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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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雲嶂心裏罵了一句:老狐貍!然而表面上還是微笑道:“國丈的身子要緊,朝堂上的事情,就不要太過操心了。”他尋摸着,劉歇不肯上朝,必是有所圖謀。可恨這老狐貍一味地裝病,卻不明說要如何才肯回去上工。而段雲嶂這邊,也不好直接開口問他。

思索了片刻,段雲嶂緩緩道:“國丈,朝中之事,可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地方?盡管對朕直說,朕着人去辦。國丈也好安心養病。”

聽到此話,劉歇面上浮現一絲欣慰的笑容:“多謝皇上惦念。臣心中倒還真有一事,放心不下。”

老狐貍終于露出尾巴了。段雲嶂眯着眼:“國丈請直說。”

“皇上,臣一直在想,帝師一職,空懸已久,實在不妥。”

段雲嶂錯愕。帝師即是太傅,當年趕走魏太傅的,不正是劉歇本人麽?

“國丈說的極是。不知國丈心中可有恰當的人選?”

劉歇又咳了一咳,才道:“臣認為,翰林院大學士周文遷,可擔此大任。”

“周大學士?”

“正是。周大學士的才華有目共睹,皇上拜他為師,學問必可一日千裏。”

段雲嶂忽然就悟了。

科考之後,身為主考的周大才子可謂是春風得意,只因本場恩科的所有進士,都算是他的門生。朝中倒劉派的勢力,無疑增長了不少。而将周大才子趕到內廷去做帝師,相當于将他逐出了朝中議事的行列,沒有了周大才子,這些門生故舊們便樹倒猢狲散,任人驅使了。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明眼人都能看出劉歇的心懷叵測,難怪劉歇要借着病勢來這麽一手了。

說劉歇是以病相挾,絲毫不為過。

段雲嶂冷冷地打量着劉歇,半晌嘆道:“國丈真是思慮長遠啊。朕這就回去拟旨,遷周大學士為太傅,國丈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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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尊師重道,不恥下學,此乃社稷之福也!臣替天下百姓謝過皇上!”劉歇又假惺惺地從床上起來,跪拜了一回,段雲嶂也假惺惺地又攙扶了一回,彼此心裏都松了一口氣。

一個是放心詭計終于得逞,一個是慶幸孫子終于裝完。

送走了段雲嶂,劉歇的臉上卻并無喜色。

他看得出,段雲嶂并非不清楚這其中的厲害,他只是懂得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

當幼虎開始收斂利爪,放輕腳步,就意味着它已經在學習捕食了。

然而威國公劉蠍子,并不是吃素的。周大才子的調職,不過是個開始。

次日宣旨之際,滿朝沸騰。呂大尚書學聰明了,不撞柱子,跑去撞殿門,不料大殿的金紅大門年久掉色,撞了他一頭的金粉沫子。而淩大将軍和符大丞相腦子清醒一些的,雖然都出言力谏,心裏卻都明白,皇帝已經選擇站在了劉歇這一邊,此事已無可回旋。

反倒是周大才子本人,十分泰然地接了旨,臉上笑容不減反增,仿佛就任帝師對他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下了朝,棟梁四人組小例會的時候,周大才子才坦白說出心中所想。

“你我所顧忌的,皇上心中也明了。”

“那皇上為什麽還……”呂大尚書憤怒了。

周大才子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可是我們都忘了,能扳倒威國公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皇上。在這種時刻,有一個人守在皇上身邊,幫助他一步一步地成為一代明君,這比什麽都重要。”

符大丞相拈着他花白胡子的末端,又露出了他慣常的那種意義不明的笑容。

“劉歇有他的張良計,我們也有過牆梯。”

“丞相的意思是?”

“劉歇想把你擠到後宮去,我們就把火引到後宮去。”

“這是什麽意思?”淩大将軍低咆一聲,這死老頭,就不能一次把話說明白麽?

符大丞相高深莫測地一笑:“我們要聯合禮部、禦史臺,向皇上進言,請皇上納妃。”

“納妃?”周大才子不明白,“皇上若要納妃,自然是納劉白玉,這豈不是更壯大了劉家的實力麽?”

符大丞相擺手:“你放心,劉歇絕不會讓皇上納劉白玉為妃,而皇後娘娘,也不會容許此事發生。”

衆人默然,劉白玉實在是一個太過耀眼的存在,是個女人都不會把她往自己家裏引。

此刻,正在太後宮裏幫忙打蒼蠅的金鳳完全沒有想到,從她爹手上燃起的這一把火,居然會曲曲折折地燒到她的頭上。

朝廷棟梁四人組的納妃大計還未開始實施,冬日的第一場雪便先到了。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入了臘月,宮裏又熱鬧起來。快過年了,宮人們盼着賞頭,主子們卻盼着春天。

亭羅殿裏的白玉美人用羊脂一樣的玉手煮着酒,笑語盈盈:

“皇上,三日後便是白玉十七歲的生辰呢。”

段雲嶂摩挲着溫熱的杯緣,笑道:“白玉想要什麽,只管開口。”

劉白玉将那小扇子一樣的睫毛靈動地忽閃幾下:“白玉沒有別的要求,只求皇上在白玉生辰那天到亭羅殿來,和白玉一同用晚膳。”

“這有何難。”段雲嶂慨然答允。

劉白玉垂首,沖自己笑了一下。

“只有朕與你兩人,未免太過冷清,不如再叫上皇後和雲重,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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