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其實這套房子,還挺奇怪的

第26章  其實這套房子,還挺奇怪的

宋戈腦子像是被浸到零度的冰水裏一樣, 他喃喃問:“什麽胎記?”

丁文嘉正色:“我左肩膀上,有個像是小鈎子一樣的黑色胎記啊,咱爸不也有一個嗎?”看着宋戈整個人像是迷糊了一樣, 丁文嘉反複提醒他, “就你初中暑假突然提前回家, 想要去洗澡,沒想到咱爸在裏頭剛洗完, 正換衣服呢,看到你進去他還罵你了, 還反複問你看到什麽沒有, 就那次,你記得不?”

宋戈記得, 他怎麽會不記得呢?丁文嘉只知道丁旺福在盥洗室裏打着嗓門咒罵宋戈,卻不知道當時丁旺福還本能地扇了宋戈一巴掌。

那一巴掌真狠啊,扇得宋戈腦子一直嗡嗡叫, 丁旺福罵他的那十幾分鐘裏, 宋戈看什麽都是重影,一句話都反駁不出口, 其實他原本不記得丁旺福身上有什麽特別的, 可今天金瑤給他一畫那個月牙,他就想起來了。

丁旺福的左肩胛骨上,的确有一塊很小很小的黑色印記, 印象裏,只有丁旺福有, 丁文嘉怎麽也會有呢?

她知道蛇族那些事?不對, 她應該是不大知情的,不然怎麽會這麽大方承認自己背上的印記, 還稱之為胎記?

丁文嘉剛才說什麽?拳館裏來了一個新人,身上和丁文嘉一樣,有那個印記?

湊巧?宋戈不信。

宋戈不說話了,梁霄反倒是心急火燎起來:“嘉啊,胎記什麽的不重要,我問你,你和肖金枝還聊過什麽沒有?就她被咱們趕走之後?”

丁文嘉搖頭。

宋戈忽而低聲說了一句什麽,兩個字的,梁霄沒聽清,就湊上前去問:“你說什麽?”

“金瑤。”宋戈又說了一句。

——“只要她和這夥人碰上,必死無疑。”

這是金瑤的原話。

宋戈轉身,三步并作兩步往樓上跑,趔趄了幾步又趕緊起身,他拼了命地敲金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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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啊,快開門。

宋戈從未覺得等待金瑤開門的時間過得如此漫長。

門開了。

金瑤就站在門口,還是穿着那一件白裙子,她頭靠着門框,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戈:“做什麽?”

宋戈嘴唇嗡動,許久才吐出幾個字:“好像……出事了。”

***

從二樓下來後,宋戈一共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按照金瑤說的,提前把客棧裏所有的門窗全部關得死死的,就連大門口那道卷閘門都放了下來,對面大橡樹的謝老板探頭問了好幾次,說咋了,是不是Somewhere客棧不做了,要跑路了,還勸他們,這五一小長假就快來了,再撐一撐。

謝老板是個熱心腸的人,不過宋戈只朝着謝老板笑,什麽也不說,這是金瑤吩咐的第二件事,除開店裏這四個人之外,不要和其他任何人說話,甭管是穿着藍制服來問話的巡警還是認識了十幾年的街坊,就連微信手機都不要回複。

這第三件事,就是宋戈給陳甜發了個微信,只說讓陳甜多在同學那兒待幾天,店裏的事不要着急,又怕陳甜多想,宋戈絞盡腦汁又編出了個理由,說店裏住進了個猥瑣男,特別喜歡摸小姑娘屁股,吓得陳甜連續回了好幾個“好的”。

确保陳甜不會受到牽連,宋戈看着梁霄關上了最後一扇連通着露臺的窗戶,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梁霄也累了,他握着空調遙控器,滴滴滴地把空調直接調到了16攝氏度,對着空調口玩命地吹了好一陣,額頭上的汗才幹了,他揉着太陽穴癱坐在宋戈對面,愣了一下神才說:“咱們是不是攤上事了。”

宋戈一直在深呼吸,他自覺不是個容易緊張的人,從小到大,人家都是小考優秀大考拉胯,宋戈偏偏是反的,每逢大考全寝室就他心态最好,高考前夕,人家挑燈夜戰,就他一個人九點就上床睡覺,穩穩地睡到了第二天早晨六點半,半夜都沒翻個身。

梁霄都說,就宋老師這心理素質,最适合給人兜底。

宋戈看了一眼梁霄,安慰了他一句:“沒事。”一邊說,宋戈一邊給金瑤發微信。

——“都弄好了,門關了,梁霄的手機我也讓他關機了,我姐的還開着。”

金瑤很快回他;“好。”

這回輪到宋戈啰嗦了,他忍不住繼續問:“你怎麽知道他們今晚就回來?如果真要來,咱是不是走了更好。”

宋戈發完,又覺得自己這話不太妥帖,補上一句:“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嗯,你就當我是關心則亂吧。”

金瑤也回得很快,她現在已經能熟練打字了。

——“放心吧,有我在。”

宋戈看了一眼這句話,莫名地心安。

宋戈迅速平息了心情,手裏握着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冰鎮檸檬水,他先給自己倒了半杯,他的手很穩,一滴未灑,宋戈喝了一口,又把杯子推給梁霄:“你又出汗了,先喝點水。”

梁霄也不在乎是宋戈喝過的,拿起來一頓猛灌,喉結跟着上下劇烈起伏,他擱下杯子,說:“要不咱報警吧。”

“周奇都出事了,你覺得呢?”宋戈不去看梁霄,若說第一天宋戈覺得金瑤自稱山神是說胡話,這幾天的種種無一不在證明金瑤說的都是對的。

周奇、辛承還有肖金枝,這三人似乎都在輪番證明金瑤的身份,尤其是肖金枝。

只要一想到肖金枝渾身蛇皮的樣子,梁霄都覺得惡心想吐,可這事兒丁文嘉還不知道呢,倆人在這兒關窗拉閘的,都是哄着丁文嘉去洗澡之後偷偷幹的,該怎麽和丁文嘉解釋?

梁霄只覺得一身力氣沒處使一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他像是被兩塊烙鐵夾在中間,兩邊都燙手。

樓上有門響,丁文嘉洗完澡出來了,梁霄朝着宋戈雙手一攤:“那你自己和你姐解釋吧,突然告訴她有人要上門殺她,不對,按你的話說,那群人還不是人,這種話我真不知道怎麽開口。”

“我……,”宋戈腦子裏兜了一圈,吞吞吐吐,“我也不知道怎麽開口。”

***

“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不知道我有沒有表述清楚。”金瑤看着挺疲憊的,一邊絮絮叨叨地和丁文嘉講明來由,一邊不耐煩地看着宋戈,倆大男人,這麽點小事吞吞吐吐不敢開口,非得拉了她下來說。

四個人窩在一個卡座裏,金瑤和宋戈坐在一邊,對面的丁文嘉臉色越看越奇怪,她張嘴,又閉嘴,反複好幾次,才試探性地問了句:“你所說的蛇族,是蛇妖的意思嗎?”

金瑤看了宋戈一眼,措辭很是謹慎:“妖之一字,就有點以偏概全了,的确是有些不規矩的,就和人一樣嘛,有高風亮節的,也有雞鳴狗盜的,不能一概而論。”

宋戈幹咳一聲,解釋:“金小姐,對于一般人來說,不是人的,都習慣被統稱為妖。”

金瑤扭頭看着他,像是辯論一樣,聽着挺不服氣的:“那這個習慣不好,得改。”

“等等等等下,這個不是重點,”丁文嘉聽着雲山霧罩的,她理了理金瑤剛才說的諸多重點,“意思是,有一群不是人的,要殺我?他……他們圖什麽?”

金瑤忽而身體往前,單肘撐着桌面,眼睛跟聚光燈似地打在丁文嘉身上:“你父親母親,當真一點沒和你說嗎?”

丁文嘉微微晃神,努力回憶之際,又聽到金瑤問:“他們死後,就沒給你留下什麽東西?”

“三套房。”丁文嘉伸出手指比了個“三”,“除了這個,就什麽都沒有了。”

丁文嘉又伸手指着宋戈:“有一套給宋戈了。”

“哪一套?”金瑤又問。

丁文嘉順口就說:“一套老房子了,宋戈去寄宿學校之前住過的,小區很老了,房子估價不高,我還想讓他挑個貴的,可他感情深,就拿了這套老宅。”丁文嘉一邊撓頭一邊嘀咕,“其實這套房子,還挺奇怪的。”

“怎麽說?”

丁文嘉看了一眼宋戈,張嘴說了個“就那個格局”,卻突然改口只尴尬地回了一句:“沒什麽,就是老,老房子嘛,格局總是不規則。”

金瑤沒追問,她只側目看着宋戈,慢慢靠上沙發靠背,眼神卻一直紮在宋戈身上沒離開。

宋戈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之前關門關窗的時候都還沒這麽緊張,現下被金瑤盯了這麽一陣,脖子後頭都開始冒汗了。

“你緊張什麽?”金瑤笑着問他。

宋戈端起桌上的玻璃杯,他手心都濕了,摸上玻璃杯的那一瞬間差點手滑,不過他還是握住了,他抿了口水,才說:“商量正事。”

“宋戈,”金瑤這一聲喊軟綿綿的,意味深長得讓人難以捉摸,“你們現在能信的,只有我了。”

“我知道,我信你,”宋戈誠摯的樣子還真讓金瑤有些不習慣,宋戈反複強調,“我真信。”

金瑤也不為難他們,只轉頭問丁文嘉:“你再詳細說說你們拳館那個和你有一樣胎記的人。”

剛才金瑤已經問了一輪了,怎麽突然又問呢?

丁文嘉倒是沒有不耐煩,詳細地又重複了一遍,金瑤只是偶爾打斷她問一些細節,而這些細節,都是丁文嘉第一次就說過的。

宋戈明白了,張口欲言卻又閉嘴噤聲,其實很明顯,金瑤這是在反複确認丁文嘉說的是不是全是真的,宋戈在刑偵小說裏見過,問話的時候,防止嫌疑人竄供,先問一遍,再把問題打亂了再問一遍,很多人不是因為記不住答案,而是心态崩了就開始說胡話了,可如果答的都是真的,也不怕被問了。

宋戈沒想到金瑤會拿這招來試驗丁文嘉,可他什麽都沒有,倒不是因為偏心金瑤,是因為他相信丁文嘉。

問得差不多了,丁文嘉手機突然響了,有人來電。

屏幕上顯示的是“淩冽”,梁霄看了一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是他嗎?”金瑤看了一眼。

丁文嘉點頭:“是,他之前就總說要來我們客棧看看,今天我臨走前,他還問我是不是回客棧。”

手機鈴聲還在響,丁文嘉下意識把手機翻了個面,手機自動靜音了,丁文嘉才問金瑤:“我估計他要過來,我要接嗎?”

——“別接了吧。”

——“接。”

梁霄和金瑤異口異聲,倆人互看了一眼,梁霄立刻解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種事,咱們仨個幹還成,可我和宋老師倆大老爺們,啥也不怕,金小姐你也是有本事的人,自然也是不怕的,可文嘉就一普通女孩子,咱別……。”

“梁霄,你看不起老子?”丁文嘉聲音略哽。

梁霄聲音愈發溫柔起來:“不是,我可看得起你了,我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我……我……。”梁霄“我”了好幾個沒“我”個出個所以然來。

金瑤沒管他,只示意丁文嘉:“接吧,你開外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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