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個音符 不是意外
第62章 第六十二個音符 不是意外
裴煜猛然擡頭, 快步流星地走到按鈕處，按響了家裏特意裝的急救鈴，然後急忙跑上了樓, 全然沒了平時的風度翩翩。
他現在只想立馬趕到奶奶和圓圓的身邊。
倪晴圓不敢動奶奶的身體, 她本來想和奶奶一起下樓卻沒想突然發生意外，忍住淚意強裝鎮定，匆匆想往樓下趕叫醫生, 被裴煜一把拉住。
“奶奶在哪裏？”
“在書房, 我剛剛敲門很久都沒有人，就自己打開門，發現奶奶在地上昏睡, 我又不敢動她，醫生叫了嗎？我還打了急救電話……”
“好，鎮定一點, 你做得很好, 一直在老宅的家庭醫生應該馬上上來了。”
他們走到書房, 剛巧裴興和管家也趕到了。
“媽媽！”
“小姐！”
家庭醫生也在兩分鐘後氣喘籲籲地趕到，一下子書房變得熙熙攘攘，還有一些聞訊而來的親屬, 在他們到達老宅的時候, 傭人們攔住他們不讓他們進, 老太太在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裏被送去了醫院。
裴煜和裴興作為老太太培養的繼承人自然霸道地接過監護權, 倪晴圓守在病房裏六神無主, 趴在床角看着奶奶。
擔心害怕奶奶突然患疾就此離開了自己。
現在老人的情況并不明朗, 心懷鬼胎的人都在想伺機而動。
裴家的人還在外面想鬧，但是礙于裴興和裴煜在，都不敢把場面弄得難看, “憑什麽只有裴煜你們可以進去照顧，太不公平了！”
“是啊！好處都讓你們占了，盡孝也是你們的，誰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們，奶奶才病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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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閉嘴，不要吵到奶奶！”
仿佛一捧冬雪冷凝在他的肩頭，氣勢冷厲，語氣冰冷，目光裏都帶着寒霜，“你們現在想鬧進去無非不是想着遺産分配，醫生說了，奶奶沒有危險，需要靜養。”
有人喏喏說：“誰知道你是不是騙我們的？”
裴興也是扭頭看去，“我也還在，怎麽是騙？”
病房外紛紛擾擾，裏面安靜得只能聽到儀器的聲音，倪晴圓不安地攥了攥被子，好像這樣的景象過于可怕，讓她發寒。
小時候，她也是一個人守在病房，親戚們在病房外七嘴八舌地讨論，而她只能盯着儀器的心跳記錄漸漸變弱。
最後那個曲線不斷趨于直線——
裴煜從門口進來，輕輕拍了拍她肩膀，聲音低沉，“你還好嗎？”
她的睫毛陡然顫了顫，晶瑩透亮的淚液簌簌地下，無聲抿住唇不讓自己發出泣音。
她被裴煜摟進懷裏，輕輕拍背。
“我以前……哥哥，我害怕……”
聽出了她的未盡之言，後者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別怕，你還有我。”
倪晴圓默默抱緊了裴煜勁瘦腰身，突然孩子氣地說：“我不想奶奶生病。”
“你累了，我們回家。”
回家……
“我想陪着奶奶……”
“聽話，這裏有醫生和小叔，還有姑姑。”
她跟着裴煜一起回家，回到卧室，她突然抱住了需要回公司處理股市波動的人，突然道：“老公，要不……我們要個孩子吧……”
裴煜轉過身，認真地看着她，“那怎麽辦？你的大學不畢業？研究生也不讀了，工作也不做了？”
看着她糾結掙紮的表情，悠悠嘆了口氣，“圓圓，不要自亂陣腳，奶奶只是生病住院，不是就要撒手人寰，不要自己吓自己。”
她怕奶奶像父母那樣突然離世……
悶悶垂下頭。
裴煜的手指順着她的臉頰，輕輕往下滑，沿着下颚緩緩擡起她的下巴，月光都盛在她的眼睛裏，一汪清泉一樣慢慢溢出幾滴淚。
“現在不是時候，你有自己的人生要去體驗，等我兩年……”他會将自己和裴家剖出來，獨立出來，再把蛀蟲處理了。
“我不想出國了，我想陪在你和奶奶身邊，我怕我會後悔。”
“你現在好好睡一覺，明天一切都t會好起來，你可以繼續留學，奶奶也會一切安好。”
她知道自己不能給裴煜添亂，調整好情緒，點頭，“我明天一早就過去照顧奶奶。”
裴煜嗯了一聲，離開了卧室。
周末的時候，倪晴圓給自己姑姑打電話，“奶奶生病了，我要去照顧，您的生日我就不去了。”
“哦，好……老太太人沒事吧？”倪逦小心翼翼地問，“你老公對你還好嗎？老人立遺囑了嗎？怎麽辦，你還沒懷孩子，會不會……”
倪晴圓打斷她。
“奶奶沒事，希望你不要亂傳。”
“那你……”
“我老公對我很好，這個不要多問，年底表妹生日我會回去吃飯的。”
挂斷電話，倪晴圓的心情複雜，“那樣的關心是真的為我，還是為我能得到的東西？”
即使外面亂成了一鍋粥，但是生活依舊持續不斷地向前奔湧，倪晴圓日複一日地白夜交替去照顧奶奶，在十一月的時候，她收到錄取郵件，她想去醫院告訴奶奶自己這個好消息。
她提着在家精心炖好的養生粥，向着vip 靜養病房走。
門口裏堆擠了不少人，她心裏不安又疑惑地走過去，“你們圍在這裏做什麽……”
“圓圓過來看奶奶了？奶奶她醒了！”
也許是一直期待的事情突然實現，過于驚喜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在衆人讓出的縫隙裏，她走了進去。
期待又忐忑地看向病床，老人躺在病床上，臉上有些初愈的疲倦，但眼神明亮沒有渾濁，她看見倪晴圓進來，嘴角虛弱地笑了。
“圓圓，過來奶奶這裏。”
坐到奶奶身邊被牽着手她才喜極而泣，“奶奶，我們都很擔心你。”
“辛苦你們了，讓奶奶好好看看你。”
明明她是病人，人變得憔悴的卻是這個小姑娘，眼袋都不知道是哭出來還是熬出來的，“聽說晚上都是你給我守夜嗎？”
大部分晚上都是她來，但她還是說：“和大家輪流來的。”
裴知簡點點頭，氣息柔弱，“都見過了，你們都出去吧，圓圓留下來喂我吃東西。”
他們依言走出了擁擠的病房，病房裏就剩下兩人，倪晴圓剛轉身從保溫袋裏拿出粥，“乖孩子，奶奶吓到你了。”聽到這話，倪晴圓放下手裏的，扭頭轉身輕輕擁住奶奶。
“您要健健康康的，長命百歲，不要離開我和裴煜好不要？”
“奶奶不是答應過你們，要看你們結婚，還要幫你們帶小孩子嗎？”
“對，你答應過的……”她輕聲呢喃，真正對她好的家人，除了夏夏和裴煜，整個世界只有奶奶了。
她很快便收好情緒，端起還溫熱的粥，“奶奶，我給您喂，您今天醒了多吃點，不夠我再讓人送些過來。”
裴知簡小口吃了幾下，就擺手。
弄得倪晴圓又着急又擔心，大眼汪汪地看着她，“奶奶再吃兩口。”
在她們還在僵持不下的時候，聞訊趕來的裴煜推開病房，“奶奶，您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還好，公司現在是什麽情況？”
“您住院後，股市動蕩了一下，他們都在吵着要分集團公司，被我壓着又不敢動作，全都在打聽您的遺囑是怎麽立的。”
話一出，倪晴圓都覺得這些人唯利是圖，她守在醫院也被來回敲打問。
端着碗，低頭蹙眉。
裴煜接過她的碗，自然站到床邊，“奶奶，要不要再吃一口？”
裴知簡搖着頭，“放着吧。”
“好，一直有人給您煨着湯和粥，餓了再吃，公司這邊我會處理好的，您再休息一下。”
夫妻倆從病房裏出來，那些裴家人早就不見蹤影，看着人去廊空，倪晴圓松了一口氣，“幸好你來把她們都趕跑了，天天蹲在這裏，他們不照顧奶奶還幫倒忙。”
裴煜把她的嘀咕聽得七七八八，笑着揉揉她的小腦袋，“辛苦你了。”
“照顧奶奶，應該的，不辛苦。”她擔憂地擡頭看裴煜，“你才辛苦，白天要上班，休息也要過來看護，你快回去好好休息。”
“一起？”
醫生說老人現在只需要靜養就好，倪晴圓放輕聲音，“好，我陪你回去。”
躺在床上，倪晴圓睜眼看着眼前被精致雕刻過的臉龐，睡容恬靜。
這人總是一聲不吭地撐起那麽多事。
她緩緩靠近裴煜，貼着他的肩窩，一手搭在他的身上，聞着他身上清爽幹淨的氣味也安心下來，裴煜沒有睜眼，習慣性地将她擁抱入懷，含糊道：“陪我睡一會兒？”
她剛剛其實是想偷偷趁他睡着親他，沉默地嗯了一聲。
後者吻了吻她的額頭。
在一片松軟的床上，被愛人擁住，他們很快入睡。
午後秋雨之後，落葉落滿林蔭，絲絲縷縷的冷意好像是從四面八方而來，但仍是秋高氣爽，窗外的陽光很好，落在窗臺。
裴知簡收回視線，滿目冰涼，她看着眼前的裴興，“我一直都不喜歡家裏老頭留下的這些血脈，全都跟我沒有關系，亂七八糟的把我的家都弄得烏煙瘴氣。”
“母親，我會如您所願地清理掉那些礙您眼的。”
“先做準備，等圓圓出國留學就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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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晴圓在核對賬本，最近才終于有時間檢驗自己的對賬學習成效，以前看賬本就像看天書，現在已經會去核對數目，只是對着對着她好像看見父母多年前的公司賬本上有很大的缺漏，有一大筆錢去向不知所蹤。
“我看錯了嗎？”
她再次反複核對了兩三次。
面色越來越蒼白。
天色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濃黑，裴煜下班回家，虞彥接過他的車鑰匙，低聲道：“夫人把自己鎖在書房一天，也不願意我們送吃的喝的進去。”
裴煜腳步一頓，餘光撇向書房的窗臺，落地窗的玻璃門也是緊閉。
“我上去看看。”他接過管家遞來的書房鑰匙。
倪晴圓窩在沙發裏，身子蜷縮成一個半圓，不安地抱住雙臂，雙目緊閉，可睫毛一直在翕動，如同振翅的蝶翼。
樣子有些奇怪。
“圓圓怎麽了？”他的聲音低沉，卻帶着安定人心的功效。
倪晴圓猛然睜開了眼，豔麗小臉上的慌張失措在眼眶裏具象，慢慢紅起來的眼眶和不斷落出的淚珠。
見他安靜地伸手過來，為她輕輕擦拭眼窩下的淚痕，倪晴圓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流得更兇，她哽咽道：“學長，我……我父母他們，是不是并不是意外死的？”
只有在她很認真的時候會喊他學長或名字。
空氣中流淌着冷香和眼淚的味道。
冷冷淡淡的，像冰冰冷冷的雨傾盤落下。但裴煜的懷抱始終溫暖如初，堅定地擁住支撐着她搖搖欲墜的認知。
“你要是想查，我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