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風雲乍起
第86章 風雲乍起
好端端的端午節, 差一點讓柳枝和崽崽傷了性命。本是帶着妻兒在鎮上逛街,卻想不到招來了刺殺。妻兒有驚無險,但龍一後怕的緊。心有餘悸, 随之而來的就是滔天的怒意。
一座三進的院子,龍一看着躺在院子裏的十幾個人:一些人斷了氣, 一些人受了傷;一些人是殺手, 一些人來路不明;但不管是敵人或不是敵人,沒有一個是她的人。
龍一壓着怒氣, 恨不得将這些人都撕碎了。
這座宅子,是她前兩年買下的, 只是平日裏方便許正和一些屬下外出辦事歇腳之用。
今日事發突然, 龍一将人帶到此處。
柳枝和崽崽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驚吓,特別是崽崽, 哭鬧了好久。龍一将她們帶到了後宅, 将小崽子哄的睡着了, 又安撫了一會柳枝;又派人将後宅護的水洩不通,才安下心來。
來到前院, 龍一冷着一張臉。柳枝和崽崽出事的時候, 恰巧她不在身邊。若非如此, 這些人又怎會有機會驚吓到他們。
“家主, ”許正感覺四周的空氣陡然降了幾度, 他雙腿發抖, 他主子已經許久沒有釋放如此的威壓,讓他惶恐。“許正護主不利,甘願領罰。”
看着他胳膊上還插着折斷一截的箭羽, 龍一想:若不是許正為柳枝擋住那一箭, 後果會如何?她甚至不敢去想。
“下去治傷吧。”
“下屬……”
“下去——”
眼下, 許正是一丁點都不敢忤逆她的,聽話去治傷了。主母和小少主在家主心裏有多重要,自是不必言說。那些人竟然對她們出手,真真是戳到她逆鱗之上。
臨走之前,眼睛瞥一了眼還活着的人。
這些人……怕是都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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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你等為何沒同那些人一樣?”問的當然是活着的人,而“那些人”自然指的是已經都斷氣的人。
“在下鳳翎衛——張毅,此次帶人本是去桐城探察長寧長公主的下落。”答話的是這活人裏傷最輕的,也是這些活人主事人。
皇家親衛分為三種:一種是內廷衛,歸屬皇家子女;一種是鳳翎衛,歸屬皇後;一種是龍鱗衛,是皇帝的親衛,歸屬皇帝。
許正這些年,沒少跟她講皇家的秘辛。這人說他是鳳翎衛,那必然是受皇後之命。怪不得,這夥人沒對她出手,反而是護着她的。
果然還是因為她這張臉,這個長相;但,那又怎樣!
“怎麽查到清泉鎮的?”
張毅看着龍一,這人的容貌和長寧公主一般無二,刺殺來的突然,危機之間他來不及細想,滿腦袋都是這張臉的主人不能出事。
只是沒想道這人武功之高,他們的保護顯得有些多餘了。不但暴露了行蹤,怕是最後難以活命。
這人殺氣四溢,張毅又怎會感覺不出來。
現在細端詳,此人年紀尚輕,與長公主年齡着實不符。長公主已失蹤十幾年,算起來有三十幾歲了,容貌又怎會是二十左右歲的樣子。
可天底下,怎會有如此相像的人……對了!剛才下去至少的人叫……許正。時隔多年,但他記得,長公主的內廷衛總管就是叫許正。自從長公主失蹤後,他也跟着失蹤了。如今許正跟着這少年身邊,而他眼前這人一身男裝,比他印象中的長公主更加俊逸。更何況,這人有妻有子,斷不會是長公主。
不是長公主,又有許正在身側……
莫非……莫非這人是——!
張毅雙眼睜大,被所想驚的心跳都亂了。
他張了張嘴,顫動着雙唇,卻說不出話來,眼眶紅紅的,似要哭了。
龍一看着自稱張毅的人,心道:這人什麽毛病!一個大男人,怎麽說哭就哭?
“你都知道些什麽?”既然是皇後派他出來尋人,必然對他是極其信任的。此人應是皇後的心腹之人,肯定知道一些她感興趣的事——比如,她當年在桐城賣掉的玉佩現在在誰的手裏?
“殿……公子,年歲幾何?可行過冠禮?”張毅非但不回答龍一的問話,反倒是問起她來。
雖然那個“殿”字極輕,還是讓龍一聽到了。加上他後面詢問她的年紀,不由得讓龍一思量起來——
這幾年她雖然張了年歲,但是容貌一直沒變。也不知道是因為她繼承了老頭血脈,還是因為她已經築基。
單看她的長相,實在是不像一般的男子。
早幾年,她還能以少年稚氣未脫為借口,左右不過是個容貌清秀的小少年。可是,按照她謊報的年紀,如今也已20歲,年初的時候剛行了冠禮,和秦家老六一對比,她與男子的區別還是有些明顯的。秦六郎在兩年就已經下巴上就續起了短須,說話聲也變得低沉了些許;反觀她,面淨無須,聲音也是可以壓低的。秦六郎就算披肩散發,倒也不覺得像個女人;若她将頭發披散下來,那便是活脫脫的女子,就算她的膚色深了一些,英氣了些,可也難以認她為男子。
她如今能夠牢牢地守住身份的秘密,只因她有妻有子。所以,縱使她“男生女相”,再怎麽跟一般男子不同,他人也不會真的将她當作是個女人。
至于許正那家夥,為何初次見面就識破她的身份,不是因為他多厲害,而是至始至終許正當她是明鸾。因為明鸾是女子,她也就只能是女子。
那麽,眼前這個人,他又将她認作了誰呢?
是她想的那樣嗎?
龍一沒想過回答張毅的問題,她為什麽要浪費時間去回答一個将死之人的問題?
“你不準備回答我的問題了嗎?”龍一垂眸看着他,只是一個很普通的眼神,卻讓人覺得離死亡的距離似乎更近了。
“公子可知自己的身世?”或許當一個人知道自己離死期不遠了,就沒有那麽害怕死亡了。張毅隐約覺得他大概活不成了。不只他,他的那些或者的屬下也都活不成了。
他沒想到,此次追查,要找的人沒找到,卻有是這麽個意外的結果。如果他能活下來,将這個消息帶回去,想必他的主子也是該高興的。畢竟,從沒有想過還有活路的孩子,竟然活了下來。
“我當然知道自己是誰,可惜了你們一個兩個的……”都将她錯認成心裏認定的人。
龍一輕哼了一聲,心道:又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家夥,不過,運氣比許正差了些。
龍一這話說的本就有歧義,端看是怎麽理解了。張毅會将這句話往哪個方向解讀是顯而易見的,看他的表情就能猜出一二。
“公子既然知道身世,為何……為何不去京城?”張毅臉上的喜色不似作家,可這喜色之中又難掩苦澀。
也不知道主子得知她的孩子尚在人間是什麽心情,但作為生母大概是高興的。不過,他還有機會将這個消息告訴主子嗎?
“去京城?與我有何好處?”若不是因為這長相,她何來的那麽多麻煩。攤上許正這個狗皮膏藥,非死甩不掉的死腦筋。
張毅一愣,下一瞬間卻是懂了。
“你們三撥人,是怎麽查到這裏的?”龍一不想與他廢話,若是再不說正事,她也就不必跟他在這浪費時間了。
“起因是鄭老國公大壽,賀禮中有人送了一塊血玉,卻是長寧長公主的身份玉佩。順着玉佩的線索,在下一路查探,到了桐城。與此同時發現,另有兩撥人也在打探玉佩的事情。只是線索在桐城那邊就斷了,只是打聽到幾年前一個少年帶着此物去售賣,”張毅擡頭看了一眼龍一,心裏明了那少年是何人了,“說是——家傳之物。”
早知道,那玉佩會這般惹出麻煩,她就不會将它賣了。可有錢難買早知道,麻煩已然快要到家門口了。
“線索斷了,但在下推測,賣玉之人選擇去桐城将玉佩出售,想必住的地方不會離桐城太遠。在下帶着人到桐城周邊的城鎮碰碰運氣,前兩日發現那兩撥人前往清泉鎮,我便也跟了過來。”
張毅想不明白,為何皇上的人會對眼前這個人下殺手。另一撥人,雖然他也不清楚是誰的勢力,但也是不想這人活的。
若是皇帝知道了,眼前這個人不是長寧長公主,而是……還會不會這般下得去手。
若說這世上最髒的地方是哪裏,莫過于那些深宅大院,而皇城則是這世上最深的庭院了吧。
它困了主人的一生,毀去了主人所有的喜愛,至死方休。可是,他的主人連死的資格都沒有;因為只有她活着,才能守住早已殘破不堪的平衡。他也只能看着她,做她忠心不二的屬下。只是,看眼下他的處境,他或許再沒有機會了守着她了。
“公子,我還又機會将消息帶回給我的主子嗎?”張毅的眼神裏,有太多的情緒。龍一不懂,也不必懂。
“你覺得呢?”龍一輕笑一聲,“我就想過我想要的生活,為什麽就不能讓我順心如意呢。”
“難道公子就不想去見見我的主子?”
“為何要見?”明鸾當初派人送去了解藥,而不是親自去,說明明鸾的态度和決定;而她就更沒有理由了。“你們這些人啊……”龍一不知怎的笑了起來,“就算我說,我誰都不是,你們也只會相信自己所相信的。”收起笑容,龍一滲出凜冽的殺意,“明鸾的下落你也不必差了,我告訴你,就當你交了差。明鸾早就死了,這世上再沒有這人了。而你心裏想的那位,也早就死了,這世上也沒這人。”
龍一說的都是實話,比真金白銀還真的話。可她的話,他人又能信多少呢?
“多謝公子給了我一個答案,可惜在下沒機會禀明主子了。”張毅恭敬地行了一個拜謝禮。
這麽多年終于有了一個明确的答案,他這算不算死而無憾了?想了想,不算沒有,還是有的……
“不知公子可否看在我幫過公子殺敵的份上,讓我自選擇……”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