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王朝慶典

兩個月後

蘭亭穿着整齊的冬官官服,手捧劍匣出現在冬官府時,便看到了冬官長大人不那麽和煦的表情。那個不太靠譜的加易站在冬官們的最後,對她使了使眼色。

蘭亭的目光在秦平身上停留片刻,便向着在場的官吏恭謹地行禮,抱歉自己為了準備賀禮時常失蹤——沒辦法,那可全都是她的上司。

冬官們大多浸淫于技藝中,加之常年流于權力核心之外,并不算刻薄。冬官長本人雖嚴肅些,卻也沒有過于為難蘭亭,只是斥責了幾句。

蘭亭一一應下後,依言跟在隊伍的最後。

“那麽,人到齊了,前往拜谒!”冬官長宣布。

此時,蘭亭才微微松了口氣,看着手中的劍匣,露出一抹清淺的笑意。

加易站在蘭亭身前不遠處,倒是略為關照地道:“劍啊?對于主上來說肯定不壞,不過你怎麽那麽晚才回來,又總把自己關在鑄造室,害得我們很是擔心呢。”

——擔心?确實,出了問題可是丢整個冬官府的臉。

蘭亭沉吟片刻,一邊走,一邊簡單地解釋了自己的鑄劍行程。

玄英宮燕寝

“主上,請擡起頭,正冠。”

朱衡平和中微微拖長的調子得到了尚隆不鹹不淡的輕哼。

“臺甫那邊可準備好?”朱衡輕瞥了尚隆一眼,突然問道。

一旁身着天官官服的楊明俏猛然意識到自己正是被提問的人,一緊張,聲音便也有些語調不齊:“回禀太宰大人,已經好了!”

朱衡輕輕看了不遠處的明俏一眼,幽深的眸子便毫不忌諱地對上尚隆,依舊以波瀾不驚的聲音道:“主上着裝時間太久的話,臺甫會不耐煩的。對了,聽說冬官府的新晉官吏似乎抱着一個很大的劍匣,如果主上遲到太久,大概免不了禦前失儀了。”

明俏立刻便想起了蘭亭,咬咬唇,略帶遲疑地幫腔道:“還請主上配合!”

尚隆眸子微斂,顯然他并不認為蘭亭會因為負重過久而倒下,但作為一個受歡迎的男人,不應該讓女孩子太過為難,故而無聲地應允了朱衡的要求。

朱衡冷眼旁觀,了然地笑了笑。

尚隆自己理了理領口,問道:“都準備好了?”

朱衡似是別有深意,語調還是那惡興味的拖長調子:“是的,主上。”

大殿前的廣場上,早已經跪滿了黑壓壓的官員:除了延麒外的八位州侯、州牧、州将軍,州尹,以及其他小吏;六官之中的主要官吏;由延王下旨冊封的飛仙和天仙;外國的使者;蓬山的來使

同跪在萬人之中,蘭亭再一次感受到這個世界磅礴而真實的氣勢。

一個盛世王朝的風度!

“主上駕臨!”一聲沉厚的報響,周圍所有人都低下頭顱,獻給這個國家的王他們所能表達的最高敬意。

蘭亭也在其中。只是,不比土著們對皇權和神權的敬畏,蘭亭更多地以一個冷靜的旁觀者角度,敬畏着世間存在的真實。

随即,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

冢宰中正滄桑的聲音宣讀着春官早已準備好的文稿,蘭亭不知道有多少人聽得昏昏欲睡,至少她很耐心而虔誠地聆聽着這段近乎文言文的史詩。

延王尚隆站在萬人之上,身邊站着同樣盛裝的延麒。

一同站在尚隆身邊的,除了冢宰,還有負責警戒的新晉禁軍左将軍。

延王和延麒極有默契地維持着木然的表情——自己做過的事情,在每一次王朝大典上被不斷重複,這個過程顯然不那麽有趣。

延麒将目光散出去,停留在冬官府官員的位置,一眼便找出了手捧劍匣的蘭亭。

蘭亭與所有人一樣維持着伏禮的姿态,只有雙臂高高舉起,與後背持平。

——那個動作,一看就覺得很累。

六太輕輕咳嗽了一聲。

冢宰看了看臺甫大人,微微加快語速,提早一些結束了冗長的篇幅。

類似總結的發言結束後,便是六官獻禮,依照六官天地春夏秋冬的循序,由各官府最新晉的官吏獻上賀禮,象征人才輩出。與蘭亭同屆畢業的人都在此列。

天官府的明俏和荃杏一起準備一套練功服;地官府的謹未,蘭亭只有一點印象,他獻上了一個盒子;春官府的代表是一名中年男子,他獻上了一個卷軸;夏官府的聞項似乎依靠家中的勢力找到了一位名将的手劄;秋官府的議哲和邱韶收集了一份民間的案例與相關提議。

而後,終于輪到了蘭亭。

珑玲纖細的身影在劍匣的襯托下顯得嬌小纖薄,低眉順眼,一步一步走向玉階上的男人。

尚隆的表情微微緩和,蘭亭外出數月,他可不相信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劍。

延麒紫羅蘭色的眸子晶亮,似乎在看着他最喜歡的水果。

左将軍輕勾唇角——又是劍,冬官果然只會這一樣

蘭亭在距離尚隆五步處停下,行跪禮,呈上劍匣。

尚隆親自上前接過,打開劍匣。

那是一柄簡潔的男式用劍,劍身半透明,在陽光下瑩瑩發亮。

玉?

尚隆有些詫異地看向蘭亭,入目的唯有冬官佩冠绾起的烏發。

玉再珍貴也是易碎之物,用玉打造的劍根本不能使用,只能收藏而已

就在尚隆拿着玉劍端詳時,只聽延麒慘叫一聲,一道殺氣襲來!

尚隆下意識地閃開,挂在腰上的佩劍帶子卻被斬斷!

與此同時,動作靈敏的蘭亭果斷将手上的劍匣朝殺氣襲來的方向扔去,為尚隆争得了一點喘息的時間,自己也退後幾步遠離了那道身影,躲到天臺的角落上。

定睛一看,左将軍!

左将軍再次襲向尚隆,不得不說,他的劍術對得起他的頭銜。尚隆閃躲幾次後也到了極限,最後一劍直指尚隆脖頸。

被突來的鮮血淋了一身,全無戰力的延麒悲憤而虛弱地大喊:“不!”

霎時天陰風起。

一切只在電光火石見,蘭亭大喊:“用劍!”

尚隆武藝雖好,此時卻失了佩劍,又被突然逼到天臺的死角,根本沒有再退之路。

聽到背後蘭亭的聲音,尚隆便下意識地用手上那把精致的劍抵擋。

下一刻,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左将軍的劍斷成兩截!

延麒已經昏了過去。

蘭亭倒是不意外地輕笑着,目光冷冷地投向被王遮住大半的左将軍。

下一刻,狂風大作,漩渦般的氣流包裹着尚隆和他旁邊的蘭亭。

蘭亭用力抓住欄杆,可身體的異動卻不受控制。

尚隆擰着眉毛,鳴蝕出現,六太卻已經昏過去了,看來此行在所難免了

思及此,尚隆緊緊拉住蘭亭:“抓緊了。”

蘭亭聽到熟悉的聲音,擡頭一看,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飾她的驚訝。

“風漢”蘭亭看着那身朝服,不知道該說什麽。

尚隆感受了一下風速:“抓緊了,六太要送我們去蓬萊一游。”他的口氣很輕松,态度卻很認真。

蘭亭秉持着自己的自然災害的了解,很是認同尚隆的話,松開抓着欄杆的手,抓緊了尚隆。

很冷靜,也很理智。

風速越來越大,蘭亭覺得自己已經處于失重狀态,微微有些不安。

尚隆只在六百年前感受過一次鳴蝕的威力,他不知道在鳴蝕中流失會如何,但想想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抓着蘭亭的那只手動了動,将蘭亭完全禁锢在懷中,确保她不會因為風而脫手。

這個動作在平常稍嫌親昵,但此時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就連蘭亭也顧不上多想,只覺得安心不少,微微阖上眼養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邊的鹹腥味傳入鼻尖,蘭亭驀地睜開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寫的是千秋,已經改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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