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燭尤在山上待了多久, 裴雲舒的唇就腫了多久。
半山腰間的結界由燭尤親手布下, 師祖也沒有找來, 好像沒有發現這處的妖氣一般。裴雲舒心中暗暗佩服燭尤的修為, 但對于他的親近, 還是無奈居多。
這些日子,他連說話都能感到刺痛, 燭尤好似很喜歡他唇瓣腫起的樣子, 若是消了, 他總會在他睡了時再将唇瓣親腫,但腫了後他也不放過,裴雲舒總覺得這幾天下來,唇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躲也躲了, 怒也怒了, 可燭尤還是這樣, 裴雲舒現在只剩下認命了。
等到收徒大會的前夕,他在燭尤又親過來時躲了開來,嚴肅着表情, “不許再親了。”
燭尤點點頭,“好。”
裴雲舒卻沒被他這一點頭給糊弄過去, 他繼續道:“你明日就要參加收徒大會, 我也要去的, 那會會跟在師父的身後, 所以今日, 你真的不能再親我了。”
燭尤看着他腫起來的唇, 色澤着實引人注意,好似熟透了的果子,一咬就能嘗到汁水一般,他只看着,就想要上前再親親咬咬,嘗不夠了一樣,但裴雲舒的表情卻很是嚴肅,燭尤沉思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
裴雲舒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又開始擔心,“若是你化成了人,會被幾位真人認出來嗎?”
燭尤若是進了單水宗,他自然是不能以這樣一幅樣貌進來的,因着他只是想陪在裴雲舒的身邊,又是上天入地的蛟龍,單水宗困不住他,裴雲舒也不想要他被困在單水宗上,只能用個假身份,來待在裴雲舒身旁。
若是他想走了,也能想走便走。
燭尤淡淡道:“他們修為不夠。”
這口氣狂妄,裴雲舒卻覺得他說的是大實話,于是笑道:“整個單水宗上,只有師祖能看出你身上妖氣?”
燭尤牽起他的手,放在唇邊啄吻着,眉目下壓,不甘不願,“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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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雲舒被他這幅不悅的表情逗笑了,他将手抽出來,又給腫起來的唇上了藥,“無奇峰上的師兄們,能力不輸蒼月宗,應當有能遮掩妖氣的東西,我過去找一個來。”
唇上抹了藥,更是顯得可憐可愛,邀人品嘗一般,燭尤湊近,但遵守着承諾,并不親他,但看着裴雲舒唇瓣的眼神,卻是晦暗不明的可怕。
裴雲舒心中一跳,連忙快快上了藥,就要轉身離開。
燭尤又化成了一道手環,戴在了他白皙的手腕上,硬是跟着他一起上了青越劍,往無奇峰的方向飛去。
書房中,拿着一本書看着的百裏戈看着離去的二人,沉吟片刻,問向一旁的花月:“他們二人莫非是忘了你我二人的存在?”
花月尾巴蓋住眼睛,遮住泛着水光的委屈狐貍眼。
*
無奇峰上,裴雲舒找來認識的師兄,師兄帶着他往庫房走去,“師弟,你可算找對人了,我這兒的東西多的去了,保證你要什麽有什麽。”
裴雲舒同他道了謝,師兄将他帶到庫房之後,就讓他随便挑着,只需最後和他說上一聲就好,交代完後就出去繼續煉器去了,只将裴雲舒一人留在了這裏。
入眼就是一堆金光閃閃的法寶,裴雲舒移開被金光刺到的眼,将袖袍拉下,對着燭尤道:“燭尤,你可能感知到什麽東西能遮住你的妖氣?”
燭尤從他腕上飛了出去,轉眼就鑽進了一群法寶之中。
他找他的,裴雲舒無事可做,索性一樣樣看了過去。
庫房中放置着許許多多的櫃子,正中間還放有桌椅,裴雲舒走近,就見桌上放着一堆紅色粉末,這紅粉看起來如同胭脂一般,顏色格外漂亮好看,他不由自主用指尖沾了一點,放到鼻尖輕嗅。
一股幽香從鼻端竄來,往着心神深處鑽去,馥郁芬芳,暗香撩人。
裴雲舒不禁又嗅了一口,肩上被人輕拍一下,裴雲舒轉身,就看到了面容冷淡的燭尤。
燭尤垂眸看着他,“我找到了。”
裴雲舒的臉卻忽的一下紅了。
他直愣愣地看着燭尤,只覺得心口砰砰跳的太快,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都染上了紅意,看着燭尤的眼睛,藏着羞澀和火熱,猶如看着心上人一般,半分也移不開目光。
熱意升起,眉目含春,裴雲舒只覺得燭尤怎麽長得這般好看,好看得他手足無措,心口跳動的速度,也好似得了病一般。
燭尤發覺了他的不對,蹙眉道:“夫人?”
裴雲舒眼捷顫着,他垂眸看着地上,輕輕,“嗯。”
手臂抖着,他的臉上紅意也更深了。
他竟是應了這聲夫人。
燭尤眼中一暗,他湊近裴雲舒,可還未等他親上去,裴雲舒便閉起來了眼,擡起了下巴,唇瓣輕啓,一副不安又期待燭尤吻他的模樣。
燭尤臉上的妖紋瞬息現出,他的眼中血色浮現,壓制地吞咽着口水,身邊的靈氣因着他的壓抑形成一個個小小的旋渦,正低低的呼嘯着,燭尤忍得血眸徹底暴露,身旁的法寶也被威懾得微微抖了起來。
他看着裴雲舒的眼睛,好像要把裴雲舒生吞入腹一般。
庫房的動靜引來了師兄,“師弟?”
随着聲音的靠近,燭尤掩下了眼眸,他蜻蜓點水地在裴雲舒發顫的眼睛上落下一吻,就化作了手環,飛到了裴雲舒的腕上。
心口跳得更加激烈了,裴雲舒的耳尖已經紅成了血玉,他捂着腕上的手環,無措地站在原地。
法寶停止顫抖,無奇峰上的師兄一走進來,就看到他忡愣在原地,奇道:“師弟,發生什麽事了嗎?”
裴雲舒連忙搖搖頭,他餘光瞥到桌上藥粉,從那不對勁的狀态中回神,指着這紅粉問道:“師兄,這是什麽?”
“哦,”師兄撓撓腦袋,“差點忘了和你說了,師弟,這個是師兄給一些師姐們煉的粉末,之後會煉成一對道侶用的香囊,好讓他們如膠似漆,比翼雙飛。師弟,你沒碰吧?都怪師兄我忘了和你說了。”
裴雲舒袖袍抖了一下,他低聲:“我沒碰。”
“沒碰就好,”師兄大大咧咧道,“不過碰了也沒事,這東西頂多能堅持十幾天的時間,不礙事的。”
他這麽說,裴雲舒本應該感到輕松和開心,他也确實感到輕松了,但除了輕松外,更多的則是失落和不願。
裴雲舒趕緊收起這些心情,暗暗遠離了那紅色粉末,這東西實在是太可怕了。
既然燭尤已經找到了東西,裴雲舒也不敢多待,辭別了師兄便匆匆回到了三天峰上。
書房中的兩只狐貍正在琢磨着如何去獵幾只野雞,就見他沖進了書房,一副格外慌亂的模樣。
百裏戈面色一肅,正要追問是怎麽回事,燭尤便從裴雲舒的袖口飛了出來,轉眼化成了人形。
裴雲舒連抗拒的能力就沒有,就被迎頭襲來的喜意沖昏了頭腦,他小聲道:“你可找到了遮掩妖氣的東西?”
聲音輕輕,連說話都緊張得帶着顫音。
“嗯,”燭尤直直盯着他看,目光不移片刻,“找到了。”
裴雲舒察覺到了他的視線,臉上熱氣更重,“那你變個樣子看看。”
“不要一直看着我。”
燭尤低低嗯了一聲,卻還是在看着他,他的目光從裴雲舒的臉上一一滑落,搖身一變,就變成了另外一幅樣子。
容貌還是相當俊美,卻已是人類的俊美,眉眼冷淡,鼻梁高挺,看着裴雲舒的眼神,卻還是一如往常的火熱。
裴雲舒看了他兩眼,便克制地移開目光,轉身往卧房而去,“你這樣就很好,不用擔心了。我有些累了,先去睡一會。明天你莫要忘了去單水宗下檢驗資質,随着新弟子們一同上山。”
他的身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感覺。
燭尤不去攔着他,只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勾起了唇。
*
第二日一早,裴雲舒就等在了淩清真人的門前。
桃花飄揚,他卻是有些神思不屬。
“師弟,”一旁的大師兄問,“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裴雲舒回過神,搖了搖頭,“并無。”
今日早上一看,唇上已經消腫了,他倒是不必擔心會被別人看出異樣,只是自早上離開燭尤後,他便開始擔憂,生怕燭尤不懂世俗,會生出些事端。
這種時時刻刻為別人牽腸挂肚的感覺着實太過可怕,裴雲舒需用上十分的心思,才能壓下這些想法。
但又因為一門心思都放在這些東西身上,他的表情,就顯得敷衍而冷漠了。
如二月寒霜,夜間深雪,深深紮入人心。
大師兄沉默了下來,他看着裴雲舒,但雲舒師弟又看着地上出起了神,獨自沉在自己的一方世界中,半分不理外人。
自封住雲舒師弟的記憶後,加上剛剛那一句,雲景才同他說了兩句話。
明明是同門師弟,卻好似連外人都比不得。
雲景嘆了口氣,他忽而拉過裴雲舒的手,将他拽到身後,“師弟,桃花樹上有條蛇,你莫要離得過近。”
裴雲舒聽聞,順着話語朝桃花樹上看去。
果不其然,枝丫上只盤着一條細長的小蛇,那蛇直直地看着這處,乍然看去,宛若曲折的樹枝一般,着實不好發現。
裴雲舒臉色一凝,腦海中關于燭尤的東西在這會倒是被壓了下去,不過卻并未露出害怕的樣子,只抽出了手,表情冷靜,“多謝師兄。”
大師兄一愣,轉身朝他看來。
雲舒師弟看上去,好似這條蛇也沒什麽一般。
大師兄收回視線,笑了一笑,就不再說話了。
待他們跟着師父出了無止峰時,二師兄走到大師兄身旁,意味深長道:“師兄,那蛇來得着實是巧。”
大師兄道:“是巧。”
雲城挑挑眉,再往桃花樹上看去時,哪裏有什麽蛇,只有一根像極了蛇的蜿蜒樹枝罷了。
*
裴雲舒随着師父到了大殿時,裏面已經站滿了人。
被散修先一步送上來的弟子們站在前方,後方站着的,正是從山下招收上來的弟子們。
裴雲舒随着淩清真人走到前方,待師父坐下後,他站在後面,就開始在人群中巡視起來。
今日的早上是最後開山收徒的時間,就算被選上,也會被排在後方,但裴雲舒對燭尤的實力實在自信,他相信,燭尤的位置一定不會在後。
果然,在散修送來的弟子之後,站在第一排的人中,就有燭尤的影子。
燭尤察覺到了裴雲舒的視線,他遙遙看了過來,待看到裴雲舒時,便嘴角勾起,笑了起來。
裴雲舒倏地低下來頭,面上染上燙意。
站在一旁的三師兄見他猛得低頭,便也跟着彎下腰,玩鬧着去看裴雲舒的臉色,“師弟,你莫非是站在諸位新師弟的面前,心中害羞了?”
但一彎腰,他便看到了裴雲舒的臉色,也不禁跟着一愣。
裴雲舒深呼吸幾口氣,強行壓下心中悸動,他擡起臉,面色平靜,但偏偏臉上的顏色還在,透着怦然心動的緋豔。
他沒看到愣住的三師兄,而是上前一步,低聲同師父說道:“師父今日還收弟子嗎?”
他離得淩清真人近,還是從前那副親昵的模樣,淩清真人好久未曾同他這般說話了,面上稍稍柔和,道:“看看再說。”
那日他将雲忘從凡間帶到單水宗上,便說過雲忘會是他的最後一位弟子。
可雲忘成了無忘尊者,裴雲舒也不記得這事,淩清真人心中知道此番不會收徒,但卻不能同四弟子明說。
裴雲舒聽到這話,心中卻是升起了期待,他退後一步,唇角揚起,不禁露出了點笑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