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可以嗎?
第33章 可以嗎?
33
池鏡低頭看了一眼無名指上的戒指,還在愣神。
心髒和時間仿佛一同靜止了。
司機師傅是中年女士,她看着後視鏡笑得一臉喜氣:“小夥子,我這車能開了不?”
池鏡回過神:“……嗯。”
陳逸飛瞄了一眼池鏡手上的戒指,随後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涉及領導私生活的事,他選擇裝瞎。
池鏡拿出手機給餘聞嘉發了條消息:戒指什麽時候買的?
餘聞嘉過了十幾分鐘才回:有一陣了,前兩天剛做好。
想到上次買婚服,池鏡怕這戒指又是餘聞嘉斥巨資買的。他剛在對話框裏打下“花了多少錢”幾個字,想了想,又删掉了。
戒指都已經戴在他手上了,問這個沒有意義。
池鏡:你怎麽知道我戴多大尺寸的戒指?
餘聞嘉:上次去你家寫請柬,那天量的。
池鏡回憶了一下——那天後來他睡着了,餘聞嘉應該就是在他睡着期間量的。
那天……大概也是餘聞嘉把他抱去床上的。
客廳離卧室有段距離,他想象不出餘聞嘉力氣有多大,也不知道自己那天到底睡得有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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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鏡:那天怎麽沒叫醒我。
餘聞嘉:抱你都不醒,還叫你呢。
池鏡看着屏幕眨了下眼睛,随即摁熄屏幕,轉眼去看窗外。手機震了一下,他遲疑片刻,低頭看了一眼。
餘聞嘉:哪天回來提前告訴我,我來接你。
機場離餘聞嘉學校挺遠的,池鏡回:不用,到時候我自己打個車就行。
餘聞嘉:我來接。
餘聞嘉在小事上犟的時候,池鏡一般都拿他沒轍,會順着他。
他回:好的。
正式婚禮前四天,也就是池鏡出差回來次日,池鏡和餘聞嘉抽空去了趟婚禮場地,婚禮儀式負責人需要他們熟悉一下儀式流程,到現場提前排練一下。
其實也沒幾個流程,就是入場、證婚、交換婚戒。本來西式婚禮流程就少,這場婚禮又是一切從簡,池鏡和餘聞嘉把能省的環節基本都省了,連誓詞環節都省了。
負責人問:“證婚人的話,兩位是需要我們這邊安排專門的牧師,還是請自己的親友?”
今天兩家人都跟着一塊過來了,老爺子一聽,不是很樂意:“牧師?講洋文那種?”
負責人笑着點點頭。
“他倆又不信教,找牧師證婚幹嘛。”老爺子說,“換個,換親友。”
餘母笑了聲:“您這是刻板印象了,讓牧師證婚的也不一定都是信教的。”
老爺子搖搖頭:“那也不要。”
“要不咱聽聽孩子們的意見?”
老爺子聞言看向餘聞嘉和池鏡:“孩子們呢,你倆什麽意見?”
池鏡看了餘聞嘉一眼,餘聞嘉說:“聽你的。”
池鏡随即朝老爺子笑了笑:“孩子們跟您達成一致意見。”
老爺子高興了:“我就說嘛,找自己人就成了。找個外國人證婚,都聽不懂他講什麽。”
“那你們得趕緊把人定下來。”池母說。
“讓池明證婚吧。”池鏡說。
池明正拿着手機回消息,聞言擡了下頭:“我??”
至少池明知道假結婚的事,讓他證婚,池鏡心理負擔會沒那麽重。當然他也可以找丁銘,但現成的壯丁就在面前,不抓白不抓。
“弟弟能給哥哥證婚?沒聽說過。”
“你是我弟,又跟聞嘉是同學,跟我們倆都沾點關系,當證婚人不是最合适不過?”池鏡給的理由很充分,這話也是說給家長聽的,讓他們挑不出毛病。
池明幽幽道:“我看你是懶得找,拉我當壯丁呢吧。”
知兄莫若弟,池鏡挑了下眉:“你不樂意?”
池明倒不是不樂意,他是客觀上覺得自己不合适。
“那麽浪漫的場合,你确定要我這張淬了毒的嘴給你倆證婚?”
幾位長輩被他逗笑了,不過池鏡這個提議他們倒是都沒異議。
“給你證婚可以。”池明雙手抱胸,跟池鏡提要求,“得有現成的證婚詞給我,簡單點,別太肉麻,也別太長,最好兩三句話就完事兒。”
池母笑着拍了他胳膊一下:“讓你幹點事兒要你命了。”
“我那天不是還要送戒指嗎。”池明說。
“兩個都你幹吧,反正就順手的事。”池母豪邁道,“省事兒。”
池明迷惑:“……媽媽,省事兒是這麽省的?”
池母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背說:“得了,到時候我問下你小叔,讓楠楠送戒指也行。”
“還好是沒伴郎,不然這伴郎的活也得給我。”
池明應下了這事,之後負責人就跟他們講了一遍儀式流程,還給池明提供了現成的證婚詞模板。西式證婚詞的內容都大差不差,池鏡看了眼說:“還能再改改。”
“那你改。”池明說,“回頭給我個最終版本。”
池鏡點頭應下。
池鏡這個婚結得,相當的松弛。
婚禮的日子恰好在周六,他和餘聞嘉連婚假都沒請。儀式又在下午,準備時間非常寬裕。
甚至婚禮前一天,餘聞嘉還在醫院加班,晚上十點半才下班。他下班後直接回了學校宿舍,早上八點去了池鏡家。
敲了幾下門,屋裏沒人應,餘聞嘉就直接摁密碼進了屋。
他從沒在早上來過池鏡家,所以也不知道池鏡休息日一般都起得很晚。公館那邊的化妝師約好十點過來幫他們弄造型,池鏡定了八點半的鬧鐘。餘聞嘉在廚房做早餐,八點半整聽到卧室裏傳來一陣急促的鬧鈴聲,三秒後,響聲停止。又過了五分鐘,鬧鈴聲再次響起,然後三秒之後,再次停止。
池鏡平時挺自律一人,一到休息日就起床困難。
他掙紮到八點四十五才從床上坐起來,洗漱完走到客廳的時候發現餘聞嘉正坐在沙發上看書。
——兩個人都挺松弛的,好像今天壓根沒有結婚這項行程。
餘聞嘉擡了下頭。池鏡剛洗完臉,額前的頭發沾了水,有點濕。他也剛醒神,表情還有點懵懵的。
“鏡哥。”餘聞嘉叫了聲。
池鏡回過神:“嗯?”
“是忘了今天要跟我結婚?”
池鏡愣了一下,笑道:“真要忘了,我得睡到中午才起來。”
“這麽能賴床。”
“啊。”池鏡點了點頭,“我是睡魔。”
餘聞嘉垂眸笑了聲,說:“早飯在蒸箱。”
“你吃沒?”
“吃了。”
“你先去把衣服換了吧,在卧室。”
“嗯。”
池鏡吃早飯的當兒,餘聞嘉去卧室把之前訂的西裝換上了,系領帶的時候依然不很熟練。他進衛生間照了下鏡子,這次領結系得還算看得過去。
——但肯定沒有池鏡系得好。
餘聞嘉随手扯了一下領結,又将領結扯松了。然後他走出衛生間,走去餐廳。池鏡在廚房洗碗,聽到身後傳來餘聞嘉的聲音:“鏡哥。”
池鏡回了下頭,不由得一愣——餘聞嘉沒穿外套,只穿着襯衫和修身的馬甲。這一身是量身定制的,穿上身呈現出來的效果比之前的樣板套裝要更好。
池鏡随手關掉水龍頭,問:“怎麽了?”
“領帶,”餘聞嘉說,“我系不好。”
“又要我幫忙啊?”池鏡笑了聲。
“嗯。”餘聞嘉點頭。
池鏡把洗幹淨的碗放在旁邊瀝水架上,然後擠了點洗手液重新洗了下手,擦幹後走過去給餘聞嘉系領帶。
池鏡手上有股淡淡的洗手液香味,餘聞嘉一低頭就能聞到。他剛才用熱水洗手,這會兒手指還泛着點紅。
十點,化妝師和攝影師準時到達,幫他們化妝、弄發型、拍照。化妝師難得接到這麽輕松的活,兩位帥哥底子擺在那兒,只需要上個輕薄的底妝。
本來池鏡和餘聞嘉都不打算化妝,不習慣在臉上抹東西,化妝師說化妝主要是為了提氣色,拍照好上鏡,兩個人就悉聽尊便了。
上完妝,攝影師把餘聞嘉和池鏡叫到陽臺拍照。攝影師指導他們擺了幾個姿勢,最開始的姿勢還在可控範圍內,親近,但保持一定距離。然而拍了幾組之後,攝影師要求的姿勢就逐漸脫離可控範圍了。
餘聞嘉的手剛從池鏡腰上撤下來,攝影師就給出了下一個指示,要他們閉着眼,面對面,臉對臉,嘴唇碰鼻尖,他要拍一張背光臉部特寫。
模特條件優越,攝影師拍瘾大發,簡單的婚禮跟拍愣是變成了拍婚照。
餘聞嘉和池鏡的身高差其實正好能做這個動作,兩個人站那臉挨近了就行。
“換個動作吧。”池鏡開口道。
“呃……是不太喜歡這種風格嗎?”攝影師問。
“就簡簡單單那種就行。”
“那行,那我們換個地方拍下一組。”
拍個照的工夫,家裏陸陸續續來了人,兩家長輩都過來了,屋裏頓時熱鬧起來。婚禮儀式在下午,婚宴在晚上,自助餐形式。中午池鏡訂了個餐廳,兩家人坐一塊随便吃了點打發午餐,随後去了婚禮現場。
婚禮場地在一座洋房的花園裏,是森林主題。
池鏡上次來這邊,場地還沒完全布置好,今天才看到最終效果。之前這邊只有郁郁蔥蔥的松柏,儀式臺和臺下的座位籠罩在斑駁的樹影之下。今天座位兩旁擺滿了藍色系的鮮花,樹枝上也挂了同色系的花串,垂落下來,呈漸變色,像染了色的白藤花。
餘聞嘉和池鏡補完妝,又被攝影師帶去洋房裏面拍了幾組照片。之後兩人去洋房的休息室坐了會兒,池母進來問他們要對戒。今天遞戒指的任務交給了池鏡小叔家的小女兒楠楠,小丫頭今天穿了白色的公主裙,剛才還跟餘聞嘉和池鏡合了照,非常活潑可愛。
下午四點,婚禮儀式正式開始。
池鏡和餘聞嘉在現場演奏的鋼琴曲聲中牽着手入場,緩步走向儀式臺。
這一套流程他們之前已經演練過一遍,唯一的區別是今天底下坐着觀衆。
可能是婚禮場地太過夢幻,池鏡一時間竟也辨不清真實和虛幻。周圍的一切都虛無缥缈,他的大腦是空的,感知不到外界傳遞進來的信息——除了掌心傳來的溫度。
餘聞嘉牽着他的手,兩人向前邁出的每一步都在提醒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池鏡先生,你是否願意做餘聞嘉先生的終身伴侶,無論疾病還是健康,貧窮還是富有,都尊重他,接納他,愛護他,直至時間的盡頭?”
池鏡抿了下嘴,嗓子有點幹澀,他頓了兩秒才開口:“……願意。”
“餘聞嘉先生,你是否願意做池鏡先生的終身伴侶,無論疾病還是健康,貧窮還是富有,都尊重他,接納他,愛護他,直至時間的盡頭?”
餘聞嘉看着池鏡的眼睛,開口道:“我願意。”
“請兩位為對方戴上戒指。”
“現在——”池明垂眸瞥了一眼卡片上的內容,上面是池鏡修改過的版本,把接吻環節改成了擁抱。池明頓了兩秒,收起卡片,看着面前的兩人,說:
“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郎了。”
池鏡轉頭看了他一眼,池明對上他的視線,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
底下響起一陣掌聲,池鏡轉頭看向餘聞嘉,兩人對視幾秒,餘聞嘉低聲問:“可以嗎?”
池鏡一愣,随即垂下眼,心想這要怎麽回答。
掌聲還在響着,臺下那麽多雙眼睛看着,池鏡知道沒時間給他考慮。
“不會碰到你。”
餘聞嘉的聲音落進耳中,池鏡擡了下眼。
話音剛落,池鏡下一刻就被餘聞嘉按住了脖子。
視線中的人毫無征兆地靠近,池鏡一怔,大腦一片空白,忘了躲開。
嘴角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但那不是餘聞嘉的嘴唇——餘聞嘉托着他的臉,拇指按在他的唇邊。他的嘴唇沒有碰到池鏡的嘴唇,而是在自己的手指上輕輕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