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傅鉑樂被邵铖漢勒令在教學樓下等。
附近沒有停車棚,邵铖漢得開到學校小廣場的另一側去,靠近教師宿舍樓的地方才能停車。再走回來少說也得七八分鐘。
整棟教學樓一共六樓,三班不巧,正好在五樓。雖說不高,可對于傅鉑樂這種只能借着拐棍上樓的來說,在這個人來人往的高峰期還是有點困難了。
“小傅?”
傅鉑樂看過去,正好看見了他們班的男生。這人是考試前常到他那抽簽的人之一,戴着個圓邊眼鏡,看起來非常有書生氣。
“你這腳怎麽樣了?看着好嚴重啊。”信徒同學把手伸向傅鉑樂,“來,我扶你上去。”
傅鉑樂看着這個還沒有他高的信徒同學,微微一笑,拒絕了,“我很重。你先上去吧,我自己可以。”
“那不行!”信徒同學沒有被傅鉑樂的拒絕打擊到,“我可以的,真的。你別看我這樣,扶個人我還是沒問題的。我到底是個男的啊。而且你那麽瘦,哪裏重?”
信徒同學的手已經攙上來了。
傅鉑樂縮了一下,但是也沒有太抵觸。
他平時确實是不太喜歡和別人有肢體接觸,但其實這也分人。對于他來說沒有什麽威脅的人,他都不會太抵觸。比如眼前這位。
“那麻煩你了。”傅鉑樂說。
信徒同學高興得不行,“不麻煩不麻煩!”
上了一層樓後,傅鉑樂幹脆把手搭在信徒同學的肩膀上,“會重嗎?”
信徒同學“啊?”了一聲,臉紅撲撲的,“不,不會。一點都不重。”
傅鉑樂看見了信徒同學的臉色,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果然同學之間還是得保持好距離。
有了信徒同學這個人形拐棍,傅鉑樂省力很多,但速度也沒快到哪去。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傅鉑樂回頭,果然看見了火急火燎的邵铖漢。
“不是讓你等我麽?”邵铖漢一來就興師問罪。
傅鉑樂有點心虛,“我只是覺得這樣速度快一點。”
邵铖漢不贊同地皺眉。
傅鉑樂補充道:“總不好拖你後腿。”
現在距離早讀還剩下不到三分鐘。在他和信徒同學挪到三樓的時候,樓道裏就已經沒什麽人了。
邵铖漢擡手想敲一下傅鉑樂的腦袋,又想到這家夥三天前還是個腦震蕩病患,幹脆換了個動作。他把傅鉑樂的手從信徒同學的肩上拿下來,又把傅鉑樂手裏的拐棍丢給旁邊的人,接着背過身,“上來。”
傅鉑樂心口一緊,“幹嘛?”
邵铖漢頭也不回,“你準備遲到了。”
信徒同學看出來邵铖漢的情緒不太好,被這麽一提醒,他幹脆找了借口先帶着傅鉑樂的拐棍溜了。
樓道裏就剩下傅鉑樂和邵铖漢。
邵铖漢半彎腰的姿勢不變,倔強的背影透出了一股“你不上來我就不走”的架勢。
“一分鐘。”
傅鉑樂一咬牙,撲到了邵铖漢的背上。
邵铖漢有力的手臂拖住傅鉑樂的大腿,用力一提,把人牢牢地背在了背上。
邵铖漢就站在臺階上,一不小心就可能沖下去的那種。
傅鉑樂對這種高度雖然不怕,但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被這麽輕抛起來,還是挺刺激的。
他的心髒跳得有點快。
“你就不怕我太重了把你帶下去?”傅鉑樂攀着邵铖漢的肩膀問。
他人雖然已經在邵铖漢背上了,但還是下意識地和人保持距離。
邵铖漢也感覺到了這一點,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又掂了背後的人一下,回答道:“你才幾兩肉。”
他們踩點到的教室。
為了早讀的時候聲音不互相影響,前後門都已經關上了。但沒上鎖,一推就能開。
他倆從後門進去的時候裏頭的人齊刷刷地回頭看。講臺上的老劉看見兩人,慢悠悠地“喲”了一聲。
“我還以為你不想上早讀了,沒想到是去接戰友去了。”老劉這個時候幽默得很。
全班都在笑。
剛開學的第一天,邵铖漢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就讓這位姓劉的領導放心,他和傅鉑樂建立了初步的革命友誼。現在來看,這個初步已經升級為良好了。
難為老劉還記得這個梗。
第一次傅鉑樂被臊得面紅耳赤,這次傅鉑樂已經淡定很多了,只是紅了耳朵尖而已。
第一節課正好是老劉的課。
下課後,老劉走到最後一桌,關心了一下傅鉑樂的腳。
傅鉑樂輕輕擡了一下,“醫生說不嚴重,過兩天就去複診的。”
“那就行,這段時間體育課啊、課間操啊,這些你都不用去了。以醫囑為主,早點把腿養好。”老劉說罷拍了拍傅鉑樂的肩膀,扭頭叮囑邵铖漢,“這段時間把同桌照顧好,聽見沒有?”
邵铖漢敬了個禮,“保證完成任務!”
從頭到尾老劉都沒有提過霍正的事。
邵铖漢也沒提。
一整天下來,班上幾乎沒有人再讨論三天前的那場比賽,也沒有人去讨論霍正這個人,雖然時不時會有同學過來投喂傅鉑樂,關心一下傅鉑樂受傷的腳,但那天的事情就好像突然變成了班上的禁忌一樣。
傅鉑樂雖然知道那件事最後可能會不了了之,但班上同學都這麽避諱這件事,他的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知道和接受理解,有時候真的就是兩碼事。
晚上下晚自習的時候,邵铖漢又把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電驢騎到了教學樓下。傅鉑樂自己一點一點往下挪,王嵩和林恒躍陪在旁邊,本來想說搭把手,但傅鉑樂拒絕得很幹脆,讓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發揮的空間。
好在傅鉑樂挑的是準備上最後一節課的時間點下樓,樓道裏沒有什麽人,否則他這趟樓下的可就艱難了。
邵铖漢上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傅鉑樂自己艱難往下走的樣子。
“你們倆真的是,在他旁邊當門神還是幹嘛啊?沒用的東西。”邵铖漢半開玩笑着罵人,熟練地把傅鉑樂手裏的拐棍奪了丢給王嵩,轉身背起傅鉑樂蹬蹬蹬往下走。
王嵩和林恒躍面面相觑,“不是,他倆這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嘿,今早小傅願意給邵哥背我就覺得不對勁。就小傅這脾氣,什麽時候願意給人背着了?”
林恒躍聳肩,“不知道。管他呢,反正小傅累不着就行。邵哥有一身的牛力氣,怕什麽。”
王嵩:“你說得對。”
回去的路上邵铖漢故意把車速放得很慢,旁邊時不時走路路過的人都比他的車速快。
傅鉑樂原本還在納悶,沒想跟邵铖漢說話,但邵铖漢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他忍不住催,“沒電了?怎麽比烏龜還慢。”
邵铖漢聽見傅鉑樂說話這麽不客氣,反而樂了,“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想帶你兜兜風麽。”
傅鉑樂繼續拆臺,“風在哪?”
都說跑起來才有風,現在他們的速度連個走路的人都比不上。
壺城的天氣就是這樣,明明都快十月了,溫度不僅不降,反而還有一點隐隐上升的趨勢。晚上也顯得悶熱。
“着急回家麽?”邵铖漢偏頭問,“要是不着急回家,我帶你去個地方。”
傅鉑樂現在确實不太想回家,哪怕可能孔女士在家裏等他。
“不着急。”傅鉑樂說完之後低頭給孔女士發了個消息,随便編了一個理由。
孔女士很快回信息。
【媽媽】那下課了媽媽去接你。
傅鉑樂心頭一跳。
【非導體】不用了媽媽,邵铖漢會送我回去。
【媽媽】好。注意安全。
孔女士沒有強求,傅鉑樂微微松了口氣。
決定好要去溜達之後,邵铖漢當即把車速調到最高,飛速帶着他離開了高中城。高中城其實說大不大,不過幾分鐘他們就離開了高中城的範圍。
車子很快駛上了一座跨江大橋。
壺城有很多橋,尤其是近幾年城市規劃往外擴之後,又新添了幾座。由于這些橋距離市中心比較遠,往來的車輛不多。他們行駛在空蕩的大橋上,心裏是說不出的自由和惬意。
“現在有風了吧——”邵铖漢扯着嗓子喊。
周圍很安靜,車速帶起的風聲其實很難掩蓋邵铖漢的聲音。
即時他不扯着嗓子喊話,傅鉑樂也能聽得見。
大概是因為在風裏,傅鉑樂被封印的性格有了點冒頭的跡象。
“有了——”傅鉑樂也學着邵铖漢那樣,扯着嗓子,“很爽——”
邵铖漢揚着嘴角,目光掠過後視鏡。
後視鏡裏,傅鉑樂笑得燦爛,彎彎的眼睛裏像是藏了一抹星河。
“抓緊了——小同桌——”
邵铖漢把油門加到底,帶着傅鉑樂沿着河堤轉了一圈,兜了一晚上的風。再回到高中城的時候,車上顯示電量的地方已經挂紅了。
“沒電了。”傅鉑樂點了點屏幕,“夠你回學校嗎?”
邵铖漢“嗐”了一聲,“多大點事。你們家離學校才多遠,我蕩都能蕩回去。”
傅鉑樂覺得這電蕩回學校裏的停車棚還真的夠嗆,“要不放在我家裏充吧。電驢電不夠,開不動。”
邵铖漢想了想,“也行。那我推進去,一會兒去跟叔叔阿姨說一聲。還有,明天你在家裏待着,我來接你。”
傅鉑樂本來想說“不用”,可偏偏邵铖漢答應了他的提議,把電驢放在家裏充電。到時候邵铖漢就算不是特意來接他的,為了取車,也肯定不會把他丢下自己騎車回學校。
想到這一點,傅鉑樂輕輕拍了下自己的嘴巴。
啧。
他就是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