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周陽陽見網上的畫風已經越來越奇怪,他們開始好奇姿勢是怎樣的,甚至動手畫了出來,其中不乏各種鬼畜搞怪的博主。

周陽陽忍着笑,給斯悅遞過去一串牛肉,“寶,多少還是吃點吧,你不吃東西,你受得了,肚子裏孩子可怎麽受得了?”

“……”

“想死?”斯悅咬牙切齒,恨不得将手中的易拉罐丢在發小臉上。

周陽陽意有所指。

網上很多關于斯悅能不能生孩子的讨論,還艾特頗具權威的婦科醫生出來解答。

[按照目前的醫學手段,男性生子完全是不可能的,人魚基因也無法改變人類身體構造,當然,大家可以時刻關注,我們目前也有在積極地研究是否可以突破男性生子這個難題。]

有網友立刻便說了。

[那還挺遺憾的其實,畢竟依斯悅和白簡這基因,不生上百個都是人類和人魚的損失!!!!]

[斯悅是青北大學的吧。]

[人魚臨床學,是他們專業唯二招的人類學生,他成績好像還挺好的,不像那些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和他玩的幾個都還不錯。]

[那是,看面相都能看出來。]

然後網上就繼續讨論怎麽讓斯悅生孩子。

眼不見為淨,斯悅把手機丢到了旁邊的小桌幾上,往旁邊看了一眼,發現尹芽沒在,“尹芽呢?”

“哦,他說暴風雨要來了,他抓緊去海裏游兩圈兒。”

“……”

周陽陽剛說完,迎面一陣淩厲的風就刮到了兩人臉上,春寒料峭,好不容易被這兩天的太陽給曬得消融了一些,這陣風一過來,頓時又将溫度吹了回去。

斯悅突然就覺得手裏的汽水冰手,他推了周陽陽一下,“去給我拿張毯子,再讓人給我推個暖風機過來。”

露天的,也別指望用暖氣烘了。

他靠在躺椅上,可以看見不遠處踩着砂礫在海邊散步的情侶,撿貝殼和玩沙子的小孩兒,海水被風吹得翻起白色的浪花,由遠及近,一波接着一波拍在沙灘上。

遒勁的風将海水肆意推動翻攪,鹹腥冰涼的海水味道迎面撲來。

浪一陣快過一陣,一陣高過一陣,青北沿海,但地理位置沒有太偏南方,空氣裏的潮濕逐漸加重,白霧也緩緩聚攏過來。

周陽陽身後跟着服務生,抱着毯子推着很大一扇烘暖用的機器,他自己在裹上了一件羽絨服,“所以說為什麽要吃燒烤?吃點別的咱們現在就能進屋子去了。”

斯悅裹上毯子,看着這塊區域的負責人舉着喇叭讓離開海邊,去到安全區域,“不用軍訓了。”

“這肉涼了,”估計是一冷,斯悅也有了食欲,他偏頭,朝江識意喊道,“江識意,給我烤兩串香菇和脆骨。”

江識意回了句好的,繼續低頭忙活。

風大,将烤爐的煙也吹得只朝一個方向飄,江識意和鄭須臾背着風站,鄭須臾望了眼斯悅那邊,湊到江識意耳邊,小聲問:“微博上熱搜你看見了沒?”

江識意嗯了一聲,“看見了,怎麽了?”

“看不出來啊,”鄭須臾感慨,“斯悅平時拽得二五八萬似的,你看照片裏,他在那個白簡跟前,乖得跟只貓一樣,合着就是欺軟怕硬,殺熟。”

他們是熟,白簡是生。

頭頂的自動伸縮鋼化玻璃棚從內裏緩緩拉伸至陽臺上方,擋住傾斜而來的細雨,江識意面無表情,“嗯。”

鄭須臾絲毫沒察覺到對方的冷淡,興致勃勃地繼續說:“你說斯悅藏得夠深啊,他啥時候和白簡認識的?咱們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

江識意烤脆骨是最好吃的,他低着頭,在脆骨上邊刷了一層香油,淡淡道:“聯姻而已。”

“肯定不是!”鄭須臾立即反駁他。

“你想啊,要是聯姻,青北這麽多企業家,集團,比斯悅更合适的不說一抓一大把,那十幾二十個還是有的,他為什麽非和斯悅啊?”

江識意的表情比之前冷了一分,他将脆骨翻過來翻過去,油水滴到紅碳上,火苗子“蹭”一下子就竄起來了。

“艹,吓死爺了!”鄭須臾舉着刷子滿臉驚恐地退了兩大步。

“好了,去給阿悅。”

斯悅吃燒烤向來是不動手的,只動嘴,脆骨烤得剛剛好,他慢條斯理地吃着,看見了不遠處從海邊走過來的尹芽。

尹芽一路小跑過來,從樓梯上來他們三樓大露臺。

他徑直走到斯悅跟前,沒有絲毫停頓便蹲了下來,他的眼睛又圓又亮,睫毛纖長,笑起來的時候眯成一條精明的縫。

“新婚快樂呀。”

斯悅被這四個字狠狠嗆了一口。

斯悅被嗆得滿臉通紅,咳嗽個不停,估計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是今天領了證,畢竟也是今天公布的,其實不然,他們早在之前就将結婚證領了。

尹芽不是第一個和斯悅說新婚快樂,但卻是第一個當着他本人面說的。

連溫荷,都在微信上送上了祝福-她是協議聯姻的知情人,但看着斯悅有被認真溫柔地對待,依舊會感到放心和欣慰。

風雨大了起來,落在頭頂玻璃棚上的雨滴好似要将玻璃砸破,每一聲都落得極為紮實。

風從遠方吹刮過來,海水被翻攪起巨浪,像一塊深色的玻璃被暴風拍打得細碎。

露臺上含苞待放的水仙左搖右擺,燒烤搞不下去了,一夥人喊着收拾了去泡溫泉。

尹芽立刻舉雙手贊同:“泡溫泉可以!”

周陽陽笑他,“吃魚火鍋嗎?”

尹芽:“……”

斯悅捏癟了易拉罐,站起來說道:”我就不去了,我得走了。”

江識意立即扭頭看着他。

斯悅也為自己屢次放他們鴿子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下次吧,下次我和白簡說一聲,我請客,玩通宵。”斯悅看了眼時間,九點多了,的确該走了,現在也不光是白簡允不允許的問題,太晚回去,路上不安全。

斯悅一直都記得白簡說的那只大章魚,雖然沒看見,但是能将他的車甩得撞在樹上,應該還是有兩下子的。

斯悅走了。

鄭須臾拽住想要跟上去的江識意,“你這段時間是怎麽了?心神不寧的,阿悅和白簡結婚是好事兒,你開心點,別整天喪着臉。”

-

照例是白家的司機,白家有三四個司機供他們使用,因為斯悅要上學,又貪玩,白簡給他安排了一個只用為他服務的司機。

斯悅上了車,車裏的暖氣早就開着了,他打了個寒戰,“好冷。”

司機見他臉色發白,将暖氣又打高了些,“阿悅少爺,我們得快點回去了,雨越來越大了。”

斯悅點點頭,沒骨頭似的窩在後座,掏出手機,“走吧。”

從市內進入海邊盤山公路是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車程,天幕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撕開了一條大口子,雨水傾盆而下,風聲呼嘯,隔音良好的豪車都無法完全隔斷車窗外的風雨聲。

地上迅速出現積水,地勢高的朝地勢低的排水口彙集,道路兩邊的行道樹将将才舒展開綠葉,瞬間被打得七零八落,剩下光禿禿的枝幹在風裏無力抽打。

司機在經過斯悅的同意之後打開了廣播。

官方的女聲在車內響起。

“未來一周,青北市将迎來暴雨以及特大暴雨,臺風‘黑貓’已經向沿海青北、舟南、湯爾靠近,到達時間預計是明天晚上七點四十分,請廣大市民做好防風防寒準備,備好足夠的生活物資,在沒有必要的時候,請減少出門的次數。”

“目前,青北市全部中小學已經通知停課,高中及大學除了上課,請減少室外活動,上下課需要有父母接送,不可單獨出校……”

斯悅聽完播報,忍不住感嘆,白簡就是行走的天氣預報吧,他之前說晚上有暴風雨,還可能有臺風,結果就真有,臺風也有。

大概是他今天晚上想起白簡的頻次太高了,白簡有了感應。

斯悅接到了白簡的電話。

“你沒在家。”白簡脫了外套,遞給林姨,陳叔端上來熱茶驅寒,壁爐裏的柴火燒得正旺,暖爐裏烹着的牛奶咖啡正冒着泡,白鷺坐在旁邊,饞得流口水。

陳叔給他倒了一杯,小聲說:“這是白簡先生特意囑咐我們為阿悅少爺烹的,您要喝,應該早點回家的。”

白鷺癟癟嘴,“陳叔,尾巴疼尾巴疼。”

“……”

車窗外的景物已經盡數變得模糊,斯悅回答道:“在路上了,大概還要……”

司機小聲提醒:“半個小時左右。”

“半個小時左右。”斯悅繼續道。

“路上注意安全,”白簡站在窗前,雨勢太大,霧氣漸濃,“有事給我打電話。”

挂了電話,司機忍不住道:“白簡先生真關心您。”

斯悅打開了一個小游戲,喂小雞的,他在裏頭養了一群雞,還有一條狗,給小雞撒完米,斯悅才慢悠悠說:“他性格不就這樣?對誰都挺好的。”

“不是的,”司機搖搖頭,“白簡先生畢竟年長,待人溫和只是禮貌,但對您,白簡先生是真的上心。”

“是嗎?”斯悅想了一下,不太認可。

上次他記得白簡說過,他比白家父母還要年長,所以他不是一百多歲,具體多少……他也不好意思去問了,但起碼也是兩百以上了吧,這種,額,老妖怪,心眼應該有個1000的N次方那麽多吧,所以他迷惑他人的手段也一定非常厲害。

進入盤山公路,海水拍打在海岸的聲音異常洪亮,司機放慢車速,開得很小心。

本來半個小時的車程,拖至一個小時,斯悅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陳叔舉着傘,依舊是一身标準的三件套西裝,他站在雨裏,在看見斯悅的時候一路小跑着過來,将傘舉到了斯悅頭頂,“白簡先生一直在等您。”

斯悅一怔,“他可以先睡的,不用等我。”

陳叔:“雨勢太大,晚上山路不安全,白簡先生不放心。”

進了室內,斯悅往客廳看去,白簡已經換上了居家服,淡藍色的毛衣,他戴着眼鏡,氣質儒雅随和,聽見玄關的動靜,溫和的視線随之看過來。

“回來了?”

“嗯……”莫名的,斯悅有些心虛。

斯悅換了鞋,走過去,坐到白簡對面,“你怎麽還沒睡?”問完他就後悔了,他問這個做什麽,自己給自己碼臺階。

茶幾上的暖爐還煮着牛奶,白鷺喝完了第一盅,這是第二壺,金色的銅壺,兩把形狀精致的耳子,蓋子很小,像是尖尖的塔頂,頂上一顆白色的水晶。

有些像那些博物館裏珍藏的古董,沒有刻意做舊,典雅,極具藝術感。

白簡放下報紙,傾身捏住一塊白布,握着暖壺的把手,拿了一盞金色的杯子,奶白色的液體從壺嘴裏流淌而出,“要不要加糖?”

斯悅搖搖頭,“不用。”

不知道為什麽,斯悅總覺得,白簡看着溫溫和和的,但是一言一行,都好像能掐住人的脖子。

杯子做了隔熱層,斯悅捧着牛奶,他不喝牛奶,在家裏的時候,半年也難得喝一次,在白簡面前,這是第二次不知不覺就喝起了牛奶。

“說說看,玩了些什麽?”

“沒什麽,”斯悅說,“就是一起吃了燒烤,本來他們還要去唱歌,但我沒去。”

“因為要回家?”

“嗯,我答應了你,十點回家。”斯悅回答完,又補充道,“雖然我遲到了,但那是因為下雨,所以遲到不算數。”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白簡靠在沙發上,他垂眼看着茶幾上的報紙,手指變得有些僵硬,手背幾片魚鱗若隐若現了幾秒鐘。

“去睡吧,快十二點了。”他語氣無比溫和。

斯悅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變化,點點頭,“好的,我把這個喝完。”

還挺好喝的,不甜不膩,也沒有讨厭的奶腥味。

和白簡在一起,他不知道說什麽,只能把注意力全放在吃的喝的上邊,但神思是全然飛走了。

有些燙,斯悅一邊吹一邊喝,他動靜小小的,像一只高貴又驕傲的貓咪。

白簡拿起報紙,他瞳孔連續變了幾個顏色,從漆黑到灰白到銀白,繼手背之後,脖子上的鱗片也顯現了好幾次。

還沒到十六號,但離十六號越近,在午夜的時候,他身上越會頻繁地出現返祖現象。

他想了想,對對面看似喝牛奶喝得滿臉專注的斯悅說:“阿悅,你害怕人魚嗎?”

“不害怕。”斯悅想都沒想,便回答道,“我看見過我朋友的對象,也是人魚,好看,為什麽要害怕?”

“你見過最開始的人魚嗎?”白簡的瞳孔的顏色比之前深了許多,只不過因為室內沒開主燈,壁燈無法讓斯悅将白簡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沒有。”百科全書上也沒說,“還有最開始的人魚嗎?”

“和人類一樣,人類也是由猿猴進化而來,當然,你們還有另外的進化學說,人魚也有,”白簡合上報紙,放置一旁,“最開始的人魚并不單純地只有尾巴,為了自保,始祖人魚的尾鳍異常鋒利,牙齒類似于獸齒。”

“比現在更長一點,更尖一點。”

斯悅有些好奇,他捧着杯子,“現在是什麽樣子的?”他上次只看見了白簡的手,沒看見過白簡的牙齒。

白簡舌尖舔了舔齒面,“想看?”

斯悅一喜,“可以嗎?”

在白簡點了頭之後,斯悅放下杯子,走到白簡跟前蹲下,白簡俯身,張開嘴。

斯悅看得很認真,因為光線實在是不太明亮,他歪着頭,看見白簡的牙齒一點點發生改變,平整光滑的咬合面,變得不平,臼齒變得尖利,微微朝內彎曲。

和尹芽上次顯出本形的牙齒不太一樣,尹芽就算顯出本形,牙齒也和人類是一樣的,而白簡現在的牙齒,更加接近獸類。

斯悅的好奇大過于害怕。

他下意識地擡起頭,用手指碰了碰上邊那顆很尖的牙齒。

指腹一疼,他匆忙收回手,上邊出現了一個血點。

“我去,好厲害!”斯悅眼裏流露出佩服的目光,“現在人魚都是這樣的牙齒嗎?那我朋友對象為什麽不是?”

“捕獵的時候才會顯現,”白簡的牙齒顯收自如,他直起身,靠在沙發靠背上,看着蹲在腳邊一臉不可思議的斯悅,“始祖人魚的,更加鋒利和尖長一些。”

“而且,始祖人魚的野獸基因更強,很多生物特征都是為捕獵而生,現在的人魚在進化過後,已經和人類一樣了。”

斯悅表現出恍然的樣子,“我沒見過,我覺得我應該是不怕的。”他不敢說絕對,因為剛剛只是碰了一下白簡的牙齒,就被紮到了。

“那我剛剛……”白簡擡手摸了摸斯悅的頭發,“你害怕嗎?”

“不怕,”斯悅搖頭,“就算牙齒很尖,手也很大,你不還是白簡嗎?”

在聽見斯悅的回答之後,白簡的瞳色在一瞬間變成了銀白。

他壓下俯身嗅聞斯悅的欲望,笑道:“去睡吧,阿悅,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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