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更

第10章  一更

“離國使臣近日當到訪我國。”

金殿上,顏悅掩去病态蒼白,妝容精致的坐在龍椅上。

“丞相,就由你安排司禮部的迎接之儀。”

宋瀾出列彎腰接下聖喻。

而後又看着前方,溫聲道:“陛下,除了離國使臣一事,還有一件棘手事宜需禀告。”

顏悅輕輕蹙眉,點頭示意。

宋瀾道:“近日,城中有不少妙齡女子先後得怪病,亦有幾起不明失蹤案待查。”

一語出,安靜的大殿霎時間嘈雜起來,朝臣們相互看看,大家不由議論開:“這麽怪異,我昭國自開國以來,尚未發生如此詭谲之事。”

“什麽怪病?傳播途徑是什麽……”

……

顏悅掃了四周一圈,最終目光落在殿前的一身寶藍牡丹暗花織金錦上。

顏宸長身玉立,手中一把紅色綢繡魚戲蓮葉面紫檀木嵌染象牙銀絲柄團扇,目視前方,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對上顏悅的目光,她輕輕頓了下,緩緩開口:“這事前幾日便有人報與本宮,本宮已着人打探,恐是瘟疫來襲,不必自過驚慌。”

昭國自建國初始至今,已有百年歷史,先帝時也曾發生過大規模疫情,現在這股不明就裏的病情,估計是一個輪回到了,平日裏的小災小病時有發生,但是這都構不成大的傳播,而上規模的瘟疫卻像有靈魂一樣,存在周期性輪回。

“距上一次恰好有二十年。”

顏宸黑眸沉穩,不急不徐:“城中近日怕不得太平,也要提早做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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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悅點頭,坐直身子,看着殿下:“此事就交于長公主。”

“至于失蹤案,丞相。”

……

長樂宮。

顏悅看着顏宸,眸中擔憂:“姐姐,事實如何?”

她了解顏宸,也有基本的判斷,瘟疫需要引子,當年先帝在位時,爆發的瘟疫是因為連日水災引發的水痘蔓延,繼而擴散成全國性的大型疫災,現在這休養生息,河清海晏的時候,又怎會突然招怪病?

顏宸看着仙鶴顱頂燃燒的燭光,聲音帶着幾分冷然:“尚在調查之中,一切都還是猜測。”

她給了顏悅一個寬慰的笑,讓她放心。

顏悅低着眉眼,“姐姐不說,我也知道,周邊有人又不安分了。”

蕭蘊離,始終是昭國的隐患。

可她帶領的離國一路扶搖直上,通過燒殺搶劫已然占領北面的大半土地。

“她想大一統,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

顏宸眼底冰冷一片,聲音低沉毫無溫度。

蕭蘊離,她最好不要讓她在看見。顏宸捏着扇柄的手不由緊了緊。

“月國使臣在即,離國暫時還掀不起風浪。”

顏宸看着她,眉眼舒緩開,不想讓一些事惹得顏悅不開心。

“不要為了這些事傷了身體,我讓人給你備了補心丹跟養神湯,你按時服用。”

顏悅走過來抱住她肩頭,将臉貼合在她身畔,眼底放松,軟着嗓子:“那些藥我已經吃膩了。”

太醫開的每一味都是上乘補品,可從小吃到大,這身體都要成藥人,每日聞着宮女端來的瓷碗她就犯惡心,可看着顏宸眼底的期許,她不能在令她擔憂。

“阿悅,我一定治好你。”

顏宸扳正她的肩頭,細瘦纖薄,一胎所生,她比她要高,出一個頭,而顏悅則常年離不開暖手壺,室內四季需要燃着地籠,顏宸心往下沉,握着她的手也更加用力了些。

顏悅蹙眉,知道自己又讓她擔心。

不由換了個輕松的笑臉,“姐姐,下次你來我送你樣東西。”

顏宸挑眉:“什麽?”

顏悅道:“到時你就知道了。”

說完對她眨眨眼,顏悅想到此,喜上眉梢,欣悅從心底蕩出。

顏宸扶她過去坐下,将毛毯蓋在她身。

花伶站在一旁,每次長公主來,陛下才會心情開闊言語多些,這偌大的皇宮要是沒有長公主,真不知陛下該如何度日。

“你手怎麽了?”

顏宸彎腰之際,忽然拿起她右手,手心裏一點一點的密密麻麻都是傷,周圍溫度瞬間就掉下來。

顏悅立刻道:“我自己不小心碰到了長盛球才這樣的。”

說罷她小心翼翼看着顏宸,見她眉眼陰鸷飚出,知道自己身體一直是她大忌,顏悅抱住她:“我看長盛球開了花,明黃色的好看極了,就忍不住碰了下,結果……”

顏悅越說聲音越小,好像做錯事的小孩。

顏宸擰眉,好一會,不悅道:“長盛球也敢随意碰,真不知道說你什麽好。”

“找太醫來看了嗎?”

顏悅見她就此翻篇,松了口氣,“我讓花伶擦了藥酒,不會感染,小傷口。”

“你是女君,身上沒有小傷口。”

顏宸淡淡道。

“長盛球的針刺帶微毒,一日都擦了幾次?”

顏悅悄摸看了花伶一眼,對方上前,躬身道:“回長公主,陛下……陛下晨起已經拭過一遍,太醫一直緊跟着。”

顏宸點頭,眸間寒光一晃,“好好侍奉陛下。”

花伶立刻跪地,“是臣失職。”

顏悅見狀,拉着她衣袖,晃了晃“我真沒事了,姐。”

顏宸板着臉,在她鼻尖刮了下:“再有下次,就罰死她們。”

……

—— ——

顏宸走後,顏悅看着花伶:“起來吧。”

花伶起身,看着她,欲言又止:“陛下,你為什麽……”

顏悅走到床邊,從挑絲雙窠雲紋枕下拿出一個半成品,在手裏來回看着。

“我要是提早告訴她給,她指不定又要說我,不顧惜身體,總弄這些不要緊的事。”

那是一個方形雙面繡紅錦緞荷包,上面一個金龍盤旋缭繞,騰雲駕霧,好不威風。

龍身側下腹寫了一個極小的:平安福。

“她身上從不挂此物,我知道她不信邪,卻擔心她時有遭遇不測,上次她受傷也沒見她告訴我,恐怕我擔心。”

顏悅看着半繡成的荷包,這是她找宮裏的老嬷嬷教的,為了繡好它,之前斷斷續續繡廢了幾只。

看着指腹間新增的傷,顏悅有些無奈:“她就是脾氣太強,也生怕我受傷。”

顏宸守護她,不計較得失。

難道她就只能默默被她守護,她也想為她做點什麽。

花伶看着荷包道:“長公主要是收到,一定會很開心。”

姐妹連心,沒有什麽比這份感情更真摯。

——

—— ——

“阿嚏——”

宋姝九在廚房打了個噴嚏。

這不明所以的,怎麽忽然感冒了?

她正看着美食手冊,将兔子糕點有重新做了一遍,她現在是侍讀廚娘兩手抓,也不知道月底發銀子,顏宸會不會良心發現的給她多發一份月錢。

說到顏宸,宋姝九想一早上起來就沒見到她,她似乎很忙。

現在也不知在做什麽。

眼睛撩到鍋臺,那裏就在前不久被顏宸跟她一起造作的,油鹽柴米撒了一地。

她不禁用手摸了摸左耳後方,好奇怪,那裏每次見到顏宸都熱熱的,膨脹的令她難受。

顏宸的長指點進她的耳後,說不出的怪異又說不出的柔軟,令她心中被捆縛的禁忌全數被打破,只想繞在她脖間,雙手纏着永遠也不放開。

她打了個瑟縮,這是怎麽了?

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感覺。

她怎麽會對一個女子生出這種荒唐的念頭,且還如實做了幾次。

等等,宋姝九想到第一次夢中,顏宸壓着她喚她的那聲坤娘。

不行,她得尋個時間,問問顏宸,不然這不明不白的,她們已經吻上了,可顏宸要是在別的地方還有其她愛慕的人,那怎麽辦?

這麽一想,宋姝九也沒有心思做美食。

将秘籍揣進兜裏,轉身離開。

繞着長廊拐彎處。

“哎哦——”

與人撞了滿懷,她擡頭看到顏宸錯愕的臉。

随即,宋姝九想要脫口的話硬生生壓在喉間。

顏宸看她急匆匆,“什麽事?”

宋姝九支吾半天,“找你。”

顏宸愣了下,不由提高嗓音:“哦?”

宋姝九找她,她挺好奇。

這小姑娘又有什麽事要給她驚喜?

宋姝九咬着嘴唇,道:“我昨天上街,看到街上有貼告示,說近日有年輕的姑娘無端失蹤,高價查找兇手。”

顏宸雙手交叉抱在胸口,示意她繼續說。

“查到了嗎?”

就這?搞了半天就問這個。

顏宸搖搖頭道,差點意思:“沒了?”

宋姝九想了想:“還有。”

“哦?”

“我還聽說最近城中有怪病傳染,好多人都得了。”

顏宸見她東拉西扯,又見她耳朵出發紅,忽然湊近她,一手挑起她下颌,狹長眉眼意味不明:“宋侍讀,在本宮面前撒謊,你猜會怎樣?”

這小丫頭一看就是臨時瞎編的理由。

她想要什麽?

顏宸突然想知道。

宋姝九被她抵着下巴,明亮的眸子倒映顏宸的身影,問,問,問。

她倒是問啊。

她本來就是想問她是不是還有別的喜歡的人。

怎麽到了眼前反倒是問不出口。

她面對的是書中紙片人,就算在強大也是紙片人。

可,宋姝九就像洩氣的皮球,一下沒了當時的勇氣。

咽口氣:“沒……說謊……我就是想跟你說,我可能知道是什麽病。”

顏宸半信半疑,小臉紅撲撲就為這?

顏宸見那粉粉耳垂,用指腹交雜揉|捏,輕言輕語道:“你知道外面得的是什麽病?輕允了本宮,若治不好,要罰 ”

宋姝九眨眨眼,木讷點頭。

顏宸捏着她耳垂的手轉而游到發唇邊,粉嫩似嬌花,她朗聲道:“那正好,本宮要去調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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