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一想到這個男人有多少粉絲，莫梵花就有點心虛，好像做賊似的上了車，生怕被人看見。

“快開車。”她還要指揮羅哥。

韓慕冶沒什麽表情，眉眼一挑，“現在知道要躲了？”

“你是大明星，我可不想被你的粉絲寄刀片。”莫梵花縮在座椅裏，還靠着車窗保持距離，有些尴尬地笑。

羅哥為她的後知後覺倒吸了口氣，“我還想你一直挺淡定呢，居然現在才知道韓慕冶的地位，這事被程禮知道了，他肯定立馬砸錢加大宣傳力度你信不信？”

她冤啊，畢竟周圍同學看到藝人明星都要叫上幾下，也分不出區別呀。

莫梵花眨眨眼，“程禮是誰？”

“慕冶的經紀人啊，誰不知道啊，還有我羅哥，誰不知道啊？”羅哥簡直不敢置信，瞪着後視鏡，“你還是上清學院的學生嗎？”

說起學校，莫梵花不吭聲，她可不就是個冒牌貨嘛，心虛心虛。

韓慕冶一直知道莫梵花不追星，對娛樂圈不熟悉，不以為意地抱着手臂，“到公司再說。”

“星陽傳媒嗎？我正打算要去，沒想到大明星纡尊降貴。”

莫梵花今天不上課，穿了一件款式寬松的娃娃裙，沒有腰身，小板鞋配漁夫帽，就像要出去郊游。

這和韓慕冶派人調查的莫梵花全然不同，也和先前所見的她不同，是更開朗的，更鮮活的，就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生。

“希望你理解，在你入職之前我們進行了簡單的背調。”韓慕冶好像有些疲憊，說得很慢，人往後靠在椅背上。

“背調？”是什麽？

“調查你的社交，你的微博、朋友圈等等，就看你是不是飯圈的，有沒有什麽不當言論什麽的，啊，這個，這就是個常規背調。”羅哥在前面補充，又像是打圓場。

明明是有求于人，結果搞得像面試一樣，這樣行不行啊？他看了一眼韓慕冶。

韓慕冶就像什麽都沒看到，“你以前不像現在這麽積極外向，是發生了什麽嗎？”

那雙目光冷冷的桃花眼掃過來，像要把她看穿，莫梵花的心跳漏了一拍。

真是敏銳的男人，觀察力驚人，她咬咬唇，“人總是要長大的，不能總靠家人護着我，長大了，自然就不一樣了。”

只是一個略帶苦澀的笑容，女孩子整個人的氣質就變了，像是朝氣滿滿的向日葵失去了陽光，沒了方向，垂頭喪氣的。

聯想到莫梵花的外婆住院的事，韓慕冶垂眸，沒有再問下去，車子裏頓時安靜下來。

莫梵花不全是在假裝，裏面也有她的真情實感，她來到這一世，面對全新的一切，也彷徨過，失措過，茫然過，就像剛和師父他們走散的時候一樣。

可日子總要過下去，只要還活着，就該珍惜，就要想辦法活得好。

她觀察着周圍的一切，她盡量不惹人注意地隐藏起自己和別人的不同，她摸索電腦手機怎麽玩，她和阿婆聊天，從她口中去了解這一世的莫梵花是怎麽生活的。

可還是有很多她不明了的東西，比如上課，比如學業，她的作業都是抄來的，不過反正大家都一樣，也都抄，所以反而很快和同學熟悉起來。

這一世有這一世的苦惱，可和上一世比，又算不得什麽苦惱了。

莫梵花靠在車窗上，一雙眼睛看着窗外倒退的車水馬龍，繁華街景，人來人往，初秋的樹葉還是綠的，只有風裏帶了秋天的味道。

學了這麽多，這個世界對她而言依舊很新鮮，充滿了未知，它是和平的，是安全的，是充滿了各種驚喜的。

手機、相機、電腦，那麽有用又有趣，網絡世界把所有人聯系在一起，而且在這個和平的世界裏還充滿了各種好吃的，好玩的。

就像一個美夢一樣。

就像她在躲避轟炸的時候躲在山洞裏，忍耐着饑火，一碗一碗地喝涼水來填肚子，那時候她想，要是能睡過去，做一個夢，什麽都不知道就好了。

而現在她就在這個美夢裏。

莫梵花的眼睛彎了起來。

等紅燈的時候，韓慕冶發現這個年輕女孩貼着窗戶，她那麽專注地看着，眼神裏就像有什麽在發光。

順着她的視線，他看到路邊有兩位老人，頭發花白，牽着手在散步，還有蹦蹦跳跳的孩子，手裏抓着玩具飛奔而過，年輕白領端着咖啡，踩着高跟鞋的步伐铿锵有力，陽光穿透樹影，在林蔭道上打下一大片一大片的光，那些光就照在老人身上，照在孩子身上，照在那些走在路邊的人們身上……

看着他們，莫梵花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就像經歷了千辛萬苦，長途跋涉，劫後餘生，又像是藏着某種別人不知道的隐秘，獨屬于她的一種歡欣。

讓人也不由得為她欣慰和心酸起來。

韓慕冶收回目光，眉心微皺，明明只是一個年輕的女孩，他卻從她身上讀到許多叫人費解的情緒。

這時候羅哥提醒莫梵花，星陽傳媒到了。

位于市中心區域，一整棟樓都是星陽傳媒的，莫梵花想起來之前聽陳薇薇八卦，說背後的資本是昊陽集團。

集團公司，聽着很厲害，莫梵花對新的世界充滿了好奇。

跟在韓慕冶背後往裏走，一路上遇到很多人，有看起來就像是幕後的工作人員，也有打扮時髦，分不出到底是什麽身份的俊男美女。

演員？藝人？經紀人？

莫梵花剛從陳薇薇這裏學到了娛樂圈的“知識點”，只覺得每一個人好像都有一種特別的氣場，但他們無一例外，看到韓慕冶的時候都會避讓，然後叫一聲慕哥。

這就是所謂的，一哥的派頭？

莫梵花低着頭跟上，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看到她了，看到一個打扮得好像去郊游的小學生似的年輕女孩跟在韓慕冶的身後。

各種目光打量接踵而來，莫梵花擡起眼，就看到從那些人的眼睛裏嘴巴裏，從他們的身上冒出一團團的霧霭。

霧氣像活物一樣聚攏，翻騰。

疑問、野心、嫉妒、羨慕，各種揣測，人類的七情六欲在這個辦公樓裏，像張牙舞爪的獸，不斷彰顯着自己的存在，叫她有點喘不上氣來。

一雙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沒事？”

韓慕冶的眼神淡淡，掌心卻有種溫溫的熱度，莫梵花搖頭，站穩。

“謝謝啊，我沒事，我只要離你遠一點，大概就更不會有事了。”她環視周圍，那些假裝不經意，實則都在打量的眼神。

韓慕冶無法反駁，這就是娛樂圈，沒有隐私。

把莫梵花護在靠牆的一側，他的身體擋住了大部分的視線，莫梵花擡頭看看他，并不知道這是韓慕冶第一次帶外人進公司，才會引起那麽大的反應。

會議室裏，一個看着比韓慕冶再大上幾歲的男人在裏面等他們，面前放着文件。

他的樣貌很嚴肅，戴着一副金絲邊的眼鏡，把那種嚴肅壓了一壓，成了商人一樣的精明。

“來，這合同你看看，能不能簽？”啪，一沓文件甩過來。

“這是經紀人，程禮，別怕，他就是樣子嚴肅，其實人挺好的。”羅哥低聲說着。

莫梵花看了看他，騙誰呢？人挺好的，你聲音壓這麽低做什麽？

韓慕冶把文件收拾好，推到她的面前，“你可以拿回去仔細看完，再決定要不要簽。”

“謝……謝謝。”擺出學生懵懂的樣子，莫梵花看文件，頭低得快埋進去了。

這樣的年輕人，真的行？程禮沒有急于否定，他看到韓慕冶的态度，似乎完全不懷疑這個女孩子的能力。

“這是一份助理職位的合同，工資不高，業內水平，工作職能包括各種瑣碎的雜事，買東西，訂午餐，端茶送水……”程禮還沒說完。

“助理合同？不是和星陽傳媒的實習合同嗎？”莫梵花看着紙上的字。

“沒區別，你到星陽實習，我們安排你當他的助理。” 程禮一指羅哥，“他也認為你可以。”

在星陽公司端茶遞水，和給韓慕冶端茶遞水，好像沒什麽差別？

對演藝圈一知半解，絲毫不知道兩者區別大了去的莫梵花，接過合同書，“只要公道，那我就簽——”

“這是什麽？”她的名字剛寫了一個字，發現一條奇怪的條款。

在韓慕冶需要的時候，提供專業服務。

她擡起頭，剛才那種學生的青澀，被一抹銳光取代，卻笑眯眯地問，“這條是什麽意思啊？”

程禮沒有笑，韓慕冶抱着手臂坐着，一言不發，羅哥撓頭，最後幾人對視一眼，似乎下了某種決心，程禮走到門口張望了下，才走回來。

“關于你的特殊能力，羅哥對我說了。”程禮的鏡片在燈下反着白光，一種奇異的氣氛随着他的話，開始在這個會議室裏醞釀開來。

莫梵花坐在那裏，靜靜看着他，就像一名好學生，既不打斷，也不質疑，只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圓圓的臉龐，看着毫無殺傷力，程禮習慣了難纏的對手，一時間反而不知道怎麽開口。

想了想，才緩慢說道：“娛樂圈，前有狼後有虎，前浪後浪都在這個圈子裏游泳，池水早就攪渾了，一眼看過去，好像誰和誰都一樣，藝人出頭難，競争也越來越激烈。”

“其實韓慕冶并不像外界看着那麽輕松，公司靠他吃飯，他靠作品，可現在，他就連正常去拍攝一部作品，都成了碰運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