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白面饅頭,兩個
第40章 白面饅頭,兩個。……
40
第二天一早,池鏡跟餘聞嘉一起去了醫院,預約挂了個號,做胃鏡檢查。
池鏡約的是普通胃鏡,餘聞嘉昨晚就跟他說普通胃鏡做起來很難受,問他要不要做個無痛胃鏡,池鏡說不用。
池鏡以前做過一次普通胃鏡,确實有點難受,但還能忍受。做無痛胃鏡是不遭罪,但太麻煩了,還耗時間,要打麻藥,身邊得跟着人,他不想麻煩餘聞嘉。
池鏡排隊等叫號,餘聞嘉先去了趟科裏,回來的時候身上已經穿了白大褂,池鏡坐在叫號區,擡眼看到餘聞嘉朝他走來。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餘聞嘉穿白大褂的樣子。
是很不一樣的氣質。
餘聞嘉看了眼叫號顯示屏上的名字,池鏡前面還有四個人,一時半會兒還輪不到他。
“我一會兒要去查房,陪不了你,你一個人能行?”餘聞嘉問。
池鏡笑了聲:“我都多大人了,也不是小孩兒。你趕緊去忙你的吧,別耽誤工作。”
“嗯。查完了我那邊還沒結束的話,你給我發個消息。”
“好的。。”
普通胃鏡檢查很快,池鏡做完檢查,拿到報告,給餘聞嘉發了條消息。這會兒餘聞嘉查房還沒結束,他半小時後才回的消息,池鏡已經在去單位的路上了。
餘聞嘉要看他的檢查報告,池鏡到單位後,拍了張照發給他。
檢查結果是慢性胃炎,之後幾天池鏡都很乖,按時三餐,飲食清淡,好好養了一陣。
也不敢不乖,家裏有個大夫在,時時刻刻盯着管着。
現在冰箱裏別說速食了,連奶制品都消失了。冷的、油的、甜的,統統不讓吃,池鏡這日子過得,活像個廟裏的和尚。
年底,寒假前夕,餘聞嘉他們組跟着齊教授參加了一場學術年會,年會結束後他們科裏有個團建聚餐,齊教授發起的,他本人沒來,只提供經費,交給李徹組織,讓科裏年輕大夫和組裏那幫孩子好好放松好好玩。
李徹提前訂了個轟趴館,年會一結束,一行人就驅車前往。
“齊教授咋這麽好啊!”車裏有個女碩士說。
李徹開着車,笑道:“好吧?”
“嗯嗯,超級好。就是平時有點嚴肅,每次見他我都有點發怵。”
餘聞嘉坐車裏跟池鏡發了條消息,跟他說今天晚上有聚餐,要晚回家,叮囑他好好吃飯。
池鏡半小時後才回:收到。
李徹訂的轟趴館是一棟帶院子的別墅,聚完餐,一夥人在別墅裏娛樂活動。餘聞嘉不愛湊熱鬧,又不好提前離場,就一個人在院子裏撸野貓。不知道從哪跑來的橘貓,胖乎乎的,不太親人,餘聞嘉蹲下來“咪咪咪”引了半天,它才扭着屁股慢悠悠地朝他走來。
挺傲嬌的一只貓,餘聞嘉摸它它就躲,等餘聞嘉不摸了,它又自己低着頭蹭過來。餘聞嘉揉揉它的腦袋,指腹蹭着它的臉,蹭到下巴,輕輕撓着。胖橘舒服得眼睛眯了起來,前腳往前一伸,随後一個翻滾,四腳朝天躺在了地上,露着肚皮。
餘聞嘉揉了揉它的肚子,撸貓撸上頭了,架着胖橘的兩條前腿把它抱了起來。
這貓相當沉,抱起來的時候肚子上的肉都垂下來了。
餘聞嘉不由得笑了下:“你好胖。”
也不知道是這貓聽得懂人話還是怎麽,下一秒它就擡起爪子,照餘聞嘉臉上拍了一掌,然後“喵”的一聲掙開餘聞嘉跑了。
它沒跑遠,跟輛重卡似的趴在不遠處,低頭舔着爪子。
餘聞嘉打開手機前置看了眼側臉,臉上被撓出道印子,有點紅,不過沒出血。別墅衛生間有酒精濕巾,餘聞嘉去衛生間拿濕巾給臉上的傷消了下毒,再回院子的時候橘貓已經不在了。
他在院子的靠椅上坐了會兒,給池鏡發消息,問他回家沒,池鏡這會兒還在開車,沒回他消息。
“我說怎麽看不見你人,原來在這兒。”身後響起蘇文的聲音,餘聞嘉聞聲回了下頭。
蘇文剛才在裏面玩游戲,老輸,一直被罰酒,雖然每局罰的酒不多,但也架不住老喝,他喝得臉都熱了,出來透透氣。
蘇文在餘聞嘉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身上帶着一股淡淡的酒氣。
“你怎麽不進去玩?”蘇文轉頭問他。
“沒什麽想玩的。”
蘇文呼了口氣,揉了揉發熱的臉頰。
兩個人沒說話,就在這安靜地坐着。
池鏡回了消息,餘聞嘉低頭看手機,蘇文轉頭看了他一眼。餘聞嘉臉上有被貓撓出的一道紅色淺痕,蘇文可能是喝暈乎了,突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臉。
“你這裏怎麽了?”蘇文的指尖碰到了餘聞嘉的臉頰。
餘聞嘉一頓,臉下意識往旁邊側了一下,躲開他的手。
蘇文手頓在半空中,愣了兩秒,倏地收了回去。他沉默片刻,低頭蹭了下鼻子,說:“不好意思師兄……我有點喝多了。”
餘聞嘉說“沒事”。
蘇文沉默地坐了一會兒,随後站了起來:“我先進去了。”
池鏡今天加班,手頭事多,他沒去單位食堂吃飯,把中午在食堂拿的兩個白面饅頭吃了。饅頭養胃,吃起來還省事。他乖了幾天,今天稍微偷了下懶,正餐就吃饅頭打發了。
到家洗完澡,池鏡微信上收到了蔚藍公館發來的一個文件壓縮包,裏面是婚禮跟拍照。池鏡進書房打開電腦,在電腦上解壓了文件包。
餘聞嘉到家的時候池鏡還在書房看照片,家裏只有玄關的廊燈亮着,客廳一片昏暗,書房門沒關,那裏一片也是亮的。
餘聞嘉走到書房門口,池鏡坐在桌前,眼睛盯着電腦屏幕。
“鏡哥。”餘聞嘉叫了聲。
池鏡擡了下頭:“回來了?”
“嗯。”餘聞嘉走進來,先問:“晚飯吃了沒有?”
“吃了。”池鏡這會兒還算有底氣。
“吃的什麽?”餘聞嘉又問。
池鏡底氣減弱,猶豫了片刻沒回答。
餘聞嘉逐步走近。
池鏡點了下鼠标,關掉界面上的照片,一時間沒說話。
餘聞嘉眉心蹙了起來,站在書桌前,垂眸看着他,眼神帶着一絲壓迫感。
“吃了饅頭。”池鏡回答。
“還有?”
“……沒有了。”
“吃飽了嗎?”餘聞嘉問。
池鏡沒出聲。
饅頭是池鏡兩個小時前吃的,到底不是正餐,只能墊墊饑,一會兒就消化光了。餘聞嘉不問還好,一問池鏡還真覺得有點餓了。
餘聞嘉從桌前走到池鏡身旁:“怎麽不說話。”
池鏡側身擡眸看向他。
餘聞嘉自從知道池鏡有胃病後,在吃飯這方面管他管得很嚴。上禮拜才進的醫院,才幾天,他又開始不當回事了。
“我給你發消息,讓你好好吃飯,你說收到,”餘聞嘉帶着氣,語氣卻是平靜的,他手伸過來在池鏡肚子上摁了一下,“這就是你的收到?”
沒由來的一下,池鏡毫無防備,腰微微一彎,輕哼了一聲。他只穿了件薄薄的棉質睡衣,餘聞嘉掌心的溫度隔着布料傳到他皮膚上。握着鼠标的手倏地收緊,池鏡有點發怔,微弓着背僵在那兒。
很明顯餘聞嘉是有點生氣了,才會對他做這樣的動作。餘聞嘉也很快就把手收回去了,池鏡的腹部殘留着他掌心的餘溫,餘溫沒有散失,反而漸漸攀升,發熱,發燙。
兩人對視了幾秒,是池鏡先避開了視線,他轉過頭,垂下眼,表情有點不自在。
餘聞嘉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略微變紅的後頸。
屋裏靜得落針可聞,池鏡打破了沉默:“你對我是不是有點太嚴厲了。”
“因為你不聽我的。”
池鏡擡眼看向他:“我還不聽你的啊。好歹今天是吃了兩個饅頭,也是在飯點吃的。吃的還是養胃的健康食品。我還不聽你的?”
“你是嫌麻煩才吃的饅頭吧,”餘聞嘉無情地戳穿他,“還健康食品。”
池鏡無言以對。
“肚子那麽癟。吃的什麽饅頭?旺仔小饅頭?”
池鏡忍不住笑了:“大饅頭,白面饅頭,兩個。”
“還覺得吃得挺好的是嗎?”
“不覺得。”池鏡搖頭。
“你老不把吃飯當回事,胃怎麽養好?從潛意識裏你就沒想着要好好吃飯。”餘聞嘉一點也不希望池鏡的身體出問題,他一個學醫的,在這件事上較真是必然的。
池鏡也知道自己這個習慣不好,虛心認錯:“我錯了,以後改,一定改。”
餘聞嘉告知他:“以後我還這麽嚴厲,你受着吧。”
池鏡點頭:“好的,我受着。”
“餓嗎?”餘聞嘉問他。
“有點。”
“訂個餐?”
“好。”
訂的餐很快就送到了,餘聞嘉把餐盒從保溫袋裏拿出來,擱餐桌上,池鏡去廚房拿了兩副碗筷。
餘聞嘉将餐盒打開,跟池鏡說:“拿你的碗筷就行,我不吃。”
“那點多了。”
“你慢慢吃。”
餘聞嘉今天聚餐,回來得倒是挺早。池鏡問他:“今天不是團建去了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困了,回來睡覺。”
池鏡吃飯的當兒,餘聞嘉拿着衣服去洗澡了。池鏡吃飯快,吃完飯餘聞嘉還沒從浴室出來。他起身收拾桌子,餘聞嘉的手機落在餐桌上,“嗡”的震了一下。
池鏡餘光一掃,瞥到了屏幕上的消息——
蘇文:師兄,我今天确實有點喝多了,有點暈乎,先跟你道個歉,剛才有點沒分寸。
屏幕一暗,緊接着又亮起,連着彈出幾條消息。
蘇文:不過我覺得你應該也感覺出來了吧。
蘇文:師兄,其實我是同性戀,我對你挺有好感的。
蘇文:你會反感嗎?不反感的話,我可以追你嗎?
池鏡的目光停留在手機屏幕上,直至屏幕變暗、變黑。
他收回目光,把桌上的餐盒收拾進垃圾桶,垃圾袋紮緊後拎出來,重新套了個幹淨垃圾袋。
池鏡下樓把垃圾扔了,回來的時候餘聞嘉已經洗好澡了,他看到餘聞嘉去餐桌那兒拿了自己的手機,并沒看手機屏幕,而是擡頭往他這兒看了一眼。
他左手握着手機,垂在身側,無名指上空無一物,沒戴戒指。
池鏡印象中,幾乎沒怎麽見餘聞嘉戴過婚戒。
“早點休息。”池鏡往卧室走去,走到門口忽然停下來,餘聞嘉的房間在他房間斜對面,他轉身時餘聞嘉也剛走過來。兩人對上視線,池鏡視線下落,落在他左手無名指上,沒什麽鋪墊地問了一句:“怎麽沒戴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