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06

7Chapter 06

一時間,大堂靜悄悄的。

那幾人眯起眼睛,即便是酒醉,他們也認出這位擋了他們電梯的人是誰,不禁有些吃驚。趁他們略微松了力道,一恒忙掙脫開來,逃到向淵身後,她不住地輕顫着,死死咬住嘴唇,才沒哭出聲來,眼淚卻撲簌簌地滴落在地。

那幾人看一恒這樣子,不由覺得晦氣,其中一人谄笑道,“向總?您今天居然在這裏,好久不見。不好意思,讓您撞見不聽話的小姑娘。”

說完,便使了個眼色,指使身邊兩個人去把一恒拉回來。

眼看孔武有力的兩個男人擡腳走來,一恒受驚之下,無措地拉住向淵的手臂。

他穿着休閑款西裝,被女孩子纖細的五指用力抓住,很快就感受到對方掌心沁出的冷汗。向淵靜靜看了她的手,過了兩秒,目光上移,對上一恒的視線。

她的眼裏混合着惶恐和驚吓,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蒙了層薄霧,裏面甚至還有些祈求。

向淵将她的手拉下來,握入掌心之中,他并沒說話,只是用眼神告訴她,不用怕。

一恒放下心,淚卻流得更洶湧,其中一顆滴在向淵手背,滾燙。

向淵胸口莫名一緊,随後眉峰單揚,似笑非笑地看着電梯內明顯露出怔忡表情的幾人,“她是你們的人?”

幾人面面相觑,醉後的笑臉顯得越發醜陋,“可不是嗎,小丫頭還欠調.教,我們正準備去教教她呢。”

說罷,就淫聲大笑起來。

他們笑了好一會,忽然察覺向淵安靜得異常,便搖了搖不太靈光的腦袋,醉眼惺忪地望過去。

向淵微微笑着,唇角勾出個鋒利的弧度,并沒有生氣的樣子,卻讓人覺得惴惴不安。

“哦?”他笑了笑,寂靜的大堂裏只有他低沉而緩慢的嗓音,“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小女朋友,什麽時候需要你們來調.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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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滑稽地瞪圓眼睛。

“林先生,你們現在還要上樓嗎?”

哪裏還敢上樓,豈不是去找揍!幾人屁滾尿流地滾出電梯,點頭哈腰地沖一恒自扇嘴巴,“對不住對不住,喝醉酒就是誤事!眼拙眼拙,小姐千萬別記恨!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當是被蒼蠅叮了一口,千萬別記恨!”

說完,就飛快結伴跑了出去。

向淵面色陰沉地目送他們徹底消失,才握着一恒的手,踏入電梯。

她的手冰涼,柔若無骨,捏在掌心中,要小心翼翼地才能不捏痛她。

電梯門緩緩合上,空氣裏還有淡淡的酒氣,他們并肩而立的樣子印在門上,還真有些情侶的味道。向淵在心中冷笑兩聲,面上卻顯得越發溫柔,他掏出手帕,微微彎下腰,幫一恒擦了擦臉頰上未幹的淚痕,“抱歉,讓你遇見這種事。看來我的會所應該整治一下了。”

一恒怔怔擡咱與他對視,許久,渙散的眼神才聚焦,“謝謝。”

驚慌失措的心跳漸漸平複,一恒發現自己和向淵還牽着手,便忙掙脫開,“不好意思。”

向淵意味深長地看了一會手掌,笑了笑,“沒關系,你在我這裏遇到這種事,我當然要負責任。”

一恒從包裏拿出紙巾,狼狽地擦幹眼淚,心有餘悸地捂住胸口,對向淵道謝,“幸好你出現,否則……”

一向只在電視新聞上見過女生在夜店被襲擊的片段,沒想到光天化日的,自己居然會遇上。想想剛才的狀況,她還後怕,而被那些人觸碰過的地方,仿佛每個毛孔都散發出惡氣,她恨不得跑回家洗一個澡。

向淵站在不侵犯她安全感的範圍,正好電梯到達樓層,他走出電梯,“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吃頓飯,壓壓驚,順便也表達我的歉意。”

一恒擡眼與他對視,她剛哭過,笑臉掙脫出來,便尤其的動人,“向先生客氣了,不用這樣,我沒關系的。”

而後拿出文件夾,遞到向淵手中,“這裏是策劃方案,向先生,請看一下,有什麽需要改動的,盡管告知我們,我們會完全滿足您的希望。”

公事公辦的語氣讓向淵高挑起眉峰,他倒是沒想到她恢複得那麽快,按理來說,受到驚吓的女孩子會哭上好一陣,若是有歪歪腸子的,更是會借機纏上他,企圖用梨花帶雨的姿态博得他的同情。

“那我先走了。”一恒對向淵彎腰鞠了一躬,便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再次對他笑了笑,“真的很謝謝你。”

向淵紳士地回答,“不用謝。”

她的打扮其實沒有多少女人味,要是沒他刻意安排,在這種地方,還真的不會被人觊觎。望着她的背影,向淵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她的恐慌和脆弱似乎不會輕易在外人面前展示,感激的态度并不殷勤,還拒絕了他的蓄意邀約,的确是值得誇獎的,但也就如此而已。和向涵比,她哭得不嬌弱,笑得不燦爛,兩人差太多了。

她和左易必須分手。

父母那邊對左向兩家的婚期是定在來年開春,他還有大把的時間教會他們現實的殘酷。

回家之後,一恒沒敢把下午的遭遇告知左易,她是報喜不報憂,左易在工作上已經焦頭爛額了,她不想再讓他替她擔心。

有了王朝二店開業策劃案聯系,一恒和向淵居然幾乎天天見面。她當然不知道這是王謝為了讨好向淵而刻意為之,簡單的策劃案修改,明明可以用網絡對話,卻偏要她去跑一回。而場地的拍照、丈量,原本是由策劃組中的另一個人負責,也被王謝全部推到了一恒頭上。而向淵也是反常地跟進策劃案,幾乎天天到場。雖然對王朝有心理陰影,但一個月下來,一恒在面對向淵的時候,也沒那麽拘束了。

他并不難相處,還在關鍵時刻救過她,待人處事溫和穩重,如果不是見識過他笑裏藏刀,眼露寒意的樣子,一恒幾乎會以為他是不會生氣的。

策劃案終于在開業前一周敲定,公司開始熱火朝天地預定電臺名嘴,表演團隊,屆時還會有自助酒會,王朝已有培訓得體的服務生,便省了他們去費力氣請人。

開業前一天,一恒大清早就跑到王朝監工,确定會場已然完美,其他零件也到了位,才松口氣,放下心靜等晚上開業。

到了下午,策劃組的幾個人饑腸辘辘,會場卻已經開始準備自助餐點,做工精致的小點心只能看不能吃,口水吞咽的速度遠比不上分泌的。

王謝幾乎要忍不住揮手讓大家出去吃快餐,就見三個服務生端了甜點和果汁來,他們身後是緩緩走來的向淵,“大家都餓了吧,吃點東西,晚上還要麻煩你們。”

王謝迎上去,“向總客氣了,我們哪裏像來工作的,簡直是來享受的。”

說完,便招呼幾人坐到一旁的小圓桌旁。

圓形木桌不大,恰好供三個人對飲,王謝眼疾手快,指揮組內其他兩個人和自己坐在一起,曉游和一恒便自然而然地和向淵坐在了一起。

服務生一一把成碟的小點心端上桌,金黃酥脆的炸蝦球,軟糯可口的紅豆糕,還有些叫不上名字的西式餐點,一恒兩眼放光,“好像很好吃。”

她喜歡吃辣,酷愛甜食,向淵調查得一清二楚,這份下午茶,也是特地按照她的口味來挑的。

果然,被吸引住的一恒吃得很專注,吸一口鮮榨的濃厚果汁,又吃一勺香醇的芝士蛋糕,濃濃的奶味化在舌尖,讓人欲罷不能。她眯起眼,感動地低哼了聲,“好棒。”

向淵不由失笑。

曉游好奇地問向淵,“向先生,聽說店裏的糕點師都是從巴黎回來的,是不是真的?”

向淵這才分神看向曉游,“當然是真的。不僅是甜點師傅,各個菜系的主廚,也都是有真材實料的。開業之後,随時歡迎你們莅臨視察。”

曉游被他逗笑,“還視察呢,我們哪裏有錢來這裏消費!”

“你們是開業禮的策劃人,自然是要打折的。”向淵摸了摸下巴,“一折怎麽樣?”

“哇!向先生好闊氣!”曉游激動地搗搗一恒,“聽見了沒有,一折!我們幹脆這個周末就來潇灑一次算了。”

一恒被她猛地一碰,差點整張臉埋進水果塔裏面,好險才剎住車,擡起頭,見向淵和曉游都期待地注視着自己,一恒不禁心動,轉念一想,“不行,周末我要和戰友回家去呢。”

曉游失望不已,跑去問王謝那桌詢問。

桌上只剩向淵,他眯了眯眼,“你要去見你男朋友的父母?”

“不是,是去我家。”一恒解釋,她和爸媽雖然在同城,但工作地方距離太遠,住在家裏不方便,所以她才會在畢業之後,決定和左易租房子住,父母都見過左易,認可他當女婿,因此每到周末,只要有空,他們都會回家去陪二老過周末。

向淵不動聲色地點頭,他還以為左母松口,允許他們進門,見一恒吃得暢快,滿臉幸福的表情,他不禁想到被左易刺痛之後,自家妹妹那張蒼白的臉,惡意陡然升起,他明知故問,“我聽曉游說,你和你男朋友是大學校友,兩個人感情很好,為什麽不結婚?”

果然,聽到這個問題,一恒手上一頓,笑臉也僵硬起來,“他們家不同意我們。”

向淵目露意外,沒想到她如此坦白,接着又問,“既然不同意,為什麽還堅持?女孩子的青春很寶貴,你難道想耗下去?”

“當然了。”一恒想也沒想地說,明亮的眼睛毫不閃躲地和向淵對視,“我們真心相愛,如果遇到一點阻礙就放棄,之後一定會後悔。”

“家庭的反對,只算是一點阻礙?”他揚起眉。

一恒被噎住,幹幹地說,“好吧,其實阻礙還蠻大的,不過也不是過不去的坎吧。”

向淵頓覺好笑。

被家庭否定,這還不是過不去的坎,那什麽算?左易本來在畢業之後可以一路順遂地登入頂峰,不用看旁人臉色,也不會有人暗中使絆子,如今和父母作對,執拗地堅持一段對自己的未來毫無幫助的戀情,被迫看清人情冷暖,在局裏也無人照應,凄慘潦倒的樣子,他是從心底覺得不值。

看出向淵眼底閃爍的不屑,一恒問,“你覺得我們很天真,對不對?”

向淵只看着她,不說話。

她也細細看了他一會,大膽地問,“向先生,你有心愛的人嗎?”

“……”

“你一定沒遇到過真心希望想要在一起的人。”她擅自下了結論,向淵神色一閃,眉頭輕微地皺了起來。

愛情?沒有人和他談愛情。

女人從來不用他花心思,就取之不盡似的主動貼上來,她們有目的性,也幹脆利落,他們各取所需,肉體的歡愉已經足夠,不需要虛幻的愛情來填充。

可眼前這個讓他心愛的妹妹傷心痛苦的人,卻來和他談愛情。

向淵想冷笑,一恒卻忽然轉頭看向他。

她沒有察覺到他微寒的目光,單手撐着臉頰,想到左易,便不自覺露出幸福的笑臉,“等你以後遇到,你就會有這種欲.望了。突破一切阻礙,只是想和對方手牽着手。”

還是那張毫無防備的笑臉,他目光一凝,心情竟是鬼使神差的複雜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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