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沉香寺
第25章 沉香寺
京城的旺鋪很難找, 宋姝九不死心的出去逛了幾圈,每次都失望而歸。
“我這店還能開成嗎?”
想開酒樓,可看了飄香樓那麽大的場地, 她覺得在京城買那麽大的地段得非一般人才能有那樣闊綽的出手。
仔細想想, 不如開個母嬰室。
話說這個小說裏還沒有一家正兒八經的兒童門店。
她懷了寶寶,不如就盤個小鋪專門賣點嬰兒用品。
反正這個世界是abo,每年都會孕育出很多新生兒。
她肚子就揣了一個, 宋姝九這麽想越發覺得可行。
“喏。”
宋姝九正想的出神,眼前一張文書一晃悠, 她當即回神,看到顏宸那張深長的眸子,她接過文書一看, 竟是一張地契。
宋姝九驚:“你哪裏搞來的?”
行啊, 顏宸果真是有手段, 她去外面逛了一圈,啥事沒有的回來,她倒是給她整了個實實在在的。
顏宸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也沒什麽, 就是讓十七去小辦了下。”
這京城旺鋪她名下産業可不少, 挪一間給宋姝九玩,也不成問題。
她對她的母嬰用品店鋪還挺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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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了,上面蓋了戳,往後便是是你的資産。”
宋姝九笑眯眯接下,只聽顏宸又道:“還有這個。”
幾張銀票, 收拾鋪子,進貨鋪貨都要銀子做鋪墊。
宋姝九赤手空拳來她這裏, 領的那點微薄薪水,她是看在眼裏。
絕絕子。
宋姝九沒想到她這麽體貼, 什麽都替她想到了。
“嗚嗚嗚,等我賺了錢,全部交給你保管。”
宋姝九抱着她,感動的一塌糊塗。
顏宸癟癟嘴:“那我等着。”
收好銀票,宋姝九心中已經開始盤算接下來的裝修。
“得先考察。”
她看到那些兒童衣服用品大多是直接在地攤上鋪開了賣,現在怎麽把這些貨給集中起來,放在一個漂亮的大容器裏,吸引潛在客戶的注意。
“別想了,死丫頭。”
顏宸看她走神,在她腦袋上彈了下。
宋姝九一門心思都撲在掙錢上,這自然是好事,不過眼下有比賺錢更有趣的。
昭國一年一度的花車節來了。
每年的花車節都是她陪着顏悅過,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下看盡昭國歲月悠然,今年的節日,她身邊多了一人,這個節日也就變得意義非凡起來。
“今晚街上,會很熱鬧。”
顏宸看着她,擡手将她額前被風吹拂的碎發向耳邊攏了攏,柳眉如煙,清眸流盼,巧笑嫣然間,百媚叢生。
宋姝九自打人要做娘親後,就一日比一日光彩奪人,小腹微微隆起,好不太明顯,穿着寬松袍服正常行走間與常人無異。
只是每晚她抱着她入睡,輕輕在她腰間流連,便可輕而易舉的看出那裏日複一日的變化。
顏宸內心是欣喜而複雜的,以前她總以為自己會獨自一人,幫着顏悅扶持她走過一生,她答應母妃要守護好昭國的一草一木,現在,她依舊要守護好這個生養她的地方,更要保護好身邊的兩人。
她輕撫宋姝九的面頰,嬌柔酥滑,在她頰上捏了一下。
宋姝九猜不透她在想什麽,只覺得與眼前人在一起的時時刻刻都很開心,以前不懂……什麽是幸福,現在她看着她,有這個人陪在她身邊,那大抵就是幸福。
“你是不是好要發表什麽演說?”
宋姝九大概了解一些花車節,這個盛大隆重的節日,很多達官貴人都會上街與民同慶,而且皇家還會在城樓與百姓歡聚,說上幾句演說詞。
之後大家會圍城而歡。
顏宸道:“不用。”
今晚就給顏悅自己去發揮,她要帶着眼前人好好在熱鬧的集市間穿梭。
“那我得換身漂亮的衣服。”
宋姝九眨眨眼,這麽喜慶的日子,她要好好打扮才是。
—— ——
“陛下,今天是歡慶的日子,您開心點。”
花伶給她梳頭,鏡子裏的顏悅塗了脂粉,氣色比早上剛起床時好上許多,她的唇泛着白,即便潤過水也依舊慘白,顏悅忽然道:“今天塗蕉紅吧。”
平日裏是丹紅或翹紅,今天既然是昭國舉民同慶的大日子,她理應在塗豔一點。
“我還是第一次站在人前,花伶,你覺得我有姐姐說的好嗎?”
“陛下定然能,您遲早要獨當一面。”
長公主有意半途退出,就是希望陛下可以自己慢慢學會掌控朝局,掌控一切,終有一天可以獨當一面,君臨天下。
顏悅豈不知顏宸的心思。
皇位都是說讓她就讓她的,她們之間早就不分你我,親情血濃于水,顏宸做什麽她都知曉。
“可我還是沒能全然進入角色。”
這話要是放在顏宸在,她決計不敢說,不然肯定糟她駁斥。
現在她只在自己的房間,在這個忠仆面前才能喘口氣般,透露一二。
她無意這個人人豔羨的寶座。
對于今晚的人前賀詞,她其實一點不感興趣,她不喜歡在人前露面太久,以前多希望可以經常出宮與顏宸在大街小巷走一走,逛一逛。
可現在,她除了上朝,很多時候喜歡獨處,她不再喜歡與人前熱鬧,會讓她覺得格格不入。
她喜歡自己的這一方寝殿,喜歡這個被封閉的金籠。
她扶額,“或許,有些事真的不該強求。”
她不适合做皇帝為了續命,強行坐在這個位置,卻遭受另一種禁锢的心理折磨。
“我讓你給我查的事,怎麽樣了?”
顏悅忽然開口。
花伶面色猶豫,片刻後,小心道:“陛下,您為何會對月國的使臣……”
如此上心?
花伶似乎很不願提及她。
顏悅道:“我看她第一眼就覺得似曾相識,可回憶許久,依舊毫無頭緒。”
一個遠在月國的她鄉人,為何會無端占據她所有的心思。
謝明幽抱着她時,發狠的樣子,真是恨她恨得無以言表。
她們從未見過,又如何能這麽恨?
難道是因為她是昭國的帝君?
因為兩國微妙的關系而恨她?
耳邊還殘存那句:“我想讓你也一遍遍受過。”
“又覺得這樣便宜了你。”
……
她們真的沒有見過嗎?
顏悅腦子想多了又開始發疼。
花伶道:“奴婢去找人查過,她是月國國師,因為替新帝蔔卦,站對了邊,所以扶搖直上。”
“聽說以前昭國有位尚書家的小姐代皇室和親了過去,現在可有音訊?”
這麽久,她們似乎從未主動提過此人。
顏悅還想着派遣使臣去看看,她似乎遺忘了小時候的一些事,對那時的記憶太過模糊,只記得對方年紀應該不大,現在要是活着,估計也是有孩子的人。
她們應該早點派使臣過去看看。
“她……應該,聽說難産死了。”
花伶想了想開口,紅顏薄命,顧尚書家的女兒年紀輕輕也就此凋零。
她只聽說,對方是側室所生,她娘親在她遠嫁後心中有結,再聽聞女兒死訊後,不知怎的,将顧氏一門毒殺絕盡,自己也自戕了結性命。
這一門太過血腥,被先帝按壓下來,顧家也就此消失在衆人視線,已經被人漸漸遺忘。
現在顏悅再提及,花伶受過先帝囑托,絕不可在顏悅面前提起顧家。
她只草草說:“陛下,顧姑娘是為國獻身,這是大義,她定然是欣然赴嫁的。”
“那真是忠烈之後,母妃可有給她追個名號?”
顏悅想着,心中難受起來,換做是她一人孤身遠嫁,應當是身不如死。
這麽勇敢的姑娘,昭國該給她一個谥號榮譽,雖然她不一定在乎,可顏悅總覺得這是昭國虧欠她的。
花伶低頭。
顏悅了然,抿唇道:“顧家人的祠堂安在何處?”
“顧氏一門,以她們自身的遺址作為祠堂,已被封禁,無人入內。”
顏悅點頭,看來她勢必要去走一遭。
—— ——
顧家內宅。
多年無人踏入,早已人煙凋零,門裏門外俨然兩個世界。
謝明幽一身黑衣帶着鬥笠,緩步走過曾經幼時踏過的路,還是一樣的記憶,就連她娘親屋後的那片假山都沒有變,如今已然人去樓空。
所有一切,包括她母親生前最愛的那只斑點狗都因時光荏苒,記憶模糊。
當初她母親拉着她手,告訴她這是權宜之計,不久就會想法子接她回來。
她娘親拉着她,即便不舍,也還是千言萬語化作一句保重。
作為庶女,沒有選擇的權利,就這麽被推着上路。
待到千山萬水後,她才知曉,自己不過是被人利用的棋子,曾經的玩伴抛棄了她,顏悅才是應該被送去和親的人,而她只是臨時被拉出來的可憐替品。
日日相伴的人,也會背後戳她一刀。
顏悅可從未在她面前透露過和親的事,到頭來她,一顆真心捧出去,卻被人踐踏她成了困難的承受容器,月國黑暗的日子裏,她只有想到她才會有活下去的勇氣。
她不能輕易的死,不然再也看不到她,再也不能親手複仇。
謝明幽手穩在門框,将朽木掐的“咔吱”作響。
顧家,這裏今次來過,日後她在也不會踏足。
顏悅利用了她,顧家人也輕而易舉的放棄她。
當年還殘存幾分對家人的念想,也在日後一天天的摧殘下認清現實,庶女,就是這麽被輕易地放棄,母親為了仕途,拿她做餌,娘親,太過柔弱,無法保全她。
一切物是人非,她不必再做留念。
如今握在手裏的,才是最真。
她現在是月國的國師,重塑身體後,用了恩師的姓,一切也該與之前畫上句號。
既沒死成,那就随着心性恣意活着。
謝明幽轉身,蛛網灰塵被她抛諸腦後,曾經輝煌的牌匾也被她一腳踏碎。
今天是昭國的花燈節。
呵呵,她好久沒有過這個喜慶的節日了,也是該好好的去溫存下。
……
“顏宸,咱們這是去哪?”
宋姝九坐在馬車,今天她選了一身鵝黃色繡白玉蘭長裙,外披白帛,頭發散在身後,一根紫銷蝴蝶簪墜着珍珠,看上去可愛靈動。
她掀開馬車簾子,撇了眼窗外,天色漸晚,街道上已然被裝點的一派祥和。
“到了便知。”
顏宸見她眸間流轉,明明前兩日才出來過,可每次上街,她都分外高興。
買車順着街道拐了幾圈,最終停在一棵大樹下宋姝九下了馬車,眼前是座古樸寺廟。
沉香寺。
寺內古樹參天,臺階上滿是苔錢,風吹葉落,發出一陣撲簌響聲,寺廟內的檐角上挂着一串風鈴,在宋姝九走過,悠然蕩着脆響。
“上香?”
宋姝九看了一圈,顏宸是想帶她來祭祀?
“這不會是送子廟吧?”
宋姝九覺得,她肚子裏揣了個,現在應該去觀音廟才是。
顏宸睨道:“這是祈福廟,祈禱你開店晚些倒。”
嘿喲,這話說的。
顏宸已經沿着臺階向正殿內走,她緊跟其後。
有位尼子從裏出來,看到她們彎腰雙手合十行了禮,顏宸還禮。
宋姝九見人走了,追上去問:“公主殿下也行禮,罕見。”
顏宸道:“這是敬重。”
沉香寺是昭國最大的供奉香火的寺廟,這裏傳承悠久,往來許願的香客數不勝數。
寺內主持亦是德高望重之輩。
她看着宋姝九,“帶你去個地方。”
宋姝九懵懵懂懂,被她牽引着,當看到飄着一樹紅綢挂着福牌的祈福樹時,不禁呆了,這棵樹枝幹粗|壯,猶如兩三個孩童相互圍城一個圈,樹下有個三足鼎,裏面插着燃燒的香,徐徐袅袅。
大紅綢在風中飄揚,宋姝九望着滿是密密麻麻的紅紙黑字,這得多少人來許願。
顏宸竟她來這裏搞什麽名堂?
“試試。”
顏宸給她一個竹簽桶,讓她抽一根,宋姝九将信将疑,但還是拿了一根,學着電視劇裏看到的,有模有樣抽了一根。
是上上簽。
她眉開眼笑,這手氣也太好了。
“恭喜姑娘。”
一個穿着灰藍長袍的道姑含笑走來,看着宋姝九目光灼灼,“姑娘,這棵福樹已有兩百年,在它面前搖出上上簽 ,一定會萬事順遂。”
宋姝九看了顏宸一眼,嘴角忍不住上揚。
“那這簽如何解?”
道姑看看二人,慈悲道:“解簽要随貧道來。”
“雲慧師太是本寺專門解簽的人,施主請随我來。”
顏宸點頭,示意她放心去。
宋姝九跟着道姑向左面禪房走。
進屋後,道姑将門關上,宋姝九心中一緊,這屋內擺件帶着禪意使人新生敬畏。
“小師傅,雲慧師太在哪?”
宋姝九一頭霧水,這人帶着她走了一段,可裏面空空如也,哪有什麽人?
對方回頭沖她一笑,“姑娘好差的記性。”
這聲音與方才溫潤謙卑毫不相同,可又熟悉于耳,似乎在哪聽過。
只見對方一擡手,臉上皮膚被撕裂開。
帶的人皮面具?
宋姝九後背冒汗,只見少師那張臉微笑着出現在眼前。
宋姝九終于想起,那天集市,紫衣女子身邊的藍衣丫鬟為何會怪了。
就是她。
少師見她眼底驚訝卻不慌,不由好奇:“宋姑娘很震靜,是覺得外面那位一定會來救你麽?”
宋姝九離開高呼:顏……
話未說完,便被迷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