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中心醫院離得近,十幾分鐘就到了。
司機師傅也是個熱心腸,本來看這倆乘客一個腿不方便、一個手不方便,都解了安全帶準備下車幫忙了,卻被左舟叫了停。
“不用麻煩了,師傅,我一個人可以的。”
司機面露懷疑:“小夥子,幫把手的事兒,你可別逞強啊!”
“真不用。”左舟笑着道謝,“謝謝師傅,我力氣賊大。”
上官聿:……
司機将信将疑地打開了後備廂,然後和上官聿一起坐在車裏等。
通過後視鏡,上官聿看到左舟用左手單手拿出了輪椅,然後靈巧的擺弄了兩下,就成功地把輪椅給撐開了,然後便朝着後座的方向推了過來。
“啧啧,”司機忍不住感慨,“還是年輕好啊,小夥子又俊又高又有勁!你這個弟弟真能幹!”
被誤認為是左舟哥哥的上官聿:……
下車的時候,本來上官聿也沒有特別注意的,但經過司機師傅的提醒,他發現左舟在攙扶自己的時候,還能自由活動的那條左臂确實充滿了力量。
具體表現在,左舟居然只用這一條手臂就撐起了自己大半的重量,并且穩穩地将自己給扶到了輪椅上。
盡管已近初冬,左舟穿着還算厚實的輕薄羽絨服,但上官聿還是能夠清晰地看到,在他使力的時候那鼓脹有力的肌肉。
“聿哥,我已經挂了號了,是不是直接去排隊就行?”左舟問着,已經很自然地用左手握住了上官聿輪椅的把手,推着他向前。
“?”上官聿側身往後看了一眼,“不用你推我,我自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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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呀,”左舟笑起來,垂眸看着上官聿,沖他眨了眨眼,“不過這裏人多,我想推你。”
……好吧……
上官聿感覺左舟就算一只手推自己輪椅的話也綽綽有餘,就索性不再說什麽,而是坐直了身子,在前面給左舟指起了路來。
盡管已經有半年多沒來過,但上官聿曾經在這裏的記憶太過深刻,所以還是很駕輕就熟的就引導着左舟來到了門診部的6樓骨科。
“你挂的哪個醫生?多少號?”
“我看看。”左舟掏出手機,點了幾下,“嗯,一個姓鐘的副主任醫師,12號。”
上官聿沒多想,指着左舟挂號的二號診室門前的電子屏說:“那前面還有兩個,沒晚。”
“嗯,那我們坐這兒等會。”
叫到左舟的時候,上官聿本來沒想跟着進去,就打算坐在外面等他,反正也只是開個檢查單、幾分鐘的事。
可左舟站起來的時候,卻理所當然地先走到了上官聿的身後,推着輪椅就往前走。
“?”上官聿有點疑惑地看向左舟。
“一起吧,”左舟笑着說,“你不在我視線範圍內,我還怪不放心的。”
“……”
走進診室,左舟将上官聿推到醫生坐着的辦公桌前坐好,然後自己才跟着坐在了旁邊。
辦公桌對面,坐着一位面容俊逸、頗為年輕的男醫生,他側身對着電腦,一邊打着鍵盤一邊問:“哪裏不舒服?”
“哦,我胳膊骨裂了,想來看看。”
“嗯。”
那男醫生應了一聲,似乎終于打完了電腦,這才将視線移向左舟他們這邊。
哪知,男醫生在看到左舟身邊的上官聿時,先是一愣,随即驚喜的眼睛都亮了。
“是你!”
突然被喚的上官聿不由也是一愣,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了男醫生。
“是我啊!鐘沛!你之前在這裏治療的時候我給你看過的,我記得你的名字,你的姓很特別,”鐘沛說着,微微皺眉想了一陣,然後舒展開。“上官!對不對?”
“額……是我,”上官聿終于想起了眼前的人,“鐘醫生?”
“嗯!”鐘沛笑着說,“半年前我剛來醫院的時候幫着王主任治療過你一段時間,後來你就出國了,沒想到今天又能在醫院見到你。怎麽,是來複查的嗎?在國外的治療有什麽進展嗎?”
抱着骨裂的右臂被晾在一邊的左舟:“……”
“不是我,是我朋友。”上官聿不欲多說自己的情況,便将話題引向了左舟,“他打球跟人撞,手臂骨裂了。”
鐘沛這才将視線移向左舟:“哦,好,讓我看看……”
由于裹着石膏,鐘沛看不到左舟手臂的實際情況,又不好貿然拿下來,便只能先問詢了一番,然後道:“那就先拍片看一下情況,然後再說。”
開好檢查單,鐘沛讓左舟自己出去交錢、拍片,然後拿着片子回來給自己看。
說完,鐘沛便轉向上官聿,一副還打算與上官聿繼續聊幾句的架勢。
“……”左舟一看這情形,立馬捂着手臂,可憐的叫了一聲。
“啊?”
“怎麽了?”
鐘沛和上官聿被他吓了一跳,不禁同時看向了左舟。
“疼……”左舟可憐巴巴地看着上官聿,“剛才好像不小心碰到哪裏了,現在已經沒事了。聿哥,那個繳費的地方是在一樓嗎?”
“這層也有,”鐘沛立刻很熱情地介紹道,“就在電梯口的東邊。”
“哦,那在哪裏拍片啊?是8樓嗎?”
“不是,是7樓……”
“算了,”上官聿忍不住打斷了鐘沛的話,“我還是跟他一起吧,他第一次來,不熟悉環境。”
“啊?”鐘沛不贊同道,“醫院裏的指示牌都做的很清楚啊,而且他這麽年輕,實在找不到的話問一下就行了。倒是你,四處行動不太方便吧。”
上官聿抿了抿唇,沒有接話。
盡管什麽都沒說,但左舟幾乎立刻就察覺到了上官聿的失落和無措。
他不願被人認為是累贅。
于是,左舟便踏前一步,狀似無意地将上官聿擋在身後,然後笑着對鐘沛說:“鐘醫生,我是個路癡,還真得麻煩我哥幫我帶路。您後面還有其他病人,我們就先走了,不耽誤你工作了哈。”
說完,也不管鐘沛是什麽反應,直接推着上官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診室。
上官聿在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就被左舟推着來到了走廊上,所以他完全沒有注意到一直喚自己為“聿哥”的左舟在剛剛為了不向鐘沛透露自己的名字,特意耍了個小心眼,将稱呼改為了“我哥”。
“聿哥,應該是往左還是往右呀?”
“往右。”
“好勒。”
繳費窗口人有點多,左舟就推着上官聿排在隊伍後面,一點一點的往前移動。
上官聿掏出手機,解鎖之後操作了幾下遞給左舟,“拿着,待會兒付款用”。
“?”左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不用啦聿哥,我有學生醫保,看病便宜的。”
“拿着。”上官聿堅持,并且伸手将手機遞到了左舟的手裏。
左舟垂眸看了一眼,最終還是将手機接了過來,然後笑着對上官聿說“那就謝謝聿哥了”。
等拍片的時間,左舟一邊擺弄着自己胸前的醫用吊帶,一邊狀似無意地問“聿哥,剛剛那個鐘醫生,跟你很熟嗎?”
“還行,那時還在中心醫院住院的時候,鐘醫生剛來醫院,做過一段時間我的主治醫師。”
“哦,”左舟眨了眨眼,點評道,“那他看着還挺自來熟的。”
上官聿沒聽出左舟話裏的酸味,繼續說道:“那個時候,他對我還是挺關照的。也許因為我是他在這所醫院裏的第一個病人,也可能因為我的情況比較嚴重,有點醫學研究價值吧。”
上官聿說着,眼神有些飄忽地望向了遠處。他抿着唇,陷入到回憶裏。
身邊的左舟神情間有些不爽,他轉了轉脖子,轉眼間已經換上了一副可憐又虛弱的表情,然後歪着脖子、榻着腰,就靠到了上官聿的肩頭。
左舟個子高,以這個姿勢靠在上官聿肩膀上的話其實并不舒服,但他卻靠的十分自然,還一副享受的樣子。
“?!”
突然被靠的上官聿猛地繃緊了身體,不自覺的就坐的很直。
“怎麽了?”上官聿偏過頭,面頰就蹭到了左舟頭頂支棱着的短發,頓時一種又紮又癢的感覺襲遍了他的全身。
“難受,沒勁。”左舟虛弱地說,“怎麽還沒輪到我?”
上官聿看了看,回答:“快了,前面還有三個人了。大醫院是這樣的,不管幹什麽都要排隊,很快就好了。”
“哦。”
雖然上官聿并不習慣被人這樣靠着,但想到左舟都受傷了、已經很難受了,又不好開口讓他起來,于是便只能維持着這個有些僵硬的姿勢,好讓左舟能繼續靠着自己。
喧鬧嘈雜、人來人往的醫院裏,上官聿和左舟就這樣靜靜的靠坐在一起,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左舟突然輕輕地說:“那個時候,有人陪你等嗎?”
上官聿愣了一下,随即便反應過來左舟所說的“那個時候”,具體是指哪個時候。
出事之後,他一個人在醫院裏,沒有親人的探視,王昊也只是偶爾過來,所以大多數時間都只是他一個人。由于行動不便,上官聿只好找了一個護工幫自己。
現在回想起來,在醫院裏面陪伴自己最多的人,竟然只是一個并不熟悉的陌生人。
上官聿笑了一下,那笑容裏有幾分隐秘的心酸與苦澀,但他開口說話的聲音卻聽不出什麽異樣。
“有啊,一個特別有耐心的大叔。”
“大叔?”
“嗯,我請的金牌護工。”
左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