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2.
第二天在學校裏，無論是三池苗子還是千葉和伸，都能感覺到福澤雛乃的狀态不太對。
好幾次因為走神被老師叫起來提問，最喜歡的體育課居然因為發呆被躲避球砸到，再然後的音樂課考豎笛，五歲就開始學小提琴，笛子吹得很好的她居然有一處吹錯了。
可以說是心不在焉。
終于，午休的時候，鄰座的三池苗子擔心地問道：“雛乃醬你今天好像不太開心啊？是……昨天的事佐佐木老師還是告訴你爸爸了嗎？”
打架的事剛發生在昨天，她所能想到的會讓雛乃不開心的事情也只有這個了。
福澤雛乃搖搖頭。
千葉和伸見不是這個理由，不由得開始擔心起來：“難道是身體不舒服？”
福澤雛乃還是搖頭。
三池苗子：“我明白了！雛乃醬難道是因為家裏停電了或者電視壞掉了，沒看到昨天晚上的假面超人？”
不是被告狀挨罵也不是不舒服的話，那一定是這個了。
“雛乃都提前錄好了。”福澤雛乃忿忿道。
“……？“
三池苗子和千葉和伸相互看了一眼。
他們自己也是小孩，最了解孩子的煩惱。在他們看來，會讓一個孩子如此心不在焉的，也只有被家長老師罵、身體不舒服或者沒看到想看的電視節目之類的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昨天下午放學後一起吃點心的場景出現在千葉和伸腦中。
老實說這個可能性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離譜，可這時候開個玩笑逗逗福澤雛乃，也許她的心情能好一點。于是他想了想，還是開口了。
“——雛乃醬，該不會……你爸爸真的給你要了個弟弟妹妹吧。”
“……！”
福澤雛乃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僵了一下，擡起頭，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中滿是郁悶。
“……？”
三池苗子和千葉和伸幾步是同步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和雛乃共情了。
就算是他們，如果哪天爸爸媽媽都不通知一聲，就讓自己當上了哥哥姐姐，也一定會很郁悶，更不用說那麽喜歡爸爸的雛乃了。
還是在昨天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絕對不會有弟妹的情況下。
只是，他們二人一個是獨生子，一個是家裏最受寵的小女兒，都不知道當哥哥姐姐是什麽感受，也就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福澤雛乃了。
最後還是千葉和伸糾結了半天，問出了一個自己都覺得不應該在這時候提出的問題：“是弟弟還是妹妹啊？”
福澤雛乃咬咬牙，狠狠地說道：“——是個哥哥！”
千葉和伸：啊？
三池苗子：……？
哥、哥哥……？
…………
福澤雛乃發誓，江戶川亂步是她一生的敵人。
只從昨天晚上被爸爸帶回來到今早吃飯上學，就已經惹了她整整三次！三次！
首先是晚上睡覺的時候。
以往洗完澡到關燈睡覺的這段時間，都是福澤雛乃和爸爸貼貼的時間。
雖然爸爸在她升入小學的時候，就以這麽大的女孩子了，不适合每天晚上和父親一起睡覺來為理由讓她自己睡一間房，可每天晚上她總是有無數的辦法把爸爸哄到她的小房間裏陪着她直到睡着。
今天是做了噩夢，明天是睡不着，到了後天，就是想和小時候一樣聽爸爸的睡前故事了。
可昨天晚上她照樣抱着自己的貓咪玩偶去了爸爸的房間求貼貼的時候，卻看見——
那個叫江戶川亂步的，居然和爸爸睡在一起！
而且，還是以那種小貓般的姿态，摟着爸爸的胳膊睡着的！
氣得雛乃直接一抱枕砸了上去！
結果這家夥連她心愛的抱枕都搶走了，抱在懷裏，翻個身又睡了！
而她居然第一次被趕出了爸爸的房間！
“別鬧，亂步今天第一天來，還不适應，我怕他一個人睡不安穩。”爸爸跟她解釋道。
意思就是不能在她的房間裏陪着她睡着了呗？
“江戶川亂步，羞羞臉！十四歲了還不能自己一個人睡覺！”福澤雛乃當即沖着屋裏做了個鬼臉，氣鼓鼓地回房間了。
還在她面前自稱什麽名偵探呢！真是可笑，怕不是看見死了人都要吓得尿褲子！哪裏破得了案！她想。
這件事雛乃還沒找江戶川亂步算賬呢，第二天吃飯的時候，這家夥又一次惹了她。
福澤家的餐桌一排可以坐兩個人。如果是以往，都是雛乃和爸爸并排坐着吃飯。結果她早晨洗漱完一看，自己的“寶座”被人捷足先登了。
“江戶川亂步——！”福澤雛乃立即大聲道，“爸爸旁邊的座位是我的！讓開！”
“我不要——”江戶川亂步拒絕得理直氣壯，“大叔旁邊的座位是我的！”
“爸爸你看他！”爸爸就在旁邊看着，福澤雛乃告起狀來毫不遲疑，“他喊你大叔，你還讓他坐你旁邊！”
“雛乃，”爸爸皺了皺眉頭，“先吃飯。”
看見爸爸眼神示意的是那個對面唯一要自己一個人做的位置，福澤雛乃“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跑回了房間。
福澤雛乃哭了。
福澤雛乃是裝的。
哭，也是她向爸爸撒嬌的手段之一，每次爸爸都會焦急地幫她擦眼淚，給她買零食哄她，她屢試不爽。
看見爸爸果然不一會來到了她的房間，計劃得逞的福澤雛乃哭得更起勁了，甚至抓着爸爸的衣服打了個哭嗝兒。
她的劇本是——
爸爸會摸着頭安慰她，還說已經把亂步趕到對面的位置上了，她和爸爸一起坐。
可結果是——
爸爸的确幫她擦眼淚了，也摸了摸她的頭。
可爸爸說：“雛乃，今天就讓亂步坐在我旁邊好不好？那孩子……唉，失去了父母，一個人流落在外很久，現在正是黏人的時候。”
“……？”
福澤雛乃不是很懂。
江戶川亂步沒有爸爸媽媽，居無定所流落在外，要說可憐的确可憐，可這是她的錯嗎？
憑什麽要她讓着他？
于是她氣呼呼下了樓，看見這個少年居然還肆無忌憚地坐在爸爸旁邊的座位上大口喝着味增湯，一點也沒有自己剛剛惹哭了這個家真正的小主人的自覺。
“江戶川亂步——”她邁着大步走到少年面前，“我不管你是什麽來頭，但是，我才是爸爸的女兒，這一點希望你記住！”
”？”江戶川亂步一歪頭。
大叔旁邊的座位是他先搶上的，而且他早看出來這小丫頭剛才哭得那麽傷心是故意演的，所以更沒必要讓了。
而且——
“——你爸爸就一定是你爸爸嗎？”江戶川亂步疑惑道。
“有沒有可能其實你也該喊他大叔？”
哇——這一次福澤雛乃真的哭了。
尤其是後面發現，爸爸出門還要帶着江戶川亂步，福澤雛乃簡直氣得牙癢癢。
爸爸可是從來不肯帶着她去工作的！
憑什麽江戶川亂步就可以了？
福澤雛乃咬牙切齒地把從昨晚到現在發生的事和兩個朋友添油加醋講了個遍，然後才向家裏有哥哥姐姐的三池苗子尋求共同語言。
“苗子醬，家裏有個比你大的孩子，是不是都是這麽可惡！就知道欺負人！”
三池苗子：emmmm
“也……不至于？”三池苗子說，“而且我的哥哥姐姐哪敢欺負我啊，爸爸媽媽會罵他們的。”
“……”
“當然了，”三池苗子想了想，“如果他們真的哪天把我弄哭了，我會在專門跑到爸爸媽媽面前哭，這樣自有爸爸媽媽把他們也罵哭。”
福澤雛乃：“……”
千葉和伸：“……”
不過福澤雛乃卻覺得，這倒是個好主意。
她要報複江戶川亂步，把他弄哭！
機會很快來了。
今天下午的家政課，老師教大家做了壽司。試吃的時候，看着擠到盤子裏的一小點芥末，福澤雛乃突然有了主意。
她十歲那年爸爸第一次允許她吃芥末，可那時的雛乃并不知道這東西的恐怖，結果不小心擠了一大坨上去，直接被辣哭了，爸爸安慰了她好一陣才好。
然後就鬧了一整天肚子。
家裏冰箱是有芥末的，她要送江戶川亂步一份“大禮”！
于是福澤雛乃一回到家，就直接打開冰箱，找到了芥末。
可就在她準備下手的時候，卻猶豫了。
這東西她自己吃多了拉過肚子，知道芥末的威力，不管怎麽說也有點過分了吧。
有沒有其他什麽能讓江戶川亂步吃點苦頭，又不會傷害他身體的辦法呢？
福澤雛乃的目光不知不覺落在了冰箱裏的一瓶苦瓜粉上。
…………
因為福澤今天沒什麽太多工作要做，所以他和江戶川亂步只比雛乃晚了一些到家。
老實說，對于福澤雛乃，十四歲的江戶川亂步有些糾結。
雖然這小丫頭讨人厭了一點，可再怎麽說也是大叔從小養到大的孩子。更不用說，今天陪着大叔去完成保镖的工作時，大叔和他說了一些雛乃的事。
在江戶川亂步的意識裏，當然沒有是自己後來居到，搶走了福澤雛乃爸爸的想法，只是覺得，自己弄哭了福澤雛乃，有點對不起大叔。
他一方面在想要不要和雛乃道個歉，一方面，又覺得自己沒做錯，憑什麽道歉。
讓名偵探道歉什麽的太丢臉了！他長到這麽大第一次說“對不起”還是昨天晚上。
所以回家的時候知道雛乃已經回來了，江戶川亂步短暫地陷入了糾結。
是的，只是糾結了一會而已。
在他來到餐桌前，看見了正在吃抹茶布丁，并且指了指旁邊的一份說是他的，讓他趕快吃的福澤雛乃。
這小丫頭，居然在布丁裏偷偷地放了苦瓜粉嗎？
果然，這個世界都是笨蛋——大叔除外，就連成年人，都是愚蠢的嬰兒，更不要說這麽個十二歲的小孩子了。
這麽拙劣的手法，不需要“超推理“他都看出來了。
于是江戶川亂步放棄了道歉的想法，笑眯眯地走到餐桌前，打量了一番那個一臉期待等着他吃芥末布丁的小丫頭，随即摸了摸肚子。
“可是我和大叔剛才在外面吃過點心了，一點也不餓啊！”
“要不——這份布丁就讓給雛乃你吃吧？”
福澤雛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