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真情
38 真情
天氣好像是突然變冷的。晚上寧紛開車回家,心有些亂,她降下車窗,冷風從外面灌進來,穿過她的指尖和頭發,冷風凍得她全身發冷,眼睛快要睜不開,她卻仍然沒将車窗關上,因為只有身體足夠不适她才能短暫地抽離那些亂七八糟的思考。
林錦琛似乎對她舅舅的事情并不知情,難道她真的誤會他了麽。他對她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麽意思,沒想過傷害她,他是在跟她解釋嗎?可他沒有必要跟她解釋。這實在是很暧昧的一句話。寧紛有些古怪地想。
難道他對她有那麽一絲真情嗎?可真情是最不要緊的東西。有很多人終其一生都在追求真情,鄙棄物質,不是因為物質不重要,而是因為他們已經擁有物質。可寧紛是真的窮過,她真的吃過苦。對于她而言,相比那些虛無缥缈,說不清道不明的真情,能握在手裏的東西,才是最緊要的。
寧紛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在小區樓下一家藥店停車,裹緊身上的皮草頂着大風小跑至藥店內,她在收銀臺詢問:“請問驗孕棒在哪裏?”
店員問:“你要幾個?我幫你拿。”
寧紛說:“那你先幫我拿五個吧,我放家裏用。”
店員說好,拿了五個幫她下單,包裝好,寧紛掃碼付了錢,又問:“同房之後大約多久能測出來?”
“一到兩周。太早了測不出來。”店員答。
那現在還暫時測不了。寧紛抿了抿唇,說好。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天完全黑了,她打開燈,鄭子揚沒回來,他今天下班之前有跟她發短信說,今晚要見一個合作夥伴,不過他會盡量早點回來。他以前很少跟她報備自己的行程,這次回家之後,似乎報備得多了些。
寧紛将沙發上鄭子揚随意脫下的西服拿起來疊好,他的衣服上有跟她相似的洗衣液的味道,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味道,更沒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寧紛安心了不少。
她進浴室認真地做了一套全身護理,回到床上等待鄭子揚回家,看了會兒電視劇,突然接到冉冉的電話。
冉冉已經請假一周了,寧紛給她發過消息問她怎麽了,她似乎不願多說,只是簡短回答自己沒事。深夜突然打電話來,難道是發生了什麽?寧紛面露擔憂,接聽電話。
電話那頭冉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紛紛,我失戀了......我徹底失戀了......”
寧紛一愣,她握着手機的手指緊了緊,冉冉嚎啕大哭,聽起來很傷心,那邊聲音嘈雜,似乎有打碟的聲音,寧紛擔憂地問:“冉冉,你現在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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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學校附近那家酒吧。”冉冉斷斷續續地說,“好痛苦,失戀怎麽會這麽痛苦,當初在一起有多開心,現在就有多難過......”
“有人陪着你嗎?”
“沒有,沒有人......”
寧紛看了眼時間,稍微猶豫了一會兒:“那你等我一下。”
“不用,太晚了你不用過來......”冉冉說,“你跟我說說話就好,我實在是太難過了......”
寧紛掀被子的動作頓住,說了聲好。
“第一次遇見他,他就站在一棵紅楓樹底下,前面是湖水,後面是楓樹,他像從畫裏走出來一樣,那一刻我能感覺到有個聲音在我耳邊說,這輩子就是他了......”
“明明我們之前很好,他也對我很溫柔...... 我陪他一起去他的學校,吃他吃過的食物,我們一起去看畫展,聽歌劇,去公園野餐,我真的不明白,他怎麽就突然跟我提了分手呢,是我不夠漂亮,還是我做的不好呢......”
寧紛眸光微動,她有些不忍地挪開目光,紗簾外模模糊糊的夜景讓人惆悵。
她之前看過一個情感貼,上面說斷崖式分手是最殘忍的分手方式了,被分手的一方會忍不住懷疑自己。
秦書林為什麽要選擇這樣的方式傷害冉冉呢?他并非一個殘忍的人,相反,他其實很重感情......
寧紛問:“冉冉,分手是當面說的嗎?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呢?”
冉冉說:“是在咖啡館當面說的,那天他突然變得很冷漠,後來我也想過挽回,但他不再回複我......我甚至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寧紛沉默了一會兒,她看着窗外從紗簾透進來的星點夜景,心情沉重了些。
一個奇怪的想法突然冒了出來。
她陪冉冉聊了二十分鐘,冉冉的朋友來了,她們才終止通話,寧紛在卧室裏坐卧不安,她猶豫好久,還是選擇撥通秦書林的電話。
她其實已經很久沒跟他通過電話了,等待接聽的那幾秒鐘,心跳有些加快。
漫長的嘟嘟聲過去,就在寧紛快要挂斷電話的時候,電話被接聽了。
“喂?”秦書林的聲音淡淡沙啞。
寧紛猶豫會兒,問:“你跟冉冉分手了麽?”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安靜得仿佛能聽見他那邊沉重的呼吸聲。
“嗯。”
寧紛問:“為什麽?”
秦書林喝了口酒,一雙溫柔的眼裏浮起淡淡的嘲弄:“三年了,這是你第一次主動跟我打電話,就是為了這件事麽?”
寧紛沉默一會兒:“抱歉這麽晚打擾你,剛剛冉冉跟我打電話了,突然被分手,她不知道為什麽,很傷心。”
“當年我也是突然被分手,你有想過我也會很傷心麽?”
寧紛被哽住,啞口無言,她的唇上有淡淡的齒痕,有些艱澀地說:“是我逾越了。”
秦書林深呼吸,昏暗的房間裏,他躺在床頭,閉着眼仰頭又喝下半杯威士忌,眼裏淡淡的憊懶。
“是我對不起她,如果有機會,幫我說聲抱歉。”秦書林說。
這段感情開始得太過草率,在一起之後他常常後悔,自己一時跟寧紛置氣,答應了她的追求。
不愛的人,無論一起做什麽事,都不會愛的。
早點分手,她也好早點走出來,好過耽誤她一生。
寧紛盡量輕地呼吸,秦書林的話仿佛一根細細的針,輕輕挑起了她心裏那顆陳年水泡,水沒了,經年難挨的不适化作了尖銳短促的疼痛,然後是平靜。
她閉了閉眼,輕聲說:“我也想對你說,抱歉。”
電話那頭靜了好久,秦書林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傾斜而不自知,酒灑在床單上,彙成溪流,落在地毯上。
“你愛過我嗎?”他問。
寧紛:“嗯。”
秦書林忽然間釋然地笑了,他唇角上揚,真真切切地笑了起來,胸腔都在震動。
寧紛沉默着,她聽見電話那頭如釋重負的聲音:“下個月我就外派去英國了。”
寧紛怔忪片刻,她緊緊地握住手機,忽然間有一種失重感。英國,好遙遠的地方。以前他在深圳,她還能感覺他就在身邊,生活在某個地方,好好的。
可如果去了英國,就好像離她很遠了。
即便如此,寧紛還是牽強道:“應該是好機會吧,英國挺好的。”
“嗯,公司在那邊成立了新的分公司,給我升了職,讓我去當負責人。”秦書林說,“歐洲那邊市場機會也挺大的,如果做的好的話,事業可以再上一個臺階。”
“挺好的。”寧紛垂眸說,“那,祝你前程似錦。”
秦書林道了句謝,沒再多說什麽。他從來都是行動派,倘若有一天他真的功成名就,他一定會重新站在她面前。如果沒有,那此刻便是結局。
秦書林清理好桌上和床上的酒漬,去沖了澡,他有睡前看帖子的習慣,不知道手機是不是監聽了他跟寧紛的通話,給他推送的都是一些情感方面的內容。
秦書林對這些并不感興趣,草草劃過,卻被一張圖文吸引目光。
“扒一扒近期上位的某巨星嬌妻。”
配圖是那位嫁入豪門的嬌妻十級美顏照片,近期這位因為一些不當言論分外惹人關注,秦書林也看到一些相關新聞。
他點進去看,文字裏描述了關于這位嬌妻接受戀愛培訓的經歷,看起來真實中透着一股懸乎。
秦書林又滑動了幾張照片,手指在第三張照片處停頓了片刻。
這張照片是一個帶翡翠首飾、拎愛馬仕包包的中年女人。文章裏描述該嬌妻與這位中年女人的關系,是學徒和導師的關系。還說這位中年女人叫Amy,以前是會所的媽媽桑,後來金盆洗手,專門培養一批上嫁嬌妻。這位新晉嬌妻,就出自Amy的合影。
秦書林的目光在這張照片上停滞了片刻,他的記憶力很好。很快就意識到這個中年女人自己曾經見過,至于是在哪裏,他如同計算機程序遍歷表單一樣遍歷自己的記憶,忽然發現一個有些讓他不可置信的事實。
三年前,他曾見過這個中年女人,跟寧紛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