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意外(副本三完)
040 意外(副本三完)
“阿诠在看什麽?”付宿裕跟随王诠的視線,目光所及,是一位脖頸上挂着帶子,下面綁着一臺相機的丸子頭女人,她雙眉緊蹙,陽光落在她有些年紀的側臉上,焦急的眼神望着學校大門。
一旁還有其他人,着裝和她也大差不差。
“記者。”付宿裕蹙眉。
“對,她還是記者。”王诠看着那個女人,記憶又開始撲面而來,他也明白她為什麽會來到這裏——一個被駕到制高點的可憐人。事事要她全面,一些媒體也孤立她,報道抹黑她,她被人肉,事業受影響。
父母重病,一人死亡,一人瘋癫入院,她自殺了。
“阿诠認識她?”付宿裕對她沒印象,也未曾聽到王诠提起過,或許是他不在這兩年出現的人。
“算是,她是名記者。”王诠一直盯着她,他找她問過一些事情,看過照片,和她交流中也能感受到她是個是非分明,追求真相,堅守自己內心的人。
他在網絡上得知她的死亡時,還有些不可置信,後來才知道原因。
紀相求——
“一個當之無愧的記者。”王诠尊稱,不過,按理說紀相求比他先來到這裏,順利的話,不該是停留在第三副本。
“她現在是NPC嗎?”王诠扭頭詢問付宿裕。
“是。”付宿裕能分辨出來。
王诠輕嘆一聲氣,當年她也報道過學校的命案,想必這次也是為墜樓事件而來。那時候衆多媒體都報道是意外死亡,甚至是過失,但是她的文下,抨擊了其他少年的惡意,是他們毫無愧疚憐憫之心。
不知道這次,她會怎麽報道。
也是因為當時引起了一小波輿論,那幾個未成年才勉強受到了一點點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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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自那以後,紀相求就被架到了高處。
她到死都在尋求一個真相,到底是誰容不下她,當年那個結果又算什麽。
“讓她進去吧。”付宿裕只是開口說了一句,紅色文字立馬反應。
[請紀相求進入學校進行采訪報道。]
主腦大人放行,誰敢阻攔,就連校長也不行。他回來的時候,紀相求都已經采訪一輪那個跳樓男生的班級同學和室友,更加來往密切的朋友也一并在內。
不過對方是一名記者,是什麽機緣巧合會讓王诠認識她呢?
是看到了她的報道嗎?能引起王诠注意的內容,會是什麽呢?付宿裕內心隐隐猜測,只是不敢确認,也不打算詢問王诠,擔心真是如此,怕是會勾起他難過的記憶。
王诠手機裏的照片和視頻,付宿裕自己看了沒什麽,但王诠又是以哪種心态将它們存下的,是時刻警告自己,還是連他自己一絲一毫的照片都要有所保留?
“阿裕在想什麽?”王诠回過頭,發現輪到付宿裕出神了,只是他目光所及——是他。
“想吃什麽?”付宿裕不答反問。
“在附近看看,阿裕下午不是還得上課嘛。”王诠牽住付宿裕的手腕,走過馬路。
“我看那有賣雙皮奶,給阿裕買一份,還是以前的口味,藍莓的?”王诠已經拉着付宿裕到了店家門口。
“嗯,阿诠不吃嗎?”付宿裕注意到店家聽見王诠的話已經手快做上了。
“吃,換一個不同口味的,一會阿裕也可以換着嘗嘗。”
拿着雙皮奶,在附近選了一家店,點了單,先吃了起來。
來往的人群,大都是學生,身穿校服,夢回高中。王诠看着門外的他們,仿佛自己的高中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
都過去了嗎?并沒有,還在眼前。
門口走過一個身影,是昨天王诠才打過照面,怼過幾句的齊木軻。
付宿裕坐在王诠對面,王诠面向門口,發現齊木軻扭過頭來看着他這邊,他咧嘴一笑,張揚得意。
付宿裕擡頭,就看到王诠笑得燦爛,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是走過來的齊木軻。
“宿裕哥,原來你在這啊,今天聽他們說你沒來上課?”齊木軻每節下課都去付宿裕教室找他,但都撲了個空,中午去宿舍找,依舊撲了個空。
未曾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兩天就走。”付宿裕說完這話,齊木軻的表情完全無法管理,笑都笑不出來了。
“那宿裕哥什麽時候回來啊?”齊木軻的手握緊了自己的校服衣擺。
“看情況。”付宿裕側目察覺王诠一直盯着齊木軻,便讓他先回去,“你回去吧,以後有什麽想問的可以問,聯系方式我也有給你。”
聽到付宿裕這話,王诠不淡定了,什麽聯系方式,他錯過了什麽?竟然還真讓這小迷弟追星成功了不是?
王诠看看付宿裕,再看看齊木軻,原本以為後者會得意一笑對他,就像他在店內發現他時一樣,可是齊木軻卻是跟他們打招呼後就離開了,一點對王诠臉上挑釁的意思都沒有。
王诠可不認為他轉性了,這只是錯覺,王诠清楚,他只是在阿裕面前做做樣子。
……
在副本的第七天,紀相求的報道一出,就掀起了網上激烈的讨論。
紀相求的報道實事求是,校長出面道歉,懲戒了一兩位有問題的老師。至于其他的,家長什麽的也相對應去溝通處理解決。
砸人學生的家長,一副漠不關心的态度;被砸學生的家長,收了錢,表示理解,可能有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的孩子不會死,只是會痛苦一段時間,養好就好了。
養好了,真的就好了嗎?
副本果然還是副本,現實,死了就是死了。
看着校長忙前忙後,又是開會,又是廣播,王诠好奇,這校長怎麽這麽有耐心。
如果付宿裕知道王诠現在這個奇特想法,一定會冷笑回答,校長他要是不好好處理,要被處理的人就是他了。
下午午睡,付宿裕抽開手,讓王诠從他懷中出來,他有事找人問去,應證自己的想法。
他找到了紀相求。
“你……”付宿裕的問題還沒問出,就收獲了紀相求瞪大的眼睛。
“是你!你還活着,不……不對。”紀相求意識到這裏是副本,她既然能在這,面前人出現在這裏也并不奇怪。
“所以,你報道了我。”付宿裕即将應證自己的猜測。
“是。”紀相求第一次來到副本時候的恍惚又回來了,果然還是太魔幻了,兩個已死之人,竟然在這裏聊天。
付宿裕并不知道他死後這人是如何報道,但是從王诠對她的評價能夠看出,不壞。
“有兩個成年的判了刑,其他的都勒令退學,進了少管所。”紀相求有所保留,其實沒有全部,有的則是轉學了,背後家長權勢大一點。
最愛追求真相的紀相求,本人在這了,她卻沒有問出口,當年,在天臺,到底是個什麽情形。
“王诠找過你?”付宿裕一步步驗證。
紀相求愣住,付宿裕以為她是忘記了,剛要開口,紀相求就低下頭,嘆了聲氣:“他當年找我的時候,胡子拉碴的,自我介紹的時候我都吓了一跳。”
“換誰來也不能看出他才二十來歲,”紀相求回憶,“他找我要了現場的照片,但我沒有一手的,都是其他同學或者同事模糊的,視頻也是。”
“本來我是不想給他的,在聽到他說是你朋友,你對他很重要時,我更不能給他了,萬一……”紀相求看了眼付宿裕,“刺激到他了怎麽辦。”
“他纏了我幾天,還替我趕跑了一些所謂慕名而來拜訪的人。”紀相求歷歷在目,記憶猶新,“他再三保證,只是自己留着。”
“我不懂,如果真的很重要,留着那些視頻和照片,不會看得更難受嗎?怎麽都沒法忘記。”
紀相求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搖頭:“大概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吧。”
“他估計還在找你,按他當時那種狀态,不會輕易放棄的。”紀相求看着付宿裕,眼神透露出遺憾憂傷,為他們倆。
“多謝,他找到我了。”付宿裕說完這話就轉身回了學校。
徒留紀相求消化這句話的內容,那豈不是,王诠也死了?
不,紀相求也曾遇到過沒有死亡的游戲玩家,他們因為強烈的欲望來到副本。
或許,王诠是後者呢?
事情的真相,也就只有本人才知道了。
王诠醒來沒有看到付宿裕,差點摔下床。
給付宿裕發消息打電話,付宿裕秒接。
“你在哪?你去哪了?”王诠聲音焦急,奪門而出。
“我在校長辦公室,讨論一些事情。”針對此類事件,包括那個學生的處理。付宿裕瞥了一眼憔悴了好幾歲的校長。
“哦,校長辦公室啊。”王诠松了口氣,快速的步伐也慢慢穩定下來,不過還是走着,他也要去校長辦公室找付宿裕,他怕是患上了什麽奇怪的分離焦慮症。
王诠是一路問過去的,同學們匆忙給他指了個方向就跑了。
好在方向都是正确的,沒有誰一緊張給指反的。
距離辦公室還有一棟樓,王诠在不遠處就看到了,加快了腳步,有個聲音叫住了他。
“你來這裏做什麽?”齊木軻一只手背着,向王诠走來。
“找阿裕。”王诠瞥了一眼他,對于随處可以見到這人已經習慣了。
“你們什麽時候走,宿裕哥有跟你說嗎?”齊木軻越走越近。
“沒,估計就這兩天,這個副本結束。”王诠想着後面也不用見到齊木軻了,語氣倒是平靜了不少。
反倒是齊木軻,眼神逐漸變得銳利,死死盯着王诠,音量拔尖:“我真的不太明白,宿裕哥為什麽會這麽幫你,你憑什麽呢?”
“你知道嗎?你只會妨礙到宿裕哥!”齊木軻擡起手,手中緊緊握着的東西,在夕陽餘晖下反着光。
王诠被閃到了眼睛,側身擡手一擋,腰部一陣刺痛。王诠後退,捂住疼痛的地方,看到齊木軻手中已經染上鮮血的刀子。
王诠些許不可置信,齊木軻還想再來一刀,他要王诠死。
王诠一只手壓住傷口,另一只手回擊。
緊湊的腳步奔跑聲,飛來一腳,将齊木軻踹了個踉跄。
“王诠哥!你沒事吧?什麽情況?”高琪扶住王诠,看着死死盯着他倆的齊木軻。
齊木軻殺紅了眼,不見王诠倒下,他就要捅到他倒下為止。
“阿诠!”是付宿裕的聲音。
齊木軻一慌,手中的刀子想收回,卻因為手抖掉到了地上,發出了清脆響聲。
付宿裕扶住王诠另一邊,低頭看到他捂着地方的手已經滿是獻血,有的順着滴落在地面,顯眼且刺眼。
齊木軻沒有後悔,只是氣自己沒有下手再果決點,趕在主腦大人來之前把王诠給解決了。
“齊木軻。”付宿裕氣得猶如閃現般到了齊木軻面前,擡手死死掐住他的脖頸,舉起,齊木軻只能腳尖沾地。
“唔……宿……宿裕……哥……”齊木軻雙手抓着付宿裕掐着他的手,可是壓根沒有力氣掰開。
“王诠哥!你別睡啊!王诠哥……”高琪着急的聲音呼喚了好幾聲。
付宿裕扭頭,狠狠把齊木軻砸到牆上,齊木軻昏死過去,順着牆滑落。
付宿裕飛跑而去,雙手接過,王诠暈在了他的懷中。
又是鳴笛聲,還是救護車。
品晶藝推着車跑下來,她都快下班了,等着同事來交接班,鈴聲又剛好響了。別副本沒過,又猝死在崗位上了。
就跟她在現世一樣的死法,她想活着,想要孝敬父母,矜矜業業,最後卻因為身體負荷,倒在了崗位上。
付宿裕一塊上了車,醫生緊急詢問情況,查看傷口,品晶藝采取一系列措施措施。
高琪過來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猶如幽靈般站在門口,眼神晦暗盯着緊閉着門的付宿裕。
安慰的話說不出口,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她就是遠遠看着,都能感受到付宿裕四周環繞着的低氣壓,和那即将撲面而來的血雨腥風。
到病房,只能一個家屬陪同。
高琪在門口擔憂地看了一眼,後還是付宿裕留了下來,他走進去,為王诠蓋好被子。
看着王诠憔悴的臉,沒有血色幹巴的嘴,付宿裕氣得發抖。
王诠今日沒醒的話,齊木軻将經受一整夜的痛苦非人折磨,千刀萬剮,任何法子,都會用到他身上。
“阿诠,對不起。”付宿裕指腹輕輕拂過王诠的額頭,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