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神明震怒

神明震怒

李星瀚背着老者出了那竹林,将老人家放于馬背之上。

他牽着缰繩,與李木魚一起踏上回河東縣城的路。

天色漸晚,李木魚擔心道,“我們可能走一半天就完全黑了,身上也沒帶個火折子。”

李星瀚和顏垂眸看向她,“我知道你的能力,我也不想與你隐瞞我的能力,借我手,我們可以很快回去。”

李木魚暗暗握住雙手,直問他,“你到底是什麽人?”

李星瀚抖肩,“我的确沒有過去,生來就是這個樣子了,或許是天上落下的仙人,又或者,是天賦異禀悟道飛升的凡人,可無論過去是什麽,唯一能決定我的,是此刻的我。”

李木魚懶得想,也與他坦白道,“我想,我大概與你一樣。”

“我們是一樣。”李星瀚欣然仰頭望向灰暗的深空,“所有遇見絕非偶然,天之上,地之下,偏偏是你,偏偏是我。”

“我懶得再問你了,你最好說的話能叫人一下子就聽明白。”李木魚了然他話中深意,卻只能自作糊塗。

“好像這樣走回去是有些吃虧喔,但其實還挺期待我們一起行走于黑夜中,向此前我們在北境森林裏一樣。”

李星瀚扭頭看了眼還在昏迷的老人家,“如今該救的都救了,其實可以休息一下的吧?只是帶着這位,還得先安頓好才行。”

李木魚也看了眼老者,“我們這樣把人帶走,等老人家醒了,會跟我們說出實情嗎?他給那些人煉藥,分明與他們一夥的呀。”

李星瀚搖頭,“如果是一夥的,就不會成為一個活死人了。”

李木魚想了想道,“大概,魔神想統治這個世界,暗中培養自己的爪牙,每一個不聽從的人都被變成活死人,萬冬城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世上再無正常的人,全都成了妖魔鬼怪。”

她扭頭看着他,一本正經,“你說魔神受什麽限制呢,這世上當真沒有能與魔神對抗的力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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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瀚默默嘆息,為難道,“這世上這麽多修仙問道的高人,挨不到我們來擔心這些。”

他徑自拽過她的手握住,竟突然害羞地說話都緊張,“閉上眼,我們回去了。”

李木魚乖乖閉眼,還疑問,“怎麽回啊?”

李星瀚答她,“到了。”

李木魚睜開眼,還真就到了。

眼前是河東縣縣城門樓,不斷有人進進出出,可是,她分明就沒感覺到有移動。

“這…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李星瀚牽着馬已經往驿站處停放的馬車那頭走去。

李木魚慢半拍跟上,“你等等我啊。”

将老者送上馬車安頓好,李星瀚叮囑李木魚,“得麻煩你快馬加鞭回客棧一趟,把師傅他們叫來,我們一同商議一下接下來該怎麽辦。”

“你不是說不叫他們知道嗎?”

李星瀚一想,又若無其事說道,“我們畢竟有幫手啊。”

李木魚無奈,又不得不贊服,“好吧。”

待她出去,這才意識到自己壓根不會騎馬,又不好再回去與李星瀚說,她便牽着馬兒返回客棧。

噬靈獸不知打哪兒跳了出來跳到她肩上,李木魚抱怨了一句,“你要吓死我。”

噬靈獸只是安靜地卧着,像游玩累了就要回到家裏。

李木魚問道,“你有沒見到師傅?我其實猜他不在。”

噬靈獸搖晃尾巴,蹭到她後腦勺,癢地她“咯咯”地笑。

“好吧,看來師傅果然不在,他要真是給我們找了師娘倒也好,我們或許就可以安頓下,不用再走南闖北地四處游蕩了。”

噬靈獸在她肩上睡着了,夜也深,街頭人流如織繁華喧嚣。

李木魚忽覺得溫暖,生活就該如此,哪怕孤零零置身陌生的人群中,心是安寧的,便也是幸福。

她想到蘇新,時不時地,她總會想到她。

那個一生都可憐的倒黴蛋,如果她也生活在這個世界,該多好,至少,這裏的人是純粹的,好與壞,善與惡,都純粹。

肚子開始呼嚕嚕叫,她看了看扁扁的肚子,又上手摸了摸,饑餓感來地實在有些快。

回到客棧,任聽白與賈逢年兩人趴在桌上正發呆。

見她回來,卻不見李星瀚,任聽白驚着眼問,“李大星被抓了?”

李木魚心想,幹脆逗逗他們,将計就計,她頓時變臉,一副緊張擔慮的面孔,急聲兒道,“李大星被抓了,我們趕緊去救他吧。”

“哎呀,我就知道會這樣。”任聽白慌忙起身,奪門而出,“快帶路吧。”

他跑在前頭,李木魚有些後悔了,他也太當真了,她還想帶些吃的呢。

賈逢年跟在後頭,“小魚姐姐,快走吧。”

李木魚只好沖過去拽住任聽白,“我們帶些食物過去吧,他被抓一天都沒吃呢。”

“啊?”任聽白有些懵,撓撓頭張大了嘴疑問,“吃飽好上路嗎?”

“嗯。”李木魚鄭重點頭。

任聽白皺眉,随手在一旁的小攤前買了些糕餅,又急忙催促李木魚帶路。

一路奔跑出了城門,李木魚跑地上氣兒不接下氣兒,躬身在一邊緩解休息。

任聽白問,“在哪兒呢?”

李木魚指指驿站處停放的他們的馬車,“車上。”

男孩子似是有用不盡的力氣,任聽白不見累地又跑了起來,就連賈逢年都看着還能跑很遠的樣子。

李木魚累脫了,拖着疲盡的身體往那頭挪。

她掀開簾子進去,李星瀚在吃東西,任聽白在那兒振振有詞陳述今天報官的事兒。

“壓根就沒人搭理我們,硬是被人給趕了出來。”

賈逢年在一旁應和,“沒人信我們說的話,叫我們先回去,說等核實清楚了再說。”

李星瀚悠然點頭,“嗯。”

見李木魚累壞了的樣子,他關心道,“你怎麽累成這樣了?”

“還說呢,他倆太能跑了,我們一路跑過來的。”

“不是叫你騎馬嗎?”

“我壓根不會騎啊。”

“你不早說。”

任聽白打斷他倆的對話,指着躺在一旁的老者,“所以說是你抓了別人,不是你被人抓了對吧。”

李星瀚疑惑,“我被誰抓了?”

賈逢年道,“小魚姐姐說你被抓了,小白哥哥擔心你,我們就趕緊跑來咯。”

李星瀚抿笑,看着最邊上的她,“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李木魚無奈,甩甩手,拿起地上的糕餅先開吃,“我先吃東西了,你們先讨論吧。”

李星瀚道,“我們把那些孩子給偷偷救了出來,這個人,便是給他們煉制丹藥的人,不過有些麻煩的是,他被控制了意識,我給他做了清夢,不知道待會兒會不會醒來。”

“那我們帶着他,豈不是就掌握了關鍵人證,這完全可以揭發背後的那些人啊。”任聽白嚴肅道。

李星瀚卻面露難色,“我們看情況吧,叫你們來,就是我們今晚守着老人家,等他醒來,問一問情況再做決定。”

賈逢年無意去看那老者,越看越覺得在哪裏見過,他忽然指着老人,吃驚不已,“他就是此前經過我們村給人治病的那個醫者。”

三人齊注目于他,皆大吃一驚。

“那個裴什麽修?”任聽白問。

賈逢年肯定點頭,“嗯。”

李星瀚若有所思,事情開始變得複雜了。

幾人等至深夜,老者仍不見醒來。

任聽白與賈逢年扛不住困倦相靠着睡去,李星瀚假寐,也不知不覺睡着。

李木魚背過身坐着,她困極了,卻不敢睡,擔心睡下會有醒不來的可能。

時夜漫長,她終是抵不住困頓倚靠門框睡去。

待耳邊再傳來響動,似是有人在低聲哭訴,嘟囔着淺淺話語聲,似悲念,又似祈禱。

她仍保持不能睡的意志,微張開眼去看,眼前,是那破爛衣裳的老人家,慢慢悠悠地,彎腰駝背正在下車。

李木魚頓時警醒,“老人家您醒啦。”

老人卻好像聽不見她說話,下了車直往護城河那頭走。

“喂,等等。”李木魚要去追,也趕忙拍打任聽白與李星瀚,“你倆快醒醒,老人家醒了。”

說完,她追着老人而去,只見老者跪在河邊草地上,向着東方磕頭。

那頭天邊顯露一道天光,白天已在驅趕黑夜。

老者沙啞的嗓音連聲哭訴,每一次磕下去,腦門都重重砸在地上,念念有詞,“裴某罪該萬死,裴某罪該萬死…”

李木魚疑惑上前,“老爺爺您怎麽了?”她企圖扶住老人家起來,那年邁的身體卻異常頑固,她怎麽都拉不住。

李星瀚跑來,見此場面,直關心問,“怎麽了?”

老人家還在重複那句,“裴某罪該萬死。”

天空很快褪去了黑色迎來慘白的天雲。

城門口上忽然傳來一聲“裴文修”,傳落在李木魚與李星瀚耳邊。

兩人回頭,在那城牆之上,一排弓箭手架好了蓄勢待發的弓箭對向他們,箭頭冰冷的寒光刺透了這灰蒙蒙的視野,驟然之間,冷箭如流星劃過,齊往他們這頭飛來。

千鈞一發之際,李星瀚飛身去拉李木魚,卻落了空叫她跑了,而她張開雙臂跨了一步擋在老人家身前,迎面抵擋降落的箭雨。

箭雨氣勢浩蕩,她身中數箭,而那老者更不能幸免,頭上,背上,滿是紮穿他身體的細羽箭。

“小魚兒。”李星瀚沖上去抱住緩緩落下的她。

那一刻,他的心髒驟停,下一秒,又铿锵顫動,憤怒自凡體溢出,随之而來,地面震動,城樓搖晃,人們不知所措而不安慌亂了腳步。

待他握住李木魚的手,護住她受傷的心脈,他得以氣息穩定,心中震怒化作平靜,地動則止,他怒目直上那城樓,銳利目光化作利刃,刺向每一個射手的頸脈。

一聲哀鳴緊接着一聲,鮮血在空中飛濺,無一人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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