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情難自抑

情難自抑

紀挽白跪在床邊認了十幾分鐘的錯也沒能換回杜允笙從被子裏露出頭來。

無奈之下,紀挽白只能撿起剛剛被杜允笙丢到地上的衣服疊好放在床邊,告訴他困了就睡一會兒,一會兒紀挽白過來叫醒他。

杜允笙悶在被子裏,半天才別扭地回了句“知道了”。

紀挽白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來自己究竟是哪裏又惹了杜允笙生氣,只能無奈地拍了拍床上的鼓包,輕輕關門走了出去。

聽到關門的動靜,杜允笙慢慢地從被子裏探出頭來。

經過剛剛那麽一折騰,杜允笙早就沒了困意,在床上翻來覆去躺了半天,最後還是忍不住爬了起來。

紀挽白給他帶的衣服就在旁邊,杜允笙看着衣服發了會呆,猶豫了半天還是換上了那套衣服。

其實穿什麽衣服之類都是些小事,放過去杜允笙根本不會在意這些。或許還有可能會因為自己與紀挽白的衣服如此相配而暗自竊喜。

但是這套衣服偏偏是紀挽白給他的,而且還有紀挽白賣腐的提議為前提。

杜允笙握着衣角突然感覺自己心裏空落落的。

紀挽白究竟是懷着怎樣的心态準備的這套衣服呢?平時在鏡頭前做戲還不夠,現在還要做出一起回家見家長、穿情侶裝的戲碼讓狗仔拍到嗎?

他們兩人之間看似是杜允笙在主導,但他的心永遠被紀挽白的行為牽動着。紀挽白的一舉一動都會讓他十分在意,他已經很努力地在不讓自己多想了,但是紀挽白的每句話還是會被他解讀出無數種意思。

自從再次見面後,他才明白自己過去了解的紀挽白根本不是全部的紀挽白。

三年的時間不算長,但是成年人的三年足夠讓一個人發生改變。他不知道現在的紀挽白對他究竟懷着怎樣的感情,他不願意也不敢去想。

分開太久的人是沒辦法按照過去的方式再次相處的,他們兩人都在為對方妥協,但這樣的妥協又能持續多久呢?

杜允笙覺得自己鼻頭酸酸的,他最近好像變得很愛哭。

“笙笙?”紀挽白手裏拿着香薰,站在門口猶豫地開口。

他房間太久沒住人了,雖然阿姨一直有打掃,但是他還是怕杜允笙這個小少爺睡得不習慣,所以去找了杜允笙最愛喜歡的香薰來給他點上。卻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杜允笙站在鏡子前委屈流淚。

聽到紀挽白的聲音,杜允笙手忙腳亂地擦掉不斷湧出的眼淚,但這樣根本沒用,他在紀挽白面前永遠都是弱者。

“不想穿的話就不穿了好不好,是我錯了,不要不開心。”紀挽白還以為是衣服的問題,拍着他的背試圖安慰,卻招來了杜允笙更大的哭聲。

“我讨厭你!”紀挽白的話讓杜允笙再也裝不了雲淡風輕,反正他在紀挽白面前永遠做不出事外人的樣子,杜允笙幹脆直接丢開面子放聲大哭了起來。

他真的很讨厭紀挽白,為什麽他總是這樣寵着他的一切無理取鬧,不管杜允笙說什麽做什麽,紀挽白永遠以他為先,他太過于縱容杜允笙,以至于杜允笙常常忘了他和紀挽白只是朋友的關系。

“你不要碰我!我讨厭你!”

杜允笙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與其說是讨厭紀挽白,倒不如說是讨厭連情緒都無法控制的自己。

杜允笙口不擇言的話讓紀挽白默了一瞬,他那張常年平淡無波的臉似是被投入了一顆石子,終于濺起了圈圈漣漪。

杜允笙擦掉臉上的眼淚,往後退了一步,自然也錯過了紀挽白的變化。

“是不是身體哪裏不舒服,怎麽還哭起來了?”紀挽白放輕了聲音,擡手摸了摸杜允笙的額頭。“沒有發燒啊,是胃不舒服嗎?”

“我沒事……”

紀挽白的手掌觸碰到杜允笙額頭的那一刻,杜允笙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但說出去的話沒辦法再收回來,他不知道紀挽白如今到底作何想法,為什麽在聽了他的話後還能這樣……

難道為了這個所謂的“賣腐”,就算讓紀挽白做到這種地步也可以忍受嗎?

杜允笙不願再多想,他只覺得此刻的空氣真的好窒息,他好想離開這裏。

“我去找我媽了。”杜允笙像是犯錯誤後去找家長認錯尋求庇護的小孩,他顧不上剛嚎啕大哭過的自己此刻到底有多麽狼狽,留下這句話後推開紀挽白就跑出了他的房間。

說去找林筱竹當然是一個借口,他根本不知道林筱竹現在在哪裏。外面到處都是人,杜允笙此刻只想躲開別人的目光自己待一會兒,繞來繞去最後到了紀挽白家的小花園裏。

他已經太久沒來過紀挽白的家了,這裏的一切熟悉卻又陌生,他突然有點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了。

杜允笙靠着花壇抱臂蹲下,額頭抵在膝蓋上無意識地點着。

明明剛剛已經哭過了,可是為什麽眼淚又出來了呢。

只可惜杜允笙的悲傷還沒發洩完,身後傳來的說話聲就打斷了他的情感醞釀。

不想被人發現的杜允笙匆忙逃竄,拐了幾個彎确定周圍沒人後才松了口氣。

臭紀挽白!壞紀挽白!為什麽偏偏在今天搞什麽聚會,讓他連哭的地方都沒有。他現在急需一個廁所繼續去抒發被打斷的情緒。

杜允笙擡腳剛要走,視線就被餘光的一個架子吸引了過去。

杜允笙往那方向走了幾步,一個藍色的秋千突兀地出現在一片白色的花海裏。

杜允笙看着秋千,一瞬間有點晃神。

在他印象裏,紀挽白家确實有一個秋千,不過那個秋千是米白色的,而且早就在二人上初中的時候就被廢棄了。杜允笙後來提過好多次要和紀挽白再重新紮一個秋千,但每次提起不超過兩天就會被他抛在腦後,轉頭去做別的事了。

杜允笙握住繩子輕輕坐上去,沒有想象中的四腳朝天,繩子和木板都很結實。

杜允笙退後幾步讓自己蕩了起來,雙腳騰空,心中的悶氣也消散了不少。

秋千的位置已經算是紀家宅子比較偏的地方了,平時只有園丁在修剪花草時才會過來。如果不是杜允笙吵着要秋千,紀挽白估計也不會在這裏種這麽多白玫瑰。

林筱竹不同意他在自己精心搭理的花園裏放一個破壞美感的秋千,杜允笙只能把主意打到了紀挽白家裏,先斬後奏地讓園丁做了這個秋千。

紀挽白也沒責怪他,只是默默地在秋千邊修了幾個花壇,把附近的雜草處理了一下。過了幾天,秋千旁多出了一個石桌和石凳;又過了幾天,秋千旁直接多了一個小涼亭。

杜允笙很喜歡這裏,每天一放學就直奔涼亭寫作業。

紀挽白不喜歡寫作業,杜允笙一個人要寫兩份。杜允笙寫作業,紀挽白就在一旁給他剝橘子。每次作業寫完,天都剛好擦黑,杜允笙把兩人的作業收進書包裏,坐到秋千上和紀挽白一起吹風。

他們養的寵物狗經常溜過來,趁他們不注意跳到他的腿上和他們一起晃啊晃。

杜允笙腦子裏總是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那天不知怎麽,杜允笙突然很想把秋千染成藍色,向來按照杜允笙“吩咐”做事的紀挽白卻不幹了,說什麽也不肯給秋千改色。

目的沒有達成,杜允笙很不開心,被他寵幸了幾個月的秋千一朝之間直接失寵,從此就再也沒被杜允笙寵幸過。

秋千蕩得很高,杜允笙突然覺得自己太無理取鬧了。

明明做錯的人是他,卻是他對紀挽白發脾氣。

他早就該明白的,他和紀挽白只是朋友,沒有朋友會因為這種原因生氣。作為朋友,紀挽白為他做得已經夠多了。

鞋面蹭到地上,秋千慢慢停了下來。杜允笙摸了摸口袋,剛才出來太急沒有帶手機,他出來這麽久紀挽白一定會擔心的。

“汪!”

杜允笙剛站起身來,一只不明巨物突然沖到他的面前,杜允笙腿上一重,還沒站穩就又坐了回去。

“汪汪!”小狗白色的毛發不知在哪裏蹭了一圈黑,活像是一個大煤球。

“飯團?你怎麽也來了?”雖然黑了幾個度,但杜允笙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他家的孩子。

“汪汪!汪汪!”飯團見到他很是高興,翻滾着在他腿上汪個不停,還一直伸出舌頭舔杜允笙的手,搞的杜允笙都有點坐不住了。

“你是來找我的嗎?”

杜允笙廢了好大的勁才安撫好飯團,飯團是他和紀挽白一起養的狗,平時是養在杜家,杜允笙剛搬家時飯團不适應海城的環境,杜允笙沒辦法,只能讓人把飯團又送回了雲城舊宅裏。

說是留在雲城舊宅,但據阿姨描述,飯團十日裏有□□日是待在紀家的,說它是被判給了紀挽白也不足為過。

杜允笙撸着飯團的毛,有意無意地往來這裏的小路看去。

這個角落好像除了杜允笙和飯團外沒有其他生物存在,杜允笙盯着花叢看了幾分鐘,直到眼睛都看酸了也沒見到有人過來。

杜允笙嘆了口氣,感覺自己好像有點自作多情了。

“飯團,你有沒有想我啊?”飯團的毛還是像以前那麽軟,杜允笙俯身在它身上蹭了蹭。

飯團像是察覺出了主人不安的心情,停住了亂揮的爪子安靜地趴在杜允笙的膝頭。

“飯團……我很想你啊……你有沒有想我啊?”杜允笙喃喃自語,不知到底是在向誰傾訴。

“哎呦,這不是笙笙嗎,怎麽在這裏啊?”

一道女聲從前面拐角處傳來,杜允笙躲在黑暗中斂好表情,擺出與平常無異的表情抱着飯團從秋千上站起身來。

“你是?”

杜允笙微微歪頭看向來人,女人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身着瑰色長裙、一頭長發挽在右側,一看就是一個十分溫婉的貴夫人。

“怎麽,這才過了多久就不記得我了?”女人掩唇輕笑,從手包裏掏出手機點了幾下,反過手機遞給杜允笙看。“你看,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汪!”

飯團似是認出了屏幕中的光屁股小孩,在杜允笙懷裏打着滾撲騰着,對着紀闵行的手機汪汪地叫個不停。

“飯團也認出來了呀。”紀闵行被飯團的行為逗得啞然失笑,伸手揉了揉飯團的腦袋,把它接到了懷裏。

飯團也是個見色忘主人的東西,紀闵行一伸手,都不用杜允笙遞,它自己就跳了過去。

“姑姑……”杜允笙把雙手背在身後,咬咬唇半晌才別扭地叫出一聲含糊不清的“姑姑”。

“終于想起我是誰了呀。”紀闵行笑了笑,眉眼微微彎起。

紀闵行如今已有41歲,可僅根據外表卻絲毫看不出她的年紀。她過去不常穿如此豔麗的顏色,杜允笙剛剛只覺得熟悉,直到她拿出照片杜允笙才記起她是誰。

紀家的人都有一雙漂亮的眼睛,紀闵行自然也不例外。她的眼睛不算大,但眼型流暢、不管看誰都含着一汪深情,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更加矚目。

杜允笙低頭,僵硬地回了個笑容。

“我一直都記得姑姑。”

“我們也是好幾年沒見了吧,你之前天天跟在挽白身後,本來以為你們會一直黏在一起,怎麽大學就突然去了外地呢?”

氣氛突然尴尬了一瞬,杜允笙低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家裏相識的長輩都默契地不提起此事,紀闵行這幾年都在國外,并不清楚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如今問起來也是沒有一點負擔。

“好吧,真搞不懂你們小孩子的心思。在家裏待着多好,怎麽非要離開父母去外地。”紀闵行本就只是随口一提,見杜允笙抿唇不答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問到了錯處。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不想在這裏待着了。”紀闵行給了個臺階,杜允笙打個哈哈敷衍過去了。

“今天的宴會你可是重頭戲,怎麽一個人跑這裏來了?”聊了一大圈紀闵行才想起自己來這裏的任務,彎腰将飯團放在地上、湊近杜允笙、手指輕輕拂過杜允笙的眼下。“哎呦,這是剛哭過嗎,怎麽把眼睛揉得這麽紅?”

“我沒有哭啊,姑姑你看錯了吧,這裏這麽黑你怎麽看清我眼睛紅不紅的。”杜允笙心裏一慌,擡手摸了下臉頰,确認是幹的後繼續嘴硬。

“因為你剛剛偷偷哭的時候我在旁邊啊。”紀闵行輕笑,捏了捏杜允笙瞬間尬住的臉。

“前面的人找你找的都快亂成一鍋粥了,就你還在這裏躲着不肯出去。”

“找我?為什麽要找我?”

紀闵行的話讓杜允笙摸不着頭腦了,這場聚會是紀家主辦的,這群人找他做什麽?

難道紀挽白又搞什麽幺蛾子了?

杜允笙越想越覺得恐怖,要是他因為這個上了明天的熱搜的話……他這輩子都不會放過紀挽白的。

“你這孩子,怎麽連這種事都不放在心上。明天可是你的……”

“姑姑!”

紀闵行的話還沒說完,紀挽白不知從哪個角落裏突然鑽了出來,飯團縮在他懷裏“汪”了一聲,把正在說話的兩人吓了一跳。杜允笙下意識避開視線,紀挽白卻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走近自然地摟住杜允笙的肩膀。

“你怎麽和姑姑躲在這裏,林阿姨在找你。”

紀挽白出現的非常及時,剛好讓紀闵行把沒說出的話收了回去。杜允笙一聽到林筱竹在找自己,對紀闵行的話也沒了興趣,點了點頭拉着紀挽白往回走。

“真是耐不住性子。”

被抛在秋千旁的紀闵行搖了搖頭,招招手讓蹲在一邊的飯團過來。

“小飯團,你又被抛棄啦。”

“汪汪!”飯團像是聽懂了她的話,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咬着她的袖子要她帶着自己去找杜允笙兩人。

“不行呀,小飯團。”紀闵行用飯團的毛擦了擦它蹭在自己手掌上的口水,語氣“溫和”地說道:“今晚你估計要和我在一起了,不可以去打擾笙笙和挽白啊。”

“汪……”飯團的小腦袋垂下,輕輕蹭着紀闵行的腿,像是在求她把自己送到杜允笙身邊。

“委屈也沒用,你今晚只能和我待在一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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