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很快,很快就好了,師尊忍一忍
第62章 “很快,很快就好了,師尊忍一忍。” ……
“師尊, 我們回家了,好不好?”
謝珩朦朦胧胧地聽見師月白的聲音,他聽出來了, 是真正的, 清醒的小白。
好啊, 我們回家了, 我們回以清山去。謝珩很歡喜地想。
他想要親親小白,好叫她不要自責, 但是他實在疲憊地厲害,腰和小腿酸疼得使不上勁兒, 頭昏昏沉沉的, 怎麽也醒不過來。
但是也不要緊, 他和小白的時間還多着呢。
........
回到以清山的時候, 已經是深夜了。
畢竟是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師月白抱着謝珩,摸黑進了他的房間。
謝珩睡得很熟, 一路從魔界到巫山再回以清山,他都沒有醒,師月白猶豫片刻之後,還是點了一盞燭燈。
謝珩抓着她衣角的手還是沒有松開,師月白不敢貿然扯開, 只好小聲地哄道:“師尊松開好不好, 我還要給你上藥呢,我不走,就在這裏陪你。”
謝珩意識模糊,聞言似乎松開一點,師月白用了巧勁眼疾手快地一抽, 把謝珩的手塞回了被子裏面。
師月白對藥理一竅不通,好在謝珩在走之前害怕她自己生病了不知道吃什麽藥,在每一瓶藥旁都标注了功效,師月白在藥房來來回回打了轉,這才找到了她要找的。
上藥的時候謝珩伏在她懷裏,喃喃地喊着小白,他敏感點生得太淺了,即使只是簡單的上藥也無意識地哭喘得厲害,叫她拿出去。
明明是香豔的場景,可是對于師月白來說任何绮靡的心思都蕩然無存。她難過自責地厲害,可是若不把藥上完,師尊明天怕是只會更難受,她只能狠下心來,不顧謝珩在哭,用手指取了藥膏繼續上藥。
“不要了.......”謝珩哭着說。
“很快,很快就好了,師尊忍一忍。”
“若是師尊不想見我,我馬上就走,師尊見不到我,就不用想起魔界的那些事了,好不好。”
謝珩沒有回應。
沒多久之後,師月白很茫然地站在以清山的山門前,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她什麽行李也沒有帶,好在她也不用進食住店,即使沒有盤纏,哪裏她也都去得了。
以清山的深夜無星無月,涼風一吹,師月白不禁打了個噴嚏。
這個噴嚏不打不打緊,一打就把她的眼淚一并激了出來,師月白很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抑制住想哭的欲望。
不許哭。
弟子到了年紀,出師下山本就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就算她沒有過錯,尋常弟子在游歷之後,就已經可以出師了。
她已經在師尊身邊多待了那麽久那麽久,她昨日還僭越地親了師尊。
不許哭啊。
在給自己下完命令之後,師月白發現眼淚已經糊了自己滿臉,她想要找手帕擦眼淚,卻發現平日裏這種東西都是謝珩會帶的,自己離了師尊,居然只能狼狽地坐在小徑上,拿袖子擦眼淚。
她恨自己沒出息得不行,這麽大了連控制自己努力不哭都做不到。
但是現在埋怨自己也沒有用,師月白幹脆坐在路上哭了個痛快,邊哭邊想自己接下來要去哪裏。
離開以清山的決定下得很輕而易舉,但是真正實施起來她卻連離開以清山之後去哪都沒有想好。
她不能留在以清山周圍的城鎮,因為有時師尊帶她下山去采買,鎮上的一些叔叔嬸嬸都認得自己。
她也不能去找婷婷和洛師兄,因為一去了曉霧峰,楚師叔肯定會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師月白一想着自己無處可去,哭得更傷心了。
所以姬樊找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了一只哭得特別可憐的小花貓。
師月白看着眼前陌生的老爺爺,雖然哭得正傷心,但是還是防備地拿出元黎劍指着那人。
因為知道自己一開口就難免打哭嗝,師月白冷着臉,等着對方率先解釋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以清山上。
“多大的人了,哭的跟小孩一樣。”
熟悉的語氣,師月白狐疑地看着姬樊,像是在确認對方是不是自己熟知的帝君。
“別看了,是我。”姬樊從懷裏掏出手絹遞給她,示意她先擦擦眼淚。
姬樊見她還是懷疑,只好化成了平日示人的樣子,師月白這才放下心來。
還沒來得及問帝君為什麽是這副裝扮,帝君就率先開了口:“我在巫山等了你們數日,始終不見你們回來,後來暗訪魔界聽說有一白發女子毀了整個魔界十二重離開,我這才發現原來你跑得這樣快,竟是已經先行回來了。好孩子,你做得不錯,值得封賞,有什麽想要的嗎?”
師月白搖搖頭。
“你到底是怎麽了,大半夜不睡覺,跑來這半山腰坐路上哭?”
“我不是跑來哭的。”師月白沒出息地又掉了眼淚,趕緊拿帕子擦掉。她不敢和帝君說全部的事,只說了在心魔控制下做了對不起師尊的事,雖是心魔所為,可心魔畢竟是因她的欲望而生,她不敢推托,也無顏繼續留在師尊身邊。
帝君安靜地聽完了,雖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麽對不起謝珩的事,但是聽起來至少兩人都性命無虞,他也算是放下心來。
他本就是有過被天魔控制經歷的人,深知在心魔控制下未殺一人甚至控制心魔恢複神智,已經是多好多幸運的結果了,也虧是她心思良善純淨才能做到這一點。
自己也好,齊姜也好,都遠遠不如她。就算他自信平生從未對不起天下人,但是在天魔刺激人生出最壞欲念的情況下,也就只有小白這樣幹淨的孩子才能反過來戰勝心魔。
她已經做得很好了,姬樊相信謝珩也是這麽想的,根本沒有人會怪她。但是師月白心思純善對自己道德要求高,這并不是什麽壞事。
畢竟姬樊肯定不能在這時候說,好孩子,不管你做了什麽都沒事的,你沒把我一起捅了已經很好了。
“不告而別,對得起謝珩養你二十餘年嗎?有錯不領罰而只想着逃避,還委屈上了?”
師月白吓得一下子就連哽咽也止住了。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別的,我.......”
“我在昆侖的刑殿是擺設麽,既然這麽自責,為什麽不去刑殿領罰?你走還是留,自有你師尊和刑殿長老判斷,不問而走,你知不知道這在尋常仙門叫做叛逃?”
師月白仰着頭,答不上來。明明帝君言辭嚴厲,師月白聽着卻覺得山頂夜裏的風似乎也沒有那麽冷了。
不是她厚着臉皮賴着不走的,是帝君說了,不問而走是為叛逃。
她還能......再見師尊一面。
“我.......”師月白站起身,擦了擦眼淚,向姬樊行了一禮,“我這就去刑殿和長老領罰。”
姬樊皺了皺眉:“大半夜的,刑殿長老不睡覺啊。趕緊回去洗把臉睡覺,跟個小花貓似的,多大的人了。”
師月白遲疑片刻:“那我明日一早去刑殿.......”
“那幫老家夥哪有這麽早去上班啊,就算到了刑殿他們也得吃吃早茶聊聊天才開工,你睡醒了再過來吧。”
刑殿長老自然是不可能罰師月白的。
本就是以清山那位含在嘴裏怕化着捧在手上怕摔着的寶貝徒弟,再加上她一劍斬碎魔界十二重的威名一夜之間已經不胫而走,隐隐已有超越其師登上空懸白百年仙尊之位的征兆。刑殿雖有大公無私之名,但是這種情況到底還是令他們犯了難。
何況其實仙門弟子犯了錯,大多數情況下還是在師門裏領罰的。刑殿真正處置的,只有窮兇極惡之徒,至于師月白說的一番驢頭不對馬嘴的冒犯了師尊對師尊懷了不倫之心,他們只能幹笑着對視幾眼,等着自己的同僚率先開口打發走這個較真的小丫頭。
姬樊就是太清楚這幫人的德行了,這才把師月白打發過去的。
齊姜當了千餘年的仙尊,仙門正統本就在巫山,巫山自己是什麽樣子還用多說麽,六徒親手弑師于誅仙臺。綱常都是肉食者束縛凡人的,仙界只論正邪,本就沒有太多計較。
至于什麽不倫之心,好像也沒有那條法令門規規定了弟子不能喜歡師尊吧。只是有些門派弟子拜入師門時年紀很小,為了避嫌才有了這樣的說法。那些十七八歲通過仙門大試被收作徒弟的,後來和自己師尊結成道侶之人不要太多,各洞府之間閑聊談起時,也無人覺得有什麽不妥。
而師月白小的時候,師月白小的時候都沒人把她當人看呢,現在長大化形了情窦初開,有什麽不正常的。
唉,劍修。
活該這些劍修十個有九個沒道侶。
“以清山弟子師月白,”這樣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其中一位長老率先開了口,“你之所述,我們已經知曉了。然而刑殿只處理禍亂仙界人間的窮兇極惡之徒,你這樣的情況不在其列。若有悔改之心,便向你師尊自行忏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