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個熱搜
8、三個熱搜
其實顧老父真是想多了,顧方池接到這樁委托純屬巧合,并非他有意為之。
處理醫療案件需要很強的專業性,需要律師有相關醫學背景,本身這樣的律師就比較少,所以醫療案件會自動找到前外科醫生現律師的顧方池頭上。
海都市大學附屬醫院有自己專門的法律顧問,可惜業務能力不行,這才找來顧方池救場。
不過醫院也有意思說,如果顧方池處理得好,考慮聘請他作為長期法律顧問。
這相當于是一份兼職,醫院每年付給顧方池一定數目的咨詢費,顧方池負責幫他們解決一些法律上面的問題。當然了,如果醫院要請顧方池作為律師打官司,那是要另外付錢的。
沒有人會嫌錢多,顧方池也不例外。
顧方池三年多前是與醫院發生過矛盾,可是三年多過去了,除了受到傷害的人,誰也不記得當初發生了什麽。
顧方池調出了這些年醫院産生的法律糾紛,不由得懷疑現在的法律顧問是不是院長的親戚,否則怎麽會有這樣離譜的記錄。
呵,大約只有和人要違約費的時候才硬氣。
……
昨夜不知為何睡得格外昏沉,以至于姜茶今早上班差點遲到。
姜茶擠在大門口的人潮中,好不容易才擠到專門的員工通道門口,急匆匆地刷臉通過,她似乎聽見“咔嚓”一聲響,像是拍照的聲音。
在那一刻,姜茶感覺有視線落在她身上,像充滿惡意的打量。
但姜茶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畢竟她又不是什麽大明星。
直到她悄摸摸溜進辦公室裏開早會,發現大家的目光齊聚在自己身上,姜茶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牆上的鐘:7:05分。
她遲到了五分鐘,但是為什麽大家都用一種同情的眼光看着她?難道是主任今天心情不好?
可是主任今天的語氣分明很和藹,還讓她找個地方坐下來,姜茶在這種忐忑的心情下沒能回答出主任的問題。
主任竟然也沒批評她,只是讓她回去好好看書。
姜茶:這不對勁!
直到跟着去查房的時候,同伴好心提醒她:“你看看微博熱搜。”
大家都是聰明人,姜茶一下子懂了:這是出事了。
說起來,她們醫院今年年初上了兩回熱搜,都不是好事情,把院領導氣得呱呱叫。
只是姜茶不明白,也沒有想過,這事情和自己有什麽關系。
姜茶躲在人群後面,打開了手機微博,熱搜前幾條都是娛樂圈相關的事情,不是什麽電視劇開播了,就是什麽綜藝開播了。
姜茶很納悶,又去問同伴:“是什麽事情啊?”
同伴提示:“你看看同城熱搜。”
于是姜茶打開同城熱搜第一條,看見自己熬了三個通宵沒洗頭發的憔悴模樣,差點眼前一黑暈過去。
是那天家屬來醫院鬧事,拍下了她的照片,再加上一些誘導性的語言,讓大衆誤以為她就是那位草菅人命的庸醫。
姜茶:謝謝您了,給我擡咖。
同城熱搜第二條,是顧方池在醫院門口怒斥家屬的視頻,不過在無良媒體筆下就變成了:黑心律師幫醫院謀財害命。
同城熱搜第三條,是家屬在鏡頭面前痛哭流涕,哭訴黑心醫院害死兩條性命。
姜茶又往下翻了翻,前五條她們醫院包攬三條,甚至連大前年的醫療糾紛都被翻出來說事了。
可是家屬在醫院持刀傷人的熱搜卻被壓在最下面,就連評論也寥寥無幾,唯一幾條看得人發火。
[肯定是醫生态度不行!]
[就該多砍幾刀他們态度才會好!]
同伴瞧她臉色難看,低聲安慰她:“沒事,媒體瞎造謠,咱們只是學生,又不是正式員工,再說了,大家都知道這個病人是……”
王鳳紅在醫院多年都沒有混出個名堂來,不知情者嘆她運氣差,知情者知她是站錯了隊。
于是在這種情況下,高年資醫生高高挂起,事不關己,慶幸這種事情沒有落到自己頭上;至于像姜茶這樣的小醫生,平時總受到王鳳紅刻薄對待,願意為她說話的也少。
如今王鳳紅已經被停職調查,恐怕連退休前最後的體面都沒有了。
顧方池說,海都市大學附屬醫院的婦産科不是個好去處,這話确實沒錯。
大家生孩子看婦科,愛去紅房子,不愛來附院,而且因為近幾年生育率的下降,婦産科的生意尤為冷淡。
最要命的是,總共就這麽幾個人,還搞得勾心鬥角。
科室的氣氛不睦是很要命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上級拼命壓榨下級,即使有好人也得被迫同流合污。
姜茶對于自己被罵并不感到生氣,只覺得荒唐可笑。僅僅靠拼湊剪輯的視頻和偷拍的照片,就能把姜茶一個完全無關的人認定成罪魁禍首。
可是姜茶尚能站出來說,自己只是一個學生,和這件事情沒關系。
王鳳紅又該如何逃脫幹系,病人是她收的,手術是她做的。姜茶不知道王鳳紅現在是否後悔,當時因為一時心軟而收下了張盼。
輿論的力量是這樣可怕,幾句話就能毀掉人的一生。
姜茶忍不住問:“你覺得這件事情最後會怎麽處理?”
“賠錢呗。”同伴見怪不怪地道:“按照咱們院領導那怕出事的性子,最後肯定是協商給錢,息事寧人。至于……就慘了,骨科前幾年出過一個醫療事故糾紛,醫院賠了120萬,當時出事的那個醫生是骨科的精英,能力強,文章也厲害,聽說本來是骨科主任的預備人選。後來出了這事兒,不僅升職無望,還因為傷到了手,現在還在門診坐着呢。”
“王……還沒人家厲害,肯定要坐冷板凳……”
“诶,對了,明天下午的小講課去聽嗎?要早點去占個位置。”
姜茶有些不解:“為什麽?”像小講課如果去的人多,她們可以溜的,這是多麽好的摸魚機會,也是姜茶社畜生活中難得的放松。
同伴小聲告訴她:“是神經外科的小講課,主講人是那位新來的主任,和你是本家。”
神經外科是醫院的強勢科室,大佬雲集,但坑位就那麽幾個,幾乎是所有人都盯着。
如今突然空降這麽一位年輕的副主任,竟然沒人有意見,可見這位新主任的厲害。
同伴道:“聽說院長怕人才跑了,在拼命給人介紹青年才俊。”
醫院的院長有好幾位,愛給人做媒的是正院長,愛攪和事情的是副院長。
姜茶來了興趣:“那我也去瞻仰瞻仰,沾染一下大佬之氣。”
跟着大部隊回辦公室的時候,姜茶在轉角的沙發上看到顧方池。
他交疊着雙手扣在膝上,即使坐着,身姿也是挺直的,放在古代有種世家培養出來的清貴感。
顧方池朝姜茶微點頭示意,那一瞬間快得像錯覺。
下一秒,姜茶便見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和主任打招呼:“孫主任,和您借個人。”
主任也眼熟他,知道顧方池來處理糾紛的律師,也知道王鳳紅心灰意冷,把爛攤子全都甩給姜茶。
主任知道,但當做不知道。因為對于主任這種在醫院呆了多年的人精來說,他已經知曉事态發展,知曉顧方池只是走流程,畢竟主意都是領導拍桌子決定。
只是最後出結果的時候,醫院要證明,院方對整個事件高度重視,已經做了完整的調查。
換句話說,姜茶的作用就是用來湊材料的。
于是姜茶和顧方池坐在桌子兩側,她瞧着對面的男人一直在低頭翻材料,在某一刻覺得自己很像受訓的犯人。
姜茶小心翼翼地問:“顧律師,你今天找我是想問什麽?”
她對天發誓道:“我知道的,我一定不瞞你。”
顧方池還是問張盼的家庭狀況,問張盼住院的時候來了幾個人,中間有誰來看過她,她丈夫和婆婆對她的态度如何,有沒有發生過争執。
顧方池還問了一點:“張盼住院期間,有沒有吃過什麽奇怪的東西?”
姜茶不知他為何這樣問,但如實道:“他們沒訂醫院的飯,好像是她婆婆燒的菜,應該就是正常的家常菜吧。”
姜茶默默吐槽道:“不過她婆婆有被害妄想症,看誰都像是要害她乖孫子,還有就是會逼着張盼吃東西。她丈夫反正我沒怎麽見過,可能就來了一兩次吧。”
“吃什麽?”
“雞湯,鴿子湯之類的。”
姜茶問:“難道張盼出事,和她婆婆有關系?”要不然顧方池問這些做什麽?
姜茶不由得陰謀論起來,老人家會相信一些土方子,尤其是那種女胎轉男胎的狗屁說法,其實這種藥對人的身體傷害很大。
“沒什麽,我只是随口問一問。”顧方池的語氣裏有淡淡的譏諷:“有的人還沒拿到錢就已經想好怎麽花了。”
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顧方池坐在對面翻文件,于是姜茶也低頭玩手機。
手機上的大數據連通,姜茶剛一打開抖音,抖音就給她推送了同城熱榜。
她和顧方池的熱點新聞挨在一起,以至于姜茶好奇地問顧方池:“顧律師,你今天看新聞了嗎?”
顧方池翻文件的時候一頓,神色不變,語氣波瀾不驚:“你是說,我們同時上了負面新聞的事情嗎?”
作者有話說:
顧方池:她沒叫我師兄,不開心。
2月份開始正式連載,穩定雙更,晚6點和9點各一更,存稿箱定時,如果沒刷新出來就是卡了,稍等片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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