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挑釁 物理逃離修羅場
第49章 挑釁 物理逃離修羅場
挑釁。
他在毫不掩飾地挑釁我。
屬于雄性生物在争奪配偶方面的本能正在嗡嗡作響, 王爾德如同被侵占了領地的毒蛇,一雙耀眼的金色眼瞳在幕布反射出的光下染上陰冷,沒有分毫退縮地凝視着面前的男人。
莎士比亞嘴角擎着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目光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正在不斷散發敵意的王爾德, 又轉而将注意力落到了季言秋身上。
東方人沒有過任何感情經歷, 在這方面既遲鈍又敏銳:他察覺不到兩個男人針鋒相對的緣由,但卻能感受到空氣中已然擦起火花的緊張, 如同嗅到了危險的小動物般有些警覺地微微睜大眼睛, 以為自己僞裝的很好,其實亂飄的眼神早已完全暴露在了莎士比亞的眼中。
【莎士比亞先生?】被夾在兩人中間的季言秋下意識開口, 無聲催促道。
莎士比亞這才慢悠悠的将目光收了回來, 點了點頭:“這就去。”
說完,他便用手撐着身下的沙發坐墊起身, 仿佛不經意間用小指輕輕劃過了東方人的手背。季言秋仿佛觸電般将手縮回來,驚疑不定地看向男人離去的背影, 卻只能看到他平靜的調試放映機的動作。
莎士比亞先生不是早就死心了嗎?想起一個月前發生在時鐘塔辦公室中的對話, 季言秋隐隐感到了幾分不安。
就在他陷入頭腦風暴之時,一只手輕輕搭上了他的肩膀。季言秋順着肩膀上手的力道轉過身去, 正好對上了王爾德有些焦急的面龐。
“秋,為什麽選他?”鎏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色調比平時要暗沉上不少, 從黃金般耀眼變成了裏頭凝結着蜜糖的琥珀。此時, 擁有這對舉世罕見“琥珀”的主人滿臉寫着委屈, 好像下一秒就能從眼角落下一滴淚來。
季言秋被王爾德看的有些不知所措, 一邊被這歧義十足的話語整得頭皮發麻,一邊慌慌張張的要側過身去夠放在茶幾上的白板,手腕卻在此時被另一只滾燙的手覆蓋,禁锢住了他的動作。
金發金瞳的男人頂着能讓社交宴會上的夫人小姐們心疼尖叫的委屈表情, 做出來的事卻遠沒有表面上那般可憐無助。
那張曾被季言秋于心底偷偷誇贊過的面龐向前靠近,幾乎來到一個危險的距離:“明明我也可以做你的保镖……我的莊園更大,還有仆人與管家照顧生活起居,而且我的異能比他更擅長防守。”
所以,應該選我才對,更何況——我會比他更加聽話。那雙流淌着蜜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季言秋,仿佛在一刻不停的無聲訴說着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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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中的心髒因為這過界的距離而不合時宜的加速起來,王爾德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呼吸頻率逐步走向混亂。而那只被他抓住的手也控制不住的收緊,纖長的手指想抓住什麽東西來保持安全感,卻只能抓到男人的衣袖。
事态好像已經逐步走向不可控的局面,季言秋急切地想要讓距離回到合适的範疇內,仿佛這樣就可以讓先前發生的一切一筆勾銷。
【等等,你先往後退一點!】季言秋在慌亂之中已經忘記了王爾德并不會讀唇語,下意識張開嘴唇無聲說道,沒有被抓住的另一只手抵上了對方的肩膀,就像一只炸毛抗拒與人類接近的貓那樣用盡全力向後仰。
王爾德非常無辜的眨了眨眼睛,說出了堪稱是裝傻到了極致的一句話:“看不懂。”
後面那句看不懂就算了,Wait怎麽也看不懂啊?!季言秋瞳孔地震。
就在他幾乎要整個人都躺倒在沙發上時,腰上忽然多出一只手來将他托住,緊接着,身後的沙發坐墊傳來向下凹陷的微動,莎士比亞維持着正正好的姿勢微微低下頭來,垂下的發絲掃在他的臉側,有點癢。
那雙紅色的眼睛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東方人不知所措的表情,就這麽與無意識間填滿了求助與期待的深棕色眼瞳對上,空出來的手狀似随意地将王爾德的手拍開。
“王爾德老爺,還請自重。”
季言秋僵在原地不敢動彈,莫名感覺自己的處境遠遠比方才要危險多了。
“在說這話時,倒不如先将放在別人後腰上的手拿開。”王爾德冷冷地将手抽回,重新坐直身子,眼中頓時盛滿了冰雪。
莎士比亞相當自然的将手移開,拉開與季言秋的距離:“有時幫助與騷擾并不能相提并論,你說對嗎?”
王爾德怒其反笑:“有時言語與行動也并不會完全一致,就比如說你。”
重獲自由的季言秋聽着這一前一後的陰陽怪氣,有些絕望地閉了閉眼睛,幹脆利落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物理意義上逃離了修羅場。
“秋,你去哪?”
“言秋,不繼續看了?”
季言秋深吸了一口氣,拿起放在茶幾上的白板寫下一句話,光速展示後轉身就往玄關走。
【我去找簡問問任務報告怎麽寫!】
坐在沙發上的兩個金發男人看着東方人如同逃離什麽洪水猛獸般毅然決然沖出大門的背影,靜默了許久後扭頭對視一眼,同時發出了不屑的冷笑聲。
莎士比亞自然沒有與競争對手一起觀看愛情主題戲劇的興致,冷漠地站起身來将放映機關閉。
投射在幕布上的光消失,客廳中徹底陷入一片昏暗。寂靜填滿這一片小小的區域,幾乎是眨眼之間,隐匿于黑暗之中的黑影猛地從地面之上浮出,手中的匕首劃出銳利的寒光,狠狠紮向了莎士比亞的後頸!
“叮!”冷兵器相撞的聲音響起,莎士比亞早有預料地用藏在腰上的短刀将襲來的匕首擋下,血紅的雙瞳于黑暗之中亮起,如同獵食者正在無聲警告。
“我不建議你此時意氣用事。”他神色淡然地轉了轉手中的短刀,“你可要想清楚了——因為不小心破壞了這棟房子會造成的後果。我想,你一定會比我更後悔。”
王爾德眉眼籠罩着陰翳,不甘地将影子收回,冷冷地問道:“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莎士比亞攤開雙手:“就不能是真心喜歡?”
“你認為我會信?”王爾德毫不留情的發出了一聲嗤笑,表面上寫滿了對鐘塔侍從的厭惡之情,“又是你們鐘塔侍從的小把戲……真是卑劣。”
莎士比亞既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而是漫不經心的将放映機中的錄像帶取出來,将其放回盒中收好,在關上蓋子時摩挲了一下上方貼着信息的标簽。
“所以你認為你的真心很光榮,我就一定是懷着虛假的情誼來逢場作戲?”
王爾德眯起眼睛,看着他走向電視機櫃:“這難道不是事實?”
櫃門被拉開,因為不常使用而顯得有些鈍澀的聲音響起。金發血瞳的男人将錄像帶放回原處,再起身時用分不清真心還是假意的聲音回答:
“如果我說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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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隔壁的公寓門前,季言秋仿佛劫後餘生般松了口氣,摁響了友人的門鈴。
他耐心等待片刻,很快,然後變成了簡.奧斯汀拉長了的聲音:“請稍等一下——”
剛剛經歷了一場可怕風暴的季言秋聽着簡.奧斯汀的呼喊聲,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到底是犯了什麽錯才要被夾在兩個同樣是金發的男人中間,成為他們戰場的中心啊!
“是誰來了……言秋?”貴族小姐拉開門,在看到門後莫名滿臉寫着感動的友人時內心升起了碩大的問號,“你怎麽過來了?”
她才從隔壁回來沒到兩個小時吧?
【長話短說,王爾德也來了……我有點待不下去。】季言秋急匆匆在白板上寫下了信息量巨大的話語,瞥了一眼目前看上去還風平浪靜的自家公寓窗戶,用眼神催促着友人先讓他進去。
簡.奧斯汀被這簡短的一句話沖擊到張大了嘴巴,但也意識到了事态的緊急性,趕緊側過身去讓季言秋先進來,一邊關門一邊摁耐不住自己內心的八卦,小心翼翼地問道:“所以說,剛才你和莎士比亞與王爾德一起待在客廳裏,然後他們吵起來了?”
季言秋緩緩閉上眼睛,被勾起了不太美好的回憶,過了半晌才在白板上寫下了回答:【不算吵……我們剛剛在看《羅密歐與朱麗葉》。】
簡小姐發出一聲驚呼:“天吶!”
她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腦海中的場面了,那一定非常恐怖。想到這裏,她的內心頓時充滿了對卷入修羅場中的可憐作家先生的同情,安撫性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那還真是辛苦你了。”
季言秋無助地用手捂住了臉,說實話,他完全不清楚為什麽方才的場面能演變成那樣。
王爾德對自己懷有點不一般的情感這他當然看得出來,但莎士比亞先生無論是西西裏的旅程還是後來在醫院中都沒有表現出一分一毫的異常——總不能是那一天的情人邀請有效期一直延續至今吧!
說實在的,他并不是什麽自卑之人,但也遠遠沒有自信到能想象有朝一日陷入兩個男人之間的風暴裏……這太荒誕了。
簡.奧斯汀有些擔憂地望着友人疲憊的表情:“言秋,你其實可以直接出言拒絕。”
無論是王爾德還是莎士比亞,只要季言秋堅決的表達出了态度,應當都會非常明事理的收斂自己的行為。
說起這個季言秋就頭疼:【我倒是想叫停,但他們好像沒給我這個機會。】
他處于失聲狀态,會讀唇語的莎士比亞裝聾作啞,想拿白板來交流王爾德就不動聲色的制止住他的動作……那他還能怎麽說?打手語嗎?
“啊哈哈,原來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了啊……”簡.奧斯汀的聲音越說越小。
這好像比她設想中的場面要更加嚴峻唉。
季言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麻煩你今天下午收留我了。】
他現在暫時不是很想回去對那兩個男人。
簡.奧斯汀當然不會拒絕,只不過她非常合理的說出了擔憂:“可以是可以,但你就将他們兩個留在客廳裏?”
求偶期的兩只雄鳥面對面呆在一塊都會打起來呢,更別提兩個超越者了。
季言秋原本換拖鞋的動作一僵,但趨利避害的本能還是讓他選擇了暫時逃避。
【那畢竟是羅素先生的房子,應該不會打起來吧?】
簡.奧斯汀雙手叉腰,發出暴論:“如果損壞了就讓他們自己去面對羅素先生好了。”
讓超越者去找超越者算賬,完全沒有問題!
季言秋完全贊同這套理論,換好拖鞋後望着貴族小姐過于簡約的客廳擺設,想了一下自己跑過來的理由,在白板上寫道:【你這裏有可以工作的電腦嗎?我想把任務報告給寫了。】
“有啊,在二樓書房裏。”簡.奧斯汀一邊帶路一邊感慨,“你不是還在休病假嗎?這就開始工作了?”
季言秋回以非常虛假的笑容。他本來也不想這麽快開始工作的,但比起坐在暗流湧動的客廳裏看錄像帶,還不如在友人的家中寫無聊的任務報告。
在寫報告方面尤其有經驗的簡.奧斯汀十分貼心地提供了一份模板,格式工整而又不失內涵,一看就是熟練工。等她幫季言秋登錄好鐘塔侍從的賬號後便退了出去,為友人留下清靜的工作空間。
有了模板相助,任務報告完成的并不算太艱難,只不過在過程簡述時季言秋删删改改了好幾次才終于寫出了一個還算合理的版本,将缺失的謝瑞特部分都圓了回來。這是個不小的工程量,等他終于摁下保存鍵時,書房中的小挂鐘指針已經指向了下午六點。
書房門被推開,簡.奧斯汀探進來個腦袋:“言秋,你的工作完成了嗎?已經快到飯點了。”
季言秋伸了個懶腰,感到自己的肩膀與腰椎都在咔咔作響。他轉過身去,朝着友人點了點頭,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白板:【已經完成了,至于晚飯的話……】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寫道:【要不我在你家吃吧,我負責做就好。】
簡.奧斯汀有點驚訝:“啊?可是,呃,嗯……也不是不行……”
【那就這麽定了。】就在她還在猶豫的時候,季言秋一槌定音。
決定好要在簡.奧斯汀這裏解決晚餐,季言秋行動力十足的下到廚房,查看一下冰箱裏剩下的食材,在找圍巾的途中已經構思好的今天的菜單。
簡.奧斯汀站在廚房門口看着東方人熱火朝天開始準備的動作,眼神不住的往門口方向飄去。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就在季言秋将冰箱裏的雞肉拿出來解凍時,門鈴聲響起,落到兩人耳中如同死神來敲門般可怕。
簡.奧斯汀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聽着因為無人響應而再次響起的門鈴聲瘋狂沖着東方人使眼色:怎麽辦?要開嗎?
季言秋掙紮片刻後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開吧。
難不成還能把人鎖外面?
得到了答複的簡.奧斯汀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後拉開了自家大門。門後,兩個同樣擁有着金色頭發的男人一左一右站在臺階下,中間仿佛隔了道隐形的牆。
“晚上好,有什麽事嗎?”簡.奧斯汀揚起了社交性的禮貌微笑。
而莎士比亞也同樣回以虛假到不行的笑容,舉起了手中裝滿了食材的紙袋。
“我們來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