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當天晚上坂口安吾睡得很香,雨宮累生也是。
只不過他只限于前半夜,到了後半夜的時候,雨宮累生就做起了噩夢,夢裏有好多好多只大公雞追着他要啄他屁股,吓得他吱哇亂叫,從床上蹦了起來。
“诶呀,”雨宮累生心悸的摸摸自己的屁股蛋子,“幸好沒有真的被啄……怎麽會做這樣的夢啊,難道是因為晚上喝了雞湯?”
他顫了顫,從床上下來,去上了個廁所,又去客廳準備倒杯水喝喝。
這水剛倒上,都還沒有喝上一口呢,就餘光卻突然瞥見陽臺上面好像有什麽東西一樣,雨宮累生手一抖,差點把杯子摔了,定睛一看,發現竟然是津島修治。
“修治君?”雨宮累生小聲的喊了一聲,“這麽晚了,怎麽在這裏?睡不着嗎?”
男孩扭過頭,現在正是深夜時分,外面只有路燈亮着,微弱的燈光照在津島修治的臉上,看上去格外的平靜。
“先生。”津島修治輕聲叫喚着,“您怎麽起來了?”
“被噩夢吓醒了,出來喝口水。”
雨宮累生拉開陽臺門:“怎麽坐在外面,多冷啊,進來坐吧。”
津島修治眨下眼,起身應道:“好。”
男孩一進來坐到沙發上,雨宮累生就給他倒了杯熱水:“喝完就快點回去睡覺吧,這都四點鐘了。”
“嗯。”津島修治低聲應着。
他這幅樣子看上去實在是沒什麽精神,雨宮累生苦惱的抓抓頭發,說道:“是身體不舒服嗎?還是有什麽事情想不通?把煩惱的東西告訴我好不好?”
诶,明明白天的時候還很有活力的坑了安吾君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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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島修治搖搖頭:“沒什麽事情,只是沒睡醒,有點迷糊而已。”
“你這樣子,怎麽看也不像是沒事情啊?”雨宮累生皺起眉,想了想,跑進房間裏,從書櫃裏翻出來一本書,徑直的坐到了津島修治身邊,開了個小燈開始看。
燈光亮起來的時候男孩微微眯起眼,扭頭看向雨宮累生手裏的書本,然後在封皮上看見了《如何與孩子相處》幾個大字。
津島修治:“。”
“……您怎麽看這樣的書?”
雨宮累生不假思索:“畢竟也是第一次和修治君這樣的孩子一起生活啊,作為老師兼監護人,當然不能把孩子養歪啦。”要好好學習育兒知識!
津島修治:“……我不會歪。”他覺得自己的性格基本上都已經定型了,哪有什麽歪不歪的。
“話不能說太絕對,”雨宮累生說道,“更何況,在孩子不願意和家長談心的時候,就要想辦法溝通嘛,很多時候家人之間的矛盾産生就是因為溝通不足。”
津島修治無奈的嘆口氣。
“所以,修治君,你到底是因為什麽事情睡不着呢?”
雨宮累生合上書,伸手摸摸男孩的後腦勺:“還在想前兩天的事情嗎?如果還沒有緩過來的話,我再向學校請一個星期的假期,讓你在家裏好好休息怎麽樣?”
就算津島修治經歷過不少綁架,但是這麽接近死亡的還是頭一次吧。
雨宮累生作為一個常年在死亡邊緣游移的人,清楚瀕臨死亡對一個人來說是一件多麽令人恐懼的事情,更何況是被別人殺死的那種死亡,而津島修治也只是個孩子而已。
津島修治搖搖頭:“我沒事了。”
“我說的可不是你的傷還有沒有事。”雨宮累生說道,“我說的是你的精神緩過來沒有。”
津島修治張了張嘴:“我……我不知道。”
男孩低下頭,聲音沉悶:“我覺得我好像、我好像不太一樣。”
“什麽不一樣?”
津島修治糾結了一張臉,不知道該怎麽說清楚,斟酌了好一會,才說道:“我覺得,我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樣,我并不是那麽的……害怕死亡。”
雨宮累生一愣。
“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從出生到長大,每一步都充滿了算計,我的父母不像我的父母,照顧我的人勝似我的父母,卻又離開了我,我的其他親人,和我也如同陌路。”
男孩的手放在膝蓋上,不由自主的揪在了一起:“至于現在認識的人裏,安吾有自己的交際圈,先生也有自己的朋友,這麽一想,就算我死了,好像也沒有什麽所謂。”
“先生可能會傷心,但是先生又不只有我一個學生,整個東京大學的學生都是您的後輩,種田長官也是您的朋友,再不濟還有安吾在。”
津島修治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也越來越茫然:“我有點怕疼,被人殺掉什麽的實在疼得厲害,可是要說我一定要活下去的話,好像也沒什麽必要。”
“我的親人不需要我了,我的朋友也不只有我一個朋友,雨宮先生也還有別人,我也沒有什麽必須要活下去完成的目标,既然後面的生活可能會越來越危險,将身邊的人都牽扯進來,那麽我又為什麽還要繼續——”
“津島修治。”
青年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打在津島修治的耳邊,他猛地一顫,聲音戛然而止,看向雨宮累生的眼瞳微縮。
“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嗎?”雨宮累生皺起眉。
“我、我……”津島修治啞然,“對不起,先生明明那麽辛苦才把我救回來的,我卻說死掉也沒關系……”
青年的表情有些愠怒,他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平靜的開口說道:“修治君,不要看輕你在別人心中的重量。”
雨宮累生伸手點上男孩的額頭,眼神感嘆:“修治君,在青森的時候,你和異能特務科的人說,不要放棄我——我很高興。”
“其實在那個時候,我也像你這樣想,要不幹脆用我的死交換你的平安成長,”雨宮累生看着津島修治的抿起唇,繼續說道,“可是你的話,讓我知道我在重視我的人心中是什麽樣的分量,對我曾經一度想要放棄自己生命的行為感到悲哀。”
“我問你,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會記得我嗎?”
津島修治低聲應道:“我當然會記得您,您……是您給了我機會,讓我擁有了新的生活。”
“那你是怎麽認為,如果你死了,我不會記得你?”
津島修治不說話了。
他不說話,雨宮累生卻繼續問道:“你又是怎麽以為,你在別人的心中并不重要,你是不被人需要的,所以去死也可以?”
男孩的頭垂得更低了。
“沒有一個重要之人的死亡會是無所謂的。”雨宮累生輕撫着津島修治的頭發,抵上了他的額頭,輕聲說道,“如果還是想不通的話,那就先記住,死亡是很痛苦的時候,不要再讓自己痛了。”
“……嗯。”
良久,津島修治輕輕點點頭,他的表情還有些茫然,不過已經比最初好了很多,說到底其實他還不是很能理解這些複雜的情緒。
男孩伸出手,拽住雨宮累生的袖子,語氣裏帶上了一點委屈:“先生,當時我好痛,好痛好痛的,我明明那麽怕痛的……”
雨宮累生建議道:“那要不我和種田長官說一聲,讓你去揍一頓那家夥?”
津島修治和雨宮累生近距離對視着,最後兩人噗嗤的笑出了聲。
“謝謝您,先生。”
[進度:30%]
雨宮累生摸摸孩子腦袋:“好啦,回去睡覺吧。”
那一日深夜的談話之後,日子也歸于了平靜,總算沒有再發生什麽意外,港口Mafia的人沒有再出現在津島修治身邊,該上學的上學,該上班的上班,就連津島修治的炖雞湯都進化了好幾次,受害人坂口安吾對此很有怨言。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五月份也過去了,來到了六月,除了天氣越發的炎熱外,随之而來的,還有津島修治的生日。
“過幾天就是修治君的十一歲生日了,安吾君,打起幹勁來啊!”雨宮累生手上捧着一本生日攻略,另一只手搖晃了一下坂口安吾。
天氣熱導致昏昏欲睡的坂口安吾:“不,您還是放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