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41
第41章 chapter41
俞顧森最後懶得再跟他浪費過多時間, 曲着的腿躬身站起,蔣文又忙上前兩步,将手裏掏出來準備好的濕巾布給他擦拭髒污。
膽戰心驚懸着的那顆心, 也終于跟着平複。
“麻煩埃文斯警官, 仔細查一下他的髒底, 關的時間越久越好。”
“俞,放心。”
俞顧森颔首, 接着過去抱起宋蘊。
宋蘊頭埋在他身上。
走到那道撞壞掉的門時候, 頓了下腳,轉而跟蔣叔又交待了句:“讓他把酒店損失賠付了。”
說完大步跨出房門。
而韓宸宇, 早在俞顧森沖進謝任所在的包間時候, 就已經吓得跑沒了影。
俞顧森就近開了一間房, 抱着宋蘊放到床上, 然後給Aron醫生打了通電話過去,讓人過來萬利酒店,一并交待讓帶上處理外傷的藥品。
宋蘊手上劃了一道口子,臉上也有點淤青,需要處理。重要的是他要知道有沒有別的傷,他怕宋蘊瞞着不說。
俞顧森又叫人送來了熱毛巾,之後坐過去床邊,給宋蘊擦拭髒污, “先忍一下。”
宋蘊擡眼視線怔愣看着他,剛剛的驚慌過度, 神經繃緊, 此刻方才消解了些, 但也還未完全回歸正常。望着俞顧森眨了眨眼,任由他給自己擦臉, 擦手。
半天,牽強着沖人扯了扯幹裂的嘴巴。
“你還笑得出來?”俞顧森撩起眼皮,心裏窩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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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蘊臉瞬時又垮下。
俞顧森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這麽說她,伸手過去要揉宋蘊頭發,宋蘊卻是應激性的下意識向後躲了下,但緊接着像是重新意識到是俞顧森,躲的動作便停住,擡眼看看他。
“我把你想成那個人了,”宋蘊撇撇嘴,皺眉委屈:“他剛拽我頭發。”
俞顧森深出口氣,湊過親在宋蘊額頭,之後抵在那,抱着她,用一種近乎深沉的語氣道歉:“對不起。”
“我又沒怪你。”宋蘊吶吶回,就是覺得俞顧森口中那聲“對不起”,聽上去似乎有點太過鄭重。
Aron醫生來的很及時,俞顧森站在一側,看着他處理宋蘊手上傷處。
最後Aron結束,俞顧森将他喊過一邊詢問。
問的詳細,Aron說的也詳細:“皮外傷,大部分血跡不是她的,應該是對方的。臉部和下巴處是手指按壓捏的,手上是輕微劃傷,已經處理好了,不要碰水大概一個周時間就會好。手腕有輕微脫臼的跡象,讓宋小姐最近多注意休息,不要過量活動腕骨處。”最後說了句:“這些是我能看到的。”
Aron說話,點到為止。
俞顧森點頭,理解他的意思。
送走Aron,俞顧森用幹毛巾裹了一個冰塊過去給宋蘊冰敷一邊側臉。
宋蘊半靠在床頭,伸手接過去自己拿着,看着俞顧森眨眨眼。
俞顧森手探過宋蘊領口,将零散開的扣子,一顆一顆往下全部解開。
宋蘊買的套裝裏邊是白色襯衣,已經染上血跡髒了。外套和下身的裙子上都是灑在上面的酒水。宋蘊拿果盤裏水果刀的時候,将旁邊的果汁撞倒,全撒了,弄了一身。
“擡胳膊。”
宋蘊胳膊擡起,俞顧森拉下她一條衣袖。
脫了兩下,索性又直接抱着宋蘊從床上起來,一路來到浴室。
衣服全部脫完,宋蘊坐在洗手臺面。
俞顧森一旁将淋浴的水放開,用讓服務生拿上來的新毛巾,用水沾濕,過去給宋蘊擦身體。
左手支在一側琉璃臺,右手拿着毛巾,就站在那,一點一點擦她。
宋蘊皺了皺眉,覺得他跟擦花瓶似的。
想起來那次跟着他過去LetTre,陪老太太吃飯那天,趙叔打掃頂樓,從上面搬下來一個沉木箱子,裏邊放着一個白瓷瓶,落着灰,笑呵呵的過來跟俞顧森彙報說,老太太前兩年嘴裏念叨的白玉瓶找到了,在頂樓閣樓裏擱着,想着是她老人家藏在那給忘了,被他打掃的時候給翻了出來。
俞顧森當時看到一瞬間,也挺意外的笑了下,意外的神色。
之後讓人拿了條新毛巾,就是這麽擦那白玉瓶子的。
瓶子讓人小心放到桌臺,他一手支在那,長腿立着,一條腿自然微曲,眼睛低垂,細細的看着每一處,專注用心,用手裏毛巾一點一點的擦拭上面浮灰。
宋蘊身體不知是被擦的,還是被俞顧森看的,透着粉紅。擦到胸前,她放下敷臉的那條毛巾,要俞顧森手裏的,“我自己來吧。”
“別動!”俞顧森又擦了下,這才注意到宋蘊身體悄悄的反應,不由垂着的視線挪到她臉上看一眼,臉頰尤其耳廓後耳根的位置,紅的快滴血了。
下面光溜潔白的腳趾緊緊蜷着。
腿并着。
俞顧森盯着人眼神微動,頓了下動作,但也就暫停了兩秒,接着便繼續手下動作。
“你認識韓宸宇?”俞顧森擦着問着。
宋蘊搖搖頭,“他是誰?”
“就是跟你一同過去會所的那個男的,穿灰色西裝。”
宋蘊立馬想起來,“他叫韓宸宇?我是被他騙過來的,說這裏有慶功會的客人需要照應,然後才知道是個會所。他們之間好像挺熟的。被他喊過去的還有另外兩個女生,進去沒一會兒就喝趴下了,他們裏邊那酒度數特別的高,酒水顏色都挺亮的,特別豔麗。他們讓我喝,我沒喝。”印象中她被謝任拖進包間之前,有男的就在那喝醉女生身上也開始動手動腳。
“好學生。”
俞顧森誇的頗為走心。
淋浴一直沒關,水流嘩嘩嘩的砸在磨砂格紋地磚面上。
俞顧森手中毛巾轉而又擦到了宋蘊脖子,擦了一下,過去将毛巾重新用熱水淋濕,吸飽水分,再擰出來一些,接着走到宋蘊跟前,繼續擦洗。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宋蘊搖搖頭。
“那我繼續了。”
“我不讓你擦,你不是也不聽。”
“......”
俞顧森此刻方才不由的提唇笑了下。
繃緊的神經終于稍稍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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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到下,擦了一遍,确認了一遍,最後俞顧森将毛巾放在一旁,說:“先在這兒等着,我出去打個電話,讓人給你送件衣服過來。”
宋蘊就在浴室裏面等。
磨砂的玻璃門透着他高高虛晃的背影,走在一處停下。
接着便聽着俞顧森撥了第一通電話出去,跟人說了兩句什麽,挂掉,又撥出去了第二通。
因為有隔音,聽不太清。
第二通電話一直講到酒店服務生送新買的衣服過來,方才挂斷。
俞顧森拿着衣服過去給宋蘊穿。
內衣,內襯,外套,都是她剛好的尺碼。
穿好衣服,俞顧森從口袋掏出一部手機,正是宋蘊掉的那部。屏幕已經破碎,保護殼也掉了一塊。
“......”宋蘊伸手去接,她以為俞顧森要給她。
但是手剛伸過,就見俞顧森遞手機的動作又重新撤了回去。
“手機換一部吧,這個不能要了,摔的太狠,沒什麽修的價值。”俞顧森淡淡的又問,“我剛試了下,開機開不了,裏面有重要的東西嗎?”
宋蘊:“沒有,就是通訊錄,我資料之類都在筆記本裏放着。”
俞顧森聞言垂眸手向卡槽處摁,彈出電話卡,“那就好辦。”說着将電話卡摳出,破壞的手機直接丢進了一旁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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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韓宸宇同集團裏另外一個男職員利用職權便利,幾次三番性騷擾女員工的性醜聞也被人爆出,在集團內部全部曝光。
包括被騷擾員工自述的語音,書面文字,還有報警* 記錄,等等,證據确鑿。
可以說是瞬間名譽掃地。
而韓宸宇自然意識到自己惹了事,惹到了不該惹的人,那天之後,兩天裏再沒在集團裏出現。
最終是被警方找尋到住處,直接帶走了。
國內俞老的電話,也在第二天下午打到了俞顧森的手機上,彼時俞顧森剛好在議事廳結束會議。
“顧森,韓家那邊着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你向來是個顧全大局的,一個小輩不懂事,韓成肯定給你一個交代,喊回來自會收拾他一頓。為了一個外人劃不來,差不多就行了。”
“爺爺,這件事您當做不知道就行。”
“我可以當做不知道,但是我不能什麽都當做不知道。你跟那女學生照片早幾個月前就有人發給我看了,顧森,”老爺子喘了口氣,“你真當我什麽都不清楚?”
俞顧森這邊沉默了一瞬,轉而回:“這件事,本就沒想瞞着您。只是還沒想好該怎麽跟您說。”
俞老聽到這裏,直言說:“你想不想瞞着我,我不關心,但是跟韓家的關系不能鬧僵。我前兩天跟韓成坐在一起吃了飯,他的女兒的确不錯,大家閨秀,你們在國內念過同一所中學,你應該有印象。當時坐在一旁一直給我斟茶倒茶。你也到年紀了,終身大事要納入範疇規劃裏,考慮斟酌。”
俞老停了停又說:“至于外邊有些無關緊要的關系,爺爺其實明白——”
“您不明白。”
蔣文又進來的時候,俞顧森已經通話結束,挂了電話。
臉色不是很好。
蔣叔手裏拿着一瓶從Aron那裏要的跌打損傷噴劑,“顧森,你肩膀我給你噴點藥吧——”他親眼見的,撞門的那一下傷的肯定不輕。
至于劃了長長一道劃痕的車子,已經送去店裏,剛打電話問,老師傅還在一直說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俞顧森沒回應蔣叔的話,看見人直接道:“韓宸宇事情直接集團內部發公文公告,作開除處理。剩下的事情全部按章程,把證據交由警署。”
蔣叔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俞顧森卻是轉身大步流星的已經走出了議事廳。
半掩着的門被俞顧森用了些平日裏沒有的手勁推開,“砰!”的一聲,撞在牆體。
吓得蔣叔将喉嚨口剩餘的話全數咽了回去。
而俞顧森的決定直接讓韓父韓母第二天便坐着飛機飛來了英國,他們原本在國內就聯系不上自己的兒子韓宸宇,如坐針氈。原本想着俞顧森會念及一點交情,還有之後可能會有的姻親關系,會多少顧及一點韓家的臉面,但是情況卻是出乎意料的與所想完全相反。
至于俞顧森,電話不接,信息沒回,韓宸宇父母找上門的時候,人不知所蹤,壓根見不到他的人影。
堵着蔣叔問情況,蔣叔也說不出來個具體,只說俞總這段時間挺忙,澳洲那邊一直邀請會談見面,參加産業鏈峰會,所以就去了。
峰會是的确有這麽一個峰會,但是原本是推了的,只不過折回頭,又答應了下來。
韓父韓母又給韓宸宇打電話,電話依舊打不通,又拉着蔣叔問到底是個什麽事兒,怎麽會鬧的這麽大?他們主要是擔心自己孩子的安危還有名聲。
而蔣叔就算知道,也只說不清楚具體原委。
至于宋蘊,之後的一個星期裏一直在學校,按部就班。
除了上課下課,大多時間是休息。
手上的劃傷也已經結痂。
宋斯理時不時的替Aron送藥給宋蘊,說是送藥,但其實這件事完全可以交待給別的人來做,而且宋蘊那點傷,送藥是次的,主要是還是受人所托的照料。原本就是俞顧森特意交待給宋斯理,他不好再假手于人。
而且就這次鬧出來的事情來看,宋斯理多少知道點情況。
“這是今天要換的藥。”宋斯理将手裏提溜的小藥箱提給宋蘊。
“你把Aron醫生聯系方式給我,我真有問題了直接找他就行。省的麻煩你來回往這裏跑,而且我傷口已經好了,我自己身體自己清楚。”宋蘊接過來藥箱。
“不行,嫂子你好歸好,我是受人所托,體諒一下難處。”
“......”
“顧森有一點事情從澳洲飛回國了,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會回來,嫂子你最近少熬夜學習,不然容易掉頭發,回來他數了不夠數,再找我茬。”
“......”
宋蘊懶得跟他貧。
期間俞顧森給宋蘊打過一次電話,她清楚記得他當時還在澳洲。其實沒想過俞顧森又接着回國。
因為俞顧森跟她說過,這麽些年他也只回了兩次。
周五下午宋蘊照常去SA的材料研究室上班。
同電梯上去的兩名挂工作牌的工作人員小聲八卦:
“聽說那位韓少爺是上邊安排空降過去總部的角色,怪不得這麽嚣張。”
“這麽說不應該會給爆出來才對,高層怎麽允許這種醜聞爆出來的?”
“這還真不清楚,我也很納悶,聽說韓家父母都來了,在總部那邊,但是死活見不到他們兒子。據說這個韓家和我們上邊那位,”說話者手往上指了指,“關系特殊,那韓少爺将來說不準還是小舅子呢。不過目前這操作挺迷的。”
“人在哪兒?”
“好像已經被抓了。”
“......”
宋蘊籠統聽了些,然後電梯停在十樓,兩人下去,門重新關上,接下來說的什麽她就不知道了。
研究室來了幾位合作單位的職員,說是新型研究的納米氣凝膠在機翼的物理應用上有欠缺,性能需要再完善升級。一整個下午,研究室第一次人這麽多。
以至于下班回去,戚明珂開的那輛Ferrari擋在眼前去路的時候,宋蘊方才知道,他下午時候也來了。
“宋蘊,我以同學的身份想邀請你一起喝杯咖啡,說兩句話,不過分吧?當然你可以拒絕。”戚明珂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手已經開始準備磨轉方向盤,眉頭皺着,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畢竟他都已經被拒絕習慣了。
宋蘊一直視他為同學,也沒什麽深仇大恨在,早之前是在大二那年學校組織的一次材料應用模拟賽上,贏了他們小組,然後就總說是她欺負他。
之後就是那次工作證的事情。
想來,沒什麽事事都抵觸的道理。
“好,剛好陳老師說的那份錯誤很多的資料我們可以坐一起對一對,我請你吧。”
宋蘊繞到左邊,上了車。
戚明珂今天穿了一身西裝,還打了領結,跟他平日裏一貫的酷潮休閑穿搭有點反差,有點故裝成熟的樣子。
當然這些宋蘊都沒有過多留意。
手翻着手提袋裏書本和資料,将要核對的一部分挑揀出來,放到了上面位置。
兩人來到距離校區不遠處的【In time】咖啡店,找了個位置,一人簡單點了一杯咖啡。
宋蘊這邊将資料掏出攤在桌面,戚明珂視線懶得放過去一眼,端起咖啡,猛喝一口,看着宋蘊問:“你知道俞顧森這次回國是因為什麽嗎?”
宋蘊翻動資料的動作停住。
戚明珂接着又說:“他沒告訴你吧?也是,”話語間帶了些陰陽怪氣,“他回去見家裏安排的對象,怎麽可能跟你說這些。”
宋蘊停頓的動作不過一秒,戚明珂話沒落音,她便繼續手中動作,挑揀出裏邊一份出錯最多的,推送到戚明珂那邊:“看一下這個,陳老師說我們實驗中有個步驟是錯的,所以才導致結果偏差這麽大,我們一起找一下。”
“那個,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戚明珂察覺宋蘊淡淡的反應,有點無語。
“戚明珂,我們只是同學關系,對吧?”宋蘊說着從翻動的材料上擡起眼,情緒很平靜的,看他。
“是......”戚明珂語氣低了下來,嘆口氣,大剌剌往後靠進椅子。接着看着宋蘊将心中疑惑問出:“挺奇怪的,你聽到這個怎麽都沒反應的。”
宋蘊幹笑了下,看他,淡然道:“因為我知道的——”
知道這一天,知道會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