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是誰？
你是誰？
“師傅，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啊？”
李木魚趴在草垛上，勾起雙腳晃悠着，嘴巴裏正嗦着一個棒棒糖，右手端着圓臉蛋兒，惬意自在。
玄燭給煮了豆角正在碗盆裏調味兒，他還在想下午在事主夢中遇到魔神的事兒。
到底是因為什麽他會親自出來覓食夢元？
以往所見都是寐靈，難道事主的的夢元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他已然忽略了自己即将面對的事兒，一心想的盡是更多人的性命安危。
魔神現世，世道又要動蕩了。
玄燭默默唉聲嘆氣，也不知道那個天命救世的人出現了沒。
他那一聲，吸引了李木魚的注意，她看過去，望着他素衣長袍颀長的背影陷入沉思。
師傅又想什麽呢？
她正琢磨着，身體突然地就浮空，輕盈地飄到一塊兒倒地的石碑前，又緩緩落下。
為不讓臉着地，她趕忙一使勁讓自己屁股先落地，抱怨道玄燭，“師傅，能不能事先跟人一聲？”
玄燭将菜盆子往石碑上一揮，砰地一聲撞擊，不少豆角從中掉落出來。
“輕點兒，咱都沒菜吃你看你浪不浪費。”李木魚一手一邊撿着掉出來的豆角送入嘴裏，鹹味就着棒棒糖的甜味兒，她也吃的美滋滋。
玄燭擦一擦手随即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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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接下來回森林裏去，你得抓緊時間修煉，下次有事主找上門，師傅希望你能接手。”
“我當然想啊。”李木魚将棒棒糖放到一邊，一本正經地說道，“師傅，咱這本事您難道就只用來斬妖除魔嗎？咱都可以進到別人夢裏，幹點兒什麽不好？都可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呀。”
玄燭擡眼看了看她，又埋頭繼續吃飯。
“等哪一天你真的有本事可以進入別人夢境，你會知道裏頭到底是怎樣的世界。”
“師傅，今晚您讓我試試，萬一我突然就開竅了呢？”
玄燭無奈地搖搖頭，“師傅倒寧願你永遠都不開竅。”
李木魚嫌棄道，“您又反複無常，神神叨叨的，您這怕不是上了年紀了，要成為祖師爺那樣的吧？”
“我只求人間太平，人人安居樂業。”
李木魚揮一揮筷子，語重心長，“師傅，您不是說了嘛，世間之大，只求自己的道，問心無愧就是了。”
“人間太平，是人人的事兒，咱且行且努力。”
玄燭提筷敲她腦袋，“什麽時候，輪到你教誨師傅了？”
“哎呀…”李木魚揉着腦門上疼痛的地方，“我這腦子不開竅，八成都是被你敲的。”
玄燭又敲，“頂嘴！”
晚些時候在打坐時，玄燭突覺心緒受到幹擾，吞噬人心的悲怆感讓他意識到夢元被入侵了。
魔神來了。
他很平靜地進入自己的夢境，直面魔神的威脅。
世間無人能魔神一較高下，那是神明一般的存在，玄燭自知結果，便生死無畏。
他的夢境屬清明世界，天青地闊，延綿起伏的水墨色山脈是沙地上的浪花，呈流沙狀緩緩流淌。
魔神尖銳的聲音響徹四方，“食你一人之夢元，抵得過數十號廢人。”
聲音又湊他近了些，“你心中有牽挂？什麽牽挂？”
聞言，玄燭猜測定是他無法侵蝕他的夢元，便沉着應聲，“世人心中皆有牽挂，天地萬物，皆可入心成一念。”
“那就難辦了…”聲音忽遠忽近，猛地一下，又近了過來，有威脅的意味兒，“無非多耗點兒時間，我總能找到你心中所念。”
玄燭反問，“在我成為活死人前，可否告知我如何達到上元界？”
“上元界？”魔神變換了沉悶的聲音，“你們凡人修仙上神的境界？”
接着，他哈哈大笑了起來，“有意思，不忍心殺你了，我倒想看看，你窮盡畢生努力，能修煉到何種境界？”
夜半時分，天降大雨，雨勢急促，拍打着破廟前的磚臺階，陣陣嘩嘩聲吵醒了李木魚。
她揉了揉眼睛往外看了眼，确認是下雨了，便起身關上門。
回來繼續睡時，她瞧見裏頭還在打坐的玄燭。
廟裏的燈盞太過老舊，發出昏暗微弱的亮光，永遠那樣亮着，孤單永生。
李木魚蹑手蹑腳走近玄燭，在他對面盤腿而坐，牢牢盯着他眉心看。
“念力…”
她細細品味玄燭教與她的話。
“那是我想進就進的去的？”
她仍懷疑自己的實力，可莫名其妙地，感知到靈魂被召喚一般，大腦有片刻的混沌，突又神清氣爽，她睜眼，已是另外的天地了。
李木魚舉目四望這無邊無際的世界，“哇塞哇塞，這是到哪兒了呀？睡着了還是進到師傅的夢境了？”
天高地闊讓她感到身心暢快，她看了眼遠處的黑色流沙山，還從未見過如此景象，她便奔跑起來，想去那邊看看。
“你是誰？”
有聲音在詢問她。
李木魚急停，四處環視，并無發現有人在。
“誰啊？”
“你是誰？”
方才的聲音變得粗糙，如沙礫碰撞摩擦的聲音。
腳下有異動，李木魚低頭看，前面有一處沙礫微微顫動發出聲音。
她驚奇極了，蹲下來細看，“你是什麽沙子怪嗎？這是哪兒？”
“你是誰？”
“我在找我師傅，不知道這是我的夢境還是師傅的夢境。”
“放我出去。”
“咦？”李木魚更好奇了，“你被關在這裏了嗎？怎麽放你出去？”
“你離我遠點兒試試。”
李木魚便聽循它的話起身，往後退了兩步，“這樣？”
沙礫又一片顫動，似要起飛一般，卻還是沒得如願落了地。
李木魚想幫忙，便走過去，“我可以把你裝起來帶你出去。”
數秒，沙礫才回應，“也行。”
李木魚便捧起那堆沙礫裝到自己上衣口袋裏，“還怪沉的嘞，你說你是沙子怪的話，怎麽會在別人夢裏？”
“夢境中的東西都帶不走的…”猛然間，她反應過來，扯開口袋的口子，問沙礫道，“我竟然可以抓住你？你不會真是妖怪吧？”
“廢話怎麽那麽多。”
李木魚也有些困惑，帶着困惑，她繼續前行，也自顧與沙礫聊起來，“待會兒找到師傅我得問問他，看能不能把你帶出去。”
“你到底是誰？問你個問題這麽難嗎？半天都沒回答。”
“你一堆碎石，脾氣還挺大。”李木魚拍拍口袋，敲打它道，“我叫李木魚，跟師傅一樣，是個清夢師。”
她又難為情補充道，“不過，到現在我其實還沒學到師傅的本事呢。”
“那你怎麽進來的？”
“我不知道啊，感覺輕而易舉就進來了呀。”
又一陣沉靜後，沙礫又問她道，“你知道怎麽出去嗎？”
“出去幹什麽，這裏多好玩兒呀。”
“我需要你立刻将我帶出去。”
李木魚停下輕快的腳步，不爽道，“你化形給我瞧瞧。”
“化什麽形？”
“當然是人形，我要看你這家夥長什麽樣子，說話真是沒禮貌。”
“閉嘴吧，趕緊想辦法帶我出去。”
“你閉嘴吧，不然我把你丢在這兒。”
李木魚開始放聲大喊，“師傅？你在嗎？這兒是你的夢境嗎師傅？”
“吵死了。”
李木魚不管，接着又朝另外一邊吼道，“師傅，你快出來，你徒弟我怕不是開竅啦！”
天之際，山之巅，有一人影出現并朝這頭飛來。
李木魚笑顏燦爛，蹦跶着招手，“師傅，我在這兒。”
玄燭自遠處飛馳而來，背手落地，瞧見她，滿是意外驚喜的同時，眼底又些許擔憂，怕她撞上魔神。
“怎麽進來的？”
“唰一下就進來了呀。”李木魚圍着他問，“師傅你看我厲害不厲害，我以後就是一名真正的清夢師啦。”
“出去給我看看。”
李木魚心虛，壓根不知道怎麽離開。她改問他，“師傅為什麽在這兒啊？”
“為什麽你的夢境裏就很真實呢？”
玄燭帶她走了一截，“這不是我的夢，是在我的夢元世界。”
李木魚摸摸後腦勺，“哦哦哦，我糊塗了我。”
“走吧。”
玄燭将她拉于身邊要帶她出去時，李木魚趕忙叫住，“等下師傅。”
她拉開口袋給他看，“這些可以帶出去嗎？話說你的夢元裏為什麽會有沙子怪？它會說話哎。”
玄燭很警惕看了眼，可那就是一堆沙礫，并無異常，他尋思她又調皮搞怪，便二話不問帶她歸體。
李木魚清醒，忙打開口袋看，卻空無一物。
她遺憾道，“果然什麽都帶不出來啊…”
“跟我說說你是怎麽做到的？”
李木魚坐端正自己，一板一眼道，“如您所說，我說我要進去就進去了啊。”
“幫我取杯水。”玄燭命令道。
李木魚就要起身，他強調說，“念力。”
“啊？”李木魚緊張壞了。
她又想确實靠自己本事都進去了，搞不好也會念力移物。
她便緊盯着茶壺一邊的杯子，集中注意力，使勁念力，那杯子仍紋絲不動。
玄燭搖搖頭，“你還得靜心才行，你太過浮躁。”
“啊？”李木魚很不認同他說的，“師傅，我至少也成功了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