阿珍的父親是法院離休的高幹,她算是高幹子弟,哥哥也是在法院工作。這也是趙老板在他老婆面前擡不起頭的緣故。
于是我們便知道了趙老板最讨厭,最不想見到,最不堪回首的就是他的結發妻子。但是離譜的是這個早就死了十七年的女人居然又出現在了趙老板的面前,而除了他以外,就連我這樣擁有陰陽眼的人也看不見,這真的是怪到不可思議。
趙老板說:“當日我準備照例看完單子就去睡一個午覺,沒想到突然聽到書房裏居然有翻箱子的聲音。以為是保姆在打掃,但是我過去警告過他們,書房是不用他們打掃的。于是就起床察看,發現已經那個……那個人就在翻我的保險箱。”
顯然趙老板不知道這樣怪異的東西該不該叫她老婆,那個人發現了他,就厲聲問道:“死老頭子!你把銀行卡放哪裏了?”
趙老板一時間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吓的癱在了地上。他下意識的去看那個女人的腳,發現女人穿着過去她常穿的花布襯衫,腳上也是老式的黑色皮鞋。一點也沒有鬼魂的痕跡,就和普通的人一模一樣。
他張着老大的嘴,最後“啊”的喊了一聲直接沖了出去。跑着跑着他覺得可能是自己這幾天疲于奔波生意的事情太累了,前面只是在做一個分外真實的噩夢。于是喊了幾個身強體壯的手下壯膽再回到家裏。踏進門的時候也沒感覺有什麽怪異,他松了一口氣,剛想要讓那些手下回去。一轉頭就看到阿珍冷冷的站在他的身後,正用冰冷鄙視的眼神看着他。趙老板也是老頭子了,那麽一折騰差不多消去他半條命。他連忙揮手讓自己的手下上去擒住那個女人。但是手下們面面相觑,都覺得納悶。因為他們和我們一樣根本沒有看見有什麽女人站在老板的身後,從頭到底只有他一個人唱獨角戲而已。
此時趙老板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都不知道怎麽去對付這個女人。後來他感覺這個女人幾乎無處不在,他借機用要做生意的名義躲過去,那個女人會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然後問他這個,問他那個,完全是一副十幾年前家庭主婦的模樣。
但是突然多出來的一個人真的讓他不知所措,而且她時不時會莫名的出現。比如說他有意的跑去很遠的郊外,那個女人依然可以突然出現在他別墅的廚房裏。而趙老板知道這個地方如果沒有門卡的話是絕對不可能進入的,她的出現和幽靈沒什麽兩樣,甚至比幽靈更加的鬼魅撲朔。
他終于熬不住這樣的折騰,想到了我們,于是作為交易的定金,他都舍了老本,把本來想要陪葬的玄璜璧給了我們。不過即使如此也只是給出了玉,他并沒有把他知道的全盤托出,老狐貍就算窮途末路也依然是狡猾無比。
白翌示意趙老板睡在客廳的沙發上,我從房間裏拿出了一條毛毯,但是趙老板非得讓六子也留下。最後搞的我們都一個晚上沒有睡,陪着他守到了天亮。而以上的內容就是他一個晚上喋喋不休說出來的,不過他說了一個細節卻讓我有些背後冷飕飕的,那就是那個女人他每天晚上都會很古怪的梳頭,因為他和他當了幾十年的夫妻,生活習慣他都很了解,他從來沒有見過她會像一個古代仕女一樣的梳頭發。一縷一縷的梳着自己枯糙的頭發,然後嘴裏念着“疼啊,好疼啊”,不知道她在疼些什麽。
我摸着冒冷汗的後脖子暗暗的問白翌道:“他說的是真還是假呀,我們可是什麽都沒有看見的呀。”
白翌示意我先不要說話。他淡淡的笑了一下,然後對趙老板說:“既然你答應與我們合作了,我們當然會保護同伴的安全。至于你老婆我們這兒沒有看見人,但是……我卻看見了影子。”
我“啊”了一聲,而趙老板則是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的問道:“你……看到了她?”
白翌搖着頭說沒有,然後指着我們壁櫥玻璃說:“我在玻璃裏看到了一個女人的反光。”
頓時我們在場的三個人都抽了一口氣,因為本來如果只有趙老板看得見的話,最多他倒黴。我們都無所謂,但是如果真的有形的話,而且我們還看不見但是她卻看得見我們!那麽這就真的非常寒碜人了。
就在我們面面相觑的時候,趙老板突然驚叫了起來。我們一晚上被他那歇斯底裏的吼叫已經折磨的快要崩潰了,但是此時他再殺豬似得叫起來我們大腦都抽住了。六子從瞌睡中被驚醒,看着我們問什麽事?
趙老板說:“敲門聲……敲門聲……你們聽到了麽?”
我搖了搖頭,最後趙老板把目光看向白翌問道:“你……聽見了麽?”
白翌也搖着頭,趙老板肩膀一縮。他哆嗦的說:“她要進來了……”
然後大門不知道為什麽居然真的緩緩的打開了,我記得……我把門給鎖了呀。但是這種開門的方式就像是有人輕輕的把門推開,然後緩緩的走了進來。我下意識的縮到了白翌旁邊,一看六子早就躲白翌身後了。我們直勾勾的看着門在沒有風的情況下自己緩緩的打開。
我盯着空空如也的通道,咽了一口唾沫,此時想到白翌所說他在玻璃櫥的鏡子裏看到了女人的影子,我緩緩的轉過頭看了一眼壁櫥玻璃上的反光。一下子汗水就從我太陽穴流到了下巴。真的,此時大門的地毯上站着一個女人,四十左右,梳着一個很老式的馬尾辮,一身的蘭花布襯衫和卡其褲子。眼神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她歪着腦袋走了進來。
于是玻璃照着的人影消失了,我就看見趙老板步步後退。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道:“阿珍,你……你來做什麽?”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麽,我去……”
“我,我……我知道,我沒……”
他越說越往後退,最後真的是退無可退。我是一點也看不到那個叫阿珍的女人到底在哪裏,但是這種感覺就是知道屋子裏還有一個不存在的人,這種緊張的氣氛就讓人頓時跌到了冰窟底下一樣。我脖子都被繃得緊緊的,雞皮疙瘩就那麽一粒粒的冒了出來。
趙老板“啊呀”的喊了一會,然後側臉對着我們輕聲說道:“你們嬸子……邀請你們去家裏坐坐……吃個午飯……”
六子“啊”了一聲,馬上反應過來說:“老,老板,我想起來了!鋪子還沒開呢!今天齊老板說要來看貨的……我去……”
趙老板咬牙切齒的說:“開個屁開!你是老板還是我是老板!老子叫你吃飯,你就來吃!”
于是連忙又心虛的對着空氣說道:“不……不能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啊,不是我對小青年嚴厲……”
我們還沒找到說辭,趙老板就給我們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別忘記昨晚的協定。白翌嘆了一口氣冷漠的對着空氣說:“既然如此,那麽我們就叨擾了。”
明明只有四個人,但是對話之中卻得多出一個人來。趙老板充當翻譯起着溝通媒介的作用,我們居然詭異的能夠進行交談。趙老板不動聲色的一點點蹭到門口,白翌回到屋子裏去換衣服,我見狀馬上尾随其後。六子也想要跟過來,但是被趙老板一把抓住,只有苦着臉看着我們。
回到屋裏我馬上關掉房門,白翌正在脫下身上的睡衣。我湊過去低聲的問道:“真的有一個女人啊,我們還去吃飯幹嘛?”
他翻着抽屜說:“沒辦法,這個老頭知道的資料我們一定要拿到手,而且這一苦你認為我們脫得了幹系麽,不過……這個女人為什麽一直歪着脖子呢?”
經他那麽一說我才注意到,玻璃反光的那個女人身影,并沒有什麽怪異的地方,只是她的脖子一直向左邊歪着,感覺就像是偏癱。我回答道可能是偏癱吧。白翌搖着頭并沒有搭我的話,他找到一件白色的T恤套上之後就說:“先不管,去了再說。到時候我們還可以看到那面古怪的鏡子。”
我點着頭,發現白翌在看着我,我心虛的問:“你看什麽?那女人進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在這裏我把六子寫的英明了……摸下巴,其實這個人本來就不傻,可以說非常的有能耐。很多事情都是在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