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舒緩

第8章  舒緩

書館。

宋姝九着一身白色女官服整理典籍,已經上任一周,書館內出了三兩個打雜的,就她一人。

該熟悉的都差不多實習完了,這裏的經文與她之前學習的古文倒大差不差,上手起來也非難事。

看着樸素的藍底黑字封面,宋姝九腦中一陣眩暈,一大早就來當值,出了那麽多體力,想來也是累了。

看着四周滿滿當當的書架,這簡直就是虛職好嘛?

顏宸讓她把這裏的書籍按類分好,也沒有說具體時間,意思不就是幹累就可以摸魚歇着?

既如此,宋姝九很有經驗的放下手上工作,舒緩全身,擡腳向外走去。

長公主府邸很是開闊,來了好些天,還沒完全熟悉。

繞過一道假山,前方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侍女把守值崗,她的目光轉悠一圈,落在左側一條狹窄小徑,曲徑通幽,蜿蜒看不見底,那裏倒是沒什麽人,好奇怪。

這一處頗為隐秘,顏宸府邸還有這種地方。

宋姝九眯着眼,腳底已經行動起來。

幽庭司。

高牆壁上狹窄的窗道中折射一絲光,投入這深不見底的陰暗房內,很快那點微弱的光就被四周火把的光亮分散的點滴不剩,泛不起絲毫漣漪。

潮濕壓抑。

這裏暗無天日,連空氣都顯渾濁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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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內,一架刑拘上五花大綁一人,她長發披散開,身上衣服被鞭子抽的七零八落,血水順着她撕裂的口子處綿延滴落,腥味蔓延開,充斥着昏暗的房間。

十七一鞭子落下,不帶絲毫感情:“說還是不說。”

那個女子面色蒼白,聞言艱難的擡起頭,看了她一眼,嗤道:“呸。”

“啪——”

長鞭如風,只聽耳邊是女子凄慘的哀嚎,饒是如此,也不見她發出半點求饒。

前方圈椅上,顏宸一身大紅紗袍雙腿疊加的斜倚在側,眉眼間的淡漠比這陰沉的室內還要涼上三分。

她拿起放在一邊的短匕首,拔開,利刃寒光在瞬間外洩,她把玩着刀尖,神情舒緩,唇邊蕩着輕微笑意。

離國的探子,還真是嘴硬。

“停。”

她起身,十七擡起的手臂因她這句不急不緩的話停在半空。

“公主,她就要堅持不住。”

何不趁着最後十分攻破,一舉拿下。

顏宸走過去,“她是死士。”

死士是不會出賣自己的主子的。

刀尖抵在對方臉上,顏宸笑着道:“我知道,你死也不會說出其她同伴落腳點。”

把暗樁插|到她眼皮子底下,上次她受傷就這拜這些人所賜,離國用心險惡,欲除掉她來引得大昭混亂。

顏悅登基根基未穩,若她出事,昭國定內憂外患,這對離國來說,恐沒再好的結局。

那女子仰臉,在看到她面的瞬間微怔了下,忽而笑了,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昭國長公主果真如傳言般,姿容絕代,光豔逼人。”

“不過,你既然知道,就不該浪費時間審我。”

女子一臉傲然,既然為死士,遇到危險,自戕就是她的宿命,想要靠秘密換取短暫的安全,事後回去依舊會被清算。

這就是她的命。

“我知道,該如何跟你們這些人談籌碼。”

顏宸看着匕首利刃口,毫不在意的吹了下,繼而啧了兩聲:“死士也有感情嗎?”

她眼底閃過譏諷:“跟搭檔産生羁絆,這可是做死士的大忌。”

果然,那女子頓了下,呼吸跟着一滞,被捆緊的雙手不着痕跡的握成拳狀。

“你只要說出本宮想要的,她的命,我可以考慮。”

女子眼中複雜,似在權衡。

顏宸也不着急,找到一個人的弱點,她就可以無限放大,這人不惜自己的命,可她卻很難不惜在乎的人命。

況且——

“那日你被擄,不也是為了掩護她?”

女子不見當初的傲然,這些話字字紮心,半晌她擡頭“我要見她,确保她安全。”

不然她什麽也不會說。

顏宸拿着刀尖的手轉而調了方向,聲音如水,“這個,你應該認識。”

那是跟着她從不離身的武器。

女子喃喃低語,聽不清她在說什麽,眼中只有難得的淚在隐隐閃動。

顏宸道:“我看她受傷不淺,在不醫治恐落一身殘廢。”

習武之人最怕落殘,那比死還要難受。

女子牙關緊了松,松了緊。

最終,她對着顏宸暗暗低語幾句。

顏宸後退,走到刑具旁,那裏橫着一把絕世寶劍,她緩緩抽出,劍芒燦爛,精妙而絢麗,一道弧線彎過。

房門被推開。

電光火石間,劍尖如星,靈動至極。伴着凜然殺氣,那一劍似千鋒傾落,劍光璀璨間,血水噴湧。

宋姝九眼前一片紅,腳底卻像灌了鉛水再也無法上前,她捂着嘴,滿是震驚的看着眼前疾風驟雨般的一切。

顏宸長劍落下,血水滴在大理石地面,擡頭,狹長眸底冷漠的掃向她,居高臨下的睥睨之姿,無情森冷的肅然殺意尚未來得及掩蓋。

她周身流露出的平淡氣質,是發自骨子裏的淡定從容,與生俱來的威儀,她漫不經心的斂眸,看也不看那低下去的頭顱,一字一句道:“忘了告訴你,她已經不在了。”

那女子比她還硬,抓到的瞬間就吻頸而亡,讓她來不及拿來做威脅。

可她還是堵了一把,賭她二人間的情意。

索性,她勝了一子。

只是眼下,似乎有比解決這俘虜更麻煩的,前方幾丈之地,那雙睜大的杏眸,眼底的驚顫,呵呵,她恐怕沒見過這場面。

顏宸有些頭疼,拖着長劍向宋姝九走去。

宋姝九鼻腔內都是血水的濃|腥|味,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腦中發昏,看着顏宸一步一步靠近,那大紅拖地長裙形成重影在眼前交疊,身姿曼妙,氣質沉穩,在走到她身邊半丈之地,宋姝九腳底發軟,一頭向前栽去。

顏宸眼疾手快,單手拖住她腰身,将她攏在胸前,抱着半截柔軟,心口抵着心口,顏宸冷靜的眸子閃過焰火,将長劍扔在地上,抱着懷中人離開。

走到門口拐彎處扔下一句:“料理好。”

十七彎腰點頭:“是。”

還是第一次,私闖幽庭司不罰還能得到公主r如此待遇,宋侍讀真是不一樣。

十七暗地裏咂舌,轉身看着那具血水流幹的荒蕪身軀,離國的人,是她們永遠的敵人。

十七上去将繩子解開,拖着對方身子用麻袋包起。

—— ——

寝殿內。

宋姝九睜開眼,只感覺身子被人放在綿軟榻間,鼻腔內的血腥不知道何時已變成幽深的罂粟花香。

顏宸頭頂的金簪步搖攢動,她口幹舌燥,第一次看到現場版的處決人,心髒難免受不住。

顏宸擡手,她唇間一涼,宋姝九皺眉,有氣無力道:“這什麽?”

“我讓人取了冰。”

冰井務昨天剛進貢來一缸,宋姝九額間冒汗,唇角幹涸近似裂開,這一吓還真把她吓得不輕。

顏宸用錦帕沾了點水,将冰塊包裹其間,待到融化些許,在她唇邊輕輕擦拭,宋姝九被一股沁涼|逼|的內心邪火更甚,這些天被按下去的感覺又飄忽上頭,冰塊刺激着,她心中潛藏的烈火燒的不減反增。

看着顏宸細密手腕,宋姝九猛然一把攥住,薄紗絲滑,她才發現眼前人看着高大,卻那麽瘦。

幾乎是一只手就可将她皓腕攬入掌內。

顏宸被她冷不丁拽住,眼底一驚,卻發現宋姝九小臉燒的通紅。

吓病了?

顏宸第一反應,她伸手在她額間撫了撫,冰涼一片,心中不禁松口氣。

可這臉卻像煮熟的蝦,像是意識到什麽,顏宸撩開她左耳,看那耳後一寸之地的心形胎記,果不其然,一股紫藤花香順着腺體驟然乍洩。

綿延不絕比香爐中的線香還要缭繞纏綿,顏宸食指與拇指指腹交雜摩挲那片殷|紅,宋姝九嘤咛一聲,歪着脖子,躲避一般。

顏宸見狀不由輕笑,“現在知道難受了?”

距離她第一次潮水期并未過去幾天,顏宸眯着眸,看來這小丫頭的危險期并未徹底過去。

第一次來,又是如此美妙的頂級坤娘,自身不會把控,不懂得如何遮掩,斷斷續續間讓這易感期無故增加,可惜眼下這傻子還半點未知。

聞着紫藤花的清香,透着絲絲縷縷的甜香,顏宸喉間也被帶着幹渴,這具身體有着莫名的誘惑,契合度高也有契合度高的代價,這簡直是她的克星。

唇被冰塊潤的嬌|嫩柔軟,她将錦帕放下,手心一片冰涼,偏生宋姝九迷糊間就喜歡這涼絲絲的感覺,追着她的手靠過去。

“別走——”

顏宸定住,少女的呓語輕掠耳際,像細雨飄落,在她耳畔不緊不慢的流淌,也令她酥|麻心動。

她重新将手送過去,宋姝九蹭了半晌終于心滿意足的貼上去。

手臂被人側過身抱住,宋姝九好似抱了個寶貝,她啓唇忽然将貼合的手|含住,幾乎同時間,顏宸趑趄一步,溫熱彙聚指尖,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宋姝九閉着眼在紫藤花的洶湧着忽然笑了。

顏宸穩住心神,還好眼前人意識不輕,她低頭看去,少女眉眼細膩,透着嬌态,抓着她好像抓住了全部。

她彎腰,在左耳信素釋放的地方輕輕吻上。

有了她的安撫,少女明顯不在焦躁,甚是滿足的圈在她臂彎中,顏宸掐着她腰見她送到一個安全地帶,用高枕墊好。

宋姝九徜徉在一片花海中,一波波花香浪潮将她此起彼伏的湮沒,罂粟花的味道漫天漫地,周圍一切都變成顏宸的獨有氣息,身體中的熾烈感逐步消融,顏宸冰涼的毫無溫度的手給她帶去數不盡的惬意舒适。

當醒來時,天已經黑透。

宋姝九摸摸頭,開口:“小桃?”

小桃進屋,低頭看地。

宋姝九決定哪裏不對。

“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小桃看她一眼,又低下。

“不是我被欺負了,是小姐你。”

“什麽?”

小桃見她似乎什麽都不記得,幹脆一跺腳,“我看到長公主剛才從您房間出去。”

顏宸。

宋姝九這才想起,不久前她似乎确實看到顏宸。

啊,看到她鯊人。

“小姐,您聲音叫的未免也太大了。”

小桃紅着臉。

宋姝九如五雷轟頂,腦中忽然清明五無比,她她她……死定了。

“又哭又叫,跟殺豬似的,您可是京中貴女,怎麽一點矜持端莊都沒了。”

小桃嘆息。

宋姝九後背冒汗,殺豬?

感情這丫頭片子還不知道她跟顏宸都發生了什麽。

也好。

“嗨,就是陪長公主下了會棋,輸了幾盤。”

小桃點頭了然,原來如此,難怪又哭又鬧。

“原來小姐您是輸不起。”

宋姝九差點背過去,握拳恨恨,“這只是一時的,下次我一定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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