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習慣就好

第4章 習慣就好

夜緋煙好不容易将俞彎彎哄睡了，給她蓋好被子，本想也睡個午覺，可想到東部大陸發生的事情，她隐隐覺得有些不安。思來想去，換了身衣服去往長老院。

黑色的羽翼舒展開來，細長的身影穿梭在森林的上方，看起來與烏雲融為一體。她的城堡較為幽靜偏遠，飛了許久才到了長老院。

長老院的城堡存在了幾千年，再往前的歷史夜緋煙也不太了解。

城堡的入口兩側長滿了帶刺的灌木，長年不見陽光讓它們的葉子退化得幾乎看不見，只剩下尖尖的黑刺，仿佛沒有生命。

還好自己的城堡裏種植的都是黑薔薇，也有人打理，不然生長在陽光下的小兔子如果見了這種東西，一定會吓壞的。

夜緋煙搖了搖頭，自己想她做什麽。

“小姐，請出示您的通行證。”羽翼還未收起，夜緋煙就被人攔住了。

夜緋煙眯了眯眼睛，這守衛新來的吧。從前夜緋煙進出這裏都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誰會攔她。現在長老院也有些反常，莫非真出事了？

打量着這個幹瘦的少年，見他瘦瘦小小，臉色蠟黃，看樣子不知道是哪個能力低微的家族把孩子送過來尋求長老院的庇護。

冷若冰霜的一張臉上寫滿了不悅，黑色長褲配上過膝長靴襯得夜緋煙雙腿筆直而又修長，細長的鞋配合着紅唇跟為她平添了幾分霸氣，一語不發就讓那守衛倒退了兩步。

“小姐，請您稍等片刻，我這就去通報。”

“你進去了，就沒人攔我了。”當然，其他人也不會被攔。

那守衛身子一滞，站在那裏猶豫不決。

夜緋煙冷聲道：“我是黑薔薇古堡的。”

那守衛當即色變，後退兩步，連連鞠躬，“夜緋煙小姐，您請進。”

夜緋煙目不斜視地往前走，有從長老院出來的人見了她往裏走，也都趕緊讓開。

城堡裏的裝飾古樸奢華，樓梯的走廊扶手鍍了層黃金。由于時間太久，黃金的表面有些磨損，銜接的縫隙中隐約可見的黑色更顯凝重。

夜緋煙正要往前走，一個守衛模樣的人從二樓飛了下來，直挺挺地落在了她的面前。見那人的血液流出，似乎會弄髒她的高跟鞋。

夜緋煙蹙眉後退了一步，令人讨厭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夜緋煙，你來幹什麽！”蘇珊剛要下樓，就看見夜緋煙站在大廳。

夜緋煙懶得理她，繞過那個守衛，繼續往前走，打算順着樓梯上樓。

本是居高臨下，可蘇珊覺得自己仿佛被夜緋煙踩在腳下。上次和夜緋煙動手沒讨到好，氣得她拿長老院的守衛出氣。可夜緋煙偏偏這個時候出現，讓她覺得很沒有面子。

“夜緋煙，你以為長老院是什麽地方！”看着夜緋煙一步步往樓梯這邊走，蘇珊有些緊張。

夜緋煙壓根沒想動她，就是自己走自己的。蘇珊緊張得不行，又不敢向夜緋煙直接發動攻擊，而是控制着火球飛向夜緋煙頭頂的吊燈。

華麗的水晶吊燈垂直落下，夜緋煙本可以擡手讓吊燈靜止，可她偏偏張開了羽翼。蘇珊還沒看清，一道黑影就閃到了她的面前，吓得她跌坐在地。與此同時，吊燈落地的聲音響徹寂靜的古堡，水晶的碎片散落了一地，蘇珊的腦子“嗡”的一下就炸開了。

“你……你別過來！”蘇珊坐在地上往後退，完全忘記自己也是有飛行能力的吸血鬼。夜緋煙的白色襯衫領口立起，将她的面容襯得更加冷漠蒼白，蘇珊真怕她會在這對自己動手。

“無聊。”夜緋煙實在懶得和這種段位的家夥動手，甚至懶得同弱者浪費口舌。“無聊”二字已經是給足了長老院的面子，而非看得起蘇珊。

“怎麽回事。”溫潤的男聲響起，聽不出語氣中的波瀾。

塔基爾這次的出場從容淡定了許多，他肩膀寬闊，模樣俊朗，金絲眼鏡還架在鼻梁上，金發襯得皮膚更加白皙，裁剪合身的白色金邊燕尾服襯得他高大挺拔。“不知道夜緋煙小姐到訪，有何貴幹？”

夜緋煙打量着他，他笑得疏離卻又不失禮貌，讓夜緋煙挑不出錯處，仿佛昨日她與塔卡拉的訂婚宴并沒有發生不愉快。

塔基爾是長老院裏最年輕的理事長老，說來倒是讓人難以置信，他本在長老院處理瑣事，後來有位掌刑司的長老惹惱了他，便被他折了羽翼。

不過，吸血鬼的律法只用來約束能力低微的家夥，塔基爾不忌憚，夜緋煙更無所畏懼。“東部大陸出現了鬥争，狼族統治了東部大陸。你猜，他們會不會打到我們的森林？”

“怎麽？你害怕了，所以想來尋求長老院的庇護？”蘇珊尖銳的聲音響起，惹得塔基爾一陣蹙眉。

夜緋煙挑眉看着他，“我還以為你只有這一個表情。”

“他們不敢。”塔基爾舒展開眉頭，神色如常，并不理會夜緋煙的調侃。

夜緋煙沒再說話，直接無視了氣急敗壞的蘇珊，羽翼再次展開，飛到一樓，然後大步離開。她不怕把後背暴露給蘇珊，就算蘇珊出手也傷不到她。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夜緋煙突然回過頭看着塔基爾，“告訴負責配送食物的，黑薔薇古堡以後多要些蘿蔔，辣椒什麽的可以不送了。”

塔基爾沒說話，夜緋煙當他默許了。蘇珊在一旁氣急敗壞，“表哥，她在長老院放肆，你就不管管！”

塔基爾看着地上水晶燈的碎片，燈底部被燒焦的痕跡十分明顯，是誰先動的手不言而喻。蘇珊見塔基爾轉身離開，她便把氣撒到了門口的守衛身上。

“誰讓你放她進來的！”

夜緋煙還沒飛太遠，蘇珊尖銳的聲音仿佛能穿透雲層。

回到黑薔薇古堡，見卧室的門沒被人打開，夜緋煙覺得心裏莫名的踏實。

輕輕推開房門，俞彎彎還在睡覺，她去浴室沖了個澡。冰涼的水讓她覺得渾身舒暢，可她腦海裏突然閃過小兔子發燒的場景，還有那軟軟的嘴唇。

走出浴室，她來到床邊，濕漉漉的頭發還沒來得及擦幹，就看見俞彎彎的嘴角有些反光。“蘿蔔，別走！”

俞彎彎追着夢裏的胡蘿蔔猛地坐了起來，正好對上夜緋煙的眼睛。還沒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小兔子一下子噤了聲，“唔。”

夜緋煙輕笑道：“蘿蔔好吃嗎，口水都流出來了。”

說着，她還伸出手，用指腹拭去俞彎彎嘴角的口水。

俞彎彎呆呆地坐在那裏，冰冷的手指接觸到她的臉頰，讓她覺得自己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見小兔子僵在那不動，夜緋煙收回了手，“還怕我？”

“不是不是。”俞彎彎搖了搖頭，她已經沒那麽害怕夜緋煙了，“只是，你的手太涼了。”

夜緋煙看着自己的手，吸血鬼的體溫一向如此。“習慣就好。”

“啊？”俞彎彎以為自己聽錯了，可夜緋煙只是笑了笑，沒再解釋。

讓夜緋煙不爽的是，兔子的耳朵又變成了人類的形态，藏在了頭發裏。小兔子的頭發剛過肩膀，齊齊的劉海看上去有些呆萌，配合着她那無辜的大眼睛，讓夜緋煙忍不住想要揉捏她。

“餓了嗎？”

俞彎彎搖了搖頭，“不太餓，就是一直呆在這，有點無聊。”

夜緋煙想了想，以往這個時候她會在書房或者後院練習魔法。“小兔子，除了那什麽‘移形魔法’，你還會什麽？”

“唔。”俞彎彎掰着手指頭數，“會用魔法種蘿蔔，會種西紅柿，會種白菜，會種卷心菜，會種……”

“行了行了。”會的還真不少，夜緋煙都怕她那十根手指頭不夠用。“你不會防禦或者攻擊類的魔法嗎？”

見俞彎彎茫然地搖了搖頭，夜緋煙嘆了口氣，如果她要一直生活在這，什麽魔法都不會可不行。“跟我去書房。”

夜緋煙起身，俞彎彎就乖乖地跟在她身後。到了書房，夜緋煙又一次用魔法給房門的鎖加固。淡紫色的光暈一閃而過，俞彎彎揉了揉眼睛也沒看清。

夜緋煙站在書架前，“你的魔法是什麽屬性？”

俞彎彎轉了轉眼珠，“木屬性。”

夜緋煙點了點頭，也是，她會的魔法那麽雞肋，除了木屬性，別人也學不來。

一本書飛到了夜緋煙的面前，懸浮在半空中，然後自己開始翻頁。俞彎彎驚奇地瞪大了眼睛，這比她第一次種出胡蘿蔔還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書頁突然停住，夜緋煙拿起魔法書，将攤開的書頁送到俞彎彎面前，“這是控制荊棘藤的魔法，能攻擊也能防禦，你先把咒語記下來。”

說完，夜緋煙從抽屜裏找出一包種子。這是好幾百年前的荊棘藤種子，她覺得沒什麽用，就随手扔在抽屜裏了，也不知道還種不種得出來。

俞彎彎看着長長的咒語，委屈地嘟着小嘴。“可不可以換個簡單的學？”

“簡單的？”夜緋煙皺着眉頭，這魔法已經夠弱了，以小兔子現在的實力，頂多牽制住那些血仆或者剛出生沒多久的吸血鬼。“在吸血鬼的世界裏，只會簡單魔法，可是很容易被吃掉的。”

俞彎彎抱着魔法書後退了兩步，“你不是說不吃我嗎？”

說着，她的眼裏又閃爍着淚光。

夜緋煙有些無奈，“我不吃你，可是遇到了別的吸血鬼，你确定他們會放過你？”

俞彎彎心裏一緊，她相信夜緋煙說的話，昨天的這個時候，就在這個書房，夜緋煙曾經的未婚妻塔卡拉還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她。俞彎彎相信，自己落到那個女人手裏，一定會被吃掉的。

“知道怕了就趕緊背，背下來了明天帶你去後院練習。”

俞彎彎聞言拼命點頭，圓圓的下巴一會兒變成兩層，一會兒又變成一層。夜緋煙笑了笑，然後離開了書房，讓小兔子可以安靜地學習魔法。

現在樓梯口的艾麗紗沉默地看着夜緋煙，主人這三百年來都未曾這樣笑過，這本該是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可不知為何，作為世代守護吸血鬼的管家，她隐隐有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