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親一個”

第13章 第 13 章 “親一個”

時今衍問得紳士, 沈筠嬈腦袋反倒垂得更低了。

饒是他們有過更親昵的觸碰，可那都發生在意識迷離的危險之際。眼下這種清醒時分還是頭次，他們保持理智的彼此靠近, 心不自控的沉淪其中, 氛圍比之意識迷離甚至要再旖旎上幾分。

“再不說話，歌曲可就要結束了。”

勁熱的音樂在酒吧內曲折回繞, 時今衍只有低頭伏在她耳側才能訴出讓她聽清的話。

他無心的舉動倒将沈筠嬈耳廓熏染的更紅，與他話一齊入耳的還有那抹溫熱的呼吸。

沈筠嬈慫怯的縮了縮頸, 生怕昨日的尴尬畫面再度重現，她沒繼續沉默下去, 而是朝着時今衍微微點了點頭允可。行動起來, 應該會比這麽一直胡想的好。

她想，時今衍或許只是看她待在外圍無趣罷了，并無其他多餘的心思。

可下瞬，時今衍兩手皆掌在她纖腰側緣，雖有分寸感的虛虛攏住，并未握的嚴實，但還是讓沈筠嬈身子驟僵。

她驚詫睜圓了眸, 剛被時今衍握着的右手還無措的懸在空中, 她只當時今衍要一手攬着她腰，一手握着她手，卻忘了這裏是酒吧，并非宴會。

時今衍看着她渾身僵硬的緊張模樣, 輕笑着教她, “可以把手搭在我腕上。”

沈筠嬈完全放不開，但又總不能将手一直懸在空中。她咽了咽嗓，故作大膽的配合着時今衍的話将手搭上她腕間。

她本覺得這姿勢已經很暧昧了, 可當視線觸及身邊的一對對男女時才發覺自己的動作有多小兒科。

右側一位身着大露背紅裙的卷發美女正踩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纖細的玉臂圈在男友的頸上，曼妙身軀幾乎和男友無阻隔的貼合在一起，跟随舞曲搖曳身姿。

興致高昂時，甚至還能打個kiss。

左側的美女則是一手挂在男友的肩背上，另手在他的臉頰和下颚流轉撫摸，胭脂色的指甲在朦胧之中更顯糜豔，宛若在暗夜盛放的虞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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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時而笑吟着湊到一起耳語着不為旁人所知的親昵話。

眼前是絕對反差的時今衍，身側是更不收斂的情侶。

沈筠嬈置身其中幾乎要紅透了臉，手有了安放處，腳下卻好似灌了鉛，動彈不得。視線倒是靈活，毫無定處的胡亂看着，可卻顯得她更為惶惶。

“沈筠嬈。”

時今衍對昨日之事還有些心有餘悸，生怕她又獨自忍着不适不吭聲，擡指微擡起她下颚方便随時觀察，随之又落下攬回她腰側，“跳舞的時候，得看着舞伴的眼睛。”

沈筠嬈哪裏好意思這麽直勾勾盯着他眼睛，下意識的便想錯開。

不過半秒，又因他剛剛的話強撐着羞赧回過臉。心卻還是懸浮的，瞧他一眼，瞥一眼周邊，再瞧他眼，如此反複，嬌俏的夠勁。

感知到她的倉皇緊張，時今衍沒多要求她跳舞的姿态，只領着她緩緩晃動。

兩人就這麽視線時而交纏時而錯開，推拉轉圜的勾扯。分明無比清純，卻比無數露骨的畫面更讓人心動。心尖好似膩開了糖果般甜津津，每每扯開都會拉扯出多根透白的銀絲。

時今衍從頭至尾都這麽斂着眼睑，低望着她。

沈筠嬈渾身沒丁點配飾，素淨清雅，面上更是清湯寡水，一點妝都沒化，可由內浸向外的粉霞卻讓人移不開眼。

他就這麽看着她的粉頰、她的眉眼、她的……唇。

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湧上，這一次，時今衍有了些察覺，他隐隐窺伺到這抹情愫因何而起，卻還有些不确認。

沈筠嬈忽而朝他說了句什麽。

心思繁重，周遭喧鬧，時今衍沒聽清，微微俯身，“什麽？”

沈筠嬈看着他倏然靠近的身子，羽睫輕顫，不退反進的朝他懷中又邁了半步，“我說……”

“生日快樂。”

她柔柔的呼吸撲撒在時今衍的耳廓連着頸側那片，時今衍唇角輕勾起弧度，卻重複問：“什麽？”

沈筠嬈真當他沒聽清，踮起些腳的同時，搭在他腕間的手無意識朝上挪動，按在他臂彎處，“祝你生日快樂，我給你買——”

音樂尾調倏忽收停。

光線昏暗的舞池內遽然亮起束白熾的燈光，徑直打在時今衍身上，将距離過近的兩人一同攏在其中。沈筠嬈被這猝不及防的燈光晃到眼，下意識的擡臂擋住視線。

這裏的設計本是給時今衍的儀式感，送給壽星的歌，自然得在歌曲結束再慶賀一次。

誰知燈光亮起之際正瞧見時今衍和沈筠嬈這麽挨碰着的畫面，不知情的人當即将他們視為情侶，知情的臺上nightmare五人亦在擠眉弄眼。

也不知哪位客人帶頭嚷了聲：“親一個！”

現場的氛圍突然就變了調，起哄聲不斷，衆人的高喊聲就跟提前排練好似的，整齊劃一，“親一個！親一個！”

沈筠嬈哪裏經歷過這種場面，但因面前站的是喜歡之人，她升起的心緒只有臊意，并無抗拒。

時今衍攥住她胳膊，寬穩身形護住她掠過人潮朝二樓直奔，“情緒穩住，別在意他們的話。”

娛樂場所裏，衆人無非起哄，轉頭便忘了。可沈筠嬈不同，她要是像昨日那般多想，怕是又得傷着身體。

沈筠嬈哪知時今衍的想法，同樣的話落入她耳中，便有了不同的解讀。

她腳下跟随着時今衍，窺向他的視線隐隐噙上些失落，果然剛剛的黏稠氛圍只是她一人的妄想罷了。

舞臺上，樂隊五人為了穩住現場跑偏的注意力，臨時又加了首歌曲，很快便将大家的注意力又拽了回來。

如此，他們回來包間的時間便遲了些。

時今衍和沈筠嬈進入包間時，還只有他們兩人。

包間門一關，耳邊瞬間清淨不少。惦記着她未說完的話，時今衍邊關門邊問：“剛說什麽？”

沈筠嬈思緒宕機半秒，才回想起來自己剛剛要說的話。她掩飾住情緒，快步至沙發邊緣，從自己的帆布包裏提出個小禮袋。

細指緊張輕捏後，她雙手遞上禮袋，“這個是……送你的生日禮物。”

“還給我買了禮物？”

生日收禮物本是常事，可時今衍沒想到她自己連化妝品都舍不得買，反倒給他準備禮物。前些日子意外從她本子上看到的內容如同一粒種子紮根，而此刻，這粒種子以可怕的速度破土而出，迅速在他心中占領一席之地。高興，卻又心疼。

“嗯……生日當然要送的。”

沈筠嬈顯然有些忐忑，她雖花了自己的大部分錢，可也只有兩三千，比起時今衍用的東西，恐怕連個零頭都比不得。她自知這點，見時今衍拆開包裝，更為緊張的舔唇，也不知是在告知時今衍還是自我勸慰，“我看你平常也不常戴腕表，要是不習慣的話放着就好，主要是個生日的心意嘛……”

時今衍看着指尖撚着的銀灰色金屬表盤，一眼便懂她為何選這顏色。看向她的視線更為柔和。

他确實不習慣戴表，出門在外習慣性的用手機看時間。

不過她送的，未嘗不可。

沈筠嬈無非是怕他不喜歡卻又礙于同住一個屋檐下不得不佩戴，才說出這番話讓他随意。

她素來是個好性子，将抉擇權都交由別人，可若是他真不戴，她怕是背地裏得沮喪良久。

時今衍雖沒聽過手上這塊表的牌子，但也能估計個大概價位。沈筠嬈若是把這錢花在化妝品上，她也無需這麽拮據，但她仍選擇送他這塊表，送他這塊不知他會不會戴的表。

心底某處柔軟早不知被她闖入多少次。

時今衍将表遞到她面前，手腕翻轉朝上，“幫我戴。”

他給出的答案太過于直接幹脆，瞬間撫慰了沈筠嬈局促的心，連帶着将心底那點失落一同掃去。

暗戀人的滋味大抵就是如此，上一秒還因他難過，下一秒便又能因他高興，一切情緒都會被他輕易操控，局中人卻甘心情願。

沈筠嬈細心調整着表帶，将其調整到最适合他左腕粗細的位置。落手之際，視線掃過他無名指未摘的戒指，心神耐不住的更為蕩漾。

“好看。”

腕表好看，戒指也好看，他戴什麽都好看。

好歹當下，他手上的物件，都與她有關。

“那就不摘了。”

時今衍一句話惹得沈筠嬈眸光閃爍着不敢相信的驚訝碎光，她還未來及說什麽，包間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其餘幾人一同歸來，鬧哄哄的從後環來，将時今衍這個大壽星包裹其中，說着各種祝賀話。

沈筠嬈該說的話已說完，便朝後退了兩步，将主場交給大家，只是視線總忍不住瞧他的腕表，一瞧就耐不住笑，視線對碰更耐不住。

沈筠嬈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笑點分外低。

分明今日是他的生日，她卻好像是那個最幸福的人，臉都要笑僵了。

“來來來，大壽星切蛋糕！”

喻京推着五層蛋糕進入包廂。宮宏忻趁機将暗藏玄機的壽星帽暗戳戳遞給沈筠嬈，“沈妹妹，你去把這個送給衍哥戴上呗？”

宮宏忻知曉時今衍不喜歡戴這些東西，若是他去定會被時今衍拒絕。

衆人結交多年，是好友，亦是損友。生日光籌備驚喜可就沒意思了，得來些搞怪滑稽才能将氛圍渲染到極致。

于是乎，他将念頭打到了沈筠嬈頭上。

沈筠嬈不明所以，真當這是給時今衍的生日準備。

聽話的接過，但也有些小疑惑，“你怎麽不去？”

“那蛋糕太大了，我得幫着喻京。正好也給你一個表現機會嘛，說到底沈妹妹你還得感謝我呢。”

宮宏忻忽悠完人就跑，“你快去給衍哥戴，我去幫喻京了。”

大家各司其職的忙活着，也就她松閑些，沈筠嬈便老實依着宮宏忻的話走到時今衍面前，獻寶似的朝他小幅度晃了晃手中的生日帽，“要不要戴這個生日帽呀？瞧着好精致好漂亮。”

時今衍斂眸一瞧便知其中貓膩，無奈輕哂，“誰給你的？”

沈筠嬈單純答複：“宮宏忻。”

時今衍涼涼掃向圍在蛋糕四周裝作很忙的幾人，心中早已了然一切，但瞧着沈筠嬈巴巴瞧着生日帽的好奇樣，妥協的彎下些腰，“戴吧。”

“好。”沈筠嬈認真捋着生日帽兩側沿下的細繩，仔細繞至他颚下系上後反複調整，生怕他戴着戴着便掉了。

不過兩根繩子繞起後還多餘一截墜在那，沈筠嬈瞧着繩子末端時而擦碰過他頸下那片肌膚，估摸他會不舒服，便去尋了個剪刀想給繩子剪短。

結果她才剛拿到剪刀。

時今衍腦頂的生日帽“砰”的聲炸開，帽周當即四散開，露出隐匿其中的物什。

是個很古早的物件。

早年間許多蛋糕會配着的蓮花蠟燭。

此刻，蠟燭正盛放在時今衍頭頂，機械音盤桓有節奏地唱着：“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現場登時揚起爆笑，早有預謀的幾人舉起手機“咔嚓咔嚓”拍攝。

沈筠嬈驚詫掩唇，匆匆上前近距離看着時今衍腦袋頂上唱歌的蓮花蠟燭，畫面詭異至極，她更是手足無措了，“這、這怎麽回事啊？”

時今衍鼻息間溢出聲短促的輕笑，閑閑朝幾名損友睐了眼，“不關你事，他們幹的。”

宮宏忻忍不住詭計得逞的歡愉，“嗚呼”叫了聲，繞着沈筠嬈旋轉兩圈，“沈妹妹！還得是你啊。”

“我、我……”

意識到自己被當槍使的沈筠嬈更驚惶了，“對不起啊，我不知道……”

時今衍瞧着她拿着把剪刀手忙腳亂的樣，擡手從她手中拿過剪刀，彎腰放置一旁，“不用道歉，我知道。”

他淡定直起身，将颚下系着的活結扯開，生日帽随之歪下。沈筠嬈立即踮腳接住，幫着他将生日帽放在一旁，思緒卻更狐疑，“你知道為什麽還戴？”

“讓你知道這群人的本性，長個記性，省得你過生日時候被欺負。”

時今衍雙手環胸，當着衆人的面明着教導沈筠嬈。

眼下他們越來越熟，若是不讓沈筠嬈看到他的事長個記性，日後免不得被“欺負”的就是她。

時今衍口中的“壞人們”裝不懂的打着哈哈帶過。

“哎呀，衍哥快來插蠟燭許願了。”

“咱用哪個蠟燭啊？”

“我瞧着這個兔子蠟燭不錯。”

“蓮花啊。”

喻京噗嗤笑出聲，“讓衍哥戴着生日帽吹蓮花蠟燭，這多好啊。”

“滾。”

時今衍沒好氣的沉着臉。

沈筠嬈後知覺的才有些想笑，生日帽在他頭頂綻開，內裏還有盛放的蓮花花瓣，層層疊疊，再配上時今衍那張沉冷到極致的臉。

簡直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冷臉哥。

這麽想着，她沒耐住淺笑出聲。

哪知就這麽輕的一聲笑卻吸引來了時今衍的視線。

沈筠嬈急遽抿住嘴，無辜的睜着眸瞧他，唇角的弧度卻根本抿不住的上揚。時今衍越是冷着臉瞧她，她越能和剛剛的他對比，唇角弧度便更深。

時今衍眯着眼，朝她靠近兩步，忽的擡起手。

沈筠嬈下意識縮腦袋，“錯了。”

頭頂傳來聲哼笑。

溫熱的大掌揚起時虛張聲勢，落下時分外輕柔置于她發頂，就這麽虛虛揉了兩下，而後大抵是揉亂了發頂的發，不忘将那縷發再捋好。話語裏浸滿了無奈與縱容，“沒良心。”

似是覺得這話不夠，他又輕聲加了句，“小白眼狼。”

毫無兇意，倒像是深閨怨夫在控訴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