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七殺畫1

第十二回 七殺畫1

第十二回 七殺畫

半解疑雲猜玄意,

盲渡暗水牽鬼移。

展連拿着刀,怔神了良久,楚行雲難以置信地游上前去,敲了敲石壁,實心的。又摸着那道“一”字刻痕,問:“你确認這是你刻的?”

展連遂想起那個黑影人,心頭一緊,道:“錯不了。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他們一直是向前游的,最後卻回到了原地。

楚行雲沒接話,隐隐覺得不好。瞥了眼謝流水,這人似收了輕浮姿态,緊盯壁畫,看不出神情,良久,他出聲道:“再游一次。”

展連也恰有此意,這次仍是謝流水在前邊拉着楚行雲,展連游在後邊一點,三人皆小心謹慎,時不時就冒上來觀察四周,速度自然慢了許多。

游了好一會兒,果然,便明晃晃地見着個“二”。

展連啐了一口,接着“三”、“四”、“五”、“六”一個接一個地撞進視線裏,紮得雙睛生疼。加上此地水陰,更是摻着寒意,一點點滲進骨頭裏,無端地讓人後怕。

展連真氣護體,倒是無礙。可楚行雲失了一身純陽功夫,泡在其中,冷得是手指不可屈伸,四肢僵勁不能動,全靠謝流水那根牽魂絲扯引一二。

不知統共過了多久,“七”字終是現在眼前。三人最後又一次回到了第六幅石刻處,豔極的紅光,帶着詭谲血色,一縷縷揉進畫裏。

一時寂靜,誰也說不出話。展連猛地拿刀往壁上發狠一劃:“該死!我還偏不信這個邪了!行雲,我們再游……”

他偏過頭,突然看見楚行雲凍到發紫的嘴唇,心下一慌,忙游過來:“行雲,你怎麽了?……你身上怎麽會這麽冷!你……你的內力呢?”

楚行雲本也沒想瞞着,索性說開:“我練踏雪無痕第十成,武功盡失了。”

展連霎時驚愕:“……你!你怎麽不早說!這樣泡着哪裏受得了……宋兄也是!竟也不攔着,就由你胡來?你自己……唉,武功沒了怎麽還這般到處亂跑?”

“是我自己執意要練的,況且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失了點內力罷了,何至于……”

“你是失了‘點’內力嗎?難怪先前受了那麽多傷,否則就憑那勞什子的雪墨組哪近得了你的身!現在感覺怎麽樣?你那些傷……要緊嗎?”

“皮外傷而已,不打緊,當務之急還是……”

正說着,楚行雲竟覺水溫開始上升了,只見展連将雙掌浸于水中,一股股真氣從掌心流出,彙成一泓暖流,春陽般包裹着他,那刺骨的寒意霎時褪去不少。

“感覺好點了嗎?”展連笑着問道,“我這真氣比不上你純正,不過,暖暖身子應該還不賴吧?”

真氣乃武之精元,此時源源不斷地洩出來,卻只是被拿來加熱冷水,楚行雲連忙伸手制止他:“夠了夠了,我已經不冷了,你也是胡來,真氣是拿來這麽用的嗎?”

展連幽幽地回了他一眼:“這不正是某大俠的拿手絕活?”

楚行雲默然不語,确實,武功在時,他總是仗着自己練的是最純最正的功夫,那真氣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有時懶得劈柴燒水,就幹脆一掌過去,都用真氣來加熱。

殊不知,這圖方便之舉,每每看得展連羨慕嫉妒恨,既想罵這人暴殄天物,又不得不被楚行雲那內力炫一臉。

展連還記得,曾經有一次,他應王大人的吩咐,帶着他兒子王宣史同楚行雲一塊出游。夜宿山間,王宣史因摔了一身泥,吵着要洗澡,遂領他去小溪邊,可山夜裏的水多冷啊,他和楚行雲苦出身,倒是無妨。王宣史那可是王家的獨苗,老夫人連生了六個女兒,最後三十好幾了,拼着半條命硬生下來的兒子,那從小就是含在嘴裏都怕化了的公子哥,哪洗過冷水澡的,當即大哭大鬧起來,口不擇言就開始罵人了。

展連身為王大人的侍衛,自然是不好去跟小祖宗頂嘴的,只能站着默默挨罵。楚行雲可聽不下去,但也沒立場說教,只得大手一揮,十成真氣盡數灑開,騰地整個溪面便熱了,袅袅地冒出溫泉般的白煙,随後指溪而道:“去洗吧。”

當即看得王宣史瞠目結舌,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展連心裏也是暗暗吃驚,楚行雲這般揮霍了十成真氣,功力卻仍充盈如初,絲毫不見疲态。果然這純陽武功,雖是最正最難練的,但若能得成,便是天道酬勤,笑傲武林。

打那以後,王宣史每次遠遠望着楚行雲,就跟見了天神下凡似的,兩顆眼睛唰唰地放光芒。而以展連為首的一衆王家侍衛,則全被打入凡夫俗子之列。以前逢着這小祖宗心情好,還會開口喊展連聲“哥”,自那熱溪一浴後,王宣史都是連名帶姓地使喚他,倒是一瞅見楚行雲的身影,就沖上前去一口一個“行雲哥”叫得好生親切。

此時展連半擁着楚行雲,只覺得有些心滿意足,往日裏都是他看着楚行雲個人秀,今個兒總算輪到自己出來擺擺譜了。

展連的真氣自然不像十陽那樣用之不竭,雖會虧空,不過同屬陽性,仍是綿長有勁、熱暖有餘。加之身邊這人難得處于弱勢,鳳目微垂,劍眉稍蹙,左下巴一點痣俏媚可人,斂盡平日裏的威風淩厲,平添了幾分溫潤柔軟,又乖順地呆在自己兩臂之間,看得展連腦子一熱簡直要把一身真氣都揮霍殆盡,幸而楚行雲伸手合住了他的雙掌,道:

“我真的好多了,多謝,你快把功力收了吧!”

展連笑着,反手握住他:“楚大俠說謊都不打草稿的?手明明還冰成這樣,哪裏好多了,再暖和一會吧!”

此地危機四伏,楚行雲真不願展連就這樣把武功白白浪費了,不由分說扣住他手腕,拇指輕輕抵住勞宮穴,止了真氣外洩。

若放在從前,展連也就聽話地收手了,可如今,看着了無功力的楚行雲,腦子就像被一根繩給牽住了,總在撺掇着自己去做點什麽……

身體不自覺地往前靠,擡手就摸上了眼前人的側頸,皮膚意外得好,光裸的溫熱從掌指間傳來,讓人橫生绮念,滿腦子除了“愛不釋手”再想不出別的詞句。

楚行雲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展連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手像被燙了一下迅速縮回去,讷讷地回道:“你好像……好像真的好些了……”說着便迅速收了功力,急急撇開目光,逃一般地扭頭只盯着那些壁畫看。

楚行雲并未多想,身體回暖讓他思維活絡了些,遂也轉頭去研究那些石刻。展連是能一眼就看到畫,可他卻不得不和站在畫前的謝流水四目相對,這人倒是一反常态,滿臉平靜,仿佛剛剛什麽都沒看見。只是嚴肅地問道:“楚俠客,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兒?”

楚行雲登時警惕起來,小心翼翼地吸了幾口氣,細細地揣摩着,實在嗅不出什麽,只得在心裏回道:“好像沒有。”

“不會吧?明明有一股酸臭味。”

被他這麽一說,楚行雲更緊張了,謝流水對這裏很了解,而且變成魂體搞不好能注意到什麽難以覺察的蛛絲馬跡。江湖中也不乏以氣制毒的,如今身陷險境,決不可掉以輕心。當即調令各個感官去感知周遭一切,卻毫無發現。只得連忙追問:“聞得出來是什麽?有毒沒?”

話音剛落,就見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笑意,一下從謝流水難得正經的臉上漾開,只見他偏過腦袋,眯着眼睛,佯作陶醉地輕嗅着,之後恍然大悟道:

“啊,是戀愛的酸臭味呢!歹毒得很吶,楚俠客莫非聞不到?”

楚行雲被狠狠噎住了,反手就要送他個右勾拳,卻礙于展連在場,怎麽也不能對着一團空氣出手。只得死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謝流水在一旁很是玩味地沖着楚行雲笑,瞅他那強裝無事的樣子,實在有趣極了,遂想游過來。

雖說是“游”,但一介魂體連水也碰不着,衣物皆保持原樣,了無濕跡,仿佛時間在他身上凝止,定格在了靈魂出竅的瞬間,無論如何游動,水面也不會因他泛起一絲漣漪。

此時謝流水像個軟骨人一般貼在楚行雲身旁,頭微微一側,讨好似的附在他耳邊:“楚俠客自是桃花爛漫四季如春,可我這孤家寡人在一旁被晾着多難過呀?您大人有大量,一個小玩笑而已,就別計較了吧?”

楚行雲全當他不存在。自顧自地用手去敲打第五幅畫,展連見了,遂順着問:“會不會有什麽大型機關?”

楚行雲剮了眼謝流水,這家夥也會意,便往畫中人的方向“游”過去。像水入了海般,慢慢融進石壁中,場面十分詭異,楚行雲暗暗拽緊了牽魂絲,片刻後,謝流水又從壁中穿出,沖他搖了搖頭:“全部是實心的,沒法有機關。”

展連在一旁見楚行雲冷若冰霜,毫不理會自己,心像擂鼓一樣,深為方才鬼迷心竅而懊惱,也不敢說話了,半晌,只輕聲道:“要不……我自己再游一次?”

“不行!要麽我們一起,分頭行動太危險了。”

展連聽着那“我們”二字,猜他大約沒為先前那番動作生氣,略安了下心,複又想起看到的那些人頭,在合着眼前的境況,突然悟道:“你說,我們這樣,莫不是……遇着鬼打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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