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皮帶
第66章 第 66 章 皮帶
戀愛後的時間仿佛有自己的一套體系。
分別時度秒如年, 碰面膩歪着便轉瞬即逝。
沈筠嬈惦記了一周，可算等到周六。
一大早，她就稍顯急不可耐的洗漱好打開卧室門去客廳尋覓有無時今衍身形, 但他還沒醒, 只有桂姨在。
等待桂姨煎藥期間，沈筠嬈将他們養的小花小草澆好水, 又去陽臺的藤椅上坐了會兒享受這個點恰到好處的暖陽。奈何沒二十分鐘，天就開始轉陰, 眼瞧着又要下雨。
沈筠嬈趕忙讓桂姨準備好早飯就離開，防止碰上大雨。
結果她連早飯都吃完了, 時今衍還是沒醒。
沈筠嬈在家中漫無目的地溜達了兩圈就回了卧室開始打扮自己。換好漂亮的衣服後, 她特意将卧室門敞着才折返回化妝臺前化妝。防止時今衍睡醒還以為她在睡着沒來尋她。
經過一周的努力，時今衍的作息已經改回來，保持和沈筠嬈同頻。
沈筠嬈心情愉悅地哼着歌，邊化妝邊反複看着時間，默默猜測着時今衍起床的時間點。
半小時、一小時、兩小時……
沈筠嬈早都化完了妝，甚至桂姨都來做午飯了，側卧的門竟然還沒丁點動靜, 沈筠嬈有些悵然地托腮輕籲。
他昨晚又熬夜了嗎？
怎麽還沒起。
桂姨看着沈筠嬈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也有些意外, 這些天她但凡過來都瞧着倆人黏黏糊糊的膩在一塊，好得就像連體嬰。
如今乍一瞧見沈筠嬈孤零零坐在那，還有些不習慣。
“少爺是出門了嗎？”
沈筠嬈神識早不知飄哪去了，桂姨話落須臾她才反應過來, 慢半拍地扭頭看向桂姨, “啊？桂姨你剛說什麽？”
桂姨見狀停下洗菜的動作，邊将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邊朝沙發去。
她坐在沈筠嬈身邊, 下意識地壓低些聲，“怎麽了？你們倆鬧別扭了？”
沈筠嬈聞言怔了下，失笑，“沒呀桂姨，我們好着呢。您怎麽會這樣想？”
“那不然怎麽就你一個人失魂落魄的待在這？”
桂姨顯然還是沒全信沈筠嬈的話，拉着她胳膊安慰，“筠嬈，你要是和少爺有什麽矛盾就告訴我，我也能幫着你分析分析，可別一個人悶在心裏頭，對身體不好的。”
沈筠嬈聽着桂姨關切的話，心尖暖乎乎的。
“桂姨，我們真沒有矛盾，只是我看他今天這麽遲還沒醒覺得有些奇怪，往常該醒了的。”
時今衍前些天作息不穩定的時候一直在她耳邊念叨，說得盡快改回來和她保持一致，這樣就能醒着的時候有空都待在一起。
她每天放學的時候，時今衍都好似惦記了她很久般緊緊抱住她，片刻不舍分。
兩人性情不同，一個外顯一個內斂，時今衍表現出的狀态可比沈筠嬈要期待周末多了。
可眼下周末到了，他卻半天沒動靜，奇怪得很。沈筠嬈不覺得時今衍是明知今天周六還偏在昨晚熬夜的人，奈何事實如此，她又說不出什麽所以然來，就是心裏頭覺得不對勁，這才有些失了神。
“那你等他醒了跟他說。”
桂姨笑眯眯的打趣，“讓他以後少睡些，不然你想他想的不得了。”
“桂姨~！”
沈筠嬈在學校總被顧婧語說趣，在家還被桂姨說，她有些羞的輕嗔，“您怎麽也這樣？”
桂姨笑得身子都微微後仰，“哈哈哈，桂姨看着你們感情好開心呀。”
“我女兒最近也談了個男朋友，我想着他們應該也像你們這樣，正膩歪呢。我瞧着你就能想到她。”
“真的？”
沈筠嬈喜上眉梢，被八卦了這麽久，終于也能八卦八卦別人，“姐姐她有給你發男朋友照片嘛？什麽樣的男生呀？”
“我問她要了男生照片，但他們也才剛交往沒幾天，沒拍過合照。我女兒就從他朋友圈翻出了一張側臉的照片。”
桂姨掏出手機，從和女兒的聊天記錄裏翻出男生照片給沈筠嬈看，實事求是評價道：“沒有少爺長得帥，但還算板正，瞧着不是那種花心的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嘛，姐姐肯定也遇到過很多帥的人，但只喜歡這個男生，就說明這個男生的優點和姐姐契合。”
沈筠嬈看着男生的照片，想着桂姨剛剛的話，悶着笑問她：“那您覺得今衍的長相像花心的嘛？”
桂姨觑着沈筠嬈，忽地爽朗笑了聲。
沈筠嬈秒懂桂姨意思的跟着也笑。
兩個人的答案都很明顯。
從一個女生母親的角度去看，桂姨若不是親眼看着時今衍長大，真會擔心他是不是那種談過很多段戀愛、傷過很多女生心的渣男。畢竟他有錢又帥氣，且對外展露出的冷感很像是随時能從一段感情中無情抽離的角色。她自然擔心女兒在這段感情中受挫。
但在年複一年的相伴中，桂姨十分了然時今衍的性子，他這人對外是冷，可認死理，一旦把心交付出去，那真真是給盡一切能給的去呵護對方。專情黏人且很能爆金幣，用現在的流行語來形容，那就是個徹徹底底的戀愛腦。
側卧的門在兩人的歡聲笑語中輕緩拉開，緊跟着，戀愛腦本尊的聲音響起：“笑什麽呢？這麽高興。”
桂姨的大笑瞬間斂成偷笑。
她朝着沈筠嬈擠了擠眼睛，随之起了身，“少爺起來啦，我得趕快做飯了，不能餓着你們。”
時今衍踏至走廊盡頭，朝着坐在沙發上的沈筠嬈勾勾手指。
沈筠嬈立即起身跟上他去往洗手間。
時今衍站在鏡前，随手抓了抓微微淩亂翹起的發，“剛笑什麽呢？”
他嘴上問着，手上拿起牙膏擠了團出來開始漱口刷牙。
喊沈筠嬈過來，只是想看着她，想讓她陪着。
“喔~”
沈筠嬈半個身形趴在門沿，雙眸靈活轉了轉，專挑和他無關的點提，“桂姨說她女兒戀愛了，給我看了看她女兒的男朋友。”
“嗯？”
時今衍嘴裏含着泡沫，說話不太清楚，但依稀能分辨個大概，“聊她女兒男朋友笑那麽高興？她男朋友哪裏很好笑？”
沈筠嬈看着時今衍掃來的視線，忽而有些好笑。
他的話腔和眼神就好似很不滿的在向她表達——“別人男朋友很好笑嗎？有我好笑嗎？”
這種事情都要斤斤計較的吃點小醋。
沈筠嬈扭頭瞧了眼走廊盡頭，确定沒有桂姨的身形。
再正回身時，她迅速踮起腳湊到時今衍臉頰親了下，落下蜻蜓點水般的淺吻，輕盈的音調透着綿綿婉吟，“這樣，我男朋友是不是高興點？”
她又伏回門邊，眉眼間難掩嬌俏和靈動。
時今衍被她這舉動拿捏的死死的，丁點別的情緒都無，低頭用高挺的鼻尖輕輕蹭了蹭她的，喉間溢出聲“嗯”，很明顯的高興。
他回過身去漱口，身形在天花板懸着的燈光最甚處晃動了下，一縷黑發因燈光的變化短暫閃過一抹反光的白亮。
沈筠嬈輕诶聲，探手一摸才發現時今衍那縷頭發浸着淡淡的濕意。不僅如此，他額頭那片皮膚也有些細微的黏膩感。
沈筠嬈微擰秀眉，有些狐疑，“你流了很多汗嗎？”
剛還由着她摸的時今衍倏地側開些頭，避閃開她的觸碰，眼神也一同錯開，下意識否認，“沒。”
可下瞬，他用熱毛巾擦了擦臉後又改口道：“好像是流了些汗，可能被子蓋多了有些熱吧。”
“這個季節還會流這麽多汗嗎？”
沈筠嬈不太放心，踮起腳又摸了摸他額頭，“你昨晚睡很遲嗎？這個點才起。該不會是期間發燒出汗自己沒發現吧？”
時今衍避重就輕答道：“不是，我昨天看降溫換了床厚被，晚上睡着了又被熱醒，但懶得動，索性就這麽将就了一晚。”
掌心下的溫度很正常，沈筠嬈又摸了摸他的臉，這才收回手，“你确定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
他答複得快，沒有半點猶豫。
沈筠嬈微微點了點頭，“沒有不舒服就好。”
時今衍洗漱完，上一秒剛擺好毛巾，下一秒就攬住沈筠嬈，他手動将沈筠嬈轉了個身，整個人幾乎都趴在她背上，不過并沒壓多少勁，只是多了個支撐處。
他低頭在她耳畔同她耳鬓厮磨，“怎麽了，擔心我？你男朋友身體好着呢。但早上睡過了沒起來陪你喝藥，自己有拿甜食吃嗎？”
沈筠嬈下意識地擡手搭在他環在自己身前的雙臂上，既有些害怕桂姨突然從前面出現，又想扭頭去看時今衍。兩相矛盾下，她緊張的嗓音都低下許多，可話一出仍是那副通情達理的模樣，“沒事的，你睡嘛，我可以自己喝藥。”
“我今天吃了那個白桃味的軟糖，很好吃，你馬上可以嘗嘗。”
“我嘗嘗。”
沈筠嬈還沒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深意，小臉就被他忽地擡起的長指箍住朝側轉過，他的唇就這麽貼了上來，親密感受着、汲取着她口腔的香甜味。
“唔！”
沈筠嬈烏睫重顫，急遽朝他胸口推了下。
桂姨還在家中，她但凡從廚房朝外走幾步就能看到他們在接吻，沈筠嬈緊張的夠勁，不好意思在這種沒什麽阻攔的地方和他接吻。
時今衍素來闊穩的身形卻被她這輕盈的力度推得微微朝後踉跄了半步，竟險些沒站穩。
但沈筠嬈浸在緊張情緒中，她一個勁的瞥着走廊盡頭生怕被桂姨抓包，沒意識到他的細微異常，眉目噙着羞惱的輕嗔他眼，“你幹嘛呀，好歹等桂姨走了嘛。”
時今衍又嚴實摟了回去，不松開她，但也沒繼續吻。
略顯混不吝地扯唇笑了下，不正經極了，“沒嘗出來白桃味，倒有股葡萄味。”
桂姨做飯前備了盤果切放在茶幾上，裏面放有葡萄。
沈筠嬈剛剛和桂姨聊天時吃了幾顆。
本來挺正常的事，可從這種情況下從時今衍口中說出，瞬間就變了味。沈筠嬈沒好意思說，她也嘗到了薄荷味，是他牙膏的味道，與他身上的清冽薄荷味略有不同。
念及此，她面頰更為臊熱，擡手就捂住他唇，“不許說！”
時今衍無聲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不提，可那笑彎的眼裏滿是戲谑。
沈筠嬈越瞧越羞惱，她想從他懷中逃離出，可又掙不開他，只得用肩膀抵了抵他，“你松開我，桂姨快做好菜了，得快些出去了，不然會被她看到的。”
“不松，我就這麽賴着你去餐椅。”
“時今衍。”沈筠嬈少見他這麽耍賴皮的模樣，也少見的咕哝着聲拒絕他，“我不要……”
他們這麽黏着去餐椅，被桂姨瞧見又得打趣她，她難為情。
時今衍徹底松垮下身子，伏在她背上，“那就這麽站着等她發現吧。”
沈筠嬈拿他沒轍，只能朝他軟着嗓撒嬌，“今衍，我不好意思嘛，等桂姨走了再這樣抱着不行嘛？”
“不行。”
時今衍一秒回複，話語堅定，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沈筠嬈站在原地磨磨唧唧又跟他掙紮了幾個來回，結果還是一樣，她根本拿時今衍束手無策，最後只能紅着耳尖保持着與時今衍的姿勢朝外去。
她不知的是，時今衍若是松開她的支撐，怕是瞬間就會跌摔倒地。
接連不斷的綿雨天惹得他腿疼到骨頭都在抽疼，往昔遇到這種天氣他很少出門，在家做好保暖措施。可現在日日冒着雨去接送沈筠嬈，基本每次外出回來鞋褲都是濕的，寒氣嚴重侵體，寸寸啃噬着他的舊傷，達到前所未有過的痛感。
時今衍在卧室中疼得蜷縮，也不知是疼麻了還是怎的，他感覺到痛覺消散些便又吃了顆止疼藥起身，一直待在卧室裏不出去會讓沈筠嬈起疑。
可這才從卧室出來沒一會兒，痛覺就重新複蘇，連止疼藥都沒多大用處。他只能裝出這麽一面，靠着擁摟沈筠嬈借些力，否則真就沒法再撐下去。
坐定在餐椅那刻，時今衍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去。
他腦袋嗡嗡作響，神經抽疼到思緒發白，他甚至無暇去聽沈筠嬈和桂姨在說些什麽，趁機低着頭，支着手掩住神情，偷偷阖眼喘息着休緩。
桂姨不打擾小情侶倆，将飯菜端上便脫下圍裙離開。
沈筠嬈視線下意識跟随着桂姨，扭頭看她去玄關的方向。她根本沒發現時今衍的異常，可時今衍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忽而直起身，朝她笑了笑，強扯出的笑容很是難看。
“砰”的聲輕響，桂姨離開了家。
沈筠嬈視線徹底移回時今衍臉上。
她看着時今衍的眼神，越看越覺得怪異。
時今衍剛從側卧出來那會兒，沈筠嬈就發現他的眼睛沒什麽神，泛着惺忪感。不過那時她想着他剛起床，可能還沒完全醒神，也屬正常。
但眼下，他的眼神随着時間推移不僅沒變清澈，反而更混沌了，毫無神韻，只剩堆疊的疲累感，仿佛下一秒就要累倒。
沈筠嬈擔憂地摸着時今衍臉頰，反複感受他的溫度，“你真的沒有不舒服嗎？臉色看着好難看啊。”
可他體溫非常正常，沈筠嬈摸不出異常來，只能猜測別的，“你是熬夜沒睡好嗎？”
時今衍順着她的話題就向下接，“嗯……昨晚看安時項目的文件看的有些久，加上這幾天一直在調整作息，沒怎麽睡飽，今天身體有些撐不住了。”
沈筠嬈一聽，很是自責，“你以後累就多睡會兒嘛，別總因為我睡一半爬起來，我自己可以的。”
她将時今衍愛吃的菜都推到他面前，體貼入微地把筷子也塞到他手中，“你吃些飯菜墊墊肚子再去睡，不然胃容易出問題。”
“不怪你。”
時今衍擡指撫了撫她面頰安慰，“是我這段時間為了去安時接手項目一直在看相關文件，壓力有些大。”
“你總讓我有什麽都告訴你，你也得告訴我的。”
沈筠嬈唇角下抿，悶了幾秒輕聲道：“你壓力大，我可以傾聽，可以陪在你身邊的，你別不告訴我。”
“好。”
時今衍聲音愈發無力輕飄，他傾身在她唇角碰了下，“我的錯，以後我們一起在書房待着，我看文件，你學習，好不好？”
“說好了的，你以後不許再白天陪着我，晚上偷偷在那熬夜看文件了。”
沈筠嬈極少這樣和他宣洩不滿，“那樣我真的會生氣的，談戀愛是互相慰藉的事情。”
“不會了，別氣我。”
時今衍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明晃晃地使着苦肉計，“嬈嬈，我現在難受着呢。”
沈筠嬈一瞧見他那明顯沒有精氣神的虛弱模樣就滿心心疼，她拽回自己的手，給他碗裏夾了好幾塊肉，“你快吃，吃完回去休息。”
時今衍真沒什麽勁動彈了，吃飯都嫌累，他隐隐感覺到額際又有薄汗沁出。
面上還跟沈筠嬈裝沒事人般笑着，他手肘擔在桌沿，以調情的姿态展示虛弱，“好累啊，你喂我呗。”
時今衍平常身體素質是真好，做什麽都一副氣血很足的模樣，沈筠嬈頭次見他這樣，心疼的厲害。
她沒再多說什麽，拿了個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着他吃。
時今衍不舒服，吃了半碗便吃不下去了。
沈筠嬈便讓他先回屋休息，不用等她吃完。奈何時今衍不走，非要等她吃完，沈筠嬈拗不過他，只能加速吃着飯。
眼瞧着沈筠嬈碗裏的米飯快要見底，時今衍搭在右膝上的手無聲蜷了蜷。
他這會兒……壓根就沒法自如站起來。
若是扶着桌椅狼狽起身，一定會被沈筠嬈察覺，他這才想坐着再緩緩。可身子越坐越發重，更沒力氣了。
很快，沈筠嬈就扒拉完最後一口飯，嘴裏塞得滿滿當當還沒來及咽就拽着時今衍起來，催他回去休息，“我吃完了。”
事已至此，時今衍只能用盡渾身力氣試一下，他仍是用那副什麽都行的自如腔調應了聲：“行。”
雙手随之按在桌沿，想要繼續掩飾腿上的問題。
奈何這次，腿疼的太甚，他實在沒法再在沈筠嬈面前裝下去。
幾乎是身子才剛和椅子拉開分毫差距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就徹底脫力的重重跌坐回去。
一個成年男人的體重連帶着椅子都朝後滑呲了一截，椅腿和地面快速摩擦發出難聽刺耳的聲響。
時今衍右腿也跟着微動，隐忍的痛哼聲終于從喉間漾出，“呃……”
“今衍！”
沈筠嬈連忙扶住他身子，下落的視線發現時今衍因痛暴起青筋的右手死死攥着右膝，大抵是很疼，他用勁很重，将褲料抓起層層褶皺。
她這才乍然意識到，“你是不是腿疼啊。”
她雖然知道時今衍腿上有傷，但還以為這些年早好了，只是留有難看的傷疤而已。
根本不知他的腿時隔多年還會有疼痛症狀。
時今衍仰着臉，痛到緊壑着眼，薄唇張合着無聲呼吸。
額際的薄汗順着他的面部輪廓下滑，盡數暴露在沈筠嬈的視野中。
他的疼痛和狼狽無所遁形。
沈筠嬈立即蹲下身，想要挽起他的褲腳查看。
可她才剛碰到他的褲料，時今衍捂在膝蓋的手便猛地下滑，按在了小腿中間的位置，讓她沒法将褲料再朝上掀。
“時今衍！”
沈筠嬈看着他疼到臉色慘白的模樣，眼淚繃不住的噌噌朝下掉，她當真心疼極了他，也氣急了他，她在他胸口狠狠錘了一下，不顧他的悶哼，惱然地訓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很過分？”
“你總讓我不要瞞着你任何事，讓我把我的顧慮我的難受都告訴你，可你都難受成這樣了還在瞞着我。”
“你到底有沒有在意我，知不知道我會心疼你啊。”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想瞞着我嗎？”
她話說得兇，少用這般激亢的語調。
但那小臉可憐委屈得很，眼淚一個勁的掉，每滴淚都徑直砸入時今衍的心，砸得他心口生疼。
他怎麽會不知道她會心疼。
就是知道，才想瞞着。
他徐徐擡起捂在褲料上的手，想去拉住沈筠嬈的手，可才剛觸到她指尖就被她躲閃開。
她哭得更厲害了，越是心疼就越氣。
再開口，她話中帶有幾分賭氣的成分，“你想瞞着我那你就繼續瞞吧，我就當做沒看見，我以後也不要告訴你了。”
“你就是個騙子，騙我說，騙我做約定，自己卻做不到。”
她轉身便想走，方向卻不是回卧室的方向，而是出門的方向。
時今衍霎時慌了神，長臂直直攬住她纖腰，将她朝自己方向帶過的同時傾身向她。
“錯了，我錯了。”
時今衍整張臉都深深貼靠在她腹前，沉悶的聲音愈發無力，“真是最後一次了，再沒有下次。”
“嬈嬈……”
他故技重施，但這次是真的疼到極致了，聲調輕若無聲，“……我疼，陪陪我。”
沈筠嬈聽着他氣若游絲的虛弱聲線，手背迅速在臉上抹了抹，擦去模糊了視線的淚。
她再度蹲下身，努力用嬌小的身軀去撐抵他，“先回屋，我看看傷口。”
時今衍一手撐着桌沿，一手攬着沈筠嬈肩膀，他自上而下地看着她纖薄的背脊，匮乏空洞的心被愛意填滿到快要溢出。
素來嬌柔的她在這種時候成為了時今衍唯一的依靠，兩人就這麽跌跌撞撞地扶着牆回到側卧。
被放倒在床上的那瞬，時今衍視線暈眩，真就丁點力氣都沒了。
沈筠嬈蹲在床沿，忙不疊卷起他褲腳。
但時今衍的褲子寬度中規中矩，只能卷到小腿中間的位置，無法看到他傷疤的全貌。怕弄疼他，沈筠嬈不敢太用力的朝上捋褲腿。
時今衍疼痛的沉重喘息聲時而難抑的響，聽得沈筠嬈心焦，急得她額頭都開始沁出了汗珠。
她有些無措地咬着唇，逐漸上移的視線最終定格在時今衍腰胯處因平躺而暴露在外的啞光黑色皮帶扣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