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可是樓兒來了,快,快過來讓老婆子我好生瞧瞧···”
顏家老太太得知秦玉樓來了後,甚是歡喜。
秦玉樓忙去給老太太請安問好,老太太一直拉着秦玉樓的手不撒手,直像見了自個的寶貝孫女似的,愛的不得了。
屋子裏的夫人瞧了此番情景面色不免顯露些深意,見這顏家待這位秦家大小姐如此厚愛,外頭那些個傳言怕皆是些個謠言吧。
倒是那位貴太太瞧了瞧秦玉樓,又瞧了眼自個身側的女兒,眼中若有所思。
顏夫人瞧了那位貴太太一眼,面上似有些尴尬,随即,只忙笑着道着:“瞧瞧,咱們樓兒多讨人歡心,甭說咱們家老太太疼愛,便是連我也委實是喜愛到了骨子裏,打小便将樓兒當作親閨女似的看待,小時候便要認作當幹女兒的,只她那個娘啊,說生怕我将寶貝女兒給搶走了,硬是不許,還說我若是喜歡,自個再生去,列位瞧瞧,哪有這樣小心眼的娘啊···”
顏夫人打趣着,衆人便也紛紛随着笑了。
只是,這一回,衆人心裏皆跟明鏡似的。
滿屋子說笑着,這秦玉樓一時倒是成了話題的中心。
不多時,又有客人到訪,見客人都到齊了,衆人便移到外頭院子去賞花。
顏家後院有一條花海長廊,裏頭各類名貴花卉,聞名整個元陵。
還是前任知州留下的,衆人歷來皆知前任知州是個愛花惜花之人,不愛金銀錢財,唯愛此等風雅之物,非但愛花,也愛惜人才,每每設宴與府中,愛約三兩友人,吟詩作畫,乃是一個頗為高雅風趣之士。
長此以往,這片花海長廊便成了元陵一道風雅之處。
說是花宴,衆人明面賞花,左不過是借着此類宴會,攀些關系,拉攏結交罷了。
諸位小姐們聚集到了一處,列位夫人們一處,小姐們歡快的聊天,夫人們則各自不漏痕跡暗自觀察着。
遠處,隔着諾大的荷花池,另一頭顏家大少爺在涼亭宴請諸位公子少爺,因着隔得遠,只依稀能夠瞧見些個模糊的人影,倒是那頭甚是熱鬧,怕是在鬥詩作畫罷,時不時傳來陣陣拍手叫好聲,引得這邊諸位小姐時不時偷偷瞧了過去。
只委實離得有些遠了,只能瞧個大概,怕是得甚是相熟之人才方能辨別得出來罷。
這江南之地風氣開放,男女之間雖有忌諱,倒遠不如京城那般嚴謹。
此刻,各家小姐三五成群,或随着一道賞花,或坐在一塊歡快的說着話,聊着元陵風趣之事,聊着時下流行的發飾衣裳款式,聊着近來這元陵城中名聲大噪的詩詞歌賦,大抵皆是些元陵女眷,皆是些個相熟之人。
秦玉樓因陪着老太太多說了會子話,晚來了幾步。
此刻見熱絡的秦玉蓮正與三四位小姐圍在一塊一塊聊得甚是歡樂,這秦玉蓮雖是庶出,但向來嘴甜,倒是很會哄人,這些年倒也結交了交好之人,只那幾人皆有些面生,怕并非顯貴出身。
而秦玉卿與喻可昭二人正坐在一塊吃着茶,這喻可昭乃是元陵四美之一,排在第三位,秦玉卿之後,秦玉樓之前,生得溫婉甜美,嫣然可人,與秦玉卿關系素來交好。
倒是秦玉瑤那片刻閑不住的小丫頭,一時不知道野哪裏去了。
秦玉卿這兩年甚少露面,她的兩位手帕之交,一位前兩年舉家搬遷去了京城,一位乃是王員外家的王婉君,今日不知緣何未曾來,方才瞧見了王夫人,但因着人多,還未來得及想問。
餘下的這些,大部分皆是些老相識,但均已多年未曾相交了。
她此刻反倒是成了落單的那一人。
饒是如此,秦玉樓一露面,仍是第一時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也有人上前與她客套打招呼,有人則遠遠地看着她并未曾上前,其中不乏有些這兩年發跡的家族,許是對她只聞其名未見過其人罷,這會子便随着背後小聲議論紛紛···
這兩年秦玉樓人雖不在江湖,但江湖卻處處皆是她的傳說,因着傳來傳去,風向未免變了味,衆人的态度便有些耐人尋味了起來。
衆人瞧着她的身姿,那一颦一步間,一舉手一投足間,風華盡顯,且不說容貌如何,便是僅僅那麽一個身姿背影,皆令人神而往之。
然而有人覺得那施施然間,姿态卓越,氣度優雅不俗,而有的人則覺得果然應了外頭那名聲,搔首弄姿,賣弄風情,試問哪位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走起路來那細若楊柳般的腰肢能夠扭成那樣的。
秦玉樓道不甚在意,只大大方方的笑着坐在涼亭一角吃茶賞花。
顏明錦到底是這場宴會的主人,見她落了單,便過來與她說着話,二人聊了會宴會,又聊了會各自近況,秦玉樓吃了口茶,便随口問着:“顏大哥是何時回的元陵···”
顏明錦聽她主動提及兄長倒是有些詫異,只微微眯着眼瞧了秦玉樓一眼,見秦玉樓語氣稀疏平常,顏明錦斟酌一番,回着:“兄長是前日由京城趕回來的···”
秦玉樓笑了笑,道着:“此番定是特意回來護送姐姐嫁去京城的罷···”
顏明錦聽到她的打趣,只無奈瞪了她一眼,許是此番将要遠嫁,期待的同時也終歸有些惆悵若失,這會兒見了秦玉樓滿面笑意,好似又回到了小時候無憂無慮的時日,那會兒顏明錦與秦玉樓二人可謂是親密無間。
只後來因着她早早定親了,便被拘着不讓輕易出府,後又加上母親有意無意的阻礙,倒漸漸地疏遠了些。
顏明錦心裏覺得有些遺憾,擡眼看了看秦玉樓,猶豫一番,忽而道着:“兄長此番歸家,一來是為了送我去前去京城,這二來嘛,兄長也到了年紀,母親怕是要為兄長···”
顏明錦話語頓了頓,後面的內容一目了然。
秦玉樓倒是半點不顯詫異,只微微皺着眉,佯裝一臉無奈道着:“哎,看來,又得備一份大禮了···”
說着看着顏明錦一臉生無可戀的道着:“姐姐這份禮便要去了妹妹好幾年的奉例,這次顏大哥怕是也少不了,妹妹好不容易存了點私房銀錢,可悉數都讓你們倆兄妹給讨了去···”
顏明錦看着秦玉樓,一眼又一眼,心中甚是複雜,嘴上卻是笑罵着:“好你個吝啬鬼,怎地還跟小時候似的,再者,你小時候可是得了兄長不少稀罕物,這會子也該到了還回來的時候了···”
小時候顏家兄妹倆得了什麽好東西,秦玉樓瞧見了便睜着雙水汪汪的眼,嘴裏甜甜的喚着顏家哥哥,顏邵霆便巴巴将東西遞了過去,末了,似乎還要将顏明錦手中的一并奪了給她,往往這些東西皆是有去無回了。
是以,顏明錦但凡得了什麽稀罕物,皆是躲着她走。
只這會兒想起了這些年少往事,不知為何,竟忍不住輕輕地嘆了透氣。
秦玉樓瞧了,複垂眼又吃了口茶,只嘴上始終帶着笑,當做未曾注意到。
這邊二人說着話,不多時,那頭喻可昭與秦玉卿二人也一道過來了。
衆人一瞧這元陵四美竟齊聚一堂了,不由納罕。
雖說這元陵人士已将四位美人位列排序,但這各花入各眼,每人鑒賞喜好不同,怕是對于這排序皆各有微詞罷。
不過終究皆是仙姿玉貌,美若天人準沒錯了。
本以為這四美共處,會有一番暗潮湧動,倒未曾料到局面甚是和睦安寧。
喻可昭是特意過來邀請她們二人一頭到前頭去賞花的,只這日天氣有些悶,秦玉樓有些恹恹不得勁兒,喻可昭深深瞧了她一眼,倒并未勉強。
顏明錦乃是主人,自然陪同。
一行人熱熱鬧鬧的去了。
涼亭裏人少了,芳苓不由湊了過來,低聲問着:“姑娘,可是乏了···”
秦玉樓漫不經心道着:“好長時日未曾出府,果真有些不甚習慣,不過這會子吹了些涼風進來,倒也顯得心裏舒暢些了···”
芳菲在身後捂嘴笑着:“姑娘是聞不得那熏人的脂粉香罷···”
芳苓重重的咳了一聲,芳菲立馬止住了笑。
身處在一片花海之中,偶爾飄來一陣涼風,從荷花池對面又時不時傳來一陣熱鬧的笑聲,閉着眼,閉目養神,倒也顯得有幾分雅致。
只正在這安谧之時,忽而聽到一道男子溫潤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了,似有幾分緊張又有幾分激動的喚着:“秦···秦姑娘——”
秦玉樓嗖地一下睜開了眼。
目光所至之處,竟了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