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洞中道場

洞中道場

攔路的石頭不像是此山所有，用來封擋洞口又顯得刻意。一番商議之後，他們打算挪開石頭，作業過程中發現這兩道不大的“石門”下方，有大量的朱砂和黑色細碎的硬物。那些硬物，陸震仔細辨別後，确認是碎骨，朱砂有毒，在一起時間久了，骨頭就會發黑。以朱砂和碎骨“封門”，是在擋什麽不得而知，但也印證了這裏覺非天然。

石頭挪開後，後面果然是一條暗河，河道有兩米多寬，一米多深，水流較快，洞頂離水面不過就半米左右，看痕跡水位已經下降了約莫三十公分，估計在炸開洞口前，水位是淹過了石門的，而若是遇到暴雨，估計就該滿了，而外面流出去的水卻并不多，猜測應該還有其它的洩口。

河水還算清澈，他們下了水，沿着河流走向，在陰冷的水中前行，因着山勢起伏，河水越來越深，腳開始踩不到底，變成了游，所幸倒沒有遇到危險生物。陸震早年在深山老林中作業，遇到過較深的暗河，發現過眼睛退化的魚類、螃蟹，也遇見過未知但有攻擊性的水生生物。在這種永遠都見不到陽光的洞穴深處，你永遠不知道會隐藏着什麽危險。

他們小心翼翼，行進很慢。河道兩側的石壁上，偶爾會見到凹陷和岔洞，但都不深，電光一打即可看全。沿着暗河行了好一會兒，前方出現了一個岔洞，河水在這裏分流。一行人游過去，發現在岔洞石壁上，高出暗河兩米多的地方，也有一個石洞，洞口細長，約莫一個人可以彎腰進入。但燈光打過去卻并沒有看到洞壁，反而是黑黢黢的，光線似乎被吞沒了。

好奇之下有人攀爬了上去，小心翼翼進了洞，随即便發出“啊”一聲大叫，他整個人從從洞口被撞了出來，那聲喊叫在狹窄的洞腔裏回蕩疊加，聽的滲人！

随即更可怕的事來了，無數只蝙蝠洶湧着從洞口飛了出來，密密麻麻，說有成千上萬只也不為過！蝙蝠成群出洞，伴随着滲人的尖叫聲，黑壓壓地襲來，高頻聲音激得人渾身發麻。陸震高喊：“貼牆壁別動或者沉水裏，等它們過去！”

足足有三四分鐘的時間，狹窄的空間裏才逐漸安靜下來，隊員們還心有餘悸。此時才發覺，有人頭上射燈被蝙蝠沖擊壞了，眼鏡也不知道去了哪裏，臉上還挂了彩。他氣憤地吼道：“大錘你他媽上去幹啥了？”

從洞口摔下來的大錘先是撞到了石壁上，磕的半截身子生疼，随即又落進水裏躲過一劫，但這會也是渾身散架一樣，忍着疼說：“我看到那洞裏有東西，想走近點細看，誰知道一腳踩下去跟陷進泥潭裏一樣，緊跟着就有東西朝我撞過來，直接就給我撞出來了，這幫畜生！”

“你看到了什麽東西？”姬融不理會他的吐槽，直接問重點。

那人揉着脖子說：“有個石臺，裏面空間挺大的，只是我沒來及看仔細。”

蝙蝠已經悉數出洞，幾個人決定再上去探一下。這回是陸震打頭，雖然已是年過半百的身體，但多年的底子還在，身手也算利索，三兩下爬了上去，站在洞口打量了一圈說：“裏面有很厚的蝙蝠糞，目測三十平左右的，确實有個石臺。”

說話間姬融也上來了，二話沒說，擡腳先試了試地面，看樣子是想進去。他一腳踩下去，陷進去了一截，沒到小腿位置，再邁一步就沒這麽深了，只沒到腳腕，有種在泥地裏行走的感覺。

陸震跟在他後面，踩着腳印也走了進去。他四下打量，洞裏除了那座石臺，倒也沒有再見到別的東西。那石臺靠近裏側洞壁，并不平整，像是山體凸出來的一方岩石，離地高半米左右，半個單人床大小，那上面也是一層厚厚的蝙蝠糞便。

姬融不知道從哪裏摸到一根手指頭粗細的枯枝，拎着它四下戳戳點點。後上來的隊員打趣道：“融老師你是在尋寶嗎，找到啥了？”

姬融杵了一會兒停在了那座石臺前，說道：“這臺子古怪，你們看這上面的糞便，明顯要比地上的糞便薄，這說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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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細節的發現，讓大家一時都嚴肅起來。陸震走近了細看，那石臺側面是沒多少蝙蝠糞遮擋的，所以頂上的糞便厚度很容易看，而腳下的糞便用棍子杵幾下也能大致測出來。這地方暗無天日，經年累月，蝙蝠糞便層層堆積覆蓋，按理說應該都是差不多一致的厚度，但明顯石臺上的糞便要少的多，這只能說明，要麽就是石臺是後來才有的，要麽就是某個時間被清理過！

陸震自從發現碎骨和朱砂開始，便格外留意這一路上是否有靈異東西，對于這種物理細節卻少了關注。此刻見姬融提出，倒是佩服他的心細如毫。姬融跟兩個年輕人，用随身攜帶的小鏟子，很快将石臺上的糞便清理掉，露出了下方的石面，詭異之處也就此暴露。

這石臺果然不是一體的，頂上竟是一層石板！兩人合力将厚石板擡起，露出了下方一處黑洞洞的穴口。

看到這洞口大家都愣了，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下暗河隧道中，竟然有這種隐蔽洞穴，裏面又會有什麽？

商量的結果，是姬融帶頭下去。

姬融可能對于開山尋礦這種自然作業不擅長，但對于超自然的生物有着相當敏感的神經，種種跡象正與他頭腦裏的某些認知激烈碰撞，他覺得這下方有東西。

下方十幾米，是一段又急又陡的坡道，幾個人可以說是擦着洞壁“掉”下去的，後背被細碎的石礫磨得生疼。底部有一段彎道，可供兩人并排通過的寬度，過了彎道空間豁然開朗，幾盞射燈還未來得及把空間看全，就見四個角落“呲呲呲呲”亮起了幽幽的燈火，好似知道有客到來一樣。

一瞬間衆人都僵在了原地，待到看清這洞穴裏除了他們再無其他人時，有個隊員不禁感嘆：“草，還是感應燈！”

陸震說：“可能是一些特殊材料制的燈，比如磷，咱們進來，空氣流通有了些許摩擦，燈就會然燒起來，一些墓穴裏的長明燈也是類似的原理，倒不是什麽高深的門道兒。”

一句話讓不甚明了的隊員心裏踏實了些。衆人借着幽幽燈火打量這個洞穴。這裏比上方的蝙蝠洞還要再大上一些，但比上面幹燥整潔得多。一眼看去，洞裏除了幾塊比較大的石頭之外，幾乎空無一物。

新隊員馮炎頭一回下到這種古怪地方，喃喃自語：“這地方有燈，就有過人吧？這種山體洞穴裏，沒吃沒喝，進出一趟都要命，人在這怎麽待啊？”

“能來這的人，恐怕是不需要吃喝！”姬融順口回道。

陸震發現有幾塊相對平整的石面上刻了一些符號，像是符號，又像是一些陣法的示意。他剛想招呼姬融來看，扭頭就見姬融正望着腳下的地面發愣。

陸震走過去說：“有什麽發現？”

姬融說：“這一片的地面不一樣。”

陸震也仔細看了看，山體內的洞穴多是石穴，他們腳下雖然有石有土，但姬融站的那一片似乎只有密實的土，沒有石頭痕跡，跟周圍一對比就能看出來。

姬融招呼道：“馮炎，你來挖兩鏟子！”

馮炎人高馬大，揮動鋼鏟三下五除二就刨了個大坑，果然刨除來的都是土。

姬融說：“這裏恐怕是個墓！”

馮炎的鏟子一頓：“啥？刨墳呢？”頓了頓又說，“那是不需要吃喝。”

姬融說：“再挖挖。”

一旁有人加入跟他一起挖，那土雖然密實，但不算硬，相對好挖，時間不長已挖下去将近兩米深。馮炎以為會挖到棺木，卻不料只有半截黑黃色圓筒形物件漏了出來。東西取出來只有一尺多長，被臘封着，類似的東西陸震見過，多用來存放一些紙質絲帛之類的東西，防潮防蛀。

姬融聲音沉沉的：“不用挖了。”

陸震是後來才知道，姬融在被借調鶴鳴山這事之前，正在追一個神秘部族，無啓族。傳說這是個遠古部族，他們不育不生，靠食氣食土而活。壽終前，他們會找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把自己埋起來，舊骨肉糜爛，待到百年後會再次蘇醒，又是一個一模一樣的新個體，只是過往的記憶都沒有了，相當于是新的一世。據姬融已有的發現，這種高山峻嶺內部無人可至的洞穴，是最合适的，除非開山修路撞上，否則永遠不會被打擾。

他們在洞裏時間太久，已不知外面早已天色大變，鶴鳴山一帶突降豪雨，來時的水路已經灌滿河道，順着他們炸開的洞穴，暗河的水河雨水已經填滿了幾處山坳！陸震一行人無法從原路返回，只能硬着頭皮快速而艱難地尋找其它出路。

猶記得那些蝙蝠飛出洞後行進的方向，也是河流的走向，一行人跌跌撞撞，連游帶潛，費勁九牛二虎之力，随着一道未滿的河流分支進到另一條分岔的洞腔，最後竟是意外地從天谷洞出來了！

天谷洞開放的長度不過200米，他們出來時因為天氣不好，僅有少量幾個游人在洞口避雨，見到他們一身狼狽的出來，有人衣服破損，有人臉上帶傷，有人身上還有說不清是糞便還是淤泥的東西，一身腥臭黴氣，好似剛剛經歷了什麽大劫。索性身上的衣服和工具是專業的，簡單解釋過後，才不至于讓游人報警。

這一行雖有些危險磕絆，但于陸震來說已經算是很順利的旅程了，以往他經歷的危險之旅，甚至是用命奠基的。對姬融來說也算是意外收獲。被帶出來的東西，蠟封的是一卷殘卷和一些手寫備忘，石壁上的符號和圖案也在研究中，那一處的山體被封禁了。姬融根據已掌握的線索，追蹤到了圖戈。陸震是在一間密室中見到了有關圖戈的相對完整的行為軌跡，時間線竟綿延達到了兩百多年！

陸震說：“圖戈那份手劄中，有關于周家老宅的記錄，但不像是他這一世所寫。其中提及了茅山上清派的開山祖師魏華存，也就是紫虛元君，說她在中原戰亂時，攜子避居南山腳下弘道修行，曾在山中遇群狼兇襲，被一位少女驅虎救下，事後這位少女曾與魏夫人借居三月，研求道法。這位少女堪稱天縱奇才，在這之後，她将符箓、內丹、巫蠱和鬼道之術融合，竟能逆天般衍化出三魂七魄，這不就是後世所講的一氣化三清嗎，只是後世都在講，卻從未有人實現過！”

陸靈蘊聽得怔怔的，一氣化三清，這是什麽逆天能力呀，這不就是憑空造出個神識來嗎？

這位魏夫人她也知道，在她之前的道學，多是以符箓禁咒和燒煉金丹進行修煉，而魏華存開辟了一套專煉人體的精、氣、神以求長生之道的存想靜功。僅僅是與她參悟三個月，這位少女便能領悟并融會她這套道法，衍生出逆天能量，若非仙骨，又豈會有如此詭道？

她已經隐隐猜到了：“她是雲爻麽？齊修的天魂，是她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