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041章 第41章

簡晞顏依舊輕蹙着眉, 看上去警惕并沒有完全消除。

小檸也緊張，小心翼翼觀察着簡晞顏的反應。她陪護過不少病人，像簡小姐這麽冷靜克制的十分罕見。每次看到簡小姐堅強隐忍的樣子她都敬佩不已, 可剛才簡晞顏瞬間冷卻的眼神把她吓了一跳。

這應該是她陪護以來第一次見到簡小姐的攻擊性這麽強, 寒風直面撲來。哪怕是最簡單的詢問, 也讓她有了窒息感。

簡晞顏平時也是清冷的語氣, 可只是淡, 小檸起初也不太适應，後來發現簡小姐的性格就這樣。大概是剛才被吓到了，她現在不敢主動說話。

過了一陣, 簡晞顏重新看向她：“她什麽時候問的你？”

小檸如實回答：“就昨天, 你去書房工作以後。”

時間倒對得上，但這還不足以完全消除簡晞顏的顧慮。她現在行動不便，臨場應變的能力不如從前了，很多事都得提前防範。

她不是懷疑林非若, 而是不輕易相信任何說辭，必須要經過驗證。

“她當時是怎麽說的？詳細一點說清楚。”

小檸偷偷咽了下口水，認真回憶起昨天的事：“昨天你在書房工作了好久, 午飯都沒出來吃。林小姐把餐盤拿出來後就來找我了, 說如果你這種強度工作一整天會怎麽樣？

按照經驗來說，晚上肯定會疼的更加明顯, 我就照實說了。可她說不能再多吃止疼藥了, 問我還有什麽辦法緩解痛苦。我就讓她試試按摩。”

簡晞顏沒想到林非若連她會工作一整天都猜到了。

“她懂這些？”

小檸搖頭：“看着不太會, 跟着我學的。”

她想起一些畫面，忍不住笑了下：“她先按着自己練了好久, 但力道把握不太準。晚飯後我看到她還在悄悄練，邊按邊琢磨, 比我以前考證時還認真。”

簡晞顏表情放松了些，基本相信了這個事實。食物的危機暫時解除，但她又想起自己對于別人的靠近竟然一無所知，這也是一種危險。

雖然這個人是林非若，但要是換做其他人呢？

“她說之前在醫院看我給你按摩過，說萬一臨時能用上也好。”

這時林非若已經洗漱好回了卧室，一進來就發現氣氛不太對。

本以為簡晞顏應該差不多弄好了，誰知看到的是簡晞顏略顯嚴肅的臉和旁邊緊張兮兮的小檸。

林非若第一反應就是簡晞顏身體不舒服，快步走過去：“是不是哪裏痛了？”

在她的潛意識裏，簡晞顏是病人，她的所有變化都可能是因為傷痛示引起的。

她走得太急，迎面帶來一陣牙膏的薄荷清香。前額發梢有着微濕痕跡，清爽明朗，是美好早晨的标配。

簡晞顏的心情好了點，轉頭跟小檸說：“你先出去，我們有話說。”

小檸安靜走開，經過林非若身邊時，給了她一個祈禱眼神。

林非若沒看懂，下意識跟着她身影轉頭，一直到小檸把房門關上。

簡晞顏冷淡的聲音傳來：“你昨晚對我做什麽了？”

林非若回頭，對上一雙安靜但又不平靜的眼眸。

“你知道了？”林非若有點詫異，昨晚看簡晞顏那樣子她還以為睡得不錯呢。

簡晞顏壓在輪椅扶手上的指尖稍稍陷下去，語氣倒是如常：“為什麽突然想起來要按摩？”

林非若輕嘆：“本來只是想看看你睡得怎麽樣，結果發現你又冒汗了。”

冒汗意味着開始疼了，不用解釋簡晞顏也知道原因。

“那怎麽不叫醒我？”

林非若答得飛快：“我瘋了才會把你叫醒。”

簡晞顏迅速擡眸，定定看着她。

“你醒了肯定就是要找止疼藥。你睡前已經多吃了兩顆，要是再吃，你受得了嗎？”

林非若想起昨晚也是無奈，大概是止疼藥效還有殘留，簡晞顏開始痛但沒醒，她倉促之際只好用上剛學不久的按摩。

之前看小檸做過，效果不錯，于是林非若想着或許能穩住簡晞顏。

雖然貿然碰別人是不太好，但在把簡晞顏叫醒後看她吃過量止疼藥還是趁她沒醒之際趕緊助眠之間，林非若稍加猶豫後決定選後者。

她想好了，簡晞顏介意的話，她道歉就是了。

能少吃一天藥也是好的，道歉反正只要動動嘴。她覺得不算太虧，反正也不往心裏去。

輪椅扶手上的指尖無意識繼續深陷，簡晞顏的眼眸裏多了幾分意味不同的情緒。

看她仍是一臉沉郁，林非若心道，算了，不和病人計較。

她主動說：“你如果覺得我這樣不禮貌，那我以後不做了。昨晚的事，抱歉。”

簡晞顏再次看她，沉默半晌後，才道：“謝謝。”

林非若擺手：“不用說這些，你是病人嘛，能幫你，我很樂意。”

病人，簡晞顏聞言後一頓，情緒更加複雜。

林非若沒有惡意，對她也沒有那方面的企圖，這點在過去兩年裏簡晞顏是基本相信的。可因為傷情，她的防禦能力大大降低，很多時候會不由自主增加防備。

就像剛才，她會瞬間對食物起疑，也會對別人靠近自己而無所覺感覺害怕。

她不是怕林非若，而是怕這種情況如果在別的地方發生……

可是她無法說出來，不僅因為林非若和她只是合作關系，也因為她不習慣，更不敢，輕易把自己的弱點與恐懼表露出來。

依舊是沉默氣氛，但林非若感覺到簡晞顏的氣場柔和了些，問她：“那要是以後再出現昨晚的情況，我要怎麽做？”

簡晞顏抿了抿唇，閃過幾個答案，都被她逐一否定。

叫醒她，然後給她吃藥——會過量，一次兩次可以，長久下去自己會被反噬。

不叫醒她，像昨晚那樣按摩助眠——舒服，她甚至不會被驚動，一切如常。可這樣會降低她的警覺，萬一不是林非若而是別人，會有隐患。

把林非若換成小檸，就像在醫院時那樣——結果還是上面那兩種選擇，無非是執行者變了。

無解，簡晞顏回答不了。

林非若試探道：“要不，繼續？”

神門穴就在手腕附近，這地方嚴格來說不算禁區，要是簡晞顏不反對的話就更好了。

簡晞顏再次抿唇，想拒絕，可是……

痛感的記憶太過深刻，她需要繼續工作，也渴望昨晚那樣的安睡。在事實面前她不得不承認，林非若做的，就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辛苦了。”

林非若松了口氣：“沒事。”

簡晞顏想了下，又說：“剛才我的态度不太好，希望你別介意。”

林非若知她的意思，但不想讓氣氛重新變回嚴肅，故作輕松道：“啊？不好嗎？我覺得還行吧，起碼你願意交流。”

簡晞顏的唇角極小弧度地彎了一下：“你的要求倒是低。”

重新讓小檸進房來幫忙，林非若打開門就看到急得臉紅的人，輕聲說：“沒事了，一切照舊。”

小檸将信将疑走進去，果然看到簡晞顏恢複如常，語氣也和平時也一樣，這才放心下來。

吃完早餐，林非若準備推簡晞顏去花園。

“不去花園了，送我去書房。”

“這麽早就開始工作？”林非若心想，你好歹給自己半小時透透氣啊。

工作上的事簡晞顏一向很少和林非若交流，過去林非若也不問，除非和俨珊有關。

大概是早上的事讓簡晞顏有點過意不去，她主動解釋了一句：“我今天要跟何處長通話，需要提前做點準備。”

何處長具體有多大能耐，林非若不太清楚，但她知道這個人對清河項目至關重要。在醫院的時候，簡晞顏和簡深耀交談中提及頻率最高的就是這個名字。

而且她記得之前何處長打過一次慰問電話，簡晞顏直接讓護士打了雙倍止疼針以此穩住狀态。

她知道，簡晞顏很想在何處長面前表現出良好的狀态。即便受傷了，也要讓對方知道自己恢複得很好。

把簡晞顏送回書房後，林非若退了出來。

束婉霞送完水出來，看見林非若後，主動走了過去。

“我很久沒看到小姐那麽緊張了。”

之前非若小姐和小姐有些矛盾，但從醫院回來後她的表現被所有人看在眼裏。束婉霞覺得林非若無可挑剔，對簡晞顏更是盡心盡力，自然覺得她們的感情問題已經修複。

林非若贊同：“她應該很重視這通電話。”

“也不知道效果怎麽樣。”束婉霞看上去頗為擔憂。

林非若好奇：“你怎麽對她很沒信心的樣子？”

束婉霞看看四周，低聲說：“不是對小姐沒信心，是對何處長沒信心。”

林非若沒想到她也知道何處長，難道簡家的人都可以參與簡氏的經營？

束婉霞擰眉：“我之前去醫院送吃的，無意中聽到過小姐和二爺的對話，好像是說何處長想讓小姐暫時退出這次的項目。”

林非若一驚：“退出？”

“是啊，應該是覺得小姐受傷嚴重會影響進度，各方等不起。”

林非若本來以為今天這通電話是正常的商務溝通，簡晞顏緊張是因為何處長的職務身份，沒想到竟然是為了替自己争取留任機會。

“受傷了也不影響簡氏運作，那麽大的公司都不能給他信心？”

束婉霞苦笑：“不一樣的，小姐被取代了，不僅成績是別人的，主要是……”

林非若點點頭：“明白了，權威受損。”

她望向緊閉的書房門，設想着簡晞顏在用怎樣的方式為自己争取最後的機會。

簡晞顏不僅腿受傷了，還很可能因此傷了在商界的機遇和聲望，雙重打擊誰受得了？

林非若又想起她說不去花園時那淡定自若的神情和語氣，默嘆口氣。

“簡晞顏的內心真是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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