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其實上官聿家裏的兩個廁所都做了改造，适合于他這種有腿部殘疾的人使用，但左舟來了之後，上官聿便只用他卧室裏的那個廁所，而把外面的這個留給了左舟專用。
左舟推着上官聿來到主卧卻并沒有停下，還是一副繼續要把他往洗手間裏推的架勢。
上官聿有點緊張地叫了停，“行了，就到這裏吧，我自己可以”。
事實上，從左舟來做保姆到現在，上官聿都只是在洗澡的時候需要他幫忙扶一下，上廁所的話都是自己一個人搞定，還真沒有讓左舟幫過忙。
“啊，好的。”左舟一副認真聽話的模樣，聽了上官聿的話以後立刻就放了手，然後笑着說，“那聿哥你去吧，我在這裏等着你。”
“……不用了，你去客廳等着吧。”
“沒事，反正也要等你一起看電視嘛，我在這裏還能陪你說說話。”
上官聿:……上個廁所放水而已，也有說話的必要嗎……
但他此時上廁所的意願有點強烈，便也沒有再與左舟争辯，徑直進了廁所。
他來到馬桶邊，拿起準備在旁邊架子上的尿便器，便準備解手。
剛把褲鏈拉開、準備好，上官聿就聽到左舟在門外喊道“聿哥，十一假期要出去玩嗎？”
“……”上官聿準備好的感覺又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不去。”
“哦。”
上完廁所，上官聿自己洗好尿便器又放好，然後來到洗手池旁洗手。
洗着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什麽，便也學着剛才左舟的樣子對着門外喊道“你十一要回家的話可以回去，提前幫我買點東西放家裏就行”。
Advertisement
喊完以後，上官聿才反應過來:……所以這些話我為什麽不能等出去這個門再說？真是被左舟給我帶跑偏了……
然而，左舟的聲音幾乎是立刻就回應道“不回去了，剛開學一個月”。
“哦。”上官聿應了一聲，心裏猜測左舟可能是不舍得車票錢。
出了洗手間，等在門外的左舟便立刻迎了上來：“聿哥我先推你到客廳，然後再回來幫你洗那個。”
“？”上官聿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麽？”
“就是你解小手用的那個尿便器啊。”左舟已經動手推起了上官聿的輪椅，一臉正常地回答，就好像在說晚餐吃什麽一樣坦蕩。
“……”
倒是上官聿不自在起來，他腿有殘疾，沒法像正常男人一樣站着小解，而只能坐在輪椅上借助工具，所以每次解完手都要清洗用具。
這些事情是他每天生活的日常狀态，但他根本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也不想讓任何人插手，于他而言，這件事就好像一條紅線，一條維系在他尊嚴最底端的紅線。
線在，他就好像還能自理，還能假裝和普通人一樣，線不在，那他就要時刻被提醒自己殘廢的現實。
于是，上官聿的聲音冷下來：“不用，我自己洗過了。”
“哦，”左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但是緊接着的下一句話卻是在上官聿的耳畔響起的，他說，“聿哥，這種事以後都讓我來做吧，我是你的保姆，當然要把你從頭到腳都照顧好。”
耳畔傳來的熱氣讓上官聿的身體不自覺繃緊，他有些僵硬地微微往邊上側了側，意圖離左舟稍遠一些。
左舟看出了上官聿的不自然，但他沒有避開，他是故意的，他要讓上官聿慢慢熟悉他的靠近、他的氣息。
“讓我做吧，”左舟再接再厲地說，“聿哥你花錢找我來就是要讓自己生活更輕松、更方便的，如果我連這點事都做不好，那我掙錢也掙的不安心。”
“……”
左舟一番話說的誠懇，聽上去真的只是單純站在保姆的立場上關心上官聿的日常起居，并沒有一分一毫的其他意思。
搞的上官聿都不好冷臉、也不好拒絕，只能語焉不詳地說了句“再說吧”。
即使并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複，但左舟仍忍不住輕輕地勾起了唇角。他站直身子，心情不錯地将上官聿推回到客廳，一起看電視劇去了。
因為上官聿不出門，日常活動的最遠距離就是在陽臺上曬曬太陽。而左舟為了能多陪陪他，每天除了出門買菜倒垃圾之外就也是待在家裏，所以兩人假期有大把的時間，竟然一起刷了兩部懸疑劇，還就劇情展開了深入熱烈的讨論，日子倒也過的飛快。
轉眼到了十一假期的最後一天，早上，上官聿剛吃完早餐，他那很少會響鈴的電話就響了。
正在收拾餐桌的左舟動作頓了一下，然後狀似無意地問：“是不是昨天那個賣房子的啊？他好像連着幾天都來電話了。”
“唔，可能吧。”上官聿擦了擦嘴，便操縱着輪椅去茶幾旁邊拿手機。
為了能多聽到些上官聿講電話的內容，左舟刻意放慢了手上的動作，然後垂着眸、假裝認真擦桌子。
上官聿這邊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微微皺了下眉，然後按下了接聽鍵。
“喂。”
“哎。”
上次王昊臨走時鬧的稍微有些尴尬，但兩人是多年的好友，誰也不會因為一次的吵嘴而記恨對方，更何況都已經冷卻了這麽久。
果然，電話那頭，王昊仍和平時一樣，熱情又有些聒噪的說：“上官吶，我剛和小秋從外省旅游回來，明天沒事兒，我去看看你啊。”
“嗯，要在我家吃飯嗎？”
“不了吧，”王昊想了想，“我明天晚上吃了飯過去。”
上官聿知道王昊這是要陪女朋友吃飯的意思，也就沒再堅持。
“行吧。”
“需要我帶點什麽東西嗎？”
“不用。”
“哦，對了，差點忘了你請個保姆了。”王昊在那頭笑了兩聲，“是叫小左吧？沒換人吧？”
“……沒，還是他。”
“行行行，那就這樣。”
挂斷電話，上官聿發現左舟還站在餐桌邊上，埋着頭認真地擦着桌子，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他的視線，突然擡起頭來，看向了自己。
“是昊哥？”
這不難猜，畢竟上官聿現在還在聯系的朋友也就剩一個王昊了。
“嗯。他說明天來看看。”
“哦，那好啊，”左舟笑起來，一副熱情好客的樣子，“明天正好炖排骨湯呢。”
“他不在家裏吃飯，就咱們兩個。”
“哦，那就我們兩個。”左舟笑的更開心了些，“聿哥，你說排骨湯裏放點什麽好呢？冬瓜、還是玉米？”
“都要吧，”上官聿想了想，“再加點香菇。”
“沒問題。”
簡單商議過明天的晚餐，左舟就利索地端着碗筷回廚房去了，上官聿看着左舟高大的背影，有些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的胃口好像已經被左舟越養越刁了。
第二天晚上，為了迎接王昊的到來，上官聿讓左舟早早準備好了晚餐，并且還準備了豐盛的果盤，用左舟在超市買大米送的塑料果盤裝好擺在了茶幾上。
并且為了增加氣氛，左舟還用電視機播放着舒緩悠揚的輕音樂，綠意盎然的植物生機勃勃地生長着，坐在這一塵不染、幹淨整潔的客廳裏就讓人心情十分得輕松和愉悅。
兩人坐在客廳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直到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應該是昊哥來了，”左舟站起來，笑着說道，“我去開門。”
“嗯。”
左舟快步走到門口，笑盈盈的打開了門，剛要開口跟王昊打招呼，臉上的笑容就頓住了。
因為，他看到在王昊的身後，站着一個身形高大、模樣儒雅的陌生男人。
這個男人穿着一襲裁剪講究的黑色長風衣，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眼睛，唇角天生微微上揚，看起來沉穩又英俊。
左舟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一個不好的念頭在心間陡然升起，這該不會……
果然，不待左舟發問，王昊就已經偏了偏身子，笑着介紹道：“這是小左，上官家的保姆，小左，這是許君，上回來跟你說過的。”
“哦，”盡管左舟一點也不想讓這個許君進屋，但他知道自己現在并沒有立場這麽做，便露出一副無害的笑容,恭敬地打起了招呼，“昊哥好、許哥好。”
王昊笑着揮了下手，身後的許君則上下将左舟打量了一遍，鏡片後的眼眸中看不出是什麽情緒，淡淡地點了點頭。
兩人進屋之後，左舟關上了門，跟着他們一起往客廳走。
上官聿也操縱着輪椅往玄關這邊迎，在看清楚來人之後，他臉上淡淡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硬的抗拒。
“上官吶，看我帶誰來了！”王昊神經大條的，沒有注意到上官聿的異樣，還在那熱情地說，“昨個晚上許君和我聊天，聽說我今天要來你家看你，他也說要跟着來。”
說完，王昊伸了伸手，指向身後的許君。
“小聿，好久不見。”
許君的嗓音低沉、磁性十足，簡單地說了這一句話之後就抿起了唇，靜靜地、深深地看着上官聿，目光深沉如海、海底蘊着熱烈的風暴。
而上官聿，僵硬地坐在輪椅上，雙手緊緊地抓着扶手，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看到他的身體竟因為用力過猛而微微發着抖。
他沉靜了幾秒，然後開口，冷冷地說：“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