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攪動風雲
攪動風雲
集市上稍不留神,後面的人就跟丢了前頭的人,四人走散。
待李木魚與李星瀚尋得方向追上任聽白與賈逢年的時候,任聽白在一幢紅木樓閣外正與一體型微胖的男子交談什麽,男子身後跟着四名随從,看起來定是這棟樓裏有身份的存在。
兩人側身後有一中等大小的公告牌架,任聽白手持一繩索,對着公告牌與那人比劃着什麽。
随後,那男子從長衣口袋中掏出幾張錢幣交于他手上,兩人雙雙拱手做揖,男子随即帶着仆從回了樓裏。
這幢樓,是這熱鬧的街上獨一高聳卻閉門不迎客的樓。
噬靈獸從一旁竄出跳到二層的護欄上,沿着圍欄優雅邁步,到了拐點,又輕盈一躍,跳到三層的一扇窗上。
李星瀚細細打量這樓的構造,自下而上共有五層,左右延伸有數十米寬,不算大但絕對工藝精良,樓上窗子有開,卻不見有人。
街頭的喧嘩隔絕了人聽得其他聲音,可專注聆聽,仍能聽見隐隐約約婉轉悠揚的笛聲、琴聲。
“任聽白!”
李木魚跑上前去,略微驚訝探問的口吻問他,“你怎麽來這兒啦?剛與人談什麽呢?”
她的疑問吸引李星瀚的定睛思索,他眸光一沉,尋思這裏至少不是尋常商家。
任聽白見他們二人,傲嬌挑了挑眉,嘴角噙笑,反手拇指指向後頭,得意道,“這家挂榜還是人力換榜呢,給他們出了個主意,順便賺點兒零花錢,怎樣,我說能賺得錢吧。”
賈逢年滿副崇拜的樣子,連連誇贊,“小白哥好厲害的,給他們出了個手拉繩自動換榜的主意,這家管事的就給小白哥哥錢啦,兩百銀呢。”
李星瀚再擡頭看這樓閣上頭,頂層牌匾上兩大紅字——紅樓。
“這是什麽地方?”他随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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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木魚仰目注視眼前這幢建築,“這裏,是河東縣赫赫有名的女子學閣。”
“每年學閣各課主事都會從萬東城各地挑選在某一方面富有天賦的女子,琴棋書畫,歌舞才藝,凡是有一技之長,都會招她們入閣,給予特別培養,待養成至這萬冬城數一數二的人才,會以高價出售給那些達官顯貴,那些挂榜的榜單,便是其中一些女子可出售的參考價格。”
任聽白一聽變了臉,冷眉凝目,悄聲問,“這豈不是給那些大人物物色俏佳人的地方?還是高知多才的俏佳人?”
“不知道。”李木魚抖了抖肩,繼續道,“除了專門挑選的人才,還有自費入閣學習的,之前聽師傅說,自費的那些人沒有賣身契的約束,待學有所成,想離開就離開,至于那些受困于賣身契的女子,若有足夠的多錢贖回自己的賣身契,也是可以離開的,所以,不好判斷它到底是怎樣一個地方。”
李星瀚寒目緊盯那樓門,冷聲道,“買賣人口,就不是什麽好地方。”
四人正激烈讨論時,樓閣大門“咯吱”開啓,走出一錦繡白衣的男子,四人無意間被吸引回頭,一回頭,卻都愣住了眼。
任聽白不可置信又訝異于眼前忽變得年輕的玄燭,“師傅?”
玄燭信然走下臺階,見他們,打趣道,“這麽巧,在這兒都能遇見。”
任聽白再次追問,“師傅您怎麽在這兒?您到裏頭去了?有看上的佳人?”
玄燭嘴角挂着淡笑,輕佻道,“來這兒與一姑娘聊個天兒取個樂兒,你們想進去也可以進去呀,無非就是金子夠不夠的問題。”
他左右看看他們幾個愣神的呆樣兒,徑直走到前頭去,悠然背手,潇灑洋洋,“看你們這樣,該是到了沒多久吧,先随我去吃個飯呗。”
李木魚頓時一副嫌棄不解的臉色,幾個碎步跟上去,湊近他質問道,“師傅,您是那兒敘舊去了?”
“您該不會真的對吳姑娘上了心吧,人家心高氣傲,可瞧不上您嘞,倒是您,沒動其他念頭吧?”
玄燭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來,斜睨她問,“你對某人動了什麽心思沒?我不在這兩天,你倆有沒有什麽進展?”
李木魚慌了神,左右閃躲目光刻意回避,裝傻充愣反駁道,“我能對什麽人動心思啊,我很忙的,而且我道心清靜,對于世間俗愛的事兒,根本無心也無意。”
玄燭笑了笑,又道,“喜歡就喜歡,別慫,愛就愛了,也沒什麽大不了。”
李木魚翻白眼,抗拒他的說教,反問道,“您是在說自己吧?”
“我猜定您去那兒是去見吳姑娘了,若真是動了情,倒是您,沖就是了,真別慫。”
玄燭靜默不語,再不接她的話了。
待到了縣裏一家酒館,玄燭領他們上了二樓,進了單獨的包廂內。
玄燭爽快道,“今兒也不用你們點菜,師傅請你們吃個套餐,既然來了這繁華之地,就帶你們好好體驗享受。”
李木魚好奇,“師傅您打哪兒來的錢?”
玄燭不看她,還轉移過目光有意去看賈逢年,“年年,待會兒好好吃好好喝。”
“嗯。”賈逢年乖乖點頭,“謝謝師傅。”
任聽白止不住想問他一些問題,又看一眼賈逢年,冒出喉嚨眼的問題又給憋了回去,實在不好當着他的面兒提起孩童綁架一事,擔心他想起心靈受創。
不等他先開口,玄燭從袖下拿出一紙團來放于桌上。
四人好奇注目。
任聽白忙問,“這是什麽?”
“好吃的?”李木魚猜想。
玄燭打開紙團,褶皺的油紙中央,包裹着三粒黃色的藥丸。
李木魚疑目,心裏光想着什麽糖果,便清爽的口聲疑問,“這是什麽啊?”
“長青丹。”玄燭道。
李木魚頓時彈起身擡頭一臉的驚詫,“長青丹?!”
“長青丹是什麽?”李星瀚疑問。
李木魚說明道,“久聞這長青丹,食之可駐人容顏,即便年邁也能讓人回春,是流傳于貴族間一個神秘的傳說。”
她反問玄燭,“師傅你怎麽會有?”
李星瀚聞之只覺得荒唐,“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東西存在?生老病死乃自然之力,逆天而行,勢必遭反噬而不得善終。”
玄燭卻淡淡悠悠道,“此等事,信則有,不信則無。”
任聽白從那藥丸上移開視線,擡起頭來問,“可是師傅,這藥丸與您所查之事有何關系啊?”
怕他聽不明白他所說之事,他還特意強調道,“就那事。”
玄燭會心一笑,“我找到的時候,那裏已經空無一人。裏頭還有個空間,應是他們實驗的地方,至于現場嘛,實在慘不忍睹,在那兒,我在地上撿到這三顆藥丸,也是方才我才得知,這就是長青丹。”
“所以這長青丹,是在那樣的環境中煉制的?用那些…”任聽白追問,眼瞳震顫,難以消化這以孩童之軀煉制的丹藥,不過就那麽小小一粒,竟是以生命的代價?
玄燭哀聲惋嘆,繼續道,“這長青丹,在他們看來,有品相好壞之分,目前尚不得知判斷的依據是什麽,但這幾粒,顯然是流行不到達官顯赫那一層,那些人,長期給紅樓供貨…”
任聽白怒不可竭,一想到這丹藥要取一孩童的性命,他憤然拍案,“到底是誰!”
“是誰在做如此惡毒之事?”
李木魚皺着臉,不敢細想,只覺得可怕。
“這丹藥,其來源竟如此可怕,那豈不是說,一直有人失蹤,然後為此喪命?可是為什麽沒有聽聞失蹤的消息呢?一直以來清夢解憂,也未見得有人家丢了孩子而心魔作祟大鬧啊…”
李星瀚沉着問,“師傅上報給縣府了嗎?”
玄燭平靜道,“事已至此,已不是報官就能讨個正義。我們要報官,勢必會成為上頭的眼中釘被針對,但也不是無路可走,我們可以暗中收集證據調察真相,行正義之事,為含冤之人讨回公道。”
“只是,你們怎麽看?”
李木魚糾結道,“這河東縣縣主并非良人,我們在這兒上報案件,不一定會有結果,如果要報案,也得令找官府,這天下,也不是所有做官的都貪贓枉法。”
李星瀚突然問,“北賈村隸屬于哪個鎮哪個縣?”
玄燭道,“就這兒,河東縣。”
任聽白憤慨站起,“我覺得不該忍氣吞聲,我們該與之一抗,若前路泥濘,我們就踏平它!”
玄燭壓壓手,“別沖動,先坐下,大話好說,不如來點兒實際的,你們會什麽。”
任聽白慫了,“師傅何必為難我們,縣主誰敢惹?難道我們就就真的算了?那些亡故的魂靈就沒人為他們說話了?”
賈逢年隐忍不屈,眼含淚花,“師傅,我沒有家了,沒有母親了,我想知道真相…”
他嚎啕大哭。
李木魚忙拍扶他脊背,“你放心,不會就這麽算了,失去的家園,要讨回來。”
賈逢年橫臂擦幹眼淚,看着她,“小魚姐姐,我們報案吧?”
“嗯。”李木魚點頭,“我們理當報案。”
李星瀚沉聲道,“何懼他不作為,我們攪動風雲,他豈敢不作為!”
任聽白認真問,“李大星,你支持我?”
“算是吧。”
玄燭點頭,“你們統一意見就行,既然叫我們撞上了,我們就行這正義之道,破他們的肮髒之局。”
李木魚感嘆道,“這之後,希望萬家太平喜樂,生命生而平等,無貴賤之分,奪他人性命者,勢必受到天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