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落水
落水
他其實不愛喝牛奶。
其一是因為牛奶的味道淡淡的，一點都不好喝。其二是因為牛奶這種飲品一點都不符合他的身份，他應該喝酒才對。
但是他還是沒有拒絕諸伏景光遞過來的牛奶。
如果他拒絕了，那麽諸伏景光從起床到把牛奶遞給自己這一連串的動作都沒有意義，有點……浪費的感覺。
結城未已勉勉強強喝了半杯牛奶便把它放回床頭的櫃子上。
他坐在床上，看向已經鑽進被窩閉上眼的諸伏景光。
他的目光過于直白，哪怕諸伏景光想不注意都難。
諸伏景光睜開眼睛，做起來，語氣中帶了點無奈：“還有什麽事？”
結城未已微微勾起唇角，眼睛裏露出狡猾的目光。
諸伏景光：“？”
“告訴你一個關于波本的秘密，”他薄唇微啓，帶着氣聲說，“其實……”
諸伏景光心跳一滞，喉結下意識地上下滾動。
結城未已根本沒等他做好心理準備。
“波本他是個卧底。”
諸伏景光感覺自己的心髒從幾千米的上空落下，沒等落地就碎了個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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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強忍着痛苦與恐懼，盡可能讓自己看上去沒有可疑之處。
“波本看起來這麽膽小的人，沒想到竟然是卧底。”
“膽小嗎，他看着膽子挺大的呀，明明是朗姆的人，竟然敢背着BOSS卧底到我這來。”
“诶？！”
下沉的心髒驟然停在半空，瞬間恢複完整。
結城未已明知故問：“你不會以為波本是條子派來的卧底吧，”他嗤笑一聲接着道：“我又不是琴酒，連路邊的一只狗都要懷疑一下。”
諸伏景光的太陽穴猛地跳了跳。
他重新躺下，任由結城未已怎麽盯着他看，他都不會再睜開眼的。
結城未已見諸伏景光不再理睬自己，終于安心地躺下睡覺。
……
清晨的光輝全然被窗簾阻擋在外，結城未已是被海浪聲吵醒，他半睜着眼，還沒完全清醒。
房間門被悄悄打開，進來的人放輕腳步在櫃子裏翻找什麽。
結城未已揉着眼坐起：“你是誰……”
那人停下翻找的動作，一動不動。
“你在做什麽嗎？”結城未已帶着濃濃的睡意說。
他微微撐起身要站起，背對着他的人驟然襲來。
白刃狠狠得插入床鋪，與床板撞擊，發出“哐”的一聲。
床上的人依然消失不見。
“在這！”
結城未已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那人瞳孔一縮，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扔飛了出去。
落地的玻璃發出清脆的破碎聲，晨光和海風一股腦地卷席進來。
肉身摔落在甲板上發出沉重的響聲。
結城未已站在破碎的落地窗前，俯視着那具身體。
“斯米諾！”
“斯米諾大人！”
船上頃刻間喧鬧起來。
諸伏景光和高本山很快跑了過來。
只見結城未已一臉冷漠地站在窗邊，然後……被凍得一哆嗦。
“斯米諾大人！”高本山誇張地驚叫道，拿起被子就沖過去給結城未已披上。
“斯米諾大人你沒事吧。”
結城未已搖頭問：“那人什麽身份？”
高本山聽到聲音就跑過來，哪裏注意到摔下去的人是誰。
“是負責開船的船員，組織裏新招的人。”
諸伏景光信步走來，手裏拿着結城未已的外套，
“把衣服穿上吧，海上冷。”
諸伏景光本身長相帥氣，清晨的陽光在他身上描摹出金色的輪廓。
結城未已眼裏閃過驚豔。
他接過外套穿上。
“啊——”
“嘭——”
尖叫聲和槍聲同時響起。
三人同時朝下看去。
不知從哪裏冒出十幾個人，武裝整齊，掃射着甲板。
結城未已伸手喊道：“槍！”
高本山下意識把自己腰間的槍遞了過去。
結城未已接過槍，上膛、射擊一氣呵成。
他連射幾槍，竟直接握着手槍一躍而下。
“斯米諾大人！”高本山轉身跑下去。
他左腳一落地就借力滾了一圈，直接沖擊那群人周圍。
子彈瞬間自四面八方射來。
諸伏景光心口一顫。
結城未已沒有任何緩沖，直接一掃腿，倒了一片。
他一邊躲避一邊開搶。
手上的手槍子彈用空，結城未已抓住一個人的脖子，擋在自己身前，一只手奪過他的手槍，繼續射擊。
高本山帶着人趕過來時，那十幾個人站着的已經所剩無幾。
“斯米諾大人！”
高本山的槍法不錯，一邊盯着結城未已，一邊把開搶射倒剩下的人。
“這裏！”
槍聲再次響起，幾十個人從從甲板下冒出來。
結城未已怒喝：“這些人從哪來的？！”
他沒打算等人回答，又沖了過去。
諸伏景光站在高處，射擊不斷，給結城未已掩護。
結城未已的武力值在組織裏是公認的高，有他在這，那些人很快就被處理幹淨了。
“斯米諾大人是我辦事不力，”高本山苦着臉站在結城未已身側，“讓您受驚了。”
“這批人是一個□□，不知從哪裏得知我們昨晚運輸貨物，竟然收買我們的人，藏在甲板下面。”
結城未已把手槍丢還給他，“管好自己手下。”
“是是是。”高本山連連點頭道。
結城未已理理衣袖，擡腳離開。
他沒走幾步，瞧見遠處駛來三艘船。
他停下腳步問：“那是什麽船。”
高本山聞聲望去。
三艘船行駛迅速，沒等幾分鐘，就靠了過來，目标十分明确。
“戒備！戒備！”
“快走。”
諸伏景光拽着結城未已的手腕，躲進船倉。
高本山朝衆人喊道：“快躲起來！”
子彈如雨般掃射而來。
結城未已被諸伏景光緊緊抓着。
“斯米諾大人！現在怎麽辦？”
高本山躲在離結城未已一米遠的櫃子下。
子彈落在船面的聲音把他的話沖散，但結城未已還是通過他的嘴形知道他朝自己喊了什麽。
“啧。”
外面的槍聲停下，結城未已探頭望去。
那些人開始踏上這艘船。
結城未已握緊手槍随時準備沖去。
他剛一探出身就被諸伏景光拽了回去。
“幹什麽。”結城未已怒視着他。
諸伏景光指向外面。
結城未已還在疑惑他是什麽意思時，外面再次傳來槍聲。
高本山又驚叫起來：“是條子！”
結城未已眼神一凜，頃刻間反應過來，諸伏景光一定搞了什麽鬼。
他又安心地坐了下來。
諸伏景光肯定不會現在逮捕他的。
只要借機逃走就行，不過這艘船上的貨物就不一定能保住。
“嘭嘭——”
高山本連開兩槍道：“他們進來了。”
已經上到船上的不明搶匪受到警方襲擊也被迫躲進來，剛好和之前就躲進來的他們遇上，直接兩面夾擊。
槍聲再次消失。
“裏面的人都出來！負責後果自負！”
高本山都快哭了：“這下怎麽辦啊？”
結城未已放下槍舉起雙手率先站起走出去。
甲板上躺了一堆屍體，鮮血幾乎布滿整個甲板。
結城未已眯着眼望向警方的船，果不其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領頭的結城未已出來後，其他人也跟了出來。
警方舉着槍警惕地通過搭在兩船的通道走了過來。
結城未已不鹹不淡地掃了眼上到這艘船的霧山天和，很快移開視線。
諸伏景光站在結城未已身後，和結城未已一樣仿佛沒見過霧山天和。
“都舉起手，不許動，武器都放下。”
上船的警察很快把他們逼到船邊。
結城未已聽話地舉着手，低着頭盯着船板思考一會要怎麽脫身。
忽然，視線一暗。
他剛擡頭就看見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撞了過來。
比結城未已反應更快的是一道子彈。
結城未已看向站在一起警察直接的霧山天和。
是他開的槍。
那人中槍很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轉了個身撞在結城未已身上。
結城未已本來有機會躲開的，但是他仿佛被霧山天和迷住了，一直盯着人家看，被撞了個踉跄，朝船外跌去。
諸伏景光就站在他旁邊，伸手要去抓他，卻沒想到又沖上來一個，把諸伏景光也一把推了下去。
這發生的太快了，練警察都沒反應過。
警察傳出一句：“救人。”
霧山天和便撲騰一聲跳下去。
冬天的海水很冷。
結城未已曾經只是聽過，如今才體會到是什麽樣的冷。
寒意仿佛是從骨髓裏鑽出來的。
結城未已沒游兩下就不動了。
他看見諸伏景光朝他游過來，他想去找他，又奮力游了幾下。
可是他的身體太重、海水太冷，他又停下任由自己沉下去。
他想：無所謂，打不了就死呗。
他既沒有願望又沒有牽挂，活着和死了好像沒什麽區別。
因為不想讓刺骨的海水灌就嘴裏，結城未已一直憋着氣，沒有淹死也快悶死了。
結城未已的肺活量極差，他很快就憋不下去了。
冰涼的海水灌就嘴裏，結城未已又後悔剛剛沒有游到諸伏景光那去。
結城未已望着海面上的那團太陽的光輝，逐漸沒有意識。
他又做夢了，這次沒有灼熱的大火。
長長的冰錐挂在屋檐下。
他很矮，站在屋外，眼巴巴地望着那一排冰錐。
他也想要一個。
他夠不上，也沒人幫他拽一個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結城未已感覺自己一點也不難過，反而很開心。
他聽見有人喊他。
夢裏的自己邁着小短腿跑了過去。
這是他第一次在夢裏看清人。
喊他的人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女。
看到她的剎那間，結城未已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
他感覺自己變得很輕。
他聽見她說：“未已去叫阿殊出來吃飯吧，今天阿姨燒了他最愛吃的雞腿。”
未已一聽頓時激動地蹦跳起來，他開心的嚷嚷着，嗓子裏發出幾聲簡單又細微的氣音。
結城未已這才反應過來，他不會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