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兩世對峙
兩世對峙
陸靈蘊以為一早的課羅清霜不會到,但意外地她來了,不出意外的是,課後她就被怒氣沖沖的薛琳拉去了廁所,馮久月看陸靈蘊坐着不動,猶豫了一下跟了過去。
在陸靈蘊心裏,這場酒的虧要找回來,但羅清霜不重要。
她在想齊修,他去查龍紫英和圖戈,還沒有信。
其實查找魂魄這事,她自己也能幹,一道五鬼追魂符就可以。但這相當于上禀北陰大帝、十殿閻羅、五方五鬼這些神将,請他們代為查找,且找到後是殺是救,全在一念之間。但圖戈同為道門中人,實力不詳,這麽幹線索太明顯,倒不如請齊修暗中探查,他在周宅時幹得就是禦鬼攝魄的活,想來有的是手段。
她想回福壽堂拿玉牙,順便拿東西把薛琳的鬼眼遮掉,還有那些沒琢磨明白的道典術法,也該帶過來。她冥冥中總有種危機四伏之感,說不清是因為師父不在心裏不踏實,還是因為近來聽到見到的詭事所致。但無論如何,傍身的本事得強。
一出教學樓就見周中陽那輛運動版攬勝,挺低調的趴在幾個教授的座駕旁邊。他守了她一個晚上,一大早又送她們來學校,她讓他回去休息,沒想到他一直等在這兒。
周中陽是見她醒來後就心事重重的樣子,因為趕着上課也不方便問,但她下午沒課,他想着等會直接接走。等她的功夫他還向王睿打聽了一下許嘉旺。
許家是做工程起家的,近年來年不知道搭上了哪條線開始拿地,他這個兒子還涉足了一些娛樂産業,這個圈子裏的少爺不風流是不可能的,他跟王睿一樣愛玩,但王睿是單純的游手好閑,而許嘉旺是五毒俱全,所以陸靈蘊幾個能囫囵個地離開他的地盤,算是萬幸!
去福壽堂的路上,他說:“昨晚龍煜跟我提到了圖戈,說許嘉旺能讓他順利把人帶走,是因為顧忌他叔叔圖戈。這個圖戈我也讓人查了一下,是徐炳南公司一個不怎麽顯山露水的顧問,但許嘉旺這麽怕他,看來是深藏不漏!”
陸靈蘊說:“他當然怕,因為圖戈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要了他們父子的命!”
圖戈竟是許氏的顧問,看來他是早有安排。他是個異族,一百多年前用青蓮教打掩護,偷師了苗蠱禁術,眼下又潛伏在許氏,一個財一個命,已能把許氏父子拿捏的死死的。
她徐徐講述龍煜說的那些詭事,周中陽聽後一時無語,過了會兒才說:“龍煜這話有多少可信?”
她不懂:“什麽意思?”
“我是在想,袁思露瘋了,如果她真是個試驗品,會只實驗一次麽?如果不甘心,那下一個對象會是誰?龍煜和圖戈關系微妙,怎麽能确信這不是另一個局?”
他繼續提醒她:“那小子心思深,你還是慎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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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讓陸靈蘊驚了一下,她還真沒從這個角度想過。
如果龍煜說的是真的,他在找她之前還知道試一試她的深淺,而她竟從沒懷疑過他說的話。倘若龍煜是圖戈放出來的一個餌呢?她有些脊背發涼。酒吧這場困境以及周中陽的提醒,讓她覺得自己還是單純,這更多還是經歷閱歷層面的問題,她之前都在陸震的翅膀底下,盡管也有些手段,但還不夠。
她又想起齊修懲治馬寶,手段不可謂不辣!他和周中陽兩個,一個為了活着曾用盡手段去虎口奪食,因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另一個生逢盛世,但也時時在爾虞我詐的商海裏周旋着。他們看人看事,預設的都是懷疑的底色,而她只會對有明顯異常的人和事升起戒備。
人心果然比鬼神難測。
好在吃一塹長一智,她這算長腦子了。
回到福壽堂,見桌面地面都已有層細薄的灰塵,她先把陸震房間快速打掃了下,想先支張床讓周中陽躺會兒她再去忙別的,卻不料那床遭到了周公子的嫌棄:“我不想睡這兒。”
她不解:“你不是睡過麽?”
他挺委屈:“所以才不想睡,你也太沒誠意了!”
她想了想,跟他家裏給她騰出來的那間房相比,确實沒誠意。于是找了套新床品出來,打算往陸震的床上鋪,聽到周中陽在身後嘆氣:“別折騰了,我就配睡這個。”
她回頭,見他已經擰擰巴巴趟了上去,一臉喪氣。
她笑了笑說:“那你睡會兒,我去收拾一下。”說完給他關上了門。
她到回前堂,猶記得幾年前編那把銅錢劍時,還剩了幾枚五帝錢,一通翻找後果然在櫃頂那只金蟬擺件嘴裏找到了,數了數有六枚。她找了條紅繩,把其中五枚編在一起,綁成了一條項鏈,剩下的一枚也收進了乾坤袋裏。
繼而又把朱砂、黑黃符紙、筆、硯、印等一一裝進去,沉甸甸的一袋子。忙完這些才一頭紮進書房,潘老教她認了幾個新字,跟她之前網上查來的意思大相徑庭,果然學術性的東西還得走專業渠道。她上次意外冒了頭後,這位老教授對她很是關注,她私下去請教過幾次,老爺子欣慰得很,小竈開得很是認真和歡喜。
因為路上聽的那些詭異事,周中陽心思有點亂,并沒立時睡着,好不容易睡了,又做噩夢。夢裏是老家那口井,陸靈蘊在陰沉沉的天裏下井,之後就是風雲變色,暴雨如注,然後井就塌了,土方砂礫從井口陷落,将井下的人埋得死死的!
他醒來後心髒狂跳,那種揪心的焦急和絕望深深地撞擊着他!緩了緩,又慶幸只是個夢,他可能是過于擔心她了,她才十九歲,既沒陸震的見多識廣,也幾乎沒見識過人心險惡,但已然陷進了詭谲難測的境地。
他發了會呆,然後出了房間,鬼使神差地進了陸靈蘊房裏,站在了桌上那只玉匣前面。
他是第一次如此細細地看它,上好的玉質,通體瑩潤如脂,亭亭玉立的蓮花下,卧着一只半寐的老虎,剛柔就這麽和諧地現在眼前,栩栩如生。
山君,被它困了千年。
陸靈蘊見陸震房裏沒人,自己房門卻開着,走近了就看到這一幕:周中陽一只手覆在玉匣上,就那麽靜靜站着,許久不動,不知在想什麽。
而在他對面,那個有着一模一樣容顏的身影也現身了。齊修望着他,一時也很安靜。
周中陽看不見他,卻莫名擡起了頭,仿佛知道對面有誰。
陸靈蘊看見齊修那深不見底的眸色,他微微張了張嘴,卻沒出聲。
她跑去前堂,再回來時,手裏多了一只小白瓷瓶。她緩緩走近,聽到周中陽說:“他在,對麽?”他講這話時,望的依然是齊修的方向。
陸靈蘊看向齊修,他神色已無波瀾。
她說:“他叫齊修,你想見嗎?”
“齊修……”周中陽喃喃一聲,突然笑了,“見啊,看看是不是真跟我長一樣!”
陸靈蘊打開了那只白瓷瓶,蘸取了裏面的符水,對周中陽說:“低一下頭。”
他正面轉向她,朝她低下頭,感覺她把冰冰涼涼的東西抹在了自己眼睛上,同一刻他一只手摟住了她纖細的腰身。
陸靈蘊一愣說:“你幹什麽?”
但她随即反應過來,周中陽是故意的,她此刻貼近他抹眼睛,他索性就把倆人的距離再拉近些,他是做給對面看的!
周中陽朝她彎了彎嘴角,緩緩擡起頭。
該怎麽形容他看到齊修那一刻的感受呢?周中陽覺得腦子裏有那麽一瞬間是空的。
對面确實是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但那感覺又不同于照鏡子。齊修眸色幽深,周中陽覺得像看進了幽寂的深海。他一頭墨發散落在肩上,只在頭頂用一根骨笄绾了一下,讓那張大氣而又陽剛的臉多了絲柔和,還有些不羁。他似乎更高一些,褒衣博帶,氣宇軒昂,一件玄色外袍讓他周身氣場又多了些威壓,單是靜靜站在那裏,周中陽就覺得自己已經輸了。
齊修這身裝扮,很像魏晉時的風貌。都說古代美男千千萬,魏晉南北占一半,周中陽覺得還真他媽對!雖然很不爽,但不得不說,這張臉齊修用得比他好。
陸靈蘊看着周中陽臉上的變化,從最初的挑釁,到驚詫,再到銳意全無,像是鬥敗的大公雞。再看齊修,除了最初神色微動外,全程再無波瀾,實在是穩得很。
陸靈蘊輕聲喊他:“周中陽……”
周中陽扭頭看她,卻莫名想起對面那家夥曾附在他身上親了她,還不自覺地想起她睡夢中的嬌喘……他覺得自己要炸了!
他再一次望向齊修,眼裏自然就帶出了愠意:“你那些鬼祟弟兄不都走了麽,你怎麽不走?”
齊修竟笑了,一雙美目望向陸靈蘊,俨然一只高傲的花孔雀。
周中陽:“草!”
陸靈蘊讪讪地:“我拜托他幫我辦點事。”
“什麽事非得讓一只邪祟去辦?”周中陽有點鬧心,她都沒有“麻煩”過他。
“……”陸靈蘊看向齊修,萬幸他看起來并沒生氣。她解釋道:“我請齊修幫我查龍紫英和圖戈,齊修你是不是有什麽進展?”
“嗯,有一些。”齊修看了眼周中陽,陸靈蘊說:“沒關系,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