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虞示白……聽到這個有一陣子沒聽的名字, 胡荔總算是記起自己先前忘了什麽了。
“他現在在保寧鎮哪裏？”胡荔問闵壓星。
闵壓星搖頭：“不清楚，随便丢了個地方，我就急着回來見你, 做——”任務。
她說到這一頓，随即找補：“做跟你拜把子的準備。”
“做拜把子的準備？”, 一直沉默的顧笙這時開口了，“我倒不知道, 魔尊大人與少宗主以前相識。”
她不疾不徐捧起酒盅，呡了口。
闵壓星聞言，與胡荔對視一眼，又迅速錯開，紛紛從對方眼裏讀出了一句話：我解釋不了，你趕緊跟她解釋。
半晌, 闵壓星實在受不了顧笙探究的目光，于是, 她清了清嗓子, 随便找了個理由, 道：“那個, 我記起來我還有事, 就不多在這打擾你們小輩說事了。”
說罷，她就一個縮地成寸，直接消失在原地。
胡荔：……好一個關鍵時刻就隐身下線的好姐妹。
她無語撇了撇嘴，然後看向顧笙, 瞎編道：“其實, 我與魔尊大人是一見如故, 才打算拜的把子，你別多想。”
顧笙：“一見如故？”
胡荔點頭：“一見如故。”
顧笙若有所思斂眸, 不再繼續問，胡荔見此，也暗自松了口氣。
闵壓星走後，宴席不一會兒就散了，侍從們蜂擁而入，來整理殘局。
魔宮外，天已經徹底黑了，點點星子綴在半空，發出微弱的光，朦胧照亮夜色。
商妙雲走出魔宮時，心思還在沈宜君給她留的話上，整個人無精打采，比平時話更少了。
闵秀禾見此，放心不下，于是打算帶她去魔族的望星崖，散散心。
不過，就兩個人，她怕商妙雲不肯答應，便又問跟在後邊的三人要不要一道去。
胡荔沒聽過望星崖這地方，但她想着晚上閑着也是閑着，所以就一口答應了這事。
顧笙沒有表态一個字，兀自沉默。
至于葉青棠，她走在最後，出神地想着自己的事，壓根沒聽見闵秀禾說了什麽，直到前邊四人都停住腳，轉身看向她，她才回過神來。
“怎麽了？”她問。
胡荔回她：“師姐提議去望星崖，你要不要去？”
“望星崖……”，葉青棠沉默思索了下，搖頭，“顧仙子，我打算去找魔尊大人一趟，就不跟你們去了。”
胡荔好奇：“你找魔尊做什麽？”
葉青棠也不藏着掖着，坦言：“我打小在魔淵長大，吃穿用度都靠着家裏，現在出了魔淵，我得找份活計。所以，就想去魔尊大人那問問，魔族缺不缺看病的。”
胡荔颔首：“原來如此。”
一旁，闵秀禾也聽了個大概，她拉過一個路過的侍從，推到葉青棠邊上，道：“葉仙子，我娘現在應該在寝殿，你讓她帶你去就成。”
葉青棠聞言，俯首作揖，謝過闵秀禾，跟着侍從離開。
*
望星崖地處後山，是整個魔族最高處，說得誇張些，仿佛天就在手邊，觸手可及。
胡荔坐在蒲團上，盤腿望着漆黑一片的天，嘴角笑容僵住：“師姐，望星崖、望星崖，我怎麽連一顆星星都看不見呢。”
她說着，還沒來得及聽闵秀禾解釋什麽，就見一只蚊子震顫着翅膀，“嗡嗡嗡”地從她眼前飛過。
很好，讨厭的點加一。
胡荔嘴角的笑徹底消失，打算起身回去洗洗睡了。
但她剛要動作，坐在她邊上的顧笙就拉住了她，淡淡道：“耐心點，快了。”
胡荔“啊？”了一聲，下一瞬，就見一顆閃爍着的星星從眼前的黑暗中劃過，緊接着，兩顆三顆，星河倏地就像是在眼前鋪開，絢爛奪目，耀眼至極。
胡荔目瞪口呆，坐回蒲團上，問顧笙：“你怎麽知道快了？”
顧笙手搭在膝蓋上，兩眼映射出點點星光：“直覺。”
胡荔脫口而出：“那你直覺真準。”
顧笙難得露出一抹淺笑：“也就偶爾準準。”
胡荔不言，因為她看着顧笙的笑，怔了。
漫天星光與兩眼盛着星子的顧笙，都美極了。
半晌，胡荔才回過神，她目光依舊停留在顧笙身上，同對方道：“她們說，對着流星許願，願望就會成真，不如，我們許一個如何？”
顧笙側首，看胡荔一眼，然後重新看向一閃而過的流星，點頭：“許吧。”
胡荔得到回應，心喜阖眸，雙手也跟着合十，準備對着流星許願。
可就在她剛要說出心願時，出走了許久的系統突然上線，發布任務：“宿主，“流星夜告白”任務已發布，請你趕緊完成呦~”
流星夜告白？！胡荔太陽穴倏地一跳，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這蠢系統，是懂三倍速拉進度條的。
胡荔如此想着，睜開一只眼，偷偷去看顧笙。
結果，她就發現顧笙也睜着眼，另外，叫人有些郁悶的是，夜空中的流星已經轉瞬即逝，天也再度成了一塊純黑色的幕布。
胡荔放下手，笑容淡去：“系統，這個任務非要做嗎？”
連天都不配合她，這句話，真的是可以說出口的嗎？
系統同樣望着突然陷入黑暗的天，它沉默半晌，回胡荔：“宿主，要做，并且本系統會讓你漂漂亮亮完成任務，攻略女主，不是，是攻略顧笙的！”
說罷，它默默調用外力，在胡荔拒絕它之前，讓整片天重新擁有了顏色。
“嗖——”遠處倏地響起一聲，緊接着就是不絕于耳的“噼啪”聲。
“煙花？！”一直怏怏不樂的商妙雲，在七彩的光落到腳下時，雀躍擡頭，接着，起身向前一步，舉起手，去描摹煙花的形狀。
闵秀禾緊跟着商妙雲，也站了起來，陪在對方身邊。
兩個站着的人擋在身前，陰影落下，徒留幾縷光，以及轟鳴的煙花綻放聲在身邊。
胡荔看向一言不發、抱着膝蓋出神的顧笙，深吸一口氣，在系統的催促下，低聲說了句：“顧笙，我喜歡你，第一眼就喜歡的那種。”
“叮——任務完成！”系統在胡荔識海裏，高興地喊了聲，然後迅速下線，給人留出空間。
【胡荔對顧笙說了什麽？怎麽一堆口口。】
【是不是表白了？告訴我，是不是表白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她們再不官宣，我就要造謠了！】
【我們不信謠不傳謠，我們只造謠。】
【傳下去，荔荔和笙笙已經領證了。】
【傳下去，荔荔和笙笙準備上bed了。】
【誰家cp上過bed，還沒确定關系啊？哦，是我家啊。】
【破案了，荔荔無證駕駛。】
“所以，你對我說了什麽？”煙花散盡，萬物重歸寂靜後，顧笙看着書評裏許多陌生的詞彙，問胡荔。
胡荔對上她的視線，又用餘光瞟了眼也往她這邊看的闵秀禾與商妙雲，只覺尴尬到窒息。
“不能說嗎？”顧笙又問。
胡荔低下頭，用樹枝戳着地面，搖頭：“可以說。”
顧笙：“所以，你對我說了什麽？”
胡荔抿唇，緊握着樹枝，糾結開口：“我、我說，我喜——我想問問你，你剛才流星劃過時，許了什麽願？”
她到底是不好意思再說一遍那句話。
原本，她就是仗着煙火綻放時發出的聲音，才敢說出那句話的。
現在，還是讓她乖乖做個啞巴，将那句話再次藏進心裏吧。
“許了什麽願”，顧笙移開看胡荔的視線，擡頭望向無邊無際的天，幽幽道：“我從不許願。”
胡荔手指微微蜷攏：“從不許願？”
顧笙點了下頭：“嗯，從不。”
闵秀禾摟着商妙雲，笑胡荔道：“師妹，你不也從小就不愛許願嗎？”
顧笙從小時候起，就說自己運氣差，許了願，也是次次落空，所以，她從來不把心裏想要的寄托在這些虛妄的東西上。
胡荔擡頭，看闵秀禾一眼，又垂首：“這樣啊。”
闵秀禾：“是啊。”
她點頭，還想再補充顧笙小時候總挂在嘴上說的那句“願望是給運氣好的人許的”，但沒來得及說，一張傳訊符就落到她手裏。
緊接着，闵壓星的聲音從裏邊暴躁傳出：“闵秀禾！你個兔崽子！你在魔淵到底幹了什麽？魔淵怎麽就突然暴動了？！趕緊，趕緊給我滾過來！！！”
闵秀禾眉心一跳，看向胡荔，然後發現胡荔也收到了一張傳訊符。
胡荔點開傳訊符，闵壓星彈出腦袋：“胡——胡作非為的顧少宗主，魔淵暴動也有你一份功勞，趕緊過來幫我想辦法解決。”
胡荔：“……魔淵還真暴動了？”
闵秀禾應了聲：“不僅暴動了，而且聽起來問題還不小。”
二人視線碰撞了下，心裏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她們這回應該、大概、可能闖禍了。
闵秀禾帶着商妙雲先行趕去找闵壓星。
胡荔從地上起來，收了蒲團，看向巋然不動的顧笙，頓了頓，問：“你不走嗎？”
顧笙小幅度搖了下頭，回答：“再坐會兒。”
她說着，瞥了眼見她不走、便也開始猶豫着不想走的胡荔，無奈嘆口氣，又補充：“等會兒，我再去找你。”
胡荔放蒲團的手停住，又将蒲團拿起，放回儲物袋：“那我等你。”
語畢，她就朝闵秀禾她們方才消失的方向去。
顧笙坐在原地，曲起的雙腿慢慢放平，半晌，确認人走遠了後，才低聲自言自語道：“喜歡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