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求人 求人是這樣求的嗎?

第3章 求人 求人是這樣求的嗎?

聞祈的額角突突地跳,伸手:“你還是還我吧。”

裴硯初遲疑:“我穿過,你要拿回去接着穿?這麽節儉……不會是醫院裏幫我付錢,你把積蓄都用完了吧。”

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話全被裴硯初一個人堵完了。

聞祈微笑:“現在确立家裏的第一條規矩,你只能點頭或者搖頭,沒我的允許,不能說話。聽明白了嗎?”

裴硯初的眉宇輕挑,聽話地點了頭。

他穿着純色的衛衣和運動褲,人也變得像年輕了幾歲,男大學生一樣,不說話時,看起來倒是順眼很多。

“那條內褲連同你換下來的衣服,都扔垃圾桶裏。”聞祈道,“然後回答我的問題,你會做飯嗎?”

裴硯初的臉上出現些微的糾結之色,再次點了頭。

“冰箱裏有雞胸肉,腌制後煎一下,再煮點西藍花和一顆水煮蛋,就是我的晚飯,冷凍櫃裏有牛排有鳗魚,你想吃什麽,自己看着随便做。”

聞祈出去一趟,已經有幾分疲憊,他迅速說完,最後交代了句做完飯叫我,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幾年裏,他的精神氣一直很差,加上今天對着裴硯初,情緒跟坐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本就不多的精力更是消耗一空。

聞祈去卧室自帶的獨衛洗了個澡,換了身常服,将元寶重新抱在懷裏。

他坐在桌前,對着電腦屏幕上高高低低的音軌怔怔發呆,白皙纖細的手指緩慢地順着小狗的毛發。

在這一片落針可聞的安靜中,小狗似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緒,用毛絨絨的腦袋輕輕地蹭他。

倏地,叮叮咚咚似是摔碗的響動如驚雷乍響,打破了這片寂靜。

小狗嗖的立起耳朵,黑葡萄眼珠看向房門外。

聞祈摸小狗的動作一頓,聽出是廚房傳來的動靜,回過神來,皺緊了眉。

裴硯初又搞出什麽事了?

聞祈抱着小狗站起身,出了卧室。

一出去,就看見廚房正往外飄着黑煙,空氣也變得嗆人。

聞祈心懸起來,沖到廚房,緊張問:“怎麽了?!”

裴硯初正一邊嗆咳着一邊收拾黑糊糊的平底鍋,地面上散落有瓷碗碎片,邊緣閃動着鋒利的冷光。

“本來想煎個蛋。”裴硯初斷斷續續地解釋,“糊、糊鍋了。”

聞祈怕小狗進來受傷,把元寶關在了廚房門外,又去将抽煙油機的功率調至最大,忍不住問:“你不是說你會做飯嗎?”

裴硯初鎮定點頭:“我會煮湯圓和餃子,也算會做飯吧。”

聞祈往旁邊一看,裴硯初的手機放在大理石流理臺上,碎了邊角的屏幕正自動播放着平底鍋煎蛋的視頻教程。

就不該指望這個大少爺會做飯。

聞祈又氣又無語,俯下身準備去撿碎瓷片,被裴硯初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手腕:“你別動!”

語氣很兇,叫聞祈吓了一跳。

裴硯初放緩了語氣:“你出去吧,我來收拾。”

聞祈猶豫了下,道:“行,那你先收拾,我去點個外賣。”

裴硯初嘴硬:“不用,剛才只是一點意外,做飯有什麽難的?我跟着菜譜,能學會。”

要是他臉上不頂着兩道黑黢黢的灰,說這話會更顯得可信。

聞祈覺得有點好笑,道:“你現學,那我們什麽時候能吃上飯?”

裴硯初認真道:“六點,我保證六點之前讓你吃上。”

聞祈抱着看好戲的心情,點頭道:“行,那我等着。”

一想到說不定能看到裴硯初的笑話,聞祈整個人都變得期待起來。

他出了廚房,把地方留給裴硯初,小狗剛在外面刨門發現進不去,轉去喝水了。

聞祈坐在客廳的小沙發上,聽着廚房裏時不時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音,打開了手機。

一會兒沒打開,小群的消息又是99+,不過現在已經沒聊了。

聞祈大概掃了眼,不是讓他落井下石逮住機會狠狠出氣,就是擔心裴硯初恢複記憶會報複回來,七嘴八舌的,快吵翻了。

三個人争出了三十個人的架勢。

聞祈:【裴硯初在做飯。我等着看能做出什麽樣。】

去海外留學的朋友已經去睡覺了,另一個朋友似在忙,只有通風報信裴硯初住院的朋友冒出來。

許千鈞:【他不會在菜裏下毒吧?[驚恐]】

聞祈:【不至于吧?把我毒沒了,他去哪兒找免費飯票,他現在連碎了屏的手機都換不起。】

許千鈞憂心忡忡的:【祈啊,要不等裴硯初做了飯出來,你讓他先吃一口,你再吃。】

聞祈:【要是他做了牛排,我還得等他咬一口再吃?】

許千鈞:【那算了,聽起來像你吃他吃剩下的食物。】

他又出主意:【要不這樣,你切了牛排,把第一塊給他?】

聞祈想象了下那個場景。

……感覺也很怪。

聞祈:【他出院的時候就一個手機一張身份證,沒別的東西了,想下毒也沒藥。】

聞祈:【你知道他的那堆朋友去哪兒了嗎?】

許千鈞的消息一向比他靈通。

【玩得好的那幾個都被關家裏了,還有的直接被送上私人飛機去國外了。】

【圈裏都知道裴家這次大換血,不讓小輩插手。】

聞祈笑了下。

他作為一個無關的小螞蟻把裴硯初這個燙手山芋給搬走,算是各方都省事了吧?

聞祈另轉了話題:【你怎麽又換頭像了?】

許千鈞:【這個頭像招財!對了,我經紀人找一個特有名的大師給我算了,說我的藝名得改,改了才能轉運。】

聞祈:【那你現在叫?】

許千鈞:【許水,你們記得以後都叫我這名了嗷。】

許千鈞:【我還找大師買了轉運的手串禦守和大米,下次見面分你。】

聞祈:【怎麽還有大米?】

許千鈞:【這可不是普通的大米,是放在佛前開過光,要混進普通的米裏一起煮成米飯吃的轉運米。】

許千鈞又殷殷切切、碎碎念叨着其他幾樣轉運的東西需要注意的事項。

聞祈懶散地靠在沙發上,一手托臉,一手拿着手機,清澈的眸底漾開漣漪般的淺淺笑意。

小狗喝完水,噠噠噠地跑回來了,拿肉墊扒着他的褲腿,示意也要上沙發。

聞祈把小狗抱在腿上,毛絨絨的小狗好奇地擠進他和手機之間,黑豆鼻尖探來探去。

許千鈞和他一樣都是檔期空白的閑人,聞祈索性撥了視頻過去。

視頻一接通,許千鈞就收到了小狗腦袋占滿屏幕的可愛暴擊,眼眸亮起,喊:“元寶!”

小狗興奮嗷嗷。

許千鈞逗了會兒小狗,又懊惱:“應該給我們元寶也買個什麽轉運的東西的,我給忘了。”

聞祈道:“別,你那存款也沒多少,不要給霍霍完了。”

許千鈞傻笑:“沒事,別看我簽的經紀公司小,但每個月有保底工資,還有五險一金呢。”

他驕傲起來:“我是我們四個裏唯一一個不用自己交五險一金的人!”

聞祈笑道:“我就不提了,他們倆一個在國外讀研,交不着,一個是自由職業,給自己交的是最頂格的檔,水水,等你那公司交的五險一金往上提兩個檔,你再這麽霍霍吧。”

屏幕裏的許千鈞沒回話,面色有些古怪,道:“小祈,我怎麽感覺自己好像看到裴硯初了。”

聞祈神色怔了下,回頭看去。

身形高大的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單座沙發的後面,半俯了身,修長的手臂撐着沙發扶手,幾乎是從後把聞祈抱住的姿勢。

裴硯初黑眸低垂,盯着屏幕,道:“我聽到小祈叫對面的人水水……原來是你啊,我在醫院見過你。你不是說自己叫許千鈞嗎?”

他不笑的時候,聲線輕慢,語氣透出某種與生俱來的貴氣傲慢感。

屏幕裏的清秀男生像被吓住了似的,畏畏縮縮地解釋:“裴總,我改藝名了,現在叫許水。”

裴硯初的低沉嗓音透着愉悅:“不用叫我裴總,我現在是小祈的傭人。”

聞祈微微擰眉,問裴硯初:“我什麽同意你叫我小祈了?”

裴硯初自然開口:“那我喊另一個稱呼也行,主……”

聞祈一驚,飛快地一把捂住了裴硯初的嘴,瞪他:“不用了,叫我小祈就行!”

因為心急,他的手掌直接壓在了裴硯初的鼻尖和薄唇上。

掌心柔軟溫熱,剛洗過澡出來,還散發着淡淡的柚子清香。

裴硯初的喉結輕動,忍住了舔一口的沖動,似在外面耀武揚威的惡犬一對着自己的主人就變成搖尾巴的大狗狗,點了頭。

聞祈慢慢地松開了手,想起來問:“你做完飯了?”

裴硯初說話透着幾分讨誇獎的得意:“雞胸肉已經煎好了,鍋裏在煮南瓜湯,再等幾分鐘就可以吃了,我先出來叫你洗手。”

聞祈有些驚訝,看了眼時間。

——17:44

裴硯初道:“我說過的,六點前保證讓你吃上飯,不餓肚子。”

聞祈不放心地問:“菜都做好了?”

裴硯初自信點頭:“雞胸肉煎好了,水煮蛋也撈起來涼着了,水煮西藍花那更是小菜一碟,絕對沒問題!”

屏幕對面的許千鈞眼眸閃動着湊熱鬧的光,叮囑着:“小祈,吃完記得和群裏說一聲,裴總親自下廚給你做飯是怎麽個感覺!——”

不知怎的,聞祈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謹慎道:“活着回來,我就在群裏說一聲。”

裴硯初不滿:“我親自下廚,那能有什麽問題?”

十分鐘後,聞祈坐在餐桌前,深吸一口氣,手執銀刀,切下餐盤中的雞胸肉。

裴硯初自誇:“我照着教程裏說的煎成金色,怎麽樣,賣相不錯吧?……”

越說到後面,音量越低,最後一個字甚至幾不可聞。

他和聞祈一起盯着盤中的雞胸肉。

雞胸肉的外表确實是微微金色,賣相極佳,內裏卻滲着粉粉嫩嫩的血水。

——沒熟。

裴硯初讪讪:“一點小失誤……”

聞祈沒說什麽,拿起旁邊的水煮蛋輕輕敲破,剝殼艱難,發現內裏連蛋白也沒成型。

裴硯初徹底啞然。

做了一桌,最後能吃的,只有再怎麽發揮也不會出錯的水煮西藍花和蘆筍,還有一碗意外不錯的清甜南瓜湯。

裴硯初的耳根發紅,面色勉強維持着鎮靜:“畢竟是第一次做飯,有一些不足很正常,下次肯定不會這樣了。”

聞祈對吃食沒什麽追求,味蕾上的滿足,遠遠比不過此刻裴硯初窘迫的神色給他帶來的奇妙愉悅感。

聞祈的語速很慢,學着剛剛裴硯初的話:“我說過的,六點前保證讓你吃上飯,不餓肚子?”

裴硯初面露尴尬。

聞祈又慢慢悠悠地複述:“雞胸肉煎好了,水煮蛋也撈起來涼着了,水煮西藍花那更是小菜一碟,絕對沒問題?”

裴硯初少有這麽狼狽的時刻,神色僵硬,想說點什麽挽回形象的話,但挫敗地發現說什麽都行不通。

聞祈再也忍不住,偏過頭去,輕輕地笑了起來。

“笑就笑吧。”裴硯初低聲道,“就是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別在你的朋友們面前說出去。”

聞祈反問:“想讓我給你留面子?求人是這樣求的嗎?”

裴硯初确實是第一次求人,但也知道想要什麽,就得付出相應的報酬,問:“我做什麽,你才會答應?”

“我想想啊……”

聞祈拿銀叉戳着西藍花,想起前不久許千鈞和自己讨論要是裴硯初偷偷下毒怎麽辦的聊天。

裴狗高傲慣了,要是讓他吃自己吃剩下的食物,算得上一個羞辱吧?

等恢複了記憶,裴狗回想起這一段來,表情一定很好看。

聞祈眼眸輕彎,低頭咬了一小口西藍花,特意留了一大半,舉在裴硯初的面前。

他纖細的手指托着臉頰,像訓狗一樣,晃了晃手裏的銀叉,笑吟吟道:“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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