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改制之前的楓樹鹿場……在那兒?

第64章  改制之前的楓樹鹿場……在那兒?

“你昨晚做噩夢了?”

一大早, 金瑤提着兩碗長沙酸辣粉敲開了宋戈的門,昨夜變了天,下了一場暴雨, 一早起來, 空氣都涼飕飕的, 氣溫驟降了十幾度,一下子把長沙從初夏打回了倒春寒的時節。

宋戈才起床, 頭發亂似雞窩,昨夜太冷, 他帶的衣物不多, 只從行李箱夾層裏摸出一件不知道多久以前放進去的棉綢褲,這還是初中時辛承買給他的, 他穿了好幾年,一直從腳踝短到了小腿,看着極其不合身。

“什麽事?”

金瑤從門縫裏擠了進來, 看了一眼衛生間, 宋戈已經把牙膏擠好了,金瑤示意了一眼:“你先刷牙, 我把早飯擺好。”

宋戈揉着腦袋跟着金瑤到了窗邊:“直說吧, 什麽事?什麽噩夢?”

金瑤指了指自己的眼眶,笑:“我昨晚,忘記關掉玄珠了。”

宋戈聽了, 頓時清醒:“一晚上?”他恍然,“我的夢?”

金瑤從塑料袋裏掏出酸辣粉, 一邊擺好一邊說:“玄珠的全程又叫三眼玄珠, 可以視物、通夢、聯幻,意思是你看到的東西, 我可以看到,你做的夢,我可以看到,你腦子裏幻想的那些事,我也可以看到。”

金瑤說完,又指了指已經擺好的兩碗酸辣粉,擡頭看着宋戈:“包裝盒的蓋子太油,你來開。”

宋戈沒動。

金瑤丢出一包衛生紙:“髒了擦擦就行了。”

宋戈還是沒動,他喃喃一句:“我幻想的,你也能看到?”

金瑤笑:“是啊,只要我願意。”

宋戈不悅:“之前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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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未替你承玄珠的反噬,如今我承了,你就當是上天對我的恩賜吧。”

宋戈還未說話,有人敲門,聽着像是酒店打掃的阿姨,可宋戈并沒有挂牌子,他直接對着門外應了一聲:“先不用打掃,謝謝。”

“敖的。”門外的人聲音壓得有些低,音調奇異,甚至聽不出是男是女。

宋戈回過身,還想質問金瑤,可金瑤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用唇語提示他:“人還沒走。”

宋戈轉身看着門口,門外安安靜靜,并無波瀾。

忽而一下,門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門鎖在劇烈的撞擊中搖搖欲裂,風從裂開的門縫外狠狠地灌了進來,發出凄厲的嘶吼。

金瑤猛地起身,直接拽着宋戈的手腕把他往後一拽,幾乎是同時,門被撞開,宋戈只瞧見一人影似猛獸般撲了過來,可下一瞬,就被金瑤一腳踹到門外。

這人像是沒有痛覺一般,立刻掙紮起來,從走廊裏的清掃車裏摸出一把水果刀,虎口抓着刀柄直接朝着金瑤刺來。

“速度很快。”金瑤邊說邊躲了過去,她笑,“可惜準頭不足。”

這話說完,這人将刀尖一轉,直接對準了宋戈,宋戈連連後退,直到退無可退,他摸着冰冷的牆壁,脊骨發涼,雙腿略顯麻木,卻還是在刀刃刺來的時候果敢地往床上一撲,躲了過去。

宋戈連忙拽起白色的被褥,撒網一樣往來人身上一罩,順勢抱住這人的腿,對着金瑤喊:“喊人來。”

金瑤沒有走的意思,只上前,胳膊一伸,隔着厚厚的被子直接掐住了這人的脖頸,忽而有什麽東西墜在了地上,是那柄水果刀。

爾後,這人如一團爛泥一般癱軟下去,沒了動靜。

被子一掀,的确是酒店的清潔人員。

“殺你的?”宋戈拎着被子看着金瑤。

金瑤咬了咬唇角:“又是鲲眼,難怪剛才的聲音這麽奇怪,它能落根在人身上,卻學不像人說話。”

“追來了?”

金瑤搖頭:“應該是長沙本土的,它們越來越快了,我才來幾天,就找到我了。”

宋戈指了指被被褥裹纏得緊緊的四十出頭的清潔阿姨,問金瑤:“這該怎麽辦?”

***

“對對對,我們下次注意。”宋戈正拿着手機,亮出付款碼讓人家用POS機掃碼。

滴,五百八沒了。

賠完了門鎖的錢,酒店的人态度也好了許多,話風已經從“現在小年輕真會玩”變成了“其實這門鎖也用了很久了,是容易壞。”

經理順道批評了一下剛從昏迷中醒來的清潔工陳姐,說客人在屋子裏被鎖了她應該上報總部拿房卡開啊,直接踹門是怎麽回事?下次可不準沖動了。說得陳姐也是沒回過神來,自己哪裏踹門了?自己不是還在布草間收拾東西的嗎?怎麽一下就在這兒了?

一水兒地批評道歉後,經理又追問:“兩位還要續住嗎?要住的話,得提前安排其他房間。”

“不用了。”金瑤從屋子裏出來,她看了一眼宋戈,說:“我們明天就走了,我已經讓人訂票了。”

***

在姜多壽的記憶裏,替金瑤幹活并不是一份好差事,用現在的話說,金瑤是一個要求極為嚴苛的甲方,雖然每次給出的條件都十分豐厚,可願意替金瑤賣命的不是窮途末路的絕境之人,就是祝知紋和羽衛這種對金瑤死心塌地的死士。

因為大多數時候,金瑤想做的事兒,都是和昆侖對着幹的,可一旦成功了,私下傳揚出去,讓人知道這就是當年替金瑤跑過腿的某個人,也足以讓這人後半輩子光耀無憂了。

這是一門高風險高收益的生意,姜多壽已經低調過活許久,可如今,不接也沒法子了。

金瑤要他幹的第一件事,就是訂了三張5月10日前往海口的機票,五一假期過去,旅游旺季的熱度開始衰退,票并不難訂,姜多壽奇怪的是,金瑤和宋戈去他可以理解,可為何要帶上祝棉?

姜多壽碰不到祝棉,只碰得到來送紅燒肉的劉美麗,劉美麗穿着一身碎花連衣裙,領口特意紮得很緊,卻還是難以遮掩胸口的曲線,她穿着小坡跟,提溜着保溫桶直接掀起了姜多壽半遮掩的卷閘門,捂着鼻子十分嫌棄:“多久沒打掃了,一股發黴的味道,這陣子長沙一直下雨,你這鋪子該曬曬太陽了。”

寒暄完,劉美麗總是不願意直接離開,為了能在姜多壽的鋪子裏多停留一刻,她總喜歡把一些看似雞零狗碎的事兒翻來覆去說上好幾趟。

“你說我還是有福氣吧,棉棉現在出息了,找了實習單位,5月10日就要去報道了,實習期五險一金都有,啧啧,真是不用我操心。”

姜多壽一邊“恩恩啊啊”地敷衍應酬劉美麗,一邊在手機上訂票。

劉美麗看了他一眼,聲音尖尖的:“換了新手機了?咋也不換個好點的?人可不能越活越回去了。”

姜多壽頓住筷子,忽而皺眉,很認真地問劉美麗:“問你個事兒。”

劉美麗點點頭:“你說,”忽而她又擺手,“如果是介紹對象的事兒還是算了,棉棉剛找到工作呢,可不能讓她分心,況且……我也不用着急,對吧。”

姜多壽壓根沒體會到劉美麗的言中之意,他直接翻開手機,找到一張上午剛收藏的圖片,遞到劉美麗跟前,問她:“屯昌那個楓樹鹿場,你還記得吧。”

提起老事兒,劉美麗顯然有些不願意,她別過頭,故意不去看那張照片,只用筷子給姜多壽挑紅燒肉裏的瘦肉,聲音也悶悶的:“不記得。”

“啧,”姜多壽瞧着劉美麗的樣子就知道她裝的,繼而又正兒八經地說,“我最近拿了筆生意,問楓樹鹿場的事兒,我想到你之前說過你在那兒幹過,你如果有消息,就透露給我點兒,我給你這個數兒。”姜多壽比了個“五”,一巴掌差點直接貼到劉美麗眼皮子上。

劉美麗更抵觸了,反問:“誰問啊?”

姜多壽自然不會說出金瑤的名號,他擱下筷子笑:“告訴你了,那還叫生意嗎?”

劉美麗被怼得挺怨氣的,一副要走的架勢,可回頭看到姜多壽壓根沒有挽留自己的意思,心裏又懸了起來,姜多壽的生意她大抵也知道,畢竟當了這麽多年的鄰居,但怎麽也沒想到,這還會牽扯到那麽偏遠的楓樹鹿場。

劉美麗表情挺不自然的:“記得是記得,行吧,你問,我盡量答。”

“我只有一個問題,”姜多壽拿出了一支筆一張A4紙,像是早有準備,他直勾勾地看着劉美麗,聲音壓得很低,“改制之前的楓樹鹿場……在那兒?要具體的位置。”

只是問位置啊,劉美麗頭擡得高高的,聲音也跟着高揚起來,對着姜多壽嗆道:“現在不是都有什麽地圖APP嗎?衛星地圖什麽的,你用這些玩意去找啊。”

姜多壽察覺到她的不樂意,語氣也跟着軟了幾分:“能用的話,早就用了不是,這冷冰冰的機器哪裏比得上我們劉姐一顆樂于助人的心呢?是吧。”

劉美麗知道姜多壽是在哄她,可她也樂意被他這樣哄,她四十了,平日裏哄她的都是買內衣想要折扣的小姑娘,忙裏忙外的,也沒接觸過多少男人,算起來,怕是有五六年沒聽過男人的甜言蜜語了。

“什麽生意啊,值得您開金口誇誇我。”劉美麗眉* 眼翻飛,只要姜多壽不和她着急,她就會想盡辦法和姜多壽多說上幾句話。

可姜多壽沒那麽多耐心,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八”,又說:“給你這個數。”

“喲,這人還挺有錢,你這筆又能賺多少?”劉美麗愈發來勁了。

姜多壽明白了,他眼珠子一轉,換了個方式,語重心長地道:“老實和你說了吧,委托人的父親早些年就是在楓樹鹿場工作的,後來死那兒了,委托人被媽媽帶大的,一直想看看父親曾今工作過的地方,可楓樹鹿場改制後換了名字,變了地方,所以委托人才花大價錢到處問楓樹鹿場原來的舊址,你只看在人家一片孝心的份上,也就……松松金口?”

這番說辭自然是編的,姜多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一直沒抛下,可劉美麗聽到心裏去了,她神色不安地問姜多壽:“那人……是不是姓馬啊?”

姓馬?

姜多壽純粹是随口編的,誰知道是姓馬還是姓牛?

劉美麗皺眉,她還真記得馬師傅當年有個女兒,生得晚,估摸着比她還要小十歲,離婚後就被媽媽帶離了海南島了。

她愈發小心地試探:“那委托人是……福建人?”劉美麗記得馬師傅是說過孩子跟着媽媽在福建上的學,應該沒錯。

姜多壽擡頭看天,“嗯”了一聲。

劉美麗更加激動了:“你可別騙我,筆呢?紙呢?我給你畫。”

***

5月10日。

晚八點。

從長沙黃花飛往海口美蘭機場的航班開始降落滑行,機艙裏各色開機聲此起彼伏,金瑤摘下眼罩,聽到右邊一對年輕男女聊着天,男生的口氣頗為老練:“海南在以前都是流放之地,蘇東坡知道嗎?就被流放到儋州,還寫了首詩呢,我們學校還有一東坡湖呢,之前聽學弟學妹八卦,說前年,就是前年,一男生表白,女生說了句你跳湖我就答應你了,那男生當時就跳下去了。”

“你猜後來怎麽着?诶,你快猜啊,算了,你肯定猜不到。”

“那男生從湖裏爬起來後,壓根沒理那女生,直接走了,太他媽酷炫了,吾輩楷模啊。”

“诶,所以說你們女生有人表白就別吊着裝着,裝什麽呢?後悔了吧。”

“真吵啊。”金瑤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由衷地感慨了一句,她揚手拍了拍隔着過道坐着的宋戈,他還閉着眼呢,宋戈倒是安靜,可一路也太安靜了一些,空姐來送飯他都沒醒來,這麽困的嗎?

“到了。”金瑤輕拍宋戈第二下的時候,他終于睜開了眼。

宋戈看了金瑤一眼,努嘴道:“這是最後一次,海南的事辦完了,我就回大理了。”宋戈說完起身,跟着大部隊開始從行李架上取行李,似乎是習慣了,他還是轉身把金瑤的行李箱取了下來,他悶聲不吭,自顧自開始往外走。

祝棉從機艙末尾追了過來,黏在金瑤身上跟狗皮膏藥似的:“瑤姐,下回我來買機票吧,三個人的位置都不在一塊兒,好不方便呀。”

這是姜多壽的手筆,為了能全面運用他囤積多年的小號和優惠券,他分了三個賬號下單,裏外裏下來能便宜一百多塊錢。

金瑤他們是要去屯昌的,下了飛機還得租輛車,金瑤沒有駕照,祝棉還在考科目三,能開車的就宋戈一人,原以為宋戈這股子怨氣能一直生到楓樹鹿場,哪裏曉得金瑤和祝棉才從機場出發大廳走出來就接到宋戈電話了。

“下來,車在停車場,車牌5828,水買好了,吃的買了些你之前愛吃的小蛋糕,不夠的話你下了電梯右轉去超市自己買點。”

宋戈聲音不大,但祝棉貼在金瑤身邊,聽得個差不多後就笑:“我姐夫這是保溫水壺啊。”

“什麽意思?”

祝棉昂頭:“外冷心熱呗。”

“我是說,你喊他姐夫是什麽意思?”

祝棉疑惑了:“不……不是嗎?”

恩,這倒是問到金瑤了,她微微皺眉,隔着機場航站樓的玻璃看着外頭湛藍湛藍的天空,沒有雲,藍得很純粹,純粹得和玻璃珠子似的,她遲疑:“也……不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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