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破産的空氣 你見過淩晨三點的倫敦天空……
第23章 破産的空氣 你見過淩晨三點的倫敦天空……
如刀刮般的寒風夾雜着雪從耳邊呼嘯而過, 季言秋一臉懵逼地望着面前因為暴風雪而被蒙上了一層灰色的雪原,不太明白為什麽他眨眼之間就從溫暖的小別墅到了冰天雪地的荒原裏。
他打了個寒顫,身上輕薄的針織毛衣與周圍的大雪呼嘯格格不入,幾乎沒有起到一點禦寒功能就被吹成了冰片。
“我不會受到嚴寒的影響。”
季言秋默默發動異能, 異能生效, 那種刺骨的寒冷緩緩褪去,被無形的“殼”阻擋于他的身外。不過哪怕是阻擋了嚴寒, 無縫不入的烈風依然刮得人臉生疼。
季言秋哈了口氣在手掌心, 搓了搓自己的臉,開始認命的尋找方向。
他知道自己當然不在英國, 現在這種情況, 應該是剛剛那個【意大利特産】的作用……想到這裏,季言秋為自己這個被牽扯的無辜群衆可憐了一秒。
羅素先生, 下次能把禮物包裝的更嚴實一點嗎?他只是摔了一跤東西就直接在手裏炸了是怎麽一回事?
季言秋甚至覺得自己可以申請讓英國政府與法國政府給他賠償金。
但是……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走出這片冰原。
劈頭蓋臉的雪夾雜着細碎的冰雹拍打在地面上,身形單薄的青年在雪中艱難行走着, 仿佛下一秒便要被暴風雪所淹沒。季言秋用一棵樹的年輪勉強辨認了一下方向, 雖然他也不确定對不對,但也只能這麽試試了。
有異能護體, 他一定不會死,但一個人闖冰原還是太渺小了, 他不敢去賭自己的野外生存能力。
走了不知道多久, 季言秋感覺自己的鞋子都要被雪給凍成冰塊, 不得不用異能給自己的鞋子下了個防水的buff。
走了這麽久也沒有人煙……這裏真的會有人嗎?不會在南極吧?
就在他打算自暴自棄試試看用異能随機傳送一下時, 于可見度極低的暴風雪中,一座小屋終于出現在了茫茫冰原之上。季言秋松了口氣,懷着幾分希望敲響了門。
門很快就被推開,門後是個大概二十出頭的白發青年, 看見他時先是愣了一愣,再看到他身上那單薄的毛衣以及沒有一點冷意的表現,顏色奇異的眼瞳中閃過一絲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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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打擾了,但我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呃,被迫降落在了這裏……”季言秋尴尬一笑,“可以讓我暫住一晚嗎?暴風雪有點大了。當然,若是不方便的話,為我指個方向就好。”
他試試看指定方向傳送,說不定能成功呢?
白發青年露出了十分燦爛的笑,金色的眼睛熠熠生輝。季言秋注意到那只眼瞳裏面的圖案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這是二次元世界的特殊嗎?季言秋想道。
“當然可以了,請進吧,這位特別的客人。”
他的英語發音很标準,只不過尾音有點奇怪的上揚,聽上去過分活潑了些,又有些詭異。這讓季言秋的腳步有些遲疑,但出于對方是借他房子住的好心人,他還是強行壓下了心中的疑惑。
房子內部的裝修有點簡陋,有點像獵人的臨時木屋。
嗯?看不出來這位好心的先生還是個獵人?季言秋望着前方青年那一搖一晃的卷發與白色的鬥篷,不太走心的想到。
好心人帶他來到了軟沙發前,十分善良地發問:“你覺得冷嗎?需要再将火燒旺一點嗎?”
有異能力護體的季言秋下意識搖了搖頭:“不用了,多謝關心。”
白發青年頓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不需要嗎?可我看你穿的很薄?”
季言秋僵了一下,他與異能者們相處久了還真的忘了要掩蓋異能力的存在。半晌,他只能弱弱地回道:“呃……華國功夫?”
對方:……
季言秋也認為自己的解釋牽強到沒邊,尴尬地動了動腳趾。
啊,他為什麽要扯這種蠢話啊!
“您是異能力者?”
白發青年的聲音很好的驅散了季言秋的尴尬心理,他愣了一下,反問道:“你知道異能力?”
白發青年唇角勾起:“我當然知道了,畢竟——”
季言秋的眼前一晃,下一秒,冰涼的手槍抵上了他的額頭。方才還笑盈盈與他交談的青年不知從何時到達了他的身後,手指正扣在扳機之上,只需再一用力就能将季言秋送上西天。
危險的氣息籠罩住季言秋的全身,他的四肢僵住,後背不自覺滲出了冷汗。奪人性命的槍口如食人黑獸般緩緩向他的眼睛移去,又慢吞吞的來到了他的咽喉,最後抵在了他的下巴之上。
如同捕獵者在玩弄獵物一般的行為,他身後的青年絕對是個危險分子。季言秋不出一秒便得出了這個結論。
“畢竟——我也是個異能者嘛。現在,是魔術師的提問時間~”白發青年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歡快,仿佛每一個單詞都是一只雀躍的小鳥。
“第一個問題——”
抵在下巴上的手槍力道猛然加重,分明歡快但卻冷得讓人發顫的聲音于季言秋耳邊響起:
“是什麽讓你脫離了默爾索,來到西伯利亞?”
“英國的宣傳官先生。”
————
英國,倫敦,聚會是徹底開不下去了,鐘塔侍從的衆人在季言秋原地消失後齊刷刷地将鋒利的眼刀投向了羅素,王爾德更是直接揪起了羅素的領子:“你那個禮盒裏到底放着什麽?!”
羅素試圖解釋:“是意大利那邊新研發出來的東西,叫十年後火箭筒,可以和十年後的自己互換!”
“互換時間只有五分鐘,五分鐘之後就換回來了,真的!”
莎士比亞若有所思的看着季言秋消失的空地,說出了在場的人都最想問的問題:“你說會和十年後的自己互換,那麽,十年後的季言秋呢?”
羅素:……好問題。
他是有參與到十年後火箭筒的研發過程中去的,中途已經見過數不盡的實驗,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
“不管怎麽樣,先等等看吧。”狄更斯皺着眉頭說道,“如果五分鐘之後還沒回來……”
就只能先上報時鐘塔了。
客廳裏瞬間安靜下來,于焦急的等待之中,秒針行走的速度突然變得難以忍受的緩慢。在指針慢悠悠指向下一個時刻之時,簡.奧斯汀神色難看的第一個撥通了電話。
十分鐘後,阿加莎又坐在那間熟悉的會議室裏,臉色沉的似鐵。
“你的意思是,你偷偷的在意大利合作方的實驗室中帶回了十年後火箭筒,想贈予季言秋作為禮物,結果中途出現意外,十年後火箭筒走火将季言秋送往了十年後,但無論是十年後的季言秋,還是時效過去後該回來的季言秋都沒有出現是嗎?”
羅素和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也在這裏的蘭波一起點了點頭。
阿加莎深吸了一口氣,卻不是為了冷靜下來,而是為了蓄力——
“你們不知道什麽叫規則系異能嗎?規則!什麽外力都不能進行改變的規則!”
“十年後火箭炮涉及的是什麽概念?時間!是縱向的時間軸!也是規則!和季言秋的異能是相悖的!”
“言靈這種可以修改規則的異能和縱向時間軸撞到一起,瑪麗都不敢說會發生什麽!你們是怎麽敢的?!”
阿加莎侍從長從頭到腳将兩人批鬥了一番,蘭波和羅素一句話也不敢反駁,低着頭乖乖挨罵。
輸出過一波的阿加莎冷靜了點,她的眼中還殘留着熊熊燃燒的怒火,讓原本就鮮紅的眼睛看上去如同沸騰的岩漿。
這讓她怎麽不生氣——她剛盯上的黃金小白菜!性格好潛力大的準超越者!她選好的宣傳官!結果因為這兩個蠢貨失蹤在自己的公寓裏了!
“說不定只是出故障了呢?”蘭波試圖挽救一下,“那個火箭炮使用的時候也有可能出現互換時長誤差。”
“那麽,五十分鐘過去了,季言秋人呢?”阿加莎笑得異常猙獰。
蘭波閉嘴了,哪怕他是個法國人也不太敢反駁火力全開狀态下的阿加莎.克裏斯蒂。
“總而言之,要是不把季言秋找回來你們就完蛋了!!!”
從會議室裏出來,蘭波憤憤不平地說道:“可我是個法國人!而且我只是接受你的委托把十年後火箭筒帶回來而已!為什麽我也要打白工?”
羅素呵呵一笑,殘酷的讓這小孩認清事實:“因為你算得上從犯,巴黎公社把你典當給我們了。”
這可是你們法國的準超越者帶回來的東西——把我們英國的準超越者搞丢了,你就說賠不賠吧?
那位準超越者還是超級稀有的規則型哦,用途超廣,他們超級看好的未來宣傳官。你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鬼把我們宣傳官搞沒了!
這麽一下子事态就嚴重了,為了平息風波,法國政府不得不讓步,命令蘭波全力協助英國政府找回那位準超越者。
蘭波哽住了,悶悶不樂地跟着羅素來到了地下二層的實驗室。瑪麗.沃斯通克拉福特博士已然一臉怨氣地站在了操作臺前,兩只眼睛都寫滿了對打擾她休息的人的譴責。
“現在,立刻,把所有的數據參數都給我報上來!不然……”瑪麗博士咬牙切齒,嬌小的身軀中爆發出巨大的殺氣,“你們就通通給我跳進特異點裏!”
打擾她享用美好晚飯的家夥,通通被她絞殺!!!
———
西伯利亞的小屋之中,氛圍已然下降至了冰點。
窗外的寒風呼嘯,季言秋感覺着喉前傳來的冰冷,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盡量保持着聲音的平緩。
白發青年輕笑了一聲,語調雀躍到如同是少女在與她手上正在喂着的鴿子聊天,“不知道?宣傳官大人可真會開玩笑。”
冰涼的手指觸上他的頸側,季言秋心下一驚,随即察覺到對方是在用脈搏來測謊。
“既然宣傳官大人不願意回答,那麽跳過至第二個問題——”
“之前魔人在西伯利亞的行動,與您有關嗎?”
看着季言秋茫然的表情,白發青年恍然大悟般補充道:“哦,對了,宣傳官先生還不清楚魔人是誰吧——是您的養子,陀思.妥耶夫斯基.D.費奧多爾喔。”
青年壞心眼的将槍口對準了他顫抖的瞳孔:“養父是宣傳官,自己是準超越者,如同明日之星一般的他變成了躲在黑暗裏的老鼠……您猜猜看是誰的原因?”
他錯認為季言秋是因為得知了養子是魔人而瞳孔地震,但實際上季言秋心中所想的是:卧槽,陀翁是他的養子?!他還成了英國的宣傳官?!還有,默爾索又是什麽?
季言秋大腦打結,裏頭糊成一團,只剩下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我的養子】這句話在不斷打轉、升天、爆炸!
不過很快,面前冰涼的槍口換回了他僅存的理智。他努力壓下聲音中的情緒:“我要再重申一遍,我并不明白您在說什麽——假設您的眼睛還算好用,便可以看出來我的年齡有什麽不對。”
剛剛他還沒反應過來,現在聽了這一番話他就可以确定了,他應該是被傳送到了未來的某個時間點。
時間軸是螺旋式上升的,未來的事情關他一個剛到英國的新人作家什麽事,他覺醒異能還沒到一個月好嗎?
青年的手頓了頓,那只金色的眼睛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番,随即爆發出了一陣堪稱瘋狂的大笑。
“你是十年前的宣傳官?難怪,難怪你沒有第一時間殺了我!”
抵在喉間的槍終于放下,季言秋無言的松了口氣,用氣音發動異能:“【這裏的所有槍械都無法使用】。”
下一秒,扳機被扣下的聲音響起,手槍卻如同一塊冰冷的鐵一般沒有動靜。白發青年早有預料的将報廢的手槍随意丢開,用雀躍到根本聽不出來他上一秒還想開槍把他殺死的歡快語調說道:“原來魔人沒有撒謊……您未來的養子賣您的情報可還真是不留情面吶。”
季言秋語塞,意思是他未來的養子毫不留情把他的異能資料賣了是嗎?……不不不,他也不一定會收養這個孩子。
他裝作聽不懂這句話:“請問,未來的我與閣下有什麽恩怨?”
“沒有恩怨。”白發青年回答得坦然,還沒等季言秋松口氣,他又補充道,“但于國家層面上,您确實成為了全俄羅斯的敵人。”
季言秋一口氣差點沒提起來,想扯住十年後自己的領子問問他幹什麽了。
國仇啊!除了戰犯他想不到別的可能!
“不過,我并不是因為這個才想對您下手的。”白發的俄羅斯人頓了一下,前言不搭後語道,“我的名字是果戈裏。”
果戈裏?季言秋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終于在當年對文豪野犬這部作品草草一瞥的記憶之中找到了這雙特殊的眼睛——是文野後期出場的反派之一,天人五衰的果戈裏。
那麽他口中的魔人費奧多爾就是那個整部作品中最大的boss?
季言秋之前一直沒有太深入的去了解文豪野犬的劇情,頂多有個大概的印象,直到面前的人說出自己的名字,他才想起這一段關鍵劇情。
所以十年後的他是因為知道了費奧多爾會化身魔人想毀滅世界才收養了費奧多爾嗎?但收養了也沒有用啊,對方還是成反派了!
難道是他的教育出了什麽問題……?
“很高興認識您,果戈裏先生。”這句話季言秋說得倒是真情實感,那可是果戈裏啊!俄羅斯最偉大的通俗小說家之一!雖然變成了反派,也絲毫不影響他對果戈裏這個名字的敬佩。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先問出最關心的問題:“我想知道,默爾索是什麽?”
果戈裏臉上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他來到木桌前,像是個少女一般托着自己的下巴:“差點忘了您現在還沒有接觸到那裏……默爾索,就是監獄啊,世界上最大,最堅固的異能監獄哦~誰也不知道在哪,誰也不清楚該怎麽進入,又該怎麽離開的地獄哦~”
似乎是季言秋的表情取悅到了他,他又笑嘻嘻的說道:“四年前,您作為英國的宣傳官卻背叛了英國,被英國政府推為了戰争的替罪羊。而您的超越者朋友們想盡辦法将您塞進了默爾索裏面,免除戰犯的監禁與懲罰,英國國民也進行了游行反抗……您還真是個廣得人心的好宣傳官呢!”
季言秋沉默不語。從性價比而言,犧牲他一個非本國的異能者來安撫民衆确實是最劃算的,但這還是讓他遍體生寒。
他擡起手揉了揉太陽穴:“我明白了,多謝。”
他成了戰犯,那……王爾德會是什麽反應?狄更斯又會是什麽反應?簡,伍爾芙又會是什麽反應?
異能者雖然強大,但他們無法獨身對上一個龐然大物,他只希望他的友人們不要因此與英國政府撕破臉皮,那對他們沒有好處。
還有……季言秋的眼睛暗淡了一點。
他在這個世界的故鄉,又會是什麽反應?
英國政府……季言秋頭痛起來,恨不得馬上沖到“自己”面前問他:英國政府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讓你心甘情願去當這個替罪羊!!!你打不過還躲不過嗎?!
“宣傳官先生想去默爾索嗎?”果戈裏笑得雙眼微眯,“我可以帶您去哦~”
季言秋皺起眉頭:“可你剛才不是說默爾索沒有人知道在哪嗎?”
果戈裏笑容燦爛:“我知道怎麽進呀,畢竟我也是從那裏出來的呢。”
“而您剛剛,應該也是從那裏出來的吧?”
季言秋:……?
哈?
———
默爾索監獄中,純白色的牆壁分隔出一間又一間的牢房。這裏寂靜無聲,特制的玻璃将一切聲音阻絕開來,以保持最大限度的封閉,防止相鄰牢房的犯人有任何交談的機會。
而最靠裏的一間牢房中,黑發棕眼的東方人坐在飯桌前,桌上是熱氣騰騰的華國飯菜。他黑色的長發松散地挽成一個丸子頭垂于腦後,聽到開門的聲音頭也沒擡,只是安靜地将湯盛出來放到一旁。
皮鞋落在木質地板之上響起沉悶的響聲,最後于他的身前停下。黑發男人閉了閉眼,語氣複雜:“費奧多爾。”
“父親這裏還真是淋漓盡致的體現了赫胥黎先生對您的偏愛。”俄羅斯少年望着周圍與外面的獨身公寓也沒什麽區別的裝修,意味不明地感嘆道。
聽着他似回答又不似回答的話,東方人嘆了口氣,換了個稱呼:“費佳。”
“唉,我在。”費奧多爾轉過身來,“父親有什麽吩咐?”
“……別再對倫敦動手。”
椅子與地面摩擦而發出難聽的聲響,少年那雙紫紅色的眼睛暗沉下去,随手将面前被他拉出的椅子徹底移開,雙手撐着桌子與父親對視。
“為什麽?”
為什麽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還在護着倫敦?!為什麽不讓他對那個将你犧牲的國家動手?!
東方人似乎是聽到了孩子內心的質問,緩緩回道:“百姓是無辜的。”
政治不應該連累平民百姓,這也是他對英國政府妥協的原因。
“費佳,我那麽拼命才将倫敦救了下來……”
是啊,他曾經救下了整座倫敦,當那些親切的人們帶着感激與敬佩來簇擁着他走上街道時,他就無法放任自己的孩子去再次傷害這個死裏逃生的城市。
政治的事就讓政治中的人解決吧,他可以接受費佳對政客下手,可最近發生的事已經超出了他的底線。
最後,這次父子談話也是與往常一樣的不歡而散。
30分鐘後,狄更斯從外面走入,正好與維持着低氣壓的俄羅斯少年擦肩而過,他心下了然,對着一臉頭痛的老朋友說道:“體會到孩子叛逆期的痛苦了吧?”
“狄更斯,別說風涼話。”東方人幽幽看向他,“很難相信你們竟然不攔他。”
不僅不攔,還為費佳在歐洲擴大勢力偷偷助力!
“孩子的一顆孝心,多感人啊,我們幹嘛要攔?”狄更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
“哪怕他要對英國動手?”【季言秋】無奈地說道。
養了七年的孩子,他太了解費佳了——那孩子本就依靠着親情牽住理智的那條底線,養父一出事,他立刻磨刀霍霍向英國的政客們。
【季言秋】在頭痛的同時也是在擔心費佳走上彎路,直愣愣的和阿加莎他們對上。那場面……絕不是他想看到的。
“講清楚點,是對政客下手。”狄更斯輕飄飄的聲音仿佛從遠方傳來,“和你見過面之後,他不會對普通人下手的。”
尤其是對你拼死保下來的倫敦。
“那幫政客……也該吃點教訓。”
東方人嘴唇翁動,似是想說點什麽,但又化為了無奈又苦澀的笑。
“奧斯卡怎麽樣了?”他輕聲問道。
“女王按照承諾,壓下議會把他放回愛爾蘭了。放心吧,他現在正在都柏林寫生。”狄更斯笑了一聲,“讓他在監獄裏頭冷靜幾年再出來這個主意你都能想的出來,真不愧是你。”
就是苦了他們這幫人咯——戀愛腦的男人真可怕,是個擁有強大暗殺能力的超越者就更可怕了。提出讓宣傳官去頂罪的政客們做夢都會夢到自己悄無聲息死在床上,一個個憔悴得不得了,恨不得讓鐘塔侍從二十四小時盯梢王爾德。
不過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從監獄裏出來之後王爾德很平靜。他的氣質更加內斂,做事的風格也更加沉穩,隐隐約約還能看出幾分季言秋的面面俱到,就好像活成了東方人的影子。而最讓他們驚訝的,王爾德在出獄後沒有吵着要去默爾索見季言秋,而是一個人跑回了愛爾蘭。
這着實不符合他們的認知,畢竟這些年來王爾德與宣傳官的情感糾葛一直在八卦報紙上廣為流傳,王爾德對這段季言秋的執着也絲毫沒有掩蓋過。
所有人都以為王爾德會發瘋,但他只是靜靜的回到了愛爾蘭,就連季言秋此時過的如何都沒有過問一句。
【季言秋】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随口道:“他不想來見我這個前男友很正常——伍爾芙呢?我聽說她前段時間鬧了鬧,那幫政客沒有讓她去幹什麽危險的任務吧?”
“沒有,他們舍不得……等等,前男友?!”狄更斯發出尖叫,“你什麽時候和王爾德攪在一起了?又什麽時候分的手?!”
為什麽他們這群朋友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而且分手了之後王爾德竟然沒有拉着人同歸于盡……天吶,他是失憶了還是不小心穿越了?
“異能戰争的第一年,都柏林保衛戰的時候确立的關系,羅馬會議的前一周分的手,和平分手。”【季言秋】笑眯眯地觀賞着友人呆滞的表情,語氣輕松,“而且,還記得有一回倫敦眼沒了嗎?那是分手時奧斯卡忍不住幹的,為了善後我啞了一天呢。”
狄更斯一瞬間有千言萬語想說,但最後化為了一句:“不愧是你們。”
超越者分手炸了倫敦眼……可以,很合理。
“都過去了。”【季言秋】不太在意的擺擺手,“對了,那個實驗品還放在大本鐘嗎?”
“還在,怎麽了?”默爾索的獄卒在敲門提醒探監時間快到了,狄更斯向門口瞥了一眼,回道。
“沒什麽。對了,記得幫我向阿加莎問好,幫我謝謝她保住費佳。”
狄更斯嘆了口氣:“我會的……回頭見。”
“回頭見。”
純白的牆壁開合,男人的背影消失于走廊的盡頭。【季言秋】目送着他遠去,忽然側過頭去說道:“人都走了,該出來了吧?”
只見原本什麽也沒有的空氣中探出一顆白色的腦袋來,俄羅斯青年發出誇張的贊嘆:“真不愧是一人守一國的宣傳官,這也能看出來嗎?”
【季言秋】平靜地望着他:“你是果戈裏?為什麽要回來?”
果戈裏從半空之中脫身而出,輕飄飄落到地上,反手掏了掏什麽,抓着一截纖細的手腕将人從虛空裏抓了出來。穿着一身家居針織毛衣的華國青年暈暈乎乎落到地上,擡起頭來與未來的自己打了個照面。
“……”不同時刻的兩個人面面相觑,都在不自覺的打量着對方。
頭發變長了,帶了幅無框眼鏡,氣質也不一樣了……不過既然對方是異能者中大名鼎鼎的強者,為什麽未來的他看上去依舊那麽瘦弱?季言秋默默地在心中分析未來自己的形象。
而對面,十年後的【季言秋】望向他的眼神微妙中帶着幾分……探究。英國的宣傳官先生觀察微表情的能力是滿分,此時正在不動聲色的剖析着另一個“他”。
精神狀态好像要比之前的我好一點……
他不是十年前/十年後的我。兩人于同時得出了答案。
“平行時空?”【季言秋】輕聲說道。
“八九不離十。”季言秋點了點頭。
以上他們的對話都是由中文組成,果戈裏左看看右看看,有點失望的嘆了口氣。
“我還以為你們會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呢,比如說不相信對方,大打出手什麽的。”結果卻這麽平靜,還是用他聽不懂的中文對話!
宣傳官大人輕笑一聲:“還能有什麽特別的反應?我是不會認不出【自己】的。”
【愚人的悖論】讓他無時無刻都處于似是似非的游離狀态,所有針對他未來的窺探全都沒有用處。這種能力是獨一無二的,因此沒有人能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制造出一個過去的他。
更何況,要認出過去的自己還不容易嗎?
兩雙一模一樣的棕色眼睛對上,眼瞳深處是別無二致的銳利鋒芒。
“什麽啊,還以為能見識到宣傳官大人傳說中如神明一般強大的異能力呢。”果戈裏的語氣分辨不出是真心還是假意,而兩個季言秋暫時也不是很想搭理他。
“十年後火箭筒過來的?”
季言秋點頭:“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但應該沒錯……你有什麽回去的方法嗎?”
宣傳官的眼中劃過狡黠的光:“怎麽來的當然就怎麽回去了。”
他的手指遙遙指向西方:“可以回到過去的【時空膠囊】正放在大本鐘的頂端,該怎麽用不用我多說了吧?”
季言秋歪着腦袋想了想:“也是類似于十年後火箭筒那種發射方式嗎?那應該會用。”
“不太一樣,你可能需要一點小小的外援來幫助你。”【季言秋】看向在房間裏轉來轉去仿佛在參觀景點的果戈裏,“你應該知道特異點是什麽吧?”
季言秋認真回想了一下之前在鐘塔侍從裏看到的資料:“屬性相同或相反的異能力相撞而形成的能量聚合點?你是讓我用那個回去?”
【季言秋】點點頭:“其實你能夠來到這條時間線本身就是因為觸發了特異點。使用【愚人的悖論】确實可以成功,但想要精确的回到你原本的時間線,還是用更穩妥一點的方法才好。”
“一般路過游客”果戈裏在這個時候突然又聽得到兩人的談話了,轉過頭來指了指自己:“外援?指的是我嗎?”
年長的東方人平和地望着他:“我可以給你開出豐厚的報酬。”
白發的俄羅斯人眼珠轉了轉,臉上的笑容弧度誇張:“唉——會是什麽呢?這可是傳奇人物宣傳官大人給出的報酬呢,一定超級珍貴吧~要是不夠珍貴的話,我可能會拒絕哦~”
“——我的三個人情。你可以用它來兌換任何我能做到的事。”
果戈裏的動作頓了一下,随即歪了歪腦袋:“您說的是真的?”
“我從來沒有撒過謊。”【季言秋】淡淡地說道。
“那還等什麽,我們現在就出發吧!”果戈裏如同懷春的少女般捧着自己的臉,開始在房間中裝作激動的轉圈圈,“宣傳官的人情~三個人情~”
“等等,在出發之前——”季言秋擡眼,與另一雙和他一模一樣的眼瞳對視,“你能先告訴我,為什麽你會成為英國的宣傳官嗎?”
【季言秋】沉默了片刻,率先移開了目光,也不知是在逃避還是無聲的拒絕。
季言秋耐心地等待對方的回答,最後,他聽到了沉沉的一聲嘆息。
“我別無選擇。”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擁有選擇的權利。”
那雙棕色的眼睛再次看了過來,季言秋發現未來的【自己】瞳孔深處似乎化為了無盡的漩渦。
“你要答應他們,暫時加入鐘塔侍從,那樣你才能擁有站上棋盤的權利,但是——”
“無論如何,都要拒絕成為【宣傳官】……哪怕,他們抓住了你所有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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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倫敦,大本鐘。
這是一座古老的鐘塔,上方的鐘表自上個世紀以來轉動至今。而在這座英國倫敦地标性建築之一的頂樓,則藏匿着能夠跨越時間的異能道具,并由數位異能者設下屏障,普通的異能者乃至弱一些的超越者都無法突破。
但,外面的那些防護在得到了宣傳官親口指點的果戈裏眼裏都形同無物——他連默爾索都能進出自由呢,更別提擁有內部攻略的大本鐘了。
“哇嗚,剛剛那個預警異能力是違背即死型吧?你們鐘塔侍從還真狠!”果戈裏從空氣中探出頭來,誇張地抱怨道。
認出那道屬于自己的異能波動而顯得格外心虛的季言秋:“咳咳,我還沒加入鐘塔侍從呢……”
“反正都是遲早的事。”果戈裏語氣歡快的回答道,季言秋不由得有點心塞。
“好了,再拖下去可能會出事,先幹正事。”他催促道。
空間系異能者從西伯利亞偷渡到倫敦并不是什麽難事,因此他們很輕松的就在天亮之前進入到了大本鐘內部。
但是……
“時光膠囊在哪?”季言秋望着密密麻麻的機械結構,喃喃道。
另一個他只說了時光膠囊的用處與所在地,但并沒有描述它的長相。
這該讓他怎麽找?一般來說,這種重要武器的外貌都與名稱沒什麽關系以混淆視聽,難不成讓他一個一個齒輪找過去?
機關轉動的聲響于耳邊不斷響起,季言秋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在鐘樓內部掃視而過。
只要是異能武器就一定會有其不同尋常之處,最簡單的尋找方式就是——
“【時光膠囊正處于我的視線範圍之內】。”
異能生效,一瞬之間,他的眼前漆黑一片。
是真!時光膠囊的異能等級果然在他之上,因此替換過來的虛假便是讓他的【視線】裏不再存在時光膠囊,也就是說……
“果戈裏先生。”季言秋撤回異能效果,“請用異能将我面前這塊區域包裹起來!”
果戈裏原本眼中還帶着幾分看戲的悠閑,聽到他的話後愣了一秒,随即哈哈大笑起來。
“時光膠囊就是大本鐘本身嗎?好呀,好呀,真有意思!”無形的異能向四周蔓延開來,果戈裏還有心情轉過頭來調侃對方,“宣傳官先生說不定很适合當個偵探哦?”
空氣之中隐約傳來微不可聞的嗡鳴聲,季言秋焦急地喊道:“好像被發現了,麻煩動作快一點!”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足以劈開一切的斬擊向他們襲來!空間系異能與時間系異能道具碰撞形成的特異點自兩人的中心迅速膨脹、擴大!
死亡的刀光近在眼前,危急之中,季言秋一把拽住果戈裏,在斬擊将他們劈成兩半前墜入特異點中!
“轟!!!”大本鐘一分為二,攻擊落了個空的英國男人眯起眼睛,腦海中回放着方才那道熟悉的背影。
“……季言秋?”
本世界,倫敦。
黑夜已然籠罩了整座城市,路上的行人寥寥,基本上都是酒鬼與流浪漢。他們或是已然爛醉如泥,或是坐在小巷與橋洞中苦惱自己該如何活過明天,因此,并沒有人注意到大本鐘的頂端浮現出深紫色的巨大黑洞,将半座大本鐘吞噬殆盡!
剛從特異點中出來的季言秋手中拽着果戈裏的衣領,頭頂星空璀璨。倫敦的冬夜很冷,吹過來的風打到季言秋的臉上,讓他的心與冬夜一樣冷。
特異點在将兩人吐出來後便消彌于空中,只餘下沒有了鐘的……半截大本鐘。随着特異點的消失,季言秋心中最後那點僥幸心理徹底沒了,随即化為了驚恐與“這得欠多少錢”的絕望。
果戈裏擡起頭來,對着開了個“天窗”後一覽無餘的夜空驚嘆道:“哇,自由的空氣!”
季言秋心情沉重地搖了搖頭,看着從遠方匆匆趕來的鐘塔侍從,說道:
“不,是破産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