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死亡的味道
死亡的味道
她重生六世,都歷盡艱辛,唯獨第七世時的姑母待她視如己出。
那時她重生在一個十四歲少女的身上,她叫申芮穎和姑母自小相依為命。
這個姑母待她極好,吃的喝的都是先留給她,她教她做飯,教她做人,教她打漁,教她織布縫衣,做毛筆寫字……
很多她上六輩子都沒有學過、觸碰過的東西,在這一世,她差不多都學會了一點兒。
她記得她受了委屈可以躲進姑母的懷裏放聲哭泣,她被別的孩子欺負了,姑母總是第一個護在自己跟前。
她記得天寒地凍時分,她被凍腫的手被姑母揣進她溫暖的腋窩下。
她記得姑母給她編織的厚襪子,她穿上,凍僵的腳總算有了知覺,腳暖和,心裏也暖融融的。
她記得她拿着姑母教她做的毛筆,被姑母溫暖的手握着,寫下的第一個字——芮。
她記得姑母教她做的第一道菜,是鮮香的蒜蓉蛤蜊,別提多好吃了。
她記得花開時節,姑母為她編織的花環,粉粉嫩嫩的,很是漂亮可愛,她戴在頭頂,引來了翩翩飛舞的蝴蝶。
美好的回憶很短暫,短暫到只有兩年,在十六歲生日的當天,姑母說要帶她去海邊打撈最漂亮的貝殼作為她的生日禮物。
那天,她們運氣很好,船艙都塞滿了大魚小魚,還有很多又大又漂亮的貝殼。
當她和姑母滿載而歸時,船底突然就進水了,一個大浪打過來,船身開始變得傾斜,水越灌越多,船身失去了平衡,船翻了。
她被水流卷進海裏,姑母教過她像水鴨子一樣凫水,她學的很好,掉入水裏的她并沒有過多慌張。
在她即将游上水面時,一個急流裹着一個明晃晃是東西撞向了她的胸口。
胸口傳來劇烈的疼痛,她望着賴以為生的海面,紅色血液混着海水的幽藍暈染開去。
在她失去意識之前,她聞到血液的血腥和海水的海腥氣混雜在一塊,她絕望了,這是死亡的味道!
這時,一陣冷風吹來,劉民害怕的縮縮腦袋,“這風來的怪,該不會是那個申芮穎的鬼魂來索命了吧?”
“申芮穎?”樊邺欽默念這個名字,而後掃了身旁的邱芮穎一眼,見她神情凝重,以為她是害怕了,他輕拍她的肩膀,“別怕!”
從回憶中拔出來的邱芮穎,眼中湧動着仇恨,她一把抽出樊邺欽腰間的劍,氣沖沖地刺向章逑。
樊邺欽被她突來的舉動吓了一跳,闊步飛身上前追上她的步伐,一手攥住她握劍的手腕,有些事情他還沒弄清楚,這個章逑還不能死,“九公主,你這是要幹什麽?”
村民們吃驚地望向邱芮穎竊竊私語,“九公主?她是公主?”
“為民除害!”邱芮穎顧不上跟他們解釋自己的身份,她想起姑母被人逼迫下嫁并懷有一個傻子的孩子,就怒不可遏,她要親手殺了這個該死的章逑。
雷稷前來阻止,“九公主莫不是覺得你和那個申芮穎除了姓氏不同之外,名字一模一樣,所以才動了恻隐之情想要替她為姑母申蓮報仇雪恨的吧?”
邱芮穎是為上一世的自己和姑母報的仇,但這話她不能說出口,就算說出來別人也不會相信,還可能會被當做瘋子。
既然雷稷給她找了個這麽好的理由,她幹脆順着他說,“我高芮穎今天要替天行道,你們為何要攔我?”
梁振延鼓掌大笑,“沒想到九公主還是個性情中人!人可以殺,但現在還不行。”
邱芮穎不明白,“為何?”
“有些事情還需要他來解答,不過請九公主放心,該他死的時候本王定會親手将他交給你斬殺,如何?”看着九公主那副仗義行俠的氣勢,樊邺欽眸中閃過一抹訝然,突然就覺得這個醜公主也沒那麽醜了。
“好,那我就暫且留着他的一條狗命!”邱芮穎還不知道姑母後來逃到哪裏去了,她迫切想要知道姑母的下落。
她将劍還給樊邺欽,回身往後走,停在劉民跟前,她盡量壓制住內心的焦急,“姑……那個申蓮逃到哪裏去了?”
劉民雙手一攤,“那誰知道啊!”,他怎麽看怎麽都覺得面前的這個女子不像是公主。
邱芮穎又去問秦芬,得到的答案依舊是不知道。
她又跑去一個個的問那些婦人們,婦人們都搖頭不知。
她得想辦法找到姑母,然後帶着她一起走,她可以為了姑母去做申山國的三皇妃,帶她過上不愁吃喝,享受富貴的日子。
“想要出島,得做船才行。”雷稷說。
樊邺欽贊同,“稷叔可會做?”
雷稷有些為難,“殿下,這個,我還真不會。”
樊邺欽轉向梁振延,後者連連擺手,“殿下若是讓屬下造馬車還行,造船屬下是一點兒也不會。”
“劉民大哥,你會不會造船?”樊邺欽看向不知為何在發呆的劉民。
劉民先是點頭,而後搖頭,“我家的船都是我老丈人做的,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話,我出海打漁一般都是用現成的,嘿嘿。”
“你剛才怎麽了?”樊邺欽問的是他發呆的時候。
“他們叫你殿……殿下,叫她九公主,莫非你們都是來自皇族?”劉民疑惑皺眉。
樊邺欽沖他點點頭,半是玩笑半是威脅道:“你猜的沒錯,不過此事不可外洩,有很多仇家等着殺我呢,如果你們暴露我們的身份,那就等着和我們一起陪葬吧!”
“啊?”劉民驚訝又驚懼,意識到面前都是大人物之後,忙一臉堆笑,“我不說,肯定不說,我還巴望着你們能帶着我們過上富貴日子吶,我們都是你們的子民,你們一定能帶我們擺脫貧苦,過上幸福的好日,對吧殿下、九公主?”
他的子民,他當然想讓他們過上好日子,樊邺欽笑着點頭,“放心吧,你們都是我申山國的子民,将來一定都能過上好日子的!”
邱芮穎勉強笑笑,她也想帶領貧苦的村民過上好日子,可現在是在申山國的地盤,她是力不從心啊。
一旁醒來的蔣號忽然放聲大笑,“咱們申山國可是有三個皇子吶,你們眼前的這個只是排行老三,将來誰坐皇位還不一定呢,你們可要擦亮眼睛,要是跟錯了人,那可就要死無葬身之地喽!”
樊邺欽眯眼看向他。
邱芮穎的視線也跟着轉向蔣號,月光打照在他的側臉之上,她總覺得這個側臉的輪廓有點面熟。
雷稷抽出佩劍橫在他脖頸前,“小子,你怕是忘了,你現在的小命捏在誰的手裏。”
蔣號撇撇嘴,冷笑,“那又如何?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
“哎呀,看來在你來此地之前,你們大皇子是沒有囑咐過你啊……”梁振延輕笑一聲。
蔣號嗤笑,“囑咐什麽?”
“當然是像你這樣一條喪家之犬,要夾緊尾巴才能活命啊!”梁振延斜眼過去。
“哼,咱們只是各為其主,我就不信,你們以後就沒有落到過我們大皇子手中的時候!”蔣號顯然不服氣。
樊邺欽無所謂的笑了,“這樣吧,只要你能造幾艘船出來,讓大家離開這個島,我就放你一條生路怎麽樣?”
蔣號聞言大喜,“一言為定!”
“本王說過的話何時不算數過?”樊邺欽應的氣定神閑。
“我需要紙筆。”蔣號伸手向他索要東西。
雷稷從背後的包袱裏摸出一個小硯臺和一支細細的毛筆,又掏出一個胳膊長的草紙卷,“給。”
“這些玩意你都随身帶着?”蔣號看雷稷從包袱裏掏出一樣又一樣的筆墨紙硯,很是驚奇。
“這些都是出門必帶之物,有何驚異之處?”雷稷反問。
“呵呵,算你厲害!”蔣號本來只是随便一說,想要故意為難他們一下,沒想到他們準備的還挺齊全,“帶這麽多東西上路也不嫌累的慌!”
“不知蔣将軍平日裏不帶這些,都怎麽畫圖作戰?”邱芮穎上前兩步,不解的問。
蔣號啧啧嘆氣,“你們平日裏都看書看傻了吧,畫圖當然随處随時都可以,何必拘泥于筆墨呢?”
“那看來蔣将軍和你手下的記性一定是一等一的好,不然不能每走兩步你就在地上畫一個地圖并随時糾正吧?”梁振延正話反說。
蔣號白他一眼,随手撿起地上的一根手指粗細的樹枝,踢開地上的一層厚厚枝葉,就往地上一筆一筆畫着。
最後一筆之後,邱芮穎能看出來他畫的是船艙。
“現在是造船,我畫的是船的結構圖,你們只需對照着做就行了。”蔣號雙臂環胸,趾高氣昂掃眼梁振延。
雷稷看幾眼地上的圖,請示樊邺欽道,“如此,殿下稍等,我帶人先去砍樹。”
樊邺欽指指雷稷腰間的佩劍,又望望身旁腰粗的大樹,憂道:“稷叔的劍雖削鐵如泥,但這麽粗的樹……”
正說話間,一個婦人指着明亮月色下的東北方向,失聲大叫,“水裏有聲音,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